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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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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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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天空亲吻过大地》连载

第八十章 刘媛媛的讲述

可是发了这样一个狠毒的誓,又该往哪里去寻找呢?

望望行走着的熙来攘往的人群,望望愈来愈热闹的街面,钟凯南的心变得无比茫然。

募地,钟凯南想起一个人,她是夏梦荷最为要好的女伴,别人不晓得,她无论如何应该知道夏梦荷现在的情况。但考虑天色已晚,在外面已奔波寻找了一天,他已是又困又累,回到家中,钟凯南草草扒拉了两口饭,就借口身体不舒服会自己卧室休息。

他要养精蓄锐,等待新的一天来临。

难熬的残夜总算过去,黎明,终于以它悉悉索索探寻的光芒降临大地,它把东天的几片飞云染成橘黄色,把树梢、楼宇、电线杆涂抹成雪白的油漆,让鸟儿欢叫,让花儿绽放,给大地带来一天的生气和新的希望。钟凯南很早就坐上车,赶赴王府井大街的百货大楼,和第一批顾客一齐,在商场刚开门就拥挤了进去。这是第二次来百货大楼了。上次还是听了夏梦荷的建议,买了一双皮鞋;这一次他可没心思在花里胡哨的商品间闲逛,一进门便直奔二层,服装展销专柜,着急地向遇到的售货员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麻烦问一下,您知道刘媛媛是哪个柜台的吗?”

在问了若干人以后,一个高鼻梁、深眼窝、凹颧骨,长得有点像外国洋人的女子,从服装大厅的另一头,缓缓走了过来。

“是谁找我?”

“我是钟凯南,夏梦荷的男朋友,过去在北京图书馆我们还见过几次面呢。”

钟凯南有些激动,仿佛见到面前这个女孩,就如同见到朝思暮想的夏梦荷。

刘媛媛,可以说是他找到夏梦荷最大的指望了。记得夏梦荷说过,她从小最要好的朋友就是她了,她们在一块上学,又在同意条胡同住着,直到高考失利,上班以后也没断了来往,可以说是无话不谈最好的闺蜜。钟凯南也是在昨天冥思苦想,绞尽脑汁,突然才想起这么一个人的。虽然他跟她接触不多,总觉得她有些冷淡、孤僻,可事到如今,已没有更好的办法。

她在百货大楼工作,也是很多年前钟凯南听夏梦荷随口提过,来的路上还在担心,她会不会也像他女朋友一样,早就离开那里。万没想到,她还在这里上班,而且听刚才售货员说,她因为干得不错,已经提拔成整个商店服装组的小组长,这实在让钟凯南又惊又喜。

“噢,想起来了,你是钟凯南。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找我有事吗?”

“我,我是想找你问问,你知道夏梦荷去哪儿了吗?我找了好几天,也没有找见她。”

“那你应该上她家里找哇。”

“她家我去过,但好像她家人明明知道她在哪儿,却不愿意告诉我。”

“是这样呀。”

刘媛媛迟疑了半天,又上上下下观察了钟凯南半天,回首叫过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售货员,“小马,你先帮我盯一会儿,我有点事出去一趟。”然后,神神秘秘地领着钟凯南下了二层,往百货大楼的门口走。

“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找个地儿坐下来说。”

钟凯南遂跟她穿过王府井大街,又穿过东风市场,在市场北门里一个小吃店,找了两个位子坐下。钟凯南要了两瓶汽水,一瓶给她,一瓶给自己。

“真抱歉,耽误你工作了,但我实在是想不到再找谁。这几天我几乎把该去的地方都跑遍了,可就是不知道夏梦荷去了哪里。她就好像在这个城市凭空消失了一样。”

一坐下来,钟凯南就迫不及待把自己的所求,一股脑儿地统统倒将出去,这些东西已在也的脑子里拥塞了很长时间,他再不把它们放出来,非把他的脑袋挤炸了不可。

刘媛媛却一如既往的平静,似乎完全无视钟凯南的感觉:

“你不是已经跟夏梦荷分手了吗?还找她干吗?“

钟凯南的眼前忽然一片漆黑。

看来,她是已经知道自己的一切,包括他和夏梦荷在探监室里说的决绝的话,这一切,一定是夏梦荷跟她说的。钟凯南立刻感到掉进冰窟窿里,周身寒冷刺骨。她与夏梦荷是最好的朋友,当然,也最有资格来指责,在钟凯南见她之前,他已经做好这样的准备,但还是没料到她这样直爽,这样露骨。

钟凯南一时怔住,牙齿紧咬住嘴唇,呆呆地望着她,不知如何是好。

“好了,你不用害怕,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心里是装着夏梦荷的,为她做了许多事情。”

“是的,是的。”

没想到,对方先给他这个就要在水里溺死的人,扔过一个救生圈,他迫不及待地抓住它,有一种忽然得救的感觉,满是感激地望着刘媛媛。

刘媛媛到底是站服装专柜,打扮得很是时髦,穿了一件不对称式前襟的黑色皮衣,据说是出自当年巴黎著名设计师之手,衣襟一侧为圆领,一侧为尖领。难怪过去常听夏梦荷说,她这位好姐妹总是把她们专柜最流行的服装偷拿出来,借给她穿,等穿腻了再拿回去挂上,卖给顾客。刘媛媛的下身因为桌椅挡着,看不清楚穿的什么,倒是她左手无名指上戴的一枚大大的金戒指,闪着耀眼金光,刘媛媛不喝汽水的时候,总习惯用了右手来回将那戒指转动着。

“说句老实话,当初夏梦荷跟你交朋友,我并不看好,我还劝告过她。毕竟你们两家相差悬殊,你又出身于高干家庭,以为像你们这样的花花公子,不过是想找我们这些贫民百姓的女孩子随便玩玩,然后就甩掉罢了,不会真心对她好的。后来,接触时间长了,再加上她在我面前老说你人怎么样,为了她不惜把父母都得罪了,我才意识到,你可能是真的爱她,你可能就像我们一样成为美满幸福的一对。因此,在我知道你们即将结婚的时候,我还真心祝福过夏梦荷来的。可没想到竟会发生这种事------”

刘媛媛原来激昂的语调忽然变得沉闷,发亮的眸子也转瞬间黯淡下来。

“我听夏梦荷大致讲过,你是怎么进去的。唉,怎么说呢,我知道你,你的父母,还有大家可能都会怪夏梦荷。但是,今天既然你来,我也希望咱们有什么疙瘩都把它说开。------我这么跟你说吧,虽然你跟她相处时间不短,但你并不完全了解她,我跟她从小学就在一个班,又是一个胡同的,对她再了解不过,我要跟你说的是,她真的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我们想象的样子?”

“对呀,你们不就是认为她是个坏女孩,平时总跟社会上不正经的男孩子混在一起,干些不好的事情吗。”

“这些她跟我说过,我知道。”

钟凯南故意装作从容镇定地语气说话。

“不,你并不知道,”没想到,钟凯南的表白被刘媛媛一口否定,而且是用提高了八度的嗓门喊出来的,“今天正好有时间,我就给你说说她过去的经历吧。”

钟凯南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了解夏梦荷的过去。尽管夏梦荷断断续续,隐隐约约提到过她那难堪的过往,但这些片断不但没让他止渴,反而引发出他更加迫切想了解她的愿望。尤其是在监狱里,“刀疤”讲到的那些不堪入耳的往事,他很希望那只是他们在炫耀女人占有欲的夸大之词,更希望有另一个正确的版本来驳斥这些话,纯粹都是谎言。因此,在刘媛媛叙述过程中,钟凯南全身几乎纹丝不动,几乎连眼睛都不带眨地看着她,似乎生怕一个愣神会漏掉想听到的那些细节。

“夏梦荷,可以说是我见过的最聪明、最活泼、最仗义的女孩子。因为我们两家住得不远,又在同一个小学、同一个班级上课,从小就非常要好。她放学经常上我们家来玩,我们家里人都很喜欢她,给她拿各种零食。我也经常上她家去写作业,她学习比我好,生日又比我大几个月,所以我们很早就以‘姐妹’相称,不管是上课,还是放学,从小学到中学我们一直形影不离,一起看电影,一起逛街,笑也一起笑,哭也一起哭,这在班里和学校没有人不知道的。

“小学的时候还好,我们过得还比较顺利,但到了中学,换了一所学校,一切就都变了。你肯定去过白塔寺后面的胡同,也肯定知道那是一个‘贫民窟’,盛产打架斗殴小偷流氓的地方,班里都是这样一些同学,你不用想也可知那是什么样一种情景------“

刘媛媛拿过汽水瓶,喝了两口,让自己的头脑尽量保持冷静,一双眼睛却空洞地望着钟凯南后面的某个空间,像在凝视过去刻骨铭心的岁月。

“那时,我们班里有个叫崔璇的女生,人长得漂亮,也很会勾引男生,在她周围聚集了一帮俯首帖耳的男生。不知道为什么,崔璇总是看我和夏梦荷不顺眼,找各种理由欺负我们。夏梦荷还好,她很聪明,又是外语课代表,深得老师喜爱,她不敢对她怎么样,就让那些男生故意找我的茬。今天把你辫子给弄乱,明天把课桌椅给撤掉,我几次因为这事在背后哭;夏梦荷找她们理论,崔璇就带着人连她一块羞辱,还故意把我们堵在胡同口,连推带骂。

“你说,那样的环境,那样的同学,你哪里还有心思学习,有几次我甚至都不想再上学啦。

“但是等到上了高一,我发现一切情况都变了,原来对我们穷凶极恶的那班男生,都变得客客气气,唯唯诺诺;那个崔璇见到我们也不再指桑骂槐,冷嘲热讽。后来,我才知道,夏梦荷不知什么时候在社会上认识了一帮人,他们把平时欺负我们的同学臭揍了一顿,所以才变得这么老实。你说,夏梦荷仗不仗义?”

“是很仗义!”

钟凯南即刻想起她与娄心月相识的经过,当时也是看到娄心月被两个流氓欺负,挺身而出,喝退那两个色鬼的。

“我当然很高兴自己有了靠山,从此可以过得舒心一点,可夏梦荷自从认识了社会上的那帮人,慢慢起了不小的变化。我不妨跟你挑明了吧,那帮人都是我们胡同附近有名的地痞、无赖,整天游手好闲,寻衅滋事,为首的是一个叫‘大毛子’的人,蹲过两年监狱,杀过人,我们哪儿的无论老人和孩子都怕他。我曾经劝告过夏梦荷,不要总跟这些人交往,可夏梦荷总说没事,说如果不这样怎么办,难道总是让崔璇她们欺负咱们,我就无话可说了。

“唉,说起来这事总是怪我,若不是我的原因,夏梦荷也不会卷到那些男的当中。那些男的,我当然知道他们老拉着夏梦荷一起玩的目的,男人吗,他们一见到女的无非就想干那种事,何况像夏梦荷这样的女中学生,不谙人事,天真又活泼,爱说又爱笑,有哪个男的不动心呢?钟凯南,我这样说你可别生气。”

“没,没有,我不生气。”

钟凯南使劲转动着汽水瓶子,在桌子上不时发出“咔咔”的响声,嘴上是这么说,可心里却像有一团火在燃烧。

“但你放心,我这个闺蜜多聪明呀,而且不是一般的聪明,她岂能让这些小混混占到一点便宜。你见过泥鳅吧,泥鳅要想抓住它可费劲了,要我说,夏梦荷就是属泥鳅的,别看她一直游走在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堆里,可她却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及时脱身。这点我真是佩服的很,如果换作是我,跟这些人打交道用不了一天,我就会彻底崩溃。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了足有一年多,崔璇不敢再找我们麻烦,我以为我们就此会顺顺利利完成学业。可就在一天晚上,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外面的蝉声叫的厉害,树梢不见一点风,空气闷热得让人呆着就出汗,我和夏梦荷被留下做值日。我清楚地记得,那一整天夏梦荷的情绪都不好,无精打采,神情恍惚;等做完值日,老师和同学们都走了,教室里只剩下我和她两个人的时候,我就问她:‘你今天怎么了?懒懒的样子,是不是生病了?’没想到,她当时说的一句话,就把我吓了一跳,她说:‘妹妹。你姐姐我完了,这辈子是彻底完了。’我忙问:‘发生什么事了?’我到现在都不能忘记当时的情景,她本来坐在那里一直低着头,但忽然抬起头,用了一双通红得像小兔子似的眼睛,充满哀怨、充满悲伤地望着我说:‘妹妹,昨天晚上,我,我让人给算计了,一个女孩子最可宝贵的贞洁,让人给夺走了’------”

钟凯南心里的那团火一下子烧到了脸上,如果不是刘媛媛过于投入自己的讲述中,一定会看到,此刻他的面颊已是烧得通红,不过,那是被怒火点燃的。

“我问她:‘怎么回事?’她就给我讲了昨天晚上的经过。原来,昨天是星期天,那帮狐朋狗友带着夏梦荷到公园玩了一整天,晚上回来,他们在前门一家饭馆喝酒聊天,估计也是这帮混蛋早有预谋,故意灌夏梦荷的酒;她本来平时就不会喝,三杯下肚就醉的迷迷糊糊。他们中间有一个叫‘利生’的男孩,平时我倒是听夏梦荷提到过,说他一直在追她,但夏梦荷根本不领这个情。也是那天,他可能觉得机会来了,就非常热情地主动要送她回家,实际上,却带她来到了附近一家酒店,乘着她昏睡不醒,这个混蛋就、就奸污了她。尽管夏梦荷醒来,他又是磕头,又是请求原谅,但这一切都已经晚了。要知道,那一年她仅仅只有十五岁呀!”

“那她报警了吗?”

钟凯南恍惚觉得自己经过的事,早在多年前就已经预演,他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悲哀和愤怒。

“我当时也这么问她来的。可夏梦荷说:‘怎么报?一旦报警,肯定我家里人都会知道,不单家里人,附近胡同的人,学校的老师、同学肯定也会知道,那我父母还不得打死我。’我想想也是,平时因为她跟那帮人来往,她家里人就没少说她,听说她爸还拿笤帚疙瘩打过她;如果这件事再传出去,她们家里人肯定不会轻饶了她。我记得那一天,她一边跟我说:‘我的命这么怎么苦哇!’一边抱着我的头痛哭,当时我也抱着她的头一起哭,我们就这样一直哭到外面的天都黑了下来,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后来的事情,你可能都知道了,她为了能在社会那个圈继续混,就假装跟利生好,但实际上,她这时在外面已经有了一个她真心喜欢的人。钟凯南,你不要介意,我只是实话实说,那个人我听她说过,叫什么李珊,应该是除了你之外,她最上心的一个男生。可惜好景不长,一年以后他就把她抛弃了,为此,夏梦荷还叫‘大毛子’他们一帮人,教训了他一顿。就因为这事,利生进了监狱,她也几次被派出所传唤过去问话,如果不是态度好,年纪又小,恐怕当时也进监狱了,她父亲听到这个消息暴怒,把她用绳子绑起来一通暴打,要不怎么当时她就说过这样的话:‘早晚有一天,她要远远离开这个家,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钟凯南记得,夏梦荷的确和他说过不止一遍,她结婚以后,一定要远离自己父母,一个人过日子。突然,一个念头自脑海一闪而过,他不由打断刘媛媛的话。

“你的意思是说,她现在消失不见我,实际上是一个人躲起来了,不仅是躲我,也是躲她的家庭,一个人在某个偏远的安静的地方生活,是吗?”

刘媛媛看着钟凯南也是一怔:

“钟凯南,你可真会联想。”

“我说的是真的,作为她最好的朋友,你肯定知道她现在住哪儿?在什么地方工作,对吗?”

刘媛媛笑道:

“唉,我真是服了你啦。是,我的确知道夏梦荷现在住在哪儿,在什么地方工作,可是她再三吩咐过我,不让我跟你说,因为上次你对她吼,的确伤了她的心。”

“所以,我要求她能原谅我,给我一次认错的机会。当时,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冲动,现在想来,应该是受了监狱那些人的挑唆,胡编乱造的影响。人们常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就是因为跟那些犯人接触太多了,听信了他们的谗言。”

“你知道就好。夏梦荷的过去,他们再清楚也没我清楚,你和夏梦荷经历过那么多风雨,难道就这么不相信她吗?再说,你爱她是爱她的现在,管过去那么多干嘛。”

“是,是,我谨遵教诲。”

钟凯南毕恭毕敬的态度,惹得这位冰美人难得“噗嗤”一笑。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回头见到夏梦荷也会劝她,毕竟你们这些年走到这一步,很不容易。你就回去等我电话吧。”

从东风市场出来,钟凯南难得紧绷的一根神经,轻松了许多。是呀,我怎么能不相信夏梦荷说的话呢。明明是她受到了侮辱,受到了伤害,我怎么能就听信监狱里那些社会渣滓的一面之词,就错把她当做是水上杨花,轻浮不堪的女子呢?亏得过去你还大言不惭地发过誓,要想丽达拯救拉兹一样地拯救她,亏得你还以《复活》中的聂赫留道夫自居,你就是这样拯救夏梦荷的吗?你就是这样帮助她到半截,又把她抛至半路上的吗?

钟凯南越想越恨自己,恨自己当初对女朋友发火,真是鬼迷了心窍;他越想越迫切地想要抓紧时间见到她,当面向她承认自己的过错,请求她的原谅。

那段日子,钟凯南真是度日如年,每一秒都在无比自责和期盼的煎熬中度过。在家里,他总盼望电话声响起,那边传来刘媛媛报告的喜讯;或者是有人敲门,夏梦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就像她过去总会给他带来惊喜和意外一样。

然而,这两者都没有到来,日子仍像桌上的台钟按部就班地过去。

没过几天,钟凯南在家里等得是在不耐烦,为打发日子,他只好一个人坐着电车到大街上四处乱走,但不知道是因为心绪不宁的缘故,还是由于思念过深,他在大街上随便走到那里,觉得眼前的一景一物,都少不了夏梦荷那活泼的身影。

钟凯南每天都很晚回家,而一回家就像刚经过一场战事,浑身虚脱,累得趴在床上不想起来。父亲看到这种情景,只是摇着头叹气,他知道他的这位不争气的儿子,四年的监狱生涯,一场血拼,并没能让他从中吸取教训,他又掉进那再虚无缥缈不过的爱情里了。母亲仍然天天抱怨、唠叨,而且这唠叨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无所顾忌。钟凯南只有把自己脑袋埋进枕头,双手捂住耳朵,才能勉强在这个家获得一丝清静。

这个时候,他还没想到,后面还有一个更让人震惊的消息,在等着他,这消息就像是投掷到他心上的一颗4NT的重磅原子弹,它把他出狱后刚刚建立起的对这个世界的信任,彻底轰垮啦。

这一天,钟凯南忽然想起,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看到弟弟,不知道他的近况怎样,便利用晚上,把母亲拉到自己屋里,问她:

“妈,我回来这么长时间,一直没看见凯西,他怎么样了?你们说他住院,怎么住这么长时间,他到底得的什么病呀?”

钟凯南本来是想像聊家常一样聊天,可在问完话的一瞬间,他发现母亲的脸一下子由红润变成青绿,颜色难看得厉害,眼眶也已经湿润,几乎眼泪都要流淌下来,嘴里长一声短一声在不停叹气。钟凯南感觉情况有些不妙,继续追问:

“您倒是说呀,凯西他怎么了?他究竟住的哪家医院呀?”

“唉!”

母亲又是长叹一声,她用手背抹了一把偷偷流出的泪水,微微抖颤的话音里透着无奈、透着愧疚:

“凯南,你刚回来,本不想这么快就告诉你,可你既然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你不在家的这些年,家里发生了很多事,不光是你父亲生病,姑婆去世,就连你弟弟也------也------”

“他怎么了?”

“他的病越来越厉害了,现在已经住进回龙观医院啦。”

“什么?”

钟凯南的头皮一阵发麻,眼睛瞪得像铜铃大小。谁不知道,回龙观医院就是关精神病人的地方。

“凯西不是没事了吗?他的病不是好多了吗?”

钟凯南的脑海,立刻浮现出最后一次应辰先来钟家,自己带着他敲开弟弟房门,门口出现的凯西那张彬彬有礼的面孔。

“是呀,我和你父亲当时也这么认为的,以为他吃了大夫开的药,好了呢。可是,没想到事情完全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

接着,母亲便详细讲起凯西在这几年发生的事。那大概是钟凯南这辈子最不想听到的事情,可三十年已过去,母亲说的这些非但他不曾忘记,反而,一字一句扎在他的内心深处,它们就像一根一根扎在他心里生锈的钉子,拔不去,也抹不掉,已经牢牢生长在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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