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关子苏不是他的,但是为了向上爬,他忍着,装聋作哑。
当初自己下海经商为了拿到郊区的那块地,他可谓不择手段,娶一个带胎的市长女儿还是合算的。高明的是这些年来他一直装糊涂,可是眼见着自己半辈子打拼的一切最后全都落在一个野种的手里,他一直心气难平。
他今年已经74岁了,妻子儿子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自从上次自己住院后,他发现关子苏翅膀越来越硬了,他感到了危机,随着自己年龄越来越大,将会一点点地失去发言权,同时他疑神疑鬼地怀疑苏晚裙要杀死自己,为的是占有自己的百分之六十的股份,现在自己人单力薄,说不定哪一天,被那对母子害死。
趁着自己还有权威,他想给自己留个后路。不能把整个公司和家产都给关子苏,至少要找个人分去一半。不过要有一个合理的理由,他考虑过认个干儿子,或者干女儿的,可那个理由不够充分,难以说服苏晚裙和众人。
怎样才能名正言顺呢? 他想到过姜羽纷的女儿,无论她是否是自己的真正女儿,至少许多老辈人都知道当年他和姜羽纷之间的事,说那个女孩是他的女儿没有人会质疑的,可是羽纷就是不告诉自己那个孩子的下落。
晚上,在关家私宅,父子二人坐下来闲谈,他云淡风轻,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汹涌。
“没想到啊,那些穷酸的骨头更硬。” 关子苏嘴撇撇着说。
“你拿几个刺头开刀,其它的都是观望跟风。”
“明天我找几个小弟先把那老姚头子给废了。”
“你是黑社会呀,那些老家伙懂法,退休了不受管了,什么都不怕,咱们动不了他们,但咱们可以拿他们的儿女开刀,他们的儿女担心前途,害怕领导,尤其是那些事业单位的。”
“爸爸,您说的真对,年轻人就怕领导,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这就让卷毛放下一切,先把那些赖皮户的儿子,女儿的工作单位都打听清楚。”
“等你都打听好了以后,把那些公务员和事业单位的工作的,都给我约在海鲜大酒楼,明天晚上我和市里的李局找他们约谈,我叫那些儿女们做那些老家伙的工作,他们为了自己的前程,仕途一定会说服他们的顽固父母的,而老家伙为了他们的儿女也会让步的。”
周一晚上,海鲜大酒楼,关青淘和李局长一共约见了11人,叶葭荻也是其中的一员,她是一个老师,自然也被圈在其中。
关青淘笑哈哈地和大家客套一番,然后他向大家介绍了李局长。
“这位就是咱们市里新来的李局长,下面我们欢迎李局长代表着市政府,拆迁办给我们讲话。”
李局长站了起来,一脸严肃,没有客套,直奔主题。
“你们的父母,妨碍我市发展的进程,破坏我市的建设,你们都年轻,前途一片光明,不能和您们的父母一样啊,作为建设者,你们不去添砖加瓦,至少你们也不能拖后腿吧,我不希望在座的各位,和你们的父母一样,自私自利,为了自己多贪点钱,和市政府对着干,我劝大家别抱幻想,上面有政策,能跑了谁?”
喝了几口茶,他看了看叶葭荻,继续说。
“叶葭荻,我听说,你最近还要晋中级教师职称,而你一直不配合拆迁工作,你自己说,就这一条,你就第一个被出局。崔浩宇,你作为一个副县长,在这个关键时刻,你能不能把你父亲的工作做好?如果你父亲的工作你都做不好,你还有什么能力管理好一个县 ?还有王力可,你被提名戴手表候选人,可你母亲拿个锤子,带头闹事,而你不管不问,你让市领导怎样评价你? 人们又怎么相信你的人品?你又有什么资格能代表人民 ? 你们大家都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回单位上班,否则就先别上班了。” 李局长说了一大堆后坐下了,脸上的气似乎还没有消。
关青淘站起来挨个的敬酒,要他们每个人在酒桌上表决心。
看着李局长的面子,大家都饮了酒,并明确表态回家一定会说服父母的,支持市领导的工作,配合拆迁。
酒敬到了叶葭荻这里,她看大家都表态了,她也就不坚持了。
“我也没什么意见,我和大家一样,明天就签合同,只是这酒,我可不可以喝一小口意思意思,行吗?”
“当然行了,尊重女士,照顾女士,是应该的。来我给你倒一小点,你抿一小口就行。“
关青淘另外拿过来一个酒杯,给叶葭荻到了十分之一,叶葭荻礼貌地喝了。
“谢谢你,关总。” 关青淘把酒杯里剩下的那十分之九,替叶葭荻一口喝了。
这一桌酒席花了关青淘不到5000元,可他却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小区所有的拆迁户都以一万元一平的价格签了合同,200多户,他省下了将近8000万,而李局长两个小时,10分钟200字的讲话就赚了200元,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那个李局长是关青淘的农村表弟冒充的。
不是关青淘请不来市里的领导,只是市里的李局长怎么可能会为200万抛头露面呢?而替身就无所谓了,露胸,露屁股都和自己扯不上关系。
叶葭荻在五个老师竞争的情况下脱颖而出,顺利晋级。崔浩宇也当上了正县长,王力可也戴上了手表,穿上了皮鞋,一切圆满,皆大欢喜。
叶葭荻拆迁款得了50万,似乎比预期少了19万,但是想一想那些没有画在拆迁圈里的人,也就心里平衡了,毕竟小城市的房子不值钱。
现在钱是有了,可是没有门路,父亲还是出不来。
叶葭荻几天来一直苦思冥想,看着马路上的小汽车,屡屡地,谁都不回家,赌气似的,没什么事,专门出来赌别人,哪里还有什么出路?
周二的中午,她正在操场上看一群孩子打篮球,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啊,是您那,关先生,多亏了您的帮忙,我才能顺利晋级一级教师。”
“因为拆迁款的事,总觉得委屈你了,想一想你和你父亲也不容易,心里不安,总想着应该弥补你一些。”
“真是谢谢,我随大众就好,没觉得委屈。”
“那好,如果你有什么难处,就找我,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帮。”
叶葭荻并不知道关子苏的父亲就是关青淘,因为姥姥说过关青淘和她的年龄差不多,应该70多岁,而那天酒店请客的关子苏的父亲看上去也就50多岁,况且关子苏才25岁,所以叶葭荻主观上认为关总也就50多岁,所以她一点也没有想到关子苏的父亲就是关青淘。
而关青淘就不一样了,那天在海鲜大酒店,他一眼就认出了叶葭荻是谁,26岁的叶葭荻分明就是当年的姜羽纷,多么熟悉的眼睛,虹膜像灰蓝的夜空,在两湖深潭后面,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逃脱黑夜后的黎明,他当时心里有多么激动,晓拂,多么硬气的名字,真想叫她一声关晓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