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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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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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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天空亲吻过大地》连载

第八十二章 白色炼狱

次日一大早,钟凯南愤懑不平地踏上通往XXX的汽车。他必须去医院跟大夫说清楚,父母已经指望不上,要挽回这件事,只有他这个当哥哥的来想办法。他决不能眼看着凯西在那样的环境下受苦。

他在前几日在电视里刚看过一部电影,那是一部好莱坞片子,片名叫《弗兰西斯》,讲的就是一名很有才华、很有头脑的女演员,因为与母亲发生巨大争执,被母亲一手送进了精神病院,在那里饱受摧残:大夫强行给她进行惨无人道的电击,社会上几名混混还买通了看护,偷偷溜进医院轮奸了她;最触目惊心的,是医生还把她当做人体实验,当着学生的面切割下她头脑里负责敏感思维的脑垂体。后来,弗兰西斯是安全出了医院,看起来也是与正常人无异,但她整天就像一个听话的大夫,原本宝贵的对外界的敏感和深刻的见解,已经荡然无存。

钟凯南一想到自己亲爱的弟弟,也有可能在医院遭受非人的折磨,也有可能变成弗兰西斯那样的行尸走肉,就从心底里涌出一股悲哀。

汽车越往前开,越是偏僻荒凉,见不到一栋高楼,两边全是空旷的田野和低矮的农舍,马路也见不到一个骑自行车的人影,只听到寒冷的西北风在窗外呜呜地吹刮着,让人联想到给放逐政治犯的西伯利亚,联想到他刚刚从那里返回不久的清河农场。

下车之后,他又往前走了一大截,就看到一个挂着“XXX医院”的牌子。进到里面,他莫名其妙感到一种紧张,仿佛自己踏进一片雷区,前面那几栋白色建筑物,似乎不是住院部,而是喷射着可怕子弹的堡垒。钟凯南环视周围,住院部前面是一块很开阔的操场,竖着两三个篮球架,几个穿着蓝白道病号的病人,在那里缓慢地散步,伸展胳膊;可奇怪的是,他见他们无论散步还是做动作,都不像一般病人那样流畅,却很像电影里放了慢镜头似的笨拙、迟缓,仿佛是身上的关节都僵住了,锈住了,让他们失去了原有的活力和朝气。而且,进医院的门口设计得也很古怪,它安置了一排排很高很密的铁丝网,曲折婉转,七扭八折,钟凯南侧着身,费了很大力气不知绕了多少弯,才算通过。

等通过后再议细看,钟凯南由衷感到一种后怕,他猜测,它大概是担心医院里的病人逃走,才故意设计出这犹如迷宫一样的大门。

想至此,钟凯南更是对这所京城著名的精神病院,平添几分恐惧。

他强制按住自己的心跳,壮起胆走进住院部大楼。大楼墙壁像所有医院一样,都干净洁白,通道也都很宽敞明亮,可他走在里面仍然战战兢兢。因为通道两侧不时会站着一两个病人,用了那种很古怪的笑望着你;另外一些病人则轻轻嘟囔着什么,或是用手指不停叩打墙壁,仿佛要努力忆起什么。刹那间,钟凯南感觉自己是进入一座可怕的地狱,自己周围飘荡的全是但丁《神曲》里描写的幽灵,没有思想,没有好恶,没有七情六欲;偶尔,不知从哪个房间还会发出几声瘆人的哭叫,吓得我手脚冰凉,浑身抖颤。他心想,假设自己每天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可能一天也呆不下去;更何况是凯西那样敏感脆弱的一个人,就是没有病,关在这里也会变成一个疯子的。

突然,一阵轱辘在光滑地板快速滚动的声音,打破了通道原有的寂静,紧接着,是四个穿白大褂的小伙子,推着一辆手术车从门口疾速奔来,旁边一个大夫还大声吆喝着:

“快让开!快让开!”

即刻,刚才还在叩打墙壁,还有古怪向钟凯南微笑的病人,乱叫成一团;但那辆手术车就像开足了马力的坦克,毫不留情地从那些尖叫、吵闹声中碾压过去。他慌忙也跳起脚跑到一旁,偏巧那辆“坦克”就径直闯进对面的一间病房,然后,四个大小伙子七手八脚就去抬人。

这时,钟凯南才注意到,那手术车上还躺着一个中年男子,他没穿病号服,看来是刚从外面收进医院的。刚才他没有反抗,似乎是因为大夫已经在来的路上给他用了药,此刻,他一见被抬到病床上去,一下子又清醒过来,只见他手臂不停地挥舞,声嘶力竭地嚷道:

“我没有病,你们放我回去,我没有病------”

他的喊声那样凄厉,那样悲惨,让钟凯南联想起一个我似乎见过的场面。

“你们赶紧把他的四肢捆住,别让他乱动。”

女大夫指挥那些小伙子,动作麻利地把皮带把中年人的手腕和脚腕绑住,就像绑一头准备随时宰杀的猪。

那个中年男子仍不死心,仍在晃动着膀子拼命挣扎,那张病床在他的挣扎下“吱吱”作响,几乎马上就要坍塌。

“好了,不要动,不要动,等我给你注射一针镇定剂,很快就会好的。”

女大夫柔声说着,右手拿了针管,左手往那人胳膊上涂抹着酒精。

中年男子愈发痛不欲生地喊叫:

“不,不------”

可这样的喊叫没能持续两分钟,他就再也不叫了,双手垂下床沿儿,脑袋像死了一样耷拉到枕头一侧。女大夫用手摸了一下他的鼻下,似乎在确认他还有没有呼吸,等发现一切正常,就招呼四个小伙子退出病房。

刚出得门来,她发现了一直在默默观察的钟凯南,把门随手带上,脸含韫色:

“今天不是探视的日子,你怎么进来的?”

钟凯南被刚才的情景吓得够呛,但此刻他还是极力压抑住内心的恐慌,撒了一个小小的谎。

“啊,我是来找邹大夫的。”

“你找邹大夫?她不在这里,她在前面的109室办公。”

等他已经坐在那个姓邹的主任对面,脑海里还陷在刚才的情景中,没有出来,就在那一刹,钟凯南似乎穿越时空,回到了弟弟凯西被强制送进这所医院的那天:也是这辆手术车,也是一群看不清面孔的人,不顾他的哀求反抗,死死绑在那张该死的床上;也是那个穿白大褂的女医生,在他胳膊上注入一针。

一霎时,他毛骨悚然,感到自己来到了比席方平到过的还要可怕的地方,以至当对面突然传来一个女性的声音,他着实吓了一跳。

“喂,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还好,还好。”

“对不起,今天不是探病的日子,所以让你看到这一幕。我知道,你是钟凯西的哥哥钟凯南,我们在你家还见过一面呢。”

钟凯南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抬起头,朝办公桌的后面望了一眼。邹主任穿着白大褂,留着干练的齐耳短发,脸庞消瘦,两边颧骨高高隆起,而在那颧骨上面,是他这辈子也忘不了的似能看穿你的五脏六腑的一双锐眼。她那双眼睛,好像是在告诉他:“怎么样,钟凯南,你终于来了,我上回诊断的没错吧,不光是你弟弟,你也有病,既然这次来了,你也别想走了。”钟凯南使劲儿摇了摇头,努力把这些可怕的念头赶走,让自己冷静下来。

“上次我父母把我弟弟送来,当时我不在,不知道情况,我这次来就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弟弟,我当时去你们家时就看出,他是得了抑郁症,这是精神病当中的一种,控制不好就容易出现问题。等接到你父亲的电话,我们派人去接他住院治疗,他的病已经更严重,不仅是抑郁,还有很强烈的暴躁症的症状,这种症状就需要住院治疗,配合打针、吃药,否则任由发展下去很可能会发生伤人,或自杀现象。这也是你父亲最终同意让他住院的原因。”

“那他现在情况如何?”

钟凯南强忍着难以抑制的悲愤,问道。

“他现在情况已经好多了,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暴躁,已能渐渐适应这里的环境。”

“那我可以见见他吗?”

他几乎是流着眼泪恳求。

“当然,当然可以。”

邹主任冷冰冰地回答他,开门叫来一个女护士:“小王,这是钟凯西的家属,要见见他本人,你带着去吧。”然后,很有礼貌地握了握手,钟凯南感觉,在握她手时,自己的手都是冰凉的,没有一丝热气。

女护士带钟凯南走过几间病房,然后,让他站在过道稍等片刻,自己进到一间几个人住的屋子去叫人。因为不是探视日子,过道除了有两个病人,摸着墙壁一点一点往前挪动步子,和匆匆走过的护士和大夫,见不到其他人,刚才被中年男子搅动起的喧嚣,此刻又重归平静。只是这平静有些恐怖,指不定什么时候,会有更大的惊吓的事情,在这里发生。

钟凯南在过道呆了不过五分钟,可这五分钟他感觉却有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他已经有四年多时间没有见过凯西了,但过去十几年与弟弟的朝夕相处,让他心里始终存在一个美好的念想,母亲所表述的在弟弟身上发生的那些事,都是不确切的,都是含糊不清的,他还要用自己的眼睛证明自己的判断:凯西还是那个聪明、敏锐、叛逆的孩子,而绝非像她所说的是严重的精神病人;更何况,即便是有一些精神病人的症状,但刚才主治大夫不是也说的很明确,他的情况已好了很多吗。因此,钟凯南站在过道,望着房门口的那一刻,依然想象着凯西会像所有大病初愈的病人一样,充满阳光,充满朝气,身形矫健地走出来,而且一见到各个来看他,一定会脸上露出喜悦的微笑。

可是,真当凯西从那精神病房的门口走出来,噢,那个情景,那副让人锥心刺骨的情景,让他至今也不能忘记。

因为,从病房里出来的那个人,钟凯南几乎完全不认得。他的身子瘦骨嶙峋,凹陷的眼窝,瞪着呆滞的两个弹珠似的黑眼珠子不说,他的双足也像是被什么沉重的枷锁捆束住了,不似正常人的走路,而是一步一步蹭着地朝我移动,有时,他身体虚弱的竟要摔倒,不得不用一只手去扶住墙面。

钟凯南看到弟弟,几时不见竟变成这个样子,一种悲愤即刻侵入整个心头,紧着往前多走了两步,说道:

“凯西,我是哥哥,来看你了。”

这样说着,可是他的身子也禁不住瑟瑟颤抖。

凯西伸出胳膊,像个溺水之人发出求救似的冲他打招呼,可此时,钟凯南惊讶地发现,就是他一个简单抬手的动作,都显得那么机械、呆滞,就像他身上的关节都锈死了;又像他已经成为一个木偶人,全靠冥冥中一个提线的操纵者,才有他的一举一动。

钟凯南受了惊吓一般,呆呆立在那里,脑子里已是一片空白,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女护士看出他心中的疑虑,忙着解释:

“没事,他就是服了药物有些副作用,过段时间就会好的。”

好?这样的一个他还会好吗?

有片刻间,钟凯南怀疑自己是走错了地方,这是在哪儿?这是在治命救人的医院吗?还是一不小心来到了人间炼狱,来到了弗兰西斯倍受摧残的地方?他实在有些恍惚。再看弟弟,他张大嘴巴似乎想要对自己说些什么,但费了半天力气,又把嘴合上,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可怕的声响。他在这里看病,连说话都变得是非常艰难的一件事。

钟凯南连忙小声安慰:

“不要着急,有什么话你慢慢说,慢慢说。”

凯西又一次拼命把嘴张开,几乎是尽了全身力气,一个字一个字地从胸腔里蹦出一句话:

“哥,我—要—回—家;哥,我—要—回—家。”

钟凯南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涌流出来。

“好,我答应你,我马上跟爸妈说,接你回家,咱们不在这医院住了。”

说完这话,钟凯南随便敷衍了几句,没有再去跟那个邹大夫去打招呼,而是一口气跑出了这个让人窒息的医院;他真的担心,自己那怕在这里多停留一分钟,也会被几个身强力壮的大汉,摁倒在病床上,自己也会发疯的。

坐在回城的公交车上,钟凯南的眼泪就像瀑布肆意地流淌了下来,车上有许多乘客,他们都睁大眼睛无不惊讶地望着他如此失态,可他也顾不了这么多,只认凭涌出的泪水如泉水般地汩汩流出,甚至连用手掌抹去一把的愿望都不想。他的脑子里,不断回响着弟弟那凄厉地近乎绝望的声音:“哥,我要回家;哥,我要回家。”就像小时候,他们一起钻人员稠密的防空洞,他紧紧拽着自己的后衣襟,睁着聪明的大眼睛,生怕走丢了的情景。

可是这么些年,他只顾寻找自己的幸福和快乐,只顾钻进自己的书本,还真是把弟弟给“丢了”,给丢进孤单寂寞的环境里,得丢进了和一群疯子住在一起的精神病院里。如此,自己怎么对得起他叫我“哥哥”呢?

钟凯南茫然无措地望向窗外,泪眼婆娑中,眼见得冷清清的冬景都是一片朦胧,看不清什么;只听得“呜呜”的西北风,是刮得越来越猛了,恨不得把这整洁车厢都刮到天外,去扔掉,把这个世界都刮掉,重新换一个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世界来。

是的,此刻他心里只剩下恨,只想对这个世界大声吼:“他变成这个样子,是你们造成的,是你们,你们每一个人都逃脱不了干系!”

这天吃晚饭,钟凯南面对父亲那永远像拷问似的秃鹫似的双眼,没有低下头去躲避,而是第一次勇敢地抬起头,用更愤怒的眼神与父亲对视。父亲可能是从未遇见过这种场面,起初有些尴尬,眼神躲闪着试图回避,当看到儿子眼睛里充斥的火药味越来越浓,他转而变换了一副嘴脸。

“凯南,这是英子刚从我这儿学会的糖醋鲤鱼,你尝一尝,味道很不错呐。”

父亲的脸上堆起难得慈爱的微笑,用筷子夹起一块鲜红的鱼肉到我碗里。

钟凯南心里的恨意依旧未消,当着王叔叔和李哥的面,他始终板着一副铁青的脸,恨恨地扒拉两口米饭,又怒气冲冲凝视着那块鱼肉,把它搅得稀烂,就着米饭吞进肚里,心里却在默默地发誓:

“我决不原谅,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原谅你们的。”

晚饭后,王叔叔和李哥交待了几句明天的工作,就走了,书房内只剩下父亲和母亲。他们在那里说笑着,完全没有顾忌凯西至今还和一群疯子一起,水深火热地躺在精神病院里。

钟凯南凭着一腔凛然正气闯进书房。

父亲和母亲都吓了一跳。

“凯南,你有什么事吗?”

父亲的语气里依然打着官腔,仿佛我并不是他的儿子,只是与王叔叔和李哥那样他的下属。

“我今天去了医院,见到凯西了。”

“你见到你弟弟了?”还是母亲爱子心切,急忙回扑过来关心地问道,“他怎么样了?还好吗?”

钟凯南的话一下子就被这句话点燃。

“他还好吗?他在那里能好吗?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父亲顷刻大怒,站起来维护他的妻子:

“你怎么能这么跟你母亲说话?她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礼义廉耻,忠爱孝悌,你怎么多年没学过吗?”

“哼,礼义廉耻,就可以凭籍自己手中那点权力任意胡为;忠爱孝悌,就能够亲手把自己孩子送进精神病院吗?我这二十几年已经学了太多,我情缘没有学到这些。我背送进监狱,那只能怪我自己的一时冲动,我不怨任何人;可凯西究竟犯了什么错,您也要把他关进生不如死的医院------”

不知道为什么,钟凯南这是第一次公开跟父亲顶嘴,跟那个无所不在的神一样伟大的父亲顶嘴。也许是这几年监狱的历练,把他的心磨砺得更坚毅,更冷酷了。

母亲也是第一次见到他们父子起争执,也给吓坏了,忙从中调解:

“你们有话慢慢说,不要吵好吗。”

可父亲的语气愈发强硬:

“这么说你是怪我把凯西送进医院喽?你母亲难道没跟你说清楚吗,大夫早就诊断凯西有病,我们送他去医院是为了他好,是为了给他看病,知道吗?”

“不,凯西并没有病,我至死也不承认。他只是、只是个性很强,比较敏感脆弱,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和独立的理论。”

“你看看,连凯南也这么说,凯西还是很聪明的------”

母亲似乎终于找到了同盟者,不失时机地称赞自己的爱子,却被父亲厉声打断:

“秦岚,你不要再瞎说。这几年凯西闹成那样你又不是没看见,还有大夫出的诊断证明书,你再不相信别人,大夫的话你总该信吧。”

“是是是,凯南呀,邹大夫的诊断证明书上,确实写着凯西得了神经性抑郁症,后来又转移成严重的狂躁症,到了必须去医院诊疗的阶段。”

钟凯南早就看出,母亲是属于典型的顺风草,风向那面刮就往那面倒,而且大部分都是倒于父亲的淫威下,他从来就不对她能站在自己这一边抱有多大希望。

“你们不用说了,你们怎么想的我已经全知道,我到书房来是想告诉你们,我今天见到凯西,他跟我说,他一天也不想在那里呆,让你们赶紧接他出院。”

“好哇,好哇,那我们马上去接他。”

母亲又是迫不及待地叫道,但马上又被父亲冷冰冰的话语拦截了下来:

“什么好哇。出院这件事怎么能听凯西的,他说了不算,得听大夫的,大夫说他病好了可以出院,我们才能给他接回来。”

“可是,这------”

“行了,就这样吧,明天我给大夫打一个电话,先听听她的意见。”

钟凯南恨得牙根痒痒,霍霍直磨牙床。那个邹大夫他见过,与父亲一样是个冷血动物,通过今天见面不多的谈话,他已能断定,她是绝对不会同意让弟弟现在就出院的。那样的话,凯弟弟在那里多呆每一天,岂不多遭一天的罪,《弗兰西斯》里面可怕的镜头又浮现在自己眼前。

“冷酷,无情,自私。”

不由自主,钟凯南脑海里闪现出这几个字眼,而且更可怕的,是他竟然小声把它们说了出来,这一下就惹起父亲的雷霆之怒:

“你说什么我自私?我自私还把你们辛辛苦苦养这么大;我无情?我无情还能纵容你们这么胡闹。你别忘了,这几年是谁给你找了这么好的工作你不要,又是谁供你吃,供你穿,你可以安安心心、无忧无虑地在家里学习,搞研究。你换个人试试,他能有这样优越的家庭条件吗?你还不知足,你还不满意。”

母亲看到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局面,忙两边解劝。劝完了父亲又劝儿子;但他忘记了一点,有什么样的父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尽管以前钟凯南在他们眼里是唯唯诺诺,惶恐不安的,可经过监狱的改造,已经练就了他一颗像父亲一样冷酷的心。

尤其是在亲眼看到弟弟的惨状之后,他再也无法忍受父亲高人一等的腔调,同样也是不甘示弱地大声回敬道:

“我倒宁肯像普通人一样,也不愿出生在您这样的人家呐。”

“那你就给我滚,永远也不要回到这个家。”

父亲暴怒得脖子上青筋直跳,用手指向门外。

母亲还想试图上前阻拦,但已经来不及,钟凯南毫不犹豫转身就滚出了护国寺这座大院,滚出了堂堂国家部委第一把手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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