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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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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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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那朵火烧云》连载

第一十四章 这回玩得有点大

又是一年放暑假,正在由懵懂向青涩过渡的凌青们,既无暑假作业,也没有什么课外活动,那躁动的心灵,过剩的精力,又该怎样消解呢?

玩上面,旧的花样和套路,虽然仍乐此不疲,但似乎犹有不足——年岁增长了,总得整出点新东西吧。

六月的一天(暑假是提前放的),蓄谋已久的“采摘行动”终于得以施行。那还是在开春的时候,路边的迎春花吐露芳蕊,那弯弯长长的下垂的枝条和满树的鲜黄,像是战胜严冬以后的笑靥,同时高调宣示着春的到来!大明对这意境到不甚理会,但看到眼前的花,却让他想起另一种花——杏花,从而触发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到寿阳的山里摘杏去。大明曾经去过那里,是别人带他去的。那儿有大片的杏树林,因为是山区,所以乏人看管。那次去,他们“斩获”颇丰,这让他一直念念不忘,总想着什么时候能再来一次。

至于怎么去,也想好了:坐火车。大明的姥姥家在铁路宿舍。他有时去姥姥家住,在那里玩耍,故而对火车站内外都熟悉,也跟当地的“淘气包”们,学得一套免费坐火车的逃票方法。如果不逃票,一张最便宜的火车票也要五毛钱,对他们可是一笔不小的巨款,别说拿不出了,就算拿得出,那摘杏的意义也不大了。

大明把他的想法,包括怎样逃票,告诉小伙伴们。凌青、东东、四小几个,不是楞,就是憨,想也不多想,皆表赞成,只有黑眼的“心眼”多,担心坐火车没票会被抓住。大明说没问题,包在他身上,黑眼才半信半疑地不再作声。

自打说好了这件事儿,众人就盼着杏儿成熟的日子快快到来。大明更是念叨了多次,从初春一直到仲夏。“这会儿杏花该开了”,“树上应该结出杏了”,“现在的杏估计都这么大了,快能摘了”,他就这样臆测、关心着杏树的变化,仿佛山里的那片杏树林,是须他牵挂、等他收获的自家果园。

这次行动,最终三个人成行:大明、凌青、四小。东东回老家了,等不上他;黑眼说他妈住院,需人送饭,所以去不了。不过,这样也好,人多了目标大,不便行动。

三个人带了一个大书包,两个小旅行包,向火车站进发。

火车站的后面,有一片铁路宿舍,从火车站出站口穿过去,可以到达那里。为便于当地居民的出行,那出站口平时是开放的,只有客运列车到站,才有人把门验票。

坐公交到了火车站,他和四小跟着大明,从出站口敞开的铁栅栏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就象是回家路过此地的铁路家属。走了一段,不再继续往铁路宿舍方向走,而是改变方向,折向右手的站台。爬了十几级台阶,到得二号站台。事先已打听好,途经寿阳的那趟列车,正是从这里出发。

离发车还有近一个小时,大明不放心,再一次叨叨了一遍“乘车攻略”,并要两人到时看他的眼色,见机行事。然后,几个人百无聊赖地在空旷的站台上等候。

“哐当!哐当!”火车终于来了。由蒸汽机车牵引的一长串绿皮车厢,“喘”着粗气停在了站台上。过一会儿,旅客开始进站。

凌青和四小心下发虚,怯怯地踩上了车厢的踏板,瞥一眼大明,见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谁知他此刻内心如何,也许是在生手面前装老练吧。

进了车厢,三个人分头找空座位坐下,装作不认识,以免扎堆引起列车员的注意。由于“心怀鬼胎”,他和四小僵硬地坐在座位上,不敢乱说乱动。见列车员来了就一阵紧张,觉得是冲自己来的,生怕她走到面前伸手要票,也不敢拿正眼看,偷偷瞄几眼,待把列车员的身影送走,才稍稍心安。大明可能要好些,这家伙,毕竟不是第一次逃票。

列车行驶了大约二十多分钟,还有二十分钟左右到寿阳,大明使个眼色,三人离开座位,开始在过道上走动。这趟车到寿阳只有几站,这么短的路程一般不会查票。万一要查票,二十分钟以后至到站前十分钟,也就是中间这十多分钟的时间,最可能查——刚上车不会,快到站了也不会。之所以在过道上走动,为能及早察觉查票的动向,迅速避到其它车厢,甚至情况紧急,就躲进厕所不出来。总之,这小站之间的查票不甚严格,一般总有漏洞可钻。还好,没有查票。

车到寿阳,三人下了车,并未向出站口去,而是在站台上溜达了起来。小站下车的旅客少,区区几个旅客,验票员很快验放完毕,转身回屋去了。三人看无人注意,这才顺着站台走了几十米,不紧不慢地从栅栏的尽头出了车站。

出了车站,直奔北山。

尽量避开大道走小道,甚至爬沟过坎,以免遇见当地的老乡。如果让老乡看到,三个外地的半大孩子,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前方就是杏树林,这不明摆着是奔着黄澄澄的杏子来的吗?

三个人神情紧张地一边走一边环顾四周,生怕与老乡不期而遇。正走着,四小突然喊一声:“有人!”另两人顺着他注视的方向,看到约两百米外的玉米地边,有个人影在晃动。三人赶紧伏下身子,让灌木丛掩住自己。待一会儿,看不到那个身影了,这才起身,小心翼翼继续弯腰前行。

杏树林离火车站不算太远,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

只见一簇簇、一堆堆的金黄色的大杏,在树上夺目耀眼。有的在枝头展露无遗,有的半遮半掩地躲在略带锯齿状的叶子后边;有的金黄,有的金黄又带红晕。也不知道有多少棵杏树,反正前后左右都是,也望不到边。

看着眼前的景象,凌青“傻”了。过惯了缺吃少穿的生活,一年吃不上几回杏、一次也吃不上几个的凌青,呆呆地站在树下,如同阿里巴巴站在四十大盗的巢穴里。直到大明向他喊:“快摘呀!楞着干什么?”他才回过神来。但眼下,这么多杏可以随便摘,他还是感觉不真实,像在梦里。

那杏结得又多,山里又少人祸害,所以站在树下就可摘到,个别时候才上树去摘。毕竟做贼心虚,三人“噗噜噗噜”一顿狂摘,想着尽快赶在有人出现前摘完。一边摘,一边祈祷着不要来人,杏子掉地上和风吹树叶的声音,都能让人疑神疑鬼地吓一跳。

不一会儿,带来的三个包都装满了,还不甘心,又解开上衣扣子,往背心里塞了鼓鼓囊囊的一圈杏,这才系上扣子,提上包,打道回府。

依然走小道,但由于提着装满杏的包,更怕遇到老乡,所以回来的路上,更多的时候,是取直线,从一层梯田的田垄边,直接寻路下到另一层梯田。如果梯田之间的坡太陡,无路可走,就一个人先跳下去,上面的人把包递给他或扔给他,自己再跳下去。

回来也是一路无事。从下了火车,到摘完返回,一路上包括在杏树林里,居然没有一个农民伯伯让他们撞到,也真够幸运了!

到了车站,几个终于大大松了口气,“采摘行动”到此就算大功告成:一会儿进站,像来时一样如法炮制,从车站栅栏的尽头进去;上了车,前方几个小站过后就是终点大站,肯定不会再查票了;出站,同样采用来时的方法,待验票完毕无人看管再出站。

上了车,拣面对面的位子坐下——这下敢坐在一处了。结束了一路上的紧张和提心吊胆,三人这下无比放松。不时看一眼座位下面圆鼓鼓的提包、书包,还有身上一圈杏子贴着肉的“亲近”感觉,无不带给他们满满的收获感,三个人有说有笑,兴奋异常。

回到家,凌青还沉浸在收获的喜悦中,同时,如同地下党执行了一次秘密行动,这一趟惊险刺激之旅 ,也令他回味不已。他想象着见到这么多杏,父母亲笑眯了眼,姐姐、妹妹惊叫欢呼,没曾想,迎接他的,却是一场“狂风暴雨”。

母亲问他这一整天跑哪里去了,他说摘杏。又问他去哪里摘,他含含糊糊说山上。问哪个山上,他漫无目标地随手指了一下:“就那个山上嘛。”听到这儿,母亲再也忍不住了,厉声说道:“到底去哪了?还不说实话。我问黑眼了,他说你们去寿阳了,是不是?”唉!这个黑眼呀,他的嘴怎么这么“欠”呢!好好的,他跟大人说这干什么!凌青只好承认是去寿阳,连带着,把逃票的事儿也一并供了出来——他撒谎也没用,母亲知道他口袋里没钱。

母亲听后火冒三丈:知道这帮孩子不上学,淘气,每天玩得不着家,吃饭都找不着人,可没想到能玩到外地去,玩到山里去,更恶劣的,是偷摘别人的杏,还逃票,这都远远超出可以容忍的底线了。

“山里碰上狼怎么办?”“偷人的杏,让老乡逮住,把腿给你打断!”“还逃票,抓住了,打电话让父母去领,跟上你们‘丢死人’!你们自己也丢人现眼!”“吃不起杏不吃,坐不起火车不坐,再穷也不能去做小偷,干逃票的违法事!这些歪门邪道你是从哪儿学来的?”母亲气不打一处来,越说越气,说到后来,竟至脸色发白,身子颤抖。听了母亲连珠炮般的一番斥责,凌青始感到事情的严重——母亲说的,以前怎么都未想到过呢?原来的喜悦和自得,一扫而光,他低着头,灰溜溜的,只有认错的份儿。

父亲回来,获知原由,也是怒从心头起,抓起笤帚就打。屁股上结结实实地挨了几下,母亲好歹拦住。最后,凌青向父母作了保证:今后再也不跑到外地去,再也不偷东西,不做逃票之类的违法事。同时,作为惩罚,也为他的野性能有所“收束”,母亲下了命令:“今后少玩点,更不能到远处玩!每天刨地吧!把医院墙外那块地刨出来种庄稼。”事情这才了结。

四小回家也挨了骂,只是不如凌青挨得“凶”。大明没事,父母问他哪儿来的杏,他敷衍了几句,父母也就没有再追问。

事后,把黑眼好一顿埋怨。黑眼因眼睫毛很黑,而且上下眼皮都有,所以显得眼睛格外黑,“黑眼”的外号因此叫了出去。黑眼争辩说,凌青的妈下班在街上遇见他,说凌青中午就没有回来吃饭,现在也不见人影,问他知道不知道去哪里了,他出于好心,怕俩人的父母担心,就告之了实情。黑眼的话,也许有几分可信,也许是他没去摘杏,出于嫉妒,才故意“告密”,谁知道呢?这黑眼比别人的心眼多,他那两只黑黑的小眼睛一转动,保不齐生出什么“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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