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以后,在北海公园刚开放游船下水的湖面,迎来了第一批游客。他们为了早早感受春天怡人的气息,双桨划着船儿,时而欣赏湖光塔影,时而荡漾在波光粼粼的五龙亭旁,打情骂俏,欢声笑语,一任如稣如绵的春风,从敞开的脖领、衣袖、手足上吹过。其中就有这样一对中年夫妇,可能是百忙当中,想利用休假弥补两人被疏漏的二人世界,一边沿着岸边划船,一边热情的聊天。等划到公园北岸时,就注意到岸边堆砌的假山石上,有一个唇红面白的年轻人,孤单单地在那里坐着,与一拨拨走过的喧闹的游人极不协调。他好像是满怀心事,两眼无神,呆呆地向北京图书馆和金鏊玉栋大桥张望着,身子一动不动,像一个塑立着的雕像。中年夫妇并没在意,可一个小时以后,他们优哉悠哉划着桨再经过那里,发现年轻人还在那里,愣愣地出神,看样子他是伤心过度,一只手还时不时举起,擦拭脸颊流下的泪水,两眼还望向湖心,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
中年男子就有些沉不住气,他知道北海湖面看似不深,但跳下去也总有四五米的样子,很快就能把人头顶淹没。而且早年间,他经常听老人说起,每年都有年轻人为殉情而跳湖自杀的事。他便把那船靠向北岸的太湖石,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无担心地喊道:
“喂,那个小伙子,你没事吧?”
那个小伙子刚开始没听见,直到喊到第三遍,坐在岸上的年轻人才抬起已是泪水婆娑的泪眼,注意到湖面上划船的人在看他;他忽然一阵羞愧,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身,踉踉跄跄穿过欢声笑语的热闹的游人,跑走了。
转过天去,有人又在火车站发现了这个唇红面白的年轻人,他那双有些忧郁的眼神,此时已没有了悲伤,而是透着一种决绝似的坚定。他肩上背着鼓鼓囊囊一个挎包,手里攥着一张名片,正站在北京开往武汉的列车月台上。等到列车快要进站的一霎那,他忽然转过身,面对从小长大家乡的方向,深深地凝望了一眼,嘴里还在轻轻嘟囔着:
“从此以后,我终于可以闻到自由芬芳的空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