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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30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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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经纬》》连载

第二十二章 残花流芳袭绿波

水流过圣地,淘沙出贤愚;赤爵化黄玉,爰居遭展禽;高祖过鲁祀圣人,恭王坏宅出儒籍;岸边乱峰倒交错,故水不逝影犹存;落叶无驻浮于水,残花流芳袭绿波。


《水经注》说,西南过鲁县北,泗水又西南流,迳鲁县,分为二流,水侧有一城,为二水之分会也。鲁县曾是春秋时鲁国国都,秦王政23年,即前224年置鲁县,为薛郡治,治所即今山东曲阜东北二里古城村。汉时鲁县为鲁国治,西晋至东魏为鲁郡治,北齐为任城郡治,隋废郡,584年改为汶阳县。泗水又名清水、清泗,源出今山东泗水县东五十里陪尾山,四源并发,故名。“浮于淮泗,达于河”出自《尚书·禹贡》,“泗”即泗水。《水经注疏》也引用《尚书·禹贡》说,泗水出陪尾山西南,至方与,与菏合,又东南至睢阳入淮。郭氏所言之“方与”乃春秋时宋邑,战国属楚,在今山东鱼台县北古城集。

《水经注》说,南则泗水。夫子教于洙、泗之间,今于城北二水之中,即夫子领徒之所也。《礼记·檀弓上》也说,曾子谓子夏曰,吾与女(汝)事夫子於洙、泗之间。《水经》说,(洙水)源出今山东省新泰东北,西流至新泰西,折西南至泗水县东与泗水合流,西至曲阜城东北。古时候的洙水和泗水二水自今山东省泗水县北合流而下,至曲阜北,又分为二水,洙水在北,泗水在南。“弘洙泗之风,阐迦维之化”出自《齐竟陵文宣王行状》,洙泗”就成了圣地,唐朝诗人卢象作《赠广川马先生》也说,人归洙泗学,歌盛舞雩风。

《春秋孔演图》说,鸟化为书,孔子奉以告天,赤爵衔书上,化为黄玉,刻曰:孔提命,作应法,为赤制。以水说史是郦道元著《水经注》之宗,其引用《春秋孔演图》之言,意在以史为托丰富水之内涵。郭守敬著《水经注疏》,“疏”亦是其不变之宗,高于注又忠于注,匡以其误、正其名也。年代久远,水道和地理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变化,再是郦氏引用史料也多出入,郭氏提出异议或质疑自然很有必要,且其注疏无疑提升了史料的价值。只是与水相关的史实,对其理解也会出于重述者所处的时间、观点和立场不同而发生变化,也就不失作文的意义。

《春秋孔演图》是汉代无名氏所撰,属于谶纬类典籍,乃《公羊》一派神化孔子及《春秋》之作,《春秋纬》十四种之一,亦名《春秋纬演孔图》,东汉宋叔庠注。宋朝以后,《春秋孔演图》散佚。谶是秦汉间巫师、方士编造的预示吉凶的隐语,纬是汉代神学迷信附会儒家经义的一类书。关于谶纬从字面上解释没问题,只是有论者说,谶至汉初,伴随着经学兴起而发生了新变,“以谶辅经,以谶释纬”,这种现象肇始于文帝时,至汉末一直存在。东汉明、章之后,以白虎通经学讨论会所形成的《白虎通》为标志,确立经、谶互释为正统思想,而其远源实在汉初,考察谶、纬之发生演变史,实际上有谶而无纬。只是谶纬之说与经学联系在一起,反映了两汉时期的经学思想和对儒学或儒圣之态度,也反映了儒学自先秦之后的发展状况。

《谶纬论》说,谶纬之言,起源太古。谶纬之说具有浓郁的原始思维色彩,将社会或人的现象与自然现象联系在一起以建立因果关系,从而演绎成经验行的结论,以至于成为一种指导生存的定式或定理。谶纬之说是汉代流行的神学迷信思想,作为隐语或预言或吉凶的符验或征兆干预人们的生活。至于“纬”,以附会儒家经典成书,也称之为纬书,具有浓郁的政治倾向和强调信仰崇拜的价值观,《后汉书·方术传上·廖扶》就说,专精经典,尤明天文、讖纬、风角、推步之术。”只是有论者说,所谓的“纬书”根本不存在,其实就是谶书,即以谶“纬”经之书,之所以以“纬”称之,是后汉图谶学者企图将图谶语“经”相提并论,自我高尚而已。其实,谶纬之说无论以何种形式存在,是非曲直暂且不表,之于儒学的发展和运用具有极其重要的现实意义。如此以来,“鸟化为书,孔子奉以告天”,以至于“作应法,为赤制”就具有了人力所不能消解的“权威性”。

南北朝江淹作《杂体诗》说,豪士枉尺璧,宵人重恩光。有人解析《杂体诗》时说,《春秋孔演图》曰:“宵人之世多饥寒。”宋均曰:“宵 犹小也。”宋均是南阳郡安众县,也就是今河南省邓州人,字叔庠,东汉名臣,五官中郎将宋伯之子,系建武初年五官中郎将。《后汉书·钟离宋寒列传》说,均以父任为郎,时年十五,好经书,每休沐日,辄受业博士,通《诗·礼》,善论难。宋均喜好儒学,性格宽和,汉光武帝时凭借父荫选为郎官,调补辰阳县令,兴学广教,移风易俗。《后汉书·钟离宋寒列传》又说,其俗少学者而信巫鬼,均为立学校,禁绝淫祀,人皆安之。二十多岁的时候,宋均调补辰阳长,那里的人们迷信巫鬼就建立学校,禁绝不正当的祭祀活动,致使百姓们安居乐业。南宋洪迈作《容斋随笔·注书难》说,注书至难,虽孔安国、马融、郑康成、王弼之解经,杜元凯之解《左传》,颜师古之注《汉书》,亦不能无失。洪氏之论至情至理也无懈可击,只是依余看来,但凡好者必是兴趣使然,继而必有动力积于内心,又怀有“叩其两端而竭焉”的中庸之道,再难者亦不难矣。宋均好经通儒,《后汉书·钟离宋寒列传》又说其“以祖母丧去官,客授颍川”,居丧丁忧期间依然不忘授四书五经。“夫送终逾制,失之轻者。今有不义之民,尚未循化,而遽罚过礼,非政之先”也出自《后汉书·钟离宋寒列传》,朝廷禁止百姓丧葬奢侈,宋均身为上蔡县令却不予惩罚,而是注重教化民众。周公主张“明德慎罚”,贾谊主张“礼者禁于将然之前,而法者禁于已然之后”,董仲舒也认为“天道之大者在阴阳。阳为德,阴为刑;刑主杀而德主生。”如此以来,宋均主张“而遽罚过礼,非政之先”,又符合孟子提倡的“善政不如善教之得民也”之思想,好儒、践儒,此谓之儒宗也!

“天子举贤,则景星放于天”出自《春秋孔演图》,景星乃大星、德星、瑞星,古谓之现于有道之国。如此以来,言《春秋孔演图》系谶纬之说就不无道理。《春秋孔演图》又说,(孔子)身长十尺,海口尼首,月角日准,河目龙颡,斗唇昌颜,均颐辅喉,并齿龙形,脊龙掌,胼协修肱。说圣人用“龙颡”、“龙形”、“龙掌”之类的词语,善用夸张能添文采,也与之后的“鸟化为书”、“赤爵衔书上”、“化为黄玉”之类的谶纬之言合拍。儒宗心怀儒学,自然也不弃儒圣,作为后来者,宋均注《春秋孔演图》也就不足为奇,何况,尚有诸先哲在前,步其后尘宣扬儒圣也在情理之中。

《汉书·董仲舒传》说,夫仁人者,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班固编撰《汉书》记述的是董仲舒之言,强调义不去谋取私利,道不去计较自己的功劳,且说仲尼门下的五岁孩童都羞于谈论春秋五霸,缘于“先诈力而后仁谊”不好。《汉书》说,董仲舒有王佐之材,虽伊、吕亡以加,管、晏之属,伯者之佐,殆不及也。清代皮锡瑞著《经学家法讲义》也说,董子传《公羊》,《春秋繁露》所载,皆言经义,且皆与《公羊传》合,是董子之于经学,尤为专门名家。董仲舒对于儒学最大的贡献是天人感应之说,天意与人事交感相应,预示灾祥,且形成必然的因果关系,以警示世人。《尚书·洪范》说,鲧陻洪水,汩陈其五行,帝乃震怒,不畀洪范九畴,彝伦攸斁。武王问箕子,其说从前鲧堵塞治理洪水,扰乱了五行,天帝震怒,遂不讲九种治国大法给鲧。箕子之言除了道明治国之道,且对天子提出警告,不仁不义照样遭到天谴。至于天人感应,有孔子学说、墨子学说和董氏学说,正如皮锡瑞所言,其继承《公羊传》中的灾异说,又吸收了墨子的天罚理念,从而建构了以“天意与人事的交感相应”的儒家学说。先哲们的思想成就了董氏之学说,故《春秋繁露》说,世治而民和,志平而气正,则天地之化精,而万物之美起。《尚书》是儒家六经之一,孔子又作《春秋》,言灾异缘于国君失德,且在《礼记·中庸》中说,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出自《易传·文言传》,国君失德而国王,百姓不积善家亦有殃,所以《论语·八佾》说,获罪于天,无所祷也。孔子之说是天人感应思想的萌芽,《汉书·五行志》说,周道敝,孔子述《春秋》,则《乾》《坤》之阴阳,法《洪范》之咎徵,天人之道灿然著矣。战国后期,阴阳家邹衍“深观阴阳消息而作怪遇之变”,致使天人感应思想趋于系统化,至董仲舒发挥阴阳家的思想才使其臻于成熟了。有论者说,天人感应的理论基础是“天人合一”,古来认为“天道”和“人道”、“自然”和“人为”合一。战国时的子思和孟子也提倡“天人合一”,董仲舒就强调“天人之际,合而为一”。又有论者说,“天人感应”与“宇宙人类合一”的理论是科学理论,而不是封建迷信。董仲舒主张灾异谴告说,认为自然灾害和统治者的错误有因果联系;又主张天、人同类说,认为“天有阴阳,人亦有阴阳,天地之阴气起,而人之阴气应之而起;人之阴气起,而天之阴气亦宜应之而起。董仲舒以气为中介,阐明阴阳变换与人之福祸的关系,进而也有了“阳为德,阴为刑”的结论。如此以来,董仲舒的思想较之于箕子之说的确有极大进步。只是出于时代的局限等因素,人们对宇宙或天体的认识还不可能完全具有科学性,受天地感应思想影响下的行为也就不可避免地被迷信化。董仲舒之学说自然会影响宋叔庠,对其思想的传承,也有助于教导治下百姓“慎终追远,民德归厚”。如此以来,宋均注《春秋孔演图》也应该是“追远”之行。

《春秋孔演图》的作者是汉代无名氏,要是其完成的是一部具有神话色彩的著作,诸如“鸟化为书”之类的细节倒说得过去。只是《春秋孔演图》即便是一部文学作品,也应归为纪实之列。如此以来,言《春秋孔演图》是谶纬之作也就有了存在的理由。好在司马迁作《史记》是冷静的,《孔子世家》说:“生而首上圩顶,故因名曰丘云。”孔子生来头顶上就有凹陷,可缺陷不影响信其成为万世之师,所以太史公曰:自天子王侯,中国言六艺者折中于夫子,可谓至圣矣!如此以来,圣人被神话也就有情可原了吧?

《水经注》说,《说题辞》曰:孔子卒,以所受黄玉葬鲁城北,即子贡庐墓处也。《说题辞》也是汉无名氏所撰,亦名《春秋纬说题辞》,清待赵在翰作《七纬·春秋纬叙目》说,圣人作经,贤者纬之,此《春秋》说,终绎训词。只是《水经注疏》对郦氏引言提出异议,“会贞按:《御览》八百四引《说题辞》无卒字、所字”,好在“葬”字不多余,如此以来,那就是“孔子以受黄玉葬鲁城北”。至于庐墓,指服丧期间居住的坟墓旁小屋、房舍和祖墓。古时候,人们在父母或师长去世后,服丧期间在坟墓旁边盖房子居住守墓。《史记·孔子世家》说:“孔子葬鲁城北泗上,弟子皆服三年。三年心丧毕,相诀而去,则哭,各复尽哀;或复留。唯子赣庐于冢上,凡六年,然后去。司马迁所说的“赣”,古同“贡”,也就是说只有子贡在孔子的坟墓前守了六年。《孟子·滕文公》也说,子贡返,筑室于场,独居三年,然后归。其实,子贡那么做一点都不奇怪,说其尊师还有个典故。叔孙武叔是鲁国司马、三桓之一,曾经说子贡比仲尼更贤明。子贡以围墙作比喻,说自家的墙只能齐肩,而孔子家的却有几仞高,要是找不到门进去就看不到宗庙的富丽堂皇,只是能找到的人可不多,此谓之“万仞宫墙”。子贡之说留于史册,《论语·子张第十九》就说,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

《史记·仲尼弟子列传》说:“子贡好废举,与时转货赀。喜扬人之美,不能匿人之过。常相鲁卫,家累千金,卒终于齐。”孔子门下弟子众多,唯子贡学业和政绩突出,且能理财经商,也就是能掌握行情,囤积货物,贱进贵出,家累千金,自然不像颜回那么穷困。《论语·先进》说,回也其庶乎,屡空,赐不受命而货殖焉,亿则屡中。“回”即颜回,孔子说其道德修养很好,却长久穷困,与能“不受命而货殖焉”的子贡相比大不相同。《论语·子路》说,子曰:“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贞妇爱色,纳之以礼。”《论语•里仁》说,子曰:“富与贵,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论语•微子篇》又说,子曰: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说到贫富贵贱,圣人从君子说到国家,其意很明了,只是《史记·仲尼弟子列传》又说,子贡问曰:富而无骄,贫而无谄,何如?孔子曰:可也;不如贫而乐道,富而好礼。圣人如此教诲学生,子贡才被尊为儒商之始祖。

春秋中后期,各诸侯国中出现私商,也就是有别于靠官府经营的官商,私人商业随之兴起。“子贡,卫之贾人也,皆学问于孔子,遂为天下显士”出自《韩诗外传》,其中所言之“贾人”就是说子贡是“不受命”的私商。汉刘向作《说苑·杂言》说,万人比非,不可为显士。子贡之所以能成为名士、名流,除了其学问高、政绩突出,还能“废举”而“货赀”。子贡以为“富而无骄”、“贫而无谄”很好,可圣人觉得“贫而乐道”、“富而好礼”才更好。《论语·子罕》说,子贡曰:有美玉于斯,韫匮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有人解读子贡与孔子的对话,只说由美玉而论商贾,其实不然。孔子具有远大的政治抱负,一生致力于以礼治国,且以天下为己任。子贡喻圣人为美玉,可与“万仞宫墙”对应,“待贾者”的心迹也凸显得淋漓尽致。

圣人与子贡的对话中总也离不开礼,就是师徒二人探讨将一块美玉藏在匣中还是卖掉,都隐含着圣人具有依靠政权的力量推行礼治的强烈愿望。只是有论者说,儒家这种积极向上的精神的确值得称道,可过于强烈会演变成功利主义,甚至激发其为求名利不择手段的行为。吴起早年曾从师于曾子,妻子是齐国人才得不到鲁穆公的赏识,其急功近利就引出其“杀妻求将”的故事来。《论衡·超奇篇》说,故夫能说一经者为儒生,博览古今者为通人。汉语词汇往往都具有引申义,儒生原指遵从儒家学说的读书人,后来泛指读书人,只是拙文往下要探讨的依然是原始意义上的儒生。唐代元结作《寄源休》云:天下未偃兵,儒生预戎事。不怀疑儒生投笔从戎全是草包,却也不是所有“能说一经者”的人都能操戈于战场。如此以来,还是郁达夫作《读陈孝威

《水经注》说,泗水自城北,南径鲁城西南,合沂水。《水经注疏》说,会贞按:《左传·昭二十五年》杜《注》,鲁城南有沂水;《地形志》,鲁县有沂水;《元和志》沂水亦名雩水,源出曲阜县东南八里,今曰雩河,出曲阜县东南尼山之麓,即尼邱山也。至于鲁城,其曾为鲁国之国都城,故名,也就是曲阜的别称,《水经注疏》说,守敬按:《地形志》,鲁县有鲁城。《水经注》又说,平地发泉,流迳鲁县故城南,水北东门外,即爰居所止处也。《水经注疏》说,守敬按:《环宇记》,古鲁城东有二门,其北名上东门。《左传·定八年》,公歙处父帅成人自上东门入。《注》云,鲁东城之北门,又《国语》,臧文仲祭爰居于鲁东门外,皆此门也。

《国语》也说,海鸟曰爰居,止于鲁城东门之外三日,臧文仲祭之,展禽讥焉。展禽即柳下惠,姬姓,展氏,名获,字季禽,鲁国柳下邑,即今山东济宁邹城人,孔子称其为“被遗落的贤人”,孟子其尊为“和圣”。至于臧文仲,系春秋时期鲁国的大夫,姬姓,臧氏,名辰,曲阜,即今山东曲阜人,世袭司寇,事鲁庄公、闵公、僖公和文公四位国君。臧文仲祭鸟受到柳下惠的嘲讽,《国语·鲁语》说,展禽曰:“夫祀,国之大节也;而节,政之所成也。故慎制祀以为国典。今无故而加典,非政之宜也。”《礼记·祭法》也说,夫圣王之制祭祀也,法施于民则祀之,以死勤事则祀之,以劳定国则祀之,能御大菑则祀之,能捍大患则祀之。”柳下惠讽刺臧文仲的话依照的就是《礼记·祭法》说的意思。努力王事而死、安定国家有功、能防止重大灾害的人才值得祭祀,那臧文仲祭祀落在鲁城门外的海鸟就是“越哉”。好在臧文仲还算明智,《国语·鲁语》又说,信吾过也,季子(季禽)之言不可不法也。

《论语》说,降志辱身矣,言中伦、行中虑,其斯而已矣。孔子称柳下惠为贤人不假,只是又说,作为隐居的人,不降低自己的志向,不辱没自己的身份,就是伯夷和叔齐,而季禽和少连也能做到,却也不过是言语合乎伦理、行为经过考虑罢了。孔子又说,虞仲和夷逸避世隐居,放肆直言,立身清白,弃官合乎权宜,可圣人和他们不一样,即所谓的无可无不可。圣人之言道出了世人立身处世之道,也是大智慧,可仕则仕,可退则退,可久则久,可速则速,成则好,不成亦无怨,实乃不偏不倚、执中用两的中庸之道!如此以来,柳下惠这个贤人是不是就打了折扣呢?非也!

《论语·卫灵公》说,子曰:臧文仲其窃位者与?知柳下惠之贤而不与立也。臧文仲知道柳下惠是个贤人,却不向国君举荐,圣人干脆就批评其是个身居官位而不称职的人。柳下惠曾经任鲁国士师,掌管刑罚狱讼之事,可其“以直道事人”多次被撤职,招来怨恨也就合乎情理了。《孟子·万章章句》说:“不羞污君,不辞小官。进不隐贤,必以其道。遗佚而不怨,厄穷而不悯。”孟子说柳下惠对待品行坏的君主、自己的官职大小、自身的穷富都能心平气和,受其影响的人们也都改变了处事的态度,此亦谓之“无可无不可”。《孟子·万章章句》又说,伯夷,圣之清者也;伊尹,圣之任者也;柳下惠,圣之和者也;孔子,圣之时者也。孟子说,圣人中有清白的、负责人的、平和的,孔子却是一个识时务的人。《孟子·万章章句》又说“孔子之谓集大成”,且以青铜镈钟作喻,先敲出条理,再以特磬收束,还说“终条理者,圣之事也”,所谓的“圣”即圣人。只是《孟子·尽心章句》又说,圣人,百世之师也,伯夷、柳下惠是也。

《国语·鲁语》又说,夫仁者讲功,而知者处物。无功而祀之,非仁也;不知而不问,非知也。柳下惠对于臧文仲祭祀爰居感慨颇多,讲仁、智,或不知者不问是“非知”,也就是无知或无智。柳下惠还说黄帝命百物、帝喾序三辰、尧均刑法、舜勤民事,再是鲧、契、汤、文武二王都是值得祭祀的人,这就牵扯到了周礼。孔子一生都在为恢复周礼而奔走,这大概是其奉柳下惠为贤人的根本缘由吧?

《水经注》说,沂水北对稷门。“稷门”非一指,一是齐国城门名,在今山东临淄北古齐城西南首,因在稷山之下而得名;二是鲁南城门名。郦道元所言之“稷门”属于鲁国,《左传·定公五年》说,己丑,盟桓子于稷门之内。魏晋杜预注:鲁南城门。鲁国的稷门很高大,从前有一个养马的人能把车盖投过去,只是说法也不一,东汉经学家服虔说是千金之重的东西,魏晋经学家杜预则说能把架屋顶的木椽反复从城门上掷过去。《春秋·僖公二十年》说,《经》书:春,新作南门。杜预又说,原来叫稷门,只是鲁僖公把门改造得愈加高大,今天此门还是与各门都不相同,改名叫高门。郦道元说,稷门的遗址还在,占地八丈有余,也称之为零门。《水经注》又说,(零)门南隔水有雩坛,坛高三丈,曾点所欲风舞处也。雩坛是古时祈雨所设的高台,至于曾点,乃孔门弟子,孔门七十二贤之一,字皙,又称曾晳、曾晰、曾蒧,春秋时鲁国南武城,即今山东临沂平邑人。《水经注》说,县即曲阜之地,少昊之墟。《水经注疏》又说:“会贞按:《史记·周本纪·正义》引《帝王世纪》,少昊邑于穷桑,以登帝位,都曲阜。《左传·定四年》说,命以伯禽而封於少昊之墟。杜预注:曲阜也。《风俗通·山泽》,今曲阜在鲁城中,委曲长七八里,在今曲阜县治东。”其实,郦氏所说的“县”就是曲阜县。周公旦受封于故奄地曲阜,立国为鲁,楚国于前249年灭鲁,始设鲁县,隋是改为曲阜县。宋真宗时改曲阜县为仙源县,宋高宗恢复县名,清代时期曲阜地方建制与明代基本相同,所以《水经注疏》说“今曲阜县”云云。《水经注》又说,阜上有季氏宅,宅有武子台,今虽崩夷,犹高数丈。季氏即季武子,也就是季孙宿,春秋时鲁国正卿,鲁国三桓之一。武子台即季武子台,在今山东曲阜东北。《左传》说,定公十二年,即498年,公山不狃、叔孙辄帅费人以袭鲁,公与三人入于季氏之宫,登武子之台。郦氏又说,武子台西北二里有周公台。《清一统志·兖州府》“周公台”条引《府志》说,今文宪王庙,在城北高阜上,世所称鲁太庙旧址者,亦即其地也。

《水经注》又说,(周公)台南四里许,则孔庙,即夫子之故宅也。《水经注》又说,汉高祖十三年,过鲁,以太牢祀孔子。《水经注疏》则说,守敬按:《汉书·高帝纪》在十二年,此三为二之误。《礼记王制第五》说,天子社稷皆大牢,诸侯社稷皆少牢,大夫士宗庙之祭,有田则祭,无田则荐。至于《礼记王制第五》中的“大”.古通“太”,亦即“太牢”。《大戴礼记·第五十八·曾子天圆》又说,诸侯之祭,牲牛,曰太牢;大夫之祭,牲羊,曰少牢;士之祭,牲特豕,曰馈食。汉高祖路过鲁地,以太牢之仪祭祀孔子,可见规格之高!只是《史记·刘敬叔孙通列传》说,叔孙通儒服,汉王憎之;乃变其服,服短衣,楚制,汉王喜。唐司马贞著《史记索隐》说,孔文祥云:短衣便事,非儒者衣服,高祖楚人,故从其俗裁制。有一道高中历史月考测验题:刘邦是一个拿儒生的帽子当撒尿便器的市井之徒,却为什么成为第一位尊崇孔子的皇帝,且用最隆重的太牢大礼祭拜孔子,正确答案是“礼”有助于上下尊卑秩序的确立。试题解答没问题,只是刘邦从厌儒到尊孔断然离不开两个人,一是陆贾,一是叔孙通。《史记·郦生陆贾列传》说,昔者吴王夫差、智伯极武而亡;秦任刑法不变,卒灭赵氏;乡使秦以并天下,行仁义,法先圣,陛下安得而有之?极武、任刑法、行仁义,法先圣是陆贾向汉高祖陈述的要点,刘邦听完之后“不怿而有惭”。《史记·郦生陆贾列传》说:“陆生乃粗述存亡之征,凡著十篇。每奏一篇,高帝未尝不称善,左右呼万岁,号其书曰《新语》。”汉高祖尊礼祭孔,陆贾可谓功高,所以《史通·外篇·杂说上第七》说,案刘氏初兴,书唯陆贾而已。《史记·郦生陆贾列传》说:“竟朝置酒,无敢讙哗失礼者,于是高帝曰:‘吾乃今日知为皇帝之贵也。’乃拜叔孙通为太常,赐金五百斤。”司马迁记述的是汉高祖七年,也就是前200年,长乐宫建成后朝中大臣和各路诸侯参加的一次朝会,按照叔孙通制定的礼仪行事,刘邦很高兴,且尝到“为皇帝之贵”的滋味。至于叔孙通,后世有诗云:马上成功不喜文,叔孙绵蕞擅经纶。诸生可笑贪君赐,便许当时作圣人。不管诗作者出于什么样的观点或立场,叔孙通制定礼仪和陆贾“述存亡之征”,将刘邦从一个亭长改造成皇帝都有功可述。《左传·昭公二十五年》说,夫礼,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左丘明将礼定义得那么要紧,且不可更变,民行,皇帝自然也无懈怠之理,那刘邦过鲁就没理由以太牢之仪祭奠圣人了。

《水经注》说,汉武帝时,鲁恭王坏孔子旧宅,得《尚书》、《春秋》、《论语》、《孝经》,时人已不复知有古文,谓之科斗书,汉世秘之,希有见者。郭守敬作《水经注疏》,引用《史记》和《汉书》和《论衡》等史籍,说恭王始都下国,好治宫室,则坏孔子宅为初徙鲁事在景帝时,可《汉书·艺文志》、《刘歆传》、《移太堂博士书》亦作武帝时,只是“未深考耳”。其实,鲁恭王得《尚书》、《春秋》、《论语》等儒家典籍,于景王时还是武帝时,之于拙文所述都无关紧要。文景之治富强西汉王朝的同时,黄老之术也暴露出诸多问题,最突出的是不只是削弱了封建等级的权威性,开放、自由的经济政策也造就了一大批暴发户,而成为施政者加强中央集权统治的障碍。也就是说,董仲舒发展并将儒家思想融入施政纲要、汉武帝罢黜百家是一种历史的必然。

至于鲁恭王,乃西汉宗室大臣,汉景帝刘启之子,名刘余。景帝前二年,即前15年,立刘余为淮阳王,七国之乱平定后封为鲁王。史料对鲁恭王的记述并不多,一如《史记》说靖王刘胜,也不过说其喜好酒色、有多少儿子罢了。只是鲁恭王“好治宫室,坏孔子宅”得到诸多儒家典籍,比起刘胜留下那么多儿子倒有价值。所谓的科斗书就是科斗文,科斗文字是我国古代字体之一,也是篆字,包括古、籀手写体的俗称。因以笔蘸墨或漆作书,笔道起笔处粗,收笔处细,状如蝌蚪,故名科斗文,以其书写的书籍是古文经籍。东汉儒学家郑康成作《尚书赞》说,书初出屋壁,皆周时象形文字,今所谓科斗书。如此以来,当时之人见到从孔家旧宅里掏出的科斗籍,郦道元说“希有见者”倒也不足为奇,只是也不尽然。《水经注》提到鲁恭王之前说,自秦烧《诗》、《书》,经典沦缺。事实上,郦氏之言有疏漏。汉高祖不喜欢儒生,只是也不绝对排斥儒学,且还有相应的文化开放政策出台。有论者说:“汉兴,改秦之弊,对于各种学术思想兼容并包,楚汉战争刚刚结束,儒家经师就已在各地传业。田何徙杜陵,授《易》,伏胜以《尚书》二十九篇教于齐鲁之间,高堂伯以《士礼》十七篇教于鲁,楚王刘交聘穆生、白生、申陪为中大夫,在楚地教授《诗经》。”惠帝四年,即前191年正式废除“挟书律”,大收篇籍、广开献书之路,天下诸子百家之书纷纷贡献于朝廷,秦王朝焚书时隐藏的书纷纷出世。至文景之时,儒学的传习愈加兴盛了起来。

《水经注》又说,于时闻堂上有金石丝竹之音,乃不坏。只是《水经注疏》说:“会贞按:《汉书》本传作闻钟磬琴瑟之声。《艺文志》同。《书·序》作金石丝竹,是郦所本。”钟磬是古代礼乐器,至于琴瑟多解,余以为此处释义为琴瑟之声为宜,古人以之为雅乐正声。“琴瑟不改,而清浊殊涂”出自《唐摭言·统序科第》,五代王定保所言之“琴瑟”就是雅乐正声。所谓的雅乐起始于西周,后世王朝也将其作为郊庙、朝会等国家重大典礼的音乐。如此以来,郦氏延用《书·序》之说未尝不可,金石丝竹泛指各种乐器,也形容各种声音,却非随口道来。“金石丝竹”一词出自《庄子·外篇·骈拇》,庄周说:“多于聪者,乱五声,淫六律,金石丝竹黄钟大吕之声非乎?而师旷是已。”庄子以骈拇起文,又以“乱五声”、“淫六律”言明顺人情、任自然之理,却必须提及师旷才行。师旷是先秦音乐大师,古人称之为乐圣,春秋时期晋国晋悼公平公时大臣,太宰,宫廷掌乐太师。庄子以“骈拇”为题,意在阐明“多余”之累,那样就会搅乱金石丝竹黄钟大吕之声,且说师旷就是这样。暂且不表庄周之说,师旷身为乐圣,其可圈可点之为即止亡国之音,也就是正金石丝竹之声。《韩非子·十过》说,未终,师旷抚止之,曰:“此亡国之声,不可遂也。”韩非所说的“未终”是卫国乐师师涓当众弹奏的音乐中止,师旷之所以让其止奏,缘于“此师延之所作,与纣为靡靡之也”。师延乃上古乐神,迫于纣王之淫威才作靡靡之音,周武王伐纣之时东走投濮水而亡。师旷阻止师涓的理由也名正言顺,“先闻此声者,其国必削,不可遂。”如此以来,郦道元以“金石丝竹”作文,当述雅乐之意。至于鲁恭王派人拆孔子家的老宅时,堂上是不是真有金石丝竹之音不得而知,可联想到汉无名氏所作的《春秋孔演图》也顺理成章。圣人究竟是圣人,多一些谶纬之说也无可厚非,再想想于孔子墓前又独守三年的子贡,要是过分地在意真假就没有趣味了吧?

《水经注》说,泗水又南,漷水注之,又迳薛之上邳城西,而南注者也。漷水又名南沙河,即今山东滕州之郭河。郦氏所言之“薛”,乃古国名,即薛国,在今山东省滕州市官桥镇和张汪镇之间,传说是炎帝之后裔。至于上邳,即古邳邑,又称仲虺城,西汉称上邳,在今山东滕州南。《续山东考录》引《晋志》说,奚仲迁于邳,谓之上邳,春秋之薛仍在邳。至于奚仲是帝俊之后代,任姓,奚氏,名仲,薛国人,东夷族,夏朝时期的工匠,被后世尊称为车神,薛姓始祖之一。《水经注》又说,又东过沛县东……黄水注之。《水经注疏》说:“会贞按:《济水注》,济水又东,迳小黄县之故城北,县有黄亭,近济,又谓之黄沟,县故阳武之东黄乡也。小黄县详彼篇。此言黄水出县黄乡黄沟,盖认今陈留之东北,封邱之南,自济出也。”

《水经注》引《国语》说,吴子会诸侯于黄池者也。黄池又名黄池亭,乃春秋时黄池邑,在今河南省封丘西南二十二里三姓庄北,《水经注疏》引《释例》、《元和志》等也说在封丘县西南。至于“吴子”一般认为是对战国卫人吴起的敬称,其实不然。《左传·哀公十三年》说,公会晋侯及吴子于黄池。杜预注:“陈留封丘县南有黄亭,近济水。夫差欲霸中国,尊天子,自去其僭号而称子,以告令诸侯,故史承而书之。”《史记·吴太伯世家》袭《左传》之言也说,十四年春,吴王北会诸侯于黄池,欲霸中国以全周室。司马迁所言之“十四年”乃吴王夫差十四年,即前495年,也就是鲁哀公十三年。《汉书·郦陆朱刘叔孙传》说,昔者吴王夫差、智伯极武而亡。班固记述的是陆贾之言,汉高祖笃信马上得天下而轻视《诗》、《书》,其以商汤、武王“武逆取而以顺守之”劝谏,再说夫差、智伯极武、秦任刑法不变而亡,言明“行仁义、法先圣”为治国之道。陆贾以儒家为本、融入黄老之术,助刘邦制治国之策,所以宋代徐钧有诗云:溺冠骑项不知儒,马上功成习未除。新语见称应有意,当时人未说诗书。《诗》、《书》乃儒学经典,《白虎通义》说:“以为孔子居周之末世,王道陵迟,礼乐废坏,强凌弱,众暴寡,天子不敢诛,方伯不敢伐。闵道德之不行,故周流应聘,冀行其圣德。自卫反鲁,自知不用,故追定五经以行其道。”遗憾的是,圣人之道于汉武帝之前不是安邦定国之策,好在曾经溺冠凌辱儒生的刘邦听信了陆贾之言,“过鲁,以太牢祀孔子”。只是夫差滥用武力,率大军北上,与诸侯盟会于黄池欲“尊天子”,勾践趁虚而入突袭吴国导致其身死国亡。

《史记·吴太伯世家》说,吴太伯,太伯弟仲雍,皆周太王之子,而王季历之兄也。周太王系公亶父,姬姓,名亶,西伯君主,周文王之祖父。吴太伯又称泰伯,姬姓,吴氏,名泰,吴国第一代君主。周太王传位于季历及其子姬昌,太伯和仲雍避让,迁居江东立勾吴,也就是吴国。周太伯为长,而周太王立幼,所以与仲雍“乃奔荆蛮,文身断发,示不可用”。“天帝为周兴邦开疆,太伯王季始将功建”出自《诗经·皇矣》,《论语·泰伯篇》也说,子曰:泰伯,其可谓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泰伯死后传位于仲雍成就两家天下,一是季历的周天下,二是仲雍的吴天下,所以司马贞作《史记索隐》说,太伯作吴,高让雄图。

《左传·哀公七年》说,太伯端委以治周礼,仲雍嗣之,断发文身,臝以为饰,岂礼也哉?有由然也。”《左传·庄公十九年》说,楚人以为大閽,谓之大伯。孔颖达疏:大伯,伯,长也,为门官之长也。陆德明释文:大伯音泰。至于端委,《左传·昭公元年》说,吾与子弁冕端委,以治民临诸侯。杜预注:端委,礼衣。孔颖达疏引服虔曰:礼衣端正无杀,故曰端;文德之衣尚褒长,故曰委。《左传·哀公七年》记述的是吴国太宰嚭与子贡的对话,其中说到了大伯,也就是泰伯或吴太伯和其弟仲雍。子贡认为周太伯穿戴齐整推行周礼,而仲雍继承君位后剪断头发、身上刺上花纹作为裸体的装饰不符合礼仪,却又说有原因所以才那么做。只是《史记·吴太伯世家》说太伯与仲雍二人奔荆,文身断发以“示不可用”,如此以来就与《左传》所言“太伯端委”相悖。其实,司马迁所记述的未必有误,周太伯治理吴国不可能时时都“端委以治周礼”,断发文身也是治国策略之一。《春秋左传正义》说:“大伯卒,无子。仲雍嗣立,不能行礼致化,故效吴俗,言其权时制宜以辟灾害,非以为礼也。端委,礼衣也。”《论语·微子》说,谓虞仲夷逸,隐居放言,身中清,废中权。虞仲即仲雍,《史记·周本纪》说,古公有长子曰太伯,次曰虞仲。所谓的“废中权”就是弃官合乎权宜,权者,权宜;废者,放弃也。伯夷、叔齐、虞仲、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都是逸民,也就是遗落于世而没有官位的贤人。《论语·微子》所言可能是仲雍尚未继承君位之时,也就是孔子所言的“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之逸民。待仲雍像太伯治理吴国之后依然断发文身“以治周礼”,所以《善哉行》说:太伯仲雍,王德之仁。《逸周书·世俘解》说,王不格服,格于庙,秉语治庶国,籥人九终,王烈祖自太王、太伯、王季、虞公、文王、邑考,以列升维告殷罪。虞公即仲雍,周武王克殷之后,将几位先祖立为神主祭奠,《后汉书·光武帝纪上》说,大司徒邓禹入长安,遣府掾奉十一帝神主,纳于高庙。李贤注:神主,以木为之,方尺二寸,穿中央,达四方;天子主长尺二寸,诸侯主长一尺。《旧唐书·玄宗纪下》也说,时太庙为贼所焚,权移神主于大内长安殿,上皇谒庙请罪。太伯“三以天下让”孔子说其“至德也已矣”,而仲雍追随太伯成为逸民自然被“民无得而称焉”。

《史记·吴太伯世家》说,季札贤,而寿梦欲立之,季札让不可,于是乃立长子诸樊,摄行事当国。季扎是吴王寿梦的第四子,姬姓,吴氏,封于延陵,史称“延陵季子”。诸樊乃吴王寿梦之长子,姬姓,吴氏,名遏,春秋时期吴国国君,是为吴顺王。《孔子家语·正论解》说,季子能以义正人,文子能克己服义,可谓善改矣。《左传》也记载了季扎出使晋国的经历,国君刚死去,大臣孙文子竟然沉溺于靡靡之音就说:“辩而不德,必加于戮。夫子获罪于君以在此,惧犹不足,而又何乐?”好在“文子闻之,终身不听琴瑟”。孔子赞孙文子知错就改是为善,而季扎责其无礼不端“遂去之”是为正,圣人尚其贤也就不无道理了。除此之外,季扎与泰伯一样让国,也如孔子崇尚周礼,《礼记·檀弓》说,延陵季子吴之习于礼者也。《礼记·檀弓》记述的是孔子大赞延陵季子的话语,所谓“习于礼者也”就是说其通晓周礼。季扎葬子穴不及泉,墓也不高,“骨肉归复于土命也”乃自然使然,即《礼记·郊特牲》所言“魂气归于天,形魄归于地”,所以孔子大赞其“之于礼也,其合矣乎”。“博闻强识而让,敦善行而不怠”出自《礼记•曲礼》,此谓之君子,延陵季子义正、习礼,是君子也是圣人。

《史记·仲尼弟子列传第七》说,吴王为人猛暴,群臣不堪;国家敝以数战,士卒弗忍;百姓怨上,大臣内变;子胥以谏死,太宰嚭用事,顺君之过以安其私,是残国之治也。伍子胥系吴国大夫,以封于申,也称申胥。夫差听信太宰嚭的谗言令伍子胥自裁,可《史记索隐》依据王劭考证《孔子家语》和《越绝书》说“是时子胥未死”。只是伍子胥究竟死于什么时候,之于拙文来说还不要紧,论夫差当之为要。吴国层依仗伍子胥之谋,西破强楚、北败徐、鲁等国成为诸侯一霸,太宰嚭“顺君之过以安其私”的确是残国之道。如此以来当发问,夫差究竟有何过哉?且听细说端详。猛暴是其一,也就是《弘明集·正诬论》所言之“不苟婬刑极武”;数战是其二,不顾国力衰败而四处征伐以争霸中原;信谗是其三,忠言逆耳才排斥伍子胥,而太宰嚭“顺君之过”的目的是“以安其私”,,管仲曾故为三归之家,也就是娶三姓女子以掩桓公之过,可齐桓公既贤不失王道。僭越是其四,去吴王而称吴子会诸侯于黄池,按司马氏所言是“欲霸中国以全周室”,此之为大过也,较之于三让天下的太伯和仲雍相去甚远矣。《史记· 仲尼弟子列传》又说,夫勇者不避难,仁者不穷约,智者不失时,王者不绝世,以立其义。司马迁记述的是子贡劝谏吴王夫差的话语,吴王听罢十分高兴,可其也未能“立其义”。子贡是孔门十哲、七十二贤之一,《史记·孔子世家》说,孔子以诗、书、礼、乐、教,弟子盖三千焉,身通六艺者七十有二人。至于十哲,《论语·先进》说,子曰:“从我于陈蔡者,皆不及门也。德行: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子我、子贡;政事:冉有、子路;文学:子游、子夏。”赵简子曾问子贡,孔子为人怎么样,子贡说,孔子犹江海也,赐则奚足以识之?圣人无所不知,道德高深,只是子贡劝谏吴王夫差论勇者、仁者、智者和王者,其得圣人之道亦如江海一样宽阔也深邃!

《水经注》说,黄水东流,迳外黄县故城南。秦时置外黄县,属砀郡,治所在今河南民权县内黄集。西汉置内黄县,属魏郡,治所在今河南汤阴东北故城村,《汉书·地理志》注引应劭曰:“陈留有外黄,故加内云。”如此以来,有内、外黄县之名就顺理成章了。只是《水经注疏》提及外黄县说:“会贞按:秦县,汉属陈留郡,后汉因,魏、晋属陈留国,后魏废。《地形志》,济阳有外黄城,在今杞县东北六十里。”民权建县前,境域分属考城县、睢县、杞县,如此以来,《地形志》所言只是地名之间的差异。至于陈留郡,在今河南开封陈留镇,西汉始置,隋初废。至于济阳,属战国魏邑,西汉始置县,治今河南省兰考县东北,属陈留郡。至于外黄城,也就是外黄县之故城。《水经注》又说,圈称《陈留风俗传》曰:县南有渠水,于《春秋》为宋之曲棘里,故宋之别都矣。东汉圈称是陈留郡人,与同时期的应劭对地名渊源的研究都颇有建树。《水经注疏》说,守敬按:《春秋》杜《注》,陈留外黄县城中有曲棘里,宋地;《公羊》,曲棘,宋之邑也。吴王夫差于黄池会各路诸侯的时候,很可能不会在意黄水的流向,可其到了外黄县就流进宋国的疆域。蒙地,即今商丘蒙县故城有庄子;商丘,即宋国都城有惠施和墨翟;相邑,即今淮北相城区有圣人的高徒闵子;栗邑,即今河南省夏邑是孔子的祖籍地。行文至此当有诗:岸边乱峰倒交错,故水不逝影犹存。落叶无驻浮于水,残花流芳袭绿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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