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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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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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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根新疆》连载

第一十五章 煤矿工人情谊深

新疆沙海子矿有一条明文规定,凡后勤办公室人员每周六下一次井,参加义务劳动,时间不少于5小时,主要清理皮带运输机甩掉地上的煤块和矸石,保持巷道的环境卫生。沙海子矿是斜井开采,所有矿工需要乘坐斜井人车下井,斜井人车是指煤矿斜井专门提升运送人员的车辆。为保证升降人员的安全,沙海子矿提升机设计有两套制动闸,每辆斜井人车都具备有可靠的断绳保护装置,以便在钢绳或连接件断裂时,使斜井人车安全地制动在轨道上。

新疆沙海子矿中班时间是下午四点到晚上十二点钟,八小时的井下劳动让你感受不一样的人生,真真实实体验煤矿工人的辛苦和快乐。刘子明身穿窑衣,带上矿灯,矿帽,自救器,和工友们一起来到井口,高高的矿井架上,风铃声声响。此时,正是上下班时间,井口围满了矿工,有年长的,年少的,他们说着笑着,气氛很活跃。斜井人车上上下下不停地运转,送上班的矿工下井,拉下班的矿工升井,升井的矿工满脸煤灰,像黑黑的太阳,两个眼睛闪动着光茫。为了生活,为了父母妻儿过上好日子,这些矿工来自五湖四海,来自不同的地方,为了一个共同目标走到了一起,他们吃苦受累,也无悔无怨。刘子明站在井口,不时有工人给他打招呼,这些打招呼的人中,认识刘子明的人多,但刘子明认识的人少,他们领工资的时候,有的人工资错了都要去找刘子明会计。斜井人车正“吱吱呀呀”地向上拉,电子声音喊着:“车辆通行,注意安全。”斜井人车来来回回运转了好几趟,井口的矿工已经不多了,刘子明和工友顺利座上未班车,不大一会下到井底,奔向各自的工作岗位。井下长长的黑黑的巷道里,矿灯闪闪,机声隆隆,皮带运输机不停地运转,把煤炭运送到地面。刘子明和两个工友一起在巷道里找一把铁锨,沿着皮带运输机两边的道路向前清理杂物。皮带机停止的时候,巷道里静悄悄的,刘子明可以站在那里歇歇脚,抬眼向巷道深处望去,远处有两盏灯光晃晃荡荡向这边走来,又晃晃荡荡走回去。其实,刘子明下井义务劳动,完全可以不干活,又没有任务量,也没有领导跟班,他下井转转,看看,体验一下生活,然后上井就行了。但刘子明不这样想,他觉得做人做事都要诚实,即然下井义务劳动,领导在与不在都一样干活,下一次井就要有一次付出,就要流一身汗水。这辈子在煤矿工作过,也青春无悔。

煤矿生活枯燥乏味,每天重复着一样的工作,下井,干活,升井。在井下八小时寂寞难熬,显得时间特别漫长,但当你不停地干活,能够静下心来,抛却一切私欲杂念,什么都不去想的时候,不知不觉中,时间就从身边匆匆流走了。刘子明只顾挥掀干活,把掉在地上的煤块铲上皮带机,皮带运输机隆隆轰轰地运转着。刘子明完全忘却了时间的概念,额角渗出了汗水,他沉浸在劳动的快乐中。巷道里已有矿灯闪闪,三三两两的矿工从他身边走过,有一位矿工认出了刘子明,他停下脚步,笑着说:“刘会计,你咋下井干活了。”

刘子明抬头看他一眼说:“今天是星期六,义务劳动。”

矿工说:“下班了,刘会计,走,上井去。”

刘子明收起铁锨,用手擦了一把额角的汗水,说:“下班了,上井。”

闻着煤烟的气味,照着闪闪的矿灯,穿越长长的黑黑的巷道,刘子明和工友一起向井口走去。

前面有个斜巷三叉口,通往十二队迎头工作面。李扎根接到技术部通知,要他背上仪器到十二队迎头勘探煤层厚度,计算出精确的数据,给打眼放炮找准深度和用药量。这几天,十二队迎头遇到困难,进尺缓慢,炮药炸不开煤层,矿领导很是着急,专门召开矿长办工会研究解决方案,最后决定技术部派工作能力强的李扎根中班下井,协助十二队放炮进尺。李扎根来到迎头测量煤层,十二队中班班长马千里不离左右,时刻保护着他的安全,这让李扎根很受感动。李扎根通过测量煤层,计算出打眼放炮的深度和用药量,然后亲自在迎头指挥。风锤轰轰隆隆地响,迎头煤灰飞扬,十多个汉子矿灯闪闪,挥汗干活,十分卖力。马千里身为班长,起到了带头作用,他一个人抱一台风锤轰轰隆隆地打眼,头上脸上都是汗水和煤灰,黑黑的脸上黑黑的眼睛,放射出黑黑的光茫。等装好炮药,放好炮线,拉好警戒线,人员撤离安全地带,马千里一声令下,只听“轰隆”一声,迎头炸开了花,巷道里浓浓的煤灰味和硝烟味扑面而来,熏得人睁不开眼睛。大约十多分钟后,煤灰和硝烟渐渐散去,巷道里恢复了平静,矿工们向迎头走去,都想看看这一炮炸的如何。李扎根走在前面,刚想上迎头,被马千里一把拉了回来。马千里说:“这样很危险,我先检查一下,大家都退后。”只见马千里手拿一个长长的风枪杆子站在迎头支护下,敲帮问顶,看有没有悬空的浮石和大煤块掉下来,以防伤人。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工人上迎头打眼支护,最后用钢尺一量,这一炮进尺两米二。看着班长马千里脸上露出了笑容,李扎根也有一种荣誉感。因此,上井的时候,马千里非要帮助李扎根背仪器。他俩一前一后往井口走,在斜巷三叉口,顶头撞见匆匆赶路的刘子明。

马千里笑着说:“刘会计今天下井了。”

刘子明说:“义务劳动。”

马千里说:“刘会计实在人,又没有领导带班,你干与不干都行,何必出力流一身汗水。”

刘子明说:“即然下井了,咱就要伸开腰干,对得起领导对咱的信任。”

马千里一竖大拇指,笑道:“我知道刘会计是个大好人。”又转过头来对李家根说,“小李,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这是沙海子矿的刘会计,好人。”

李扎根和刘子明相视一笑,很高兴在井下相见。

李扎根拍了下刘子明的肩膀,笑着对马千里说:“马叔叔,他是我老同学刘子明。”

马千里一阵愕然,马上又变得一阵欢喜,他笑着说:“这么巧,这么巧呀?你们俩是同学关系,嗯嗯,想起来了,小李,你就是奔刘会计来沙海子矿的。”

李扎根道:“是的,马叔叔,刚来新疆第一天在你们家吃饭,那天刘子明说好来接我的,又突然开会没能来,我自己去的沙海子矿。对了,马叔叔,你怎么认识刘子明的。”

马千里笑道:“他是沙海子矿的会计,谁不认识他,大好人。”

刘子明说:“马师傅,别再夸我了,不好意思。”

马千里突然高兴地说:“这是缘分,大家都认识了,哪天都去我家吃饭,也给我老马一个面子。”

李扎根说:“马叔叔我去,我和刘子明一起去。”

马千里看着刘子明,满眼殷切的希望。

刘子明笑道:“马师傅,即然李扎根说去了,到时候我们一定去。”

马千里笑道:“好,一言为定,驷马难追。小李,刘会计,我等着你们。”

他们说着话,继续向井口走去。

长长的巷道里,矿灯闪闪,有矿灯的地方就有人在。

路上,刘子明问李扎根:“你怎么跑到十二队去了。”

李扎根说:“我去勘探煤层的数据,帮助他们打眼放炮,迎头进尺。你看,马叔叔是十二队中班班长,非要帮我扛仪器上井,我只挎个小工具包。”

刘子明说:“马师傅人很好。”

李扎根说:“子明,你和马叔叔怎么认识的。”

刘子明笑道:“我和马师傅认识,这里面还有一段小插曲……”

李扎根道:“别卖关子了,说出来听听。”

原来,“三违”是煤矿安全生产的大敌,“三违”不停,事故不止。只有有效制止三违,才能减少或杜绝事故的发生,确保矿井安全生产。针对这一情况,新疆沙海子矿由安检、调度、办公室后勤人员组成检查组,每月一次下井检查,发现问题及时整改。去年5月的一天,刘子明随李副矿长等一行领导下井检查,在十二队迎头,发现班长马千里违章作业,当时马千里为了赶迎头进尺,抓紧支护,他的防尘口罩坏了,直接扔掉,抱着风锤打眼支护,迎头煤灰飞扬,直接吸进嘴里,给人的生命健康造成伤害。李副矿长狠狠地训斥了他一顿,要刘子明记下来,罚款班长马千里违章作业300元。

马千里笑着说:“李矿长,这次就免了吧,下不为例。”

李副矿长严肃地说:“安全生产没有下不为例,一定要罚。”

马千里又央求道:“实在要罚,就少罚点行不,我以后注意。”

李副矿长说:“不行,矿上有制度规定,我们必须严格执行,一点儿也不能少,罚款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更要注意。”

马千里傻眼了,说:“李矿长,你这一处罚,我这个月工资要损失好几百元,我老婆有病,女儿上学,全家人都指望我挣钱生活呢?”

但是无论如何,最后马千里这个月的工资被罚款300元。马千里心里很不舒服,他想不明白,自己拼命干活,为公司创效益,不被表扬,还被罚款。一连几天,他老是去找刘子明说情,想补回罚款的300元。

马千里说:“刘会计,你给说说情,罚款300元,够我女儿半个月生活费,我老婆还有病,家里实在困难。”

刘子明说:“领导说过罚款了,我又不能做主退还你。”

马千里说:“刘会计,你的面子比我大,你帮我说说情吧?谢谢你了。”

刘子明最后说:“马师傅,你先回去吧?我找领导说说,再答复你。”

马千里走了,刘子明心里很矛盾,他想也许马师傅家里真有困难,这300元钱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罚款300元像一块石头压在马师傅心口上,让他放不下,吃不香,睡不好,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他的工作和生活。刘子明想帮助马千里一把,他要自己拿出300元给马师傅,这样马师傅心里的疙瘩就解开了。刘子明说,赠人玫瑰,手留余香,帮助别人,快乐自己。

第二天,刘子明找到马千里,塞给他手里300元钱,悄悄地说:“马师傅,这是领导退给你的钱,不要声张,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马千里感激地说:“刘会计,谢谢你了,你是个好人。”

刘子明说:“如果矿领导见了隐患闭只眼,见了违章躲着走,罚款是少了,事故就会多起来,那不仅是对企业不负责任,也是对你不负责任。领导宁愿听骂声,也不愿听哭声。这次罚款是教育你本人,也是为引起其他工人重视,长个记性,避免再出现这种违章现像,希望马师傅你能理解。”

马千里连连点头,刘子明开心地笑了。

打那以后,马千里更加尊重刘子明的人品,在他心里,刘子明人好,善良,容易接近,他总想找个理由报答刘子明,但一直没有机会。

漆黑的井下,巷道长长,矿灯闪闪,前边不远就是井囗,能听见电子声音重复喊着:“车辆通行,注意安全,车辆通行,注意安全。”已有三三两两的矿工闪着灯光,向迎头走去。马千里背着仪器走在前面,刘子明和李扎根紧随其后。

马千里继续往前走,回过头来说:“刘会计,小李,迈快点脚步,人行车等着咱呢。”

刘子明和李扎根答应一声,加紧了脚步。

李扎根说:“子明你是个好人,这件事你做的对,马叔叔一辈子都会感激你。”

刘子明笑道:“赠人玫瑰,手留余香。这点小事我还能负担得起。”

李扎根道:“子明,佩服你。”

刘子明道:“一点小事,微不足道。”

李扎根道:“别看是小事,很多人都做不到。”

刘子明说:“李扎根,听马师傅说,他老婆有病,女儿上学,家庭困难,一家人的担子都在他肩上挑,不容易呀!我心里一直挂念,总想买点礼物去看看,又没有人陪着,现在正好,星期天歇班,抽个时间咱俩一起去。”

李扎根说:“刘子明,我告诉你,马叔叔一家都是好人,去了你不后悔。特别是马阿姨,热情,善良,亲切,让我感受到妈妈的温暖。”

他们顺利升井,走下人行车的那一刻,李扎根看到井口灯光明亮,人头攒动,矿工们上上下下,接连不断,人行车来来回回,循环运转。电子声音依然重复着一句话:“车辆通行,注意安全,车辆通行,注意安全……”从远处飘来西伯利亚的风,穿越茫茫的戈壁大漠,在这里停留下来,呼呼地吹打着高高矿井架上的风铃,声声脆响。星星眨动着眼睛和地上的灯光相映成辉。一轮金黄的圆月高高地悬挂在戈壁滩的天空,像害羞了一样,在薄雾云层中时隐时现。李扎根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感觉生活是多么的美好。眼前看到的一切和自己下井的切身体验,让李扎根触景生情,热血沸腾。

他想起了工友写作的一首诗《煤魂》,是矿工生活的真实写照。

《煤魂》

(1)

穿着煤渣的工作服

佩戴矿灯、安全帽、自救器

肩扛着风钻风枪

一脸幸福的来到井口

随着风铃的声声脆响

我们下到大地的心脏

(2)

迎头

一个个汉子挥汗如雨

闪着黑亮的大眼睛

在煤海中掘进

开采阳光、宝藏

长长的巷道里

长长的黑暗里

只见矿灯闪闪

荡漾着煤油烟的气味

轰轰隆隆的运输机

一条乌金的河流

从地壳深处

把煤炭

源源不断输送到地面

我们自豪

我们是矿工

我们是煤魂

我们是火焰

我们是光明

(3)

升井

我们托起一轮太阳

煤灰写满笑脸

乌黑铮亮

我们头顶艳阳高照

灿烂辉煌

我们心系万家灯火

幸福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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