叶葭荻对父亲上次讲的故事本就有所怀疑,这一次在亲子鉴定面前,她的怀疑就更深了,只是她内心是抗拒的,不愿意承认父亲有假。
她一直用叶家人耍阴谋来找借口为父亲开脱,尽量躲避他们,害怕叶家人再拿出其它的什么证据来,可是问候奶奶成了每日必修的项目,她无法避开。
这一天她照例来到了奶奶的房间,奶奶伸出双手拥她入怀。
“我的孩儿,我正想让你看看我们那天在葡萄架下拍的照片呢。”
奶奶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纸袋,从里面抽出几张照片递给叶葭荻。
她一张一张地浏览,突然目光凝固在一张她穿旗袍照的相片上,反复查看,并疑惑地看着奶奶。
“怎么了,孩子。”
“奶奶,我的这张照片怎么是黑白的,怎么这个鞋子的样式和颜色也不对,我那天穿的鞋子是白色的布鞋,不是黑色的露脚趾的凉鞋,头发也不对,我是一个辫子,而这照片上是两条辫子。”
“孩子,这个人不是你,她是你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奶奶老泪纵横地哽咽着。
“什么,我妈妈,你见过我的妈妈。”叶葭荻张大嘴吃惊地问。
叶葭荻突然来了兴趣,从小到大,父亲很少向她提及妈妈的情况,一时间她放下了所有的戒备。
“奶奶,如果你知道有关我妈妈的事情,那您就讲给我吧,我很想听。”
“其实你第一次上门来陆家,我就已经认出你来了,因为你长得和你母亲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当时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仿佛穿越时空和我的女儿重逢了,然后我冷静思考后,我就告诉我自己,这个女孩是我的外孙女。”
“什么,我的妈妈是您的女儿?”
“是的,”奶奶放下老花镜,擦了擦眼角的泪。
“后来我偷偷地拿你的头发和我女儿生前的头发去做亲子鉴定,更进一步证实了你就是我的外孙女。尤其是你穿上你母亲以前的旗袍时就更像了,那动作,那神态,那笑容简直就是你母亲的翻版,然后我决定让你和我的女婿秦际罗再做一次亲子鉴定,就是为了说服你,否则单凭我的一面之词不足以让你信服,果然不出我所料,即使在铁证如山的DNA报告面前,你仍然不肯相信。”
老太太又拿出一张旧报纸递给了叶纸船,“看,这个就是当年你母亲遇害案件的报道,你可以先看看,然后再听我细细给你讲来。”
发黄的报纸上可见醒目的大标题,
“陆家袖水上遇难”
“奶奶,我的母亲叫陆家袖,是吗?”
“是的,孩子。”
陆老太太看着报纸,又看着叶葭荻,情绪早已失控,她不得不再一次经历彻骨之寒。
好吧,让我们逆流到26年前,让时光加速器为我们打开另一时空的大门。
那年在荻水湾发生过一件凶案,至今凶手还逍遥法外。
那是在一个夏日的傍晚,28岁的女子陆家袖,肩上扛着一个麻袋,不幸地登上了一只贼船。
一定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迫不得已,否则她一个孕妇为什么非得要孤身一人过河呢?
的确,当时陆家真的是摊上大事了,陆家宣家具生意被人骗了货款,资金瘫痪,而且恰逢债主讨债,情况紧急,陆老太太没有考虑太多,她把全部家当装在一个铁皮箱子里,要陆家袖给哥哥连夜送去,当时她正好在娘家保胎,本想着自己打扮成贫民的样子,不露财,就不会遭人算计。
荻水湾这段水路,不长,况且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打家劫舍的事件。
当时那年代,乡民大多朴实,不像大城市各种案件频发,所以人们的警惕性还不是太大。
虽然如此,陆家袖还是有所防备,她把脸涂黑,衣服打着补丁,打扮成老村妇的样子,把宝箱装在麻袋里扛着,以为这样别人就不会注意的。况且对岸陆家宣那边也会有嫂子接应,这段有限水路仅仅有40分钟的船程,以为船夫们大都是乡里乡亲的,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
那晚雾气下得很大,尤其在水面上,一团一团,鬼影般地游向陆家袖,一张厚厚的网将她重重包围,同时真相也被锁得里三层外三层。
“谁曾想家袖偏偏就出事了。”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泣不成声。
本来事先约好的,家宣的媳妇就是你婆婆6点半在夕岸的红米酒家和她见面,结果等到半夜也没等到,而葭塘夕岸夜晚是找不到渡船的,你婆婆只好在旅店住了一宿,第二天坐船来我家说明情况,当时我们就报了案。
刑警调查一些船夫和附近居民,说是一个叫何老二的船夫可疑,因为第二天他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船夫们都互相称呼外号,并不了解真实姓名,他不是本地人,不知道来自哪里?
7天后,一个姓贾的船夫在距离芦苇荡10米的地方发现了一具尸体,当时尸体已经肿胀,发白,飘在水面上。
经过法医检验,以及陆老太太的辨认,证明死者就是陆家袖,她左胸心脏处有一7厘米深的刀口,死因溺水和失血过多。只是还有一点疑问,令人不解,就是陆家袖肚子里面的孩子没了,当时陆家袖怀孕八个多月,经过法医鉴定陆家袖遇害当晚已经提前分娩,孩子或者被抛入河里,或者被凶手抱走。
由于当时的技术手段有限,没有监控,没有网络,案子一直没有什么进展。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船夫姓何,根据附近的船夫的描述,何老二不到30岁,皮肤黝黑,瘦高个,左小腿肚子处有一个铜钱大小的伤疤,光棍一人,平时好赌,当时有点外债,他有劫财的动机,而且陆家袖身上带了200元钱和一些零钱不见了。
“奶奶,为什么报纸上并没有关于铁皮箱子的报道。”
老太太擦了擦眼泪回答说,“我们当时并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关于铁皮箱子,包括警察也不晓得有铁皮箱子的存在,因为你爷爷生前是地方官员,我们不想向外界透露我们的资产情况。
“奶奶那个铁皮箱子大约多大?”
“不算太大,比你背的包大出一圈”奶奶用手比划着。
叶葭荻对比了奶奶和以前叶思明关于宝箱的两种不同的说法,她当然对父亲的说法有了更多的怀疑,那天叶思明说的那个黑色痦子女人杀了她爷爷的说法本身就有bug,一个人怎么可能叫一个不知底细的船夫把宝箱藏在湖底呢?最最重要的是,奶奶并没有向任何外人提起过那个铁皮箱子,除了奶奶,陆家袖看到过那个铁皮箱子外,以及陆家宣夫妇听说过铁皮箱子,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而自己的父亲叶思明竟然知晓铁皮箱子的存在,而且颜色,大小,重量都一清二楚,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就是凶手。
她忘着窗外,不知不觉间就到了落叶下葬的时节,细细地算起来,她已经有20天没有回家见父亲了,该到回去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