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打碗花的头像

打碗花

网站用户

小说
202012/23
分享
《血证》连载

第六十九章 渔猎

69渔猎

卢山与洪宇的友谊始于一场解围。那时卢山还是一个片警,洪宇是那一带的小头目。在手下的小混混长期与派出所民警打交道的过程中,他偶然发现了卢山。

卢山正是他的同班同学。一度,他为这个发现异常恐慌。他躲在房间里反复地照镜子,矫正以往的动作和语言习惯。直到确信自己,已完全与李炽不同之后,他才敢有意无意地到卢山跟前去晃悠。

时间久了,卢山认识了洪宇。

一天,几个小混混打架,卢山出警。在出警的过程中,有推搡和谩骂。卢山年轻气盛,一来二去,不但没能制止纠纷,反而令场面更为失控。洪宇闻讯赶来,扎入人群中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以生猛的勇气吓退了寻衅之人,解了卢山之围。

卢山没受伤,洪宇却挂了几处彩。卢山很感念洪宇的侠气,请他喝了一顿大酒,从此开始了长达数十年的友谊。

卢山不是本地人,在本地也没有什么背景,想要干出一番天地谈何容易。洪宇在社会上混,人脉关系复杂,总能在卢山需要帮助的时候,为他出谋出力,甚至出钱。

于是,卢山平地青云,一直坐到了今天的位子。

两人友谊看似都是洪宇在托着卢山,实则是洪宇在托着卢山即将获得的权力。洪宇在社会上混,最需要的就是来自公安内部的保护。一开始,他在一个大哥手下做小弟。后来,他就成为大哥最信任的人。慢慢地他替代了大哥,成为新的老大。这一步步的成长,当然也少不了卢山罩着。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洪宇突然成长为边城炙手可热的人物。他在各个领域都发展得风生水起,房产、贸易更是成为边城的支柱产业。他出入政商两界,成为边城举足轻重的人物。从此,他与卢山之间的关系倒了个个。卢山见了他总要客客气气地,而他对卢山不再如从前那般恭敬有加。

五年前,卢山还是边城主管治安的副局长。闲时常去德瑞茶业喝茶。店里新来的一个女大学生。长得水灵灵的,蛇腰桃胸,丰姿绰约。卢山第一眼就觉得这女孩不一样,眉眼处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常去喝茶、买茶。

一来二去,居然被小姑娘思慕上了。

人常说宁搭少妇,不搭少女。此乃血泪之谈。少女纯洁,容易钻牛角尖。一开始卢山还挺自持,只是跟人家喝喝茶、聊聊天。久而久之就发展到吃饭、喝酒。男女之间一旦存了非分之想,就只是个时间问题。卢山虽明白少女难缠,可最终挡不住偷腥的心念。

女孩跟了卢山两年,打过三次胎。最后一次打胎时,大出血,差点把子宫摘了。医生告诫女孩,从此不可再做母亲,否则有生命之虞。

一直甘于做影子爱人的女孩,从此变了性情。她每天要卢山陪着--吃饭要陪、逛街要陪、看电影要陪……一旦卢山没有满足她要求,她就闹。要求卢山离婚娶她,否则就去告他。

随着安抚的成本越来越高,卢山渐生烦燥。他们之间的感情,本来就是一场尔虞我诈的表演。两人之间要想处的长,得看两人的演技和决心。如今,两人都已经动摇了根本,渐渐失去了演戏的耐心。

卢山找女孩谈,要求断绝关系。女孩当场就翻脸。之前女孩曾想过离开卢山。卢山以势相胁。他对女孩扬言,除非她离开边城,否则没有一个男人敢要她。迫于卢山淫威,女孩继续做他的地下情人。

这一次女孩倒不依了。她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她唯一的出路就是跟卢山闹,闹到上位为止。

卢山提出金钱补偿。这一来,彻底把女孩惹毛了。她先是稀里哗啦哭了一场,然后郑重地向卢山发出最后通牒:“如果,你三天内不把婚离了,我就让全边城的人看清你是一个怎样的人!我的一生都被你给毁了,必须拿你的一生来补偿!”

卢山听得头都大了。倒不是他不舍得离婚,只是为了这么一个女孩子,他觉得没那个必要。况且当时组织上正在对他考察,出不得一点乱子。要离也得等任命下来,三天的时间显然是不够的。

第二天,卢山又去找女孩谈,要求宽限几天,还一再向女孩表忠心,表示会尽快离婚。

“尽快是多快?”

“尽快就是尽快嘛。离婚是一件大事,哪有说离就离那样简单。”女孩纵有万般不愿,还是又给了他一周时间。

可是一周过去,他又去求女孩宽限时日。如此,他一再爽约,女孩一再退让。终于忍无可忍,退无可退。女孩去找了卢山的妻子,告诉她,如果不离婚,就把他们在一块儿的视频发给市委领导。

卢山的妻子,是市里一个老领导的女儿,在房管局工作。从小养尊处优的她,何曾受过此种委曲。当场给了女孩几个耳光,摔身而去。

卢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家里的要闹离婚,家外的要逼他离婚。可他都不想遂她们的心愿。领导已经找他谈过话,等市委领导班子换届,他就可以进入市委,完成他从事公安工作以来的终极梦想:当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此时离婚,就意味着这个梦想,倾刻破灭。

他只得使出浑身解数来劝解妻子。妻子好安抚,毕竟干部子弟,懂得衡量利益成本。况且又是利益共同体,懂得权衡大局。思来想去,也就委委曲曲地咽下了这口气。但她严令卢山必须跟外面的这个女人断了,否则绝不妥协。

安抚好了妻子,卢山又硬着头皮来见女孩。经历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和欺骗,女孩再也不相信卢山了。况且被其妻羞辱之后,卢山骂的却是女孩。这回女孩更强硬了:“要么离婚,要么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她放出了狠话。

婚离了,就等于身败名裂。所以,这两条路他都不能选。

他焦头烂额地找到洪宇,求他拿个主意。

“这有何难的,我找个人把她给藏起来,等过了这阵子再说。”

“有什么用。过了阵子,她不是一样要闹腾的。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彻底摆脱她。”

“找个小弟去撩她。心不在你这了,你再扔几个钱给她,估计也气就顺了。”

“哪能行。她以后还不把我当作摇钱树,天天来讹诈我。”

“那你想怎么样办嘛?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要从根子上解除隐患。”卢山继续暗示着说。

“世间哪有这样的好办法?除非……”洪宇欲言又止,揣摩卢山的意思。

“除非什么?”卢山急不可耐地问。

“这种事,你更懂。你会想出办法来的。”

“市委正在考察我,我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乱子。你帮我处理这件事,可以吗?”卢山开口恳求。

“你既然都已经开口了,这事就交给我来办吧。不过,我要问你借一样东西。”

“什么?”

“枪。”

“我们的配枪都是有严格的保管制度的,怎么能借给你。”卢山戒备心起。

“如果你不把枪借给我,就恕我不能帮你了。”

“你要枪干什么?”

“我自有用处。”

“这事容我再想想。”

“我能保证不会让这支枪出现在任何地方。它不会给你增加任何麻烦。”

“你怎么保证?”

“你既然都敢把她交给我处理,怎么就不敢借枪?不过一支枪而已。你可以报告说是执勤时丢了。”

“是不是我不把枪给你,你就不帮我这个忙了?”卢山质问。

“卢局长,你应该理解我。”洪宇摊了摊手,无奈地说。

思考了一夜,第二天卢山把枪给了洪宇。

之后,这个女孩就凭空消失了。后来,女孩的父母来边城寻女,一来二去,也只是报了失踪。

“监控里能查到她是出门去旅行了。她肯定是在外地走失了。老人家,你们应该去别的地方找找。” 派出民警给两位老人看了监控,老人也无话可说。

这么多年过去了,卢山始终以为女孩只是出了远门。至于洪宇为何要把枪借去,他也不敢细琢磨。好在几年过去了,这支枪也没出过事。半年后有过一水上围捕,当时卢山落了水。回来之后,他就趁此机会报了枪支丢失,说是掉到水库底下去了。枪掉到水库底下,水库深几十米,打捞几乎不可能。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他打开光盘,记录的果然是这个女孩失踪的细节。他思来想去,洪宇能以他职业生涯相要挟的,除了这件事,不可能有第二件。

一个男子打扮成他的样子,来到女孩的住处。女孩一开门,那男子就闪进屋去。还没有待女孩反应过来,男子一把捂住了女孩的嘴,女孩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泪濛濛地望着他。她的腹部抵住了一柄冰冷、坚硬的枪管。与此同时,男子扣动了板机,击发的声音消失于腹部柔软的织物、脂肪层间……

她以为是他终于肯离婚了,正要欢喜,才发现此人不是卢山。她正想问些什么,突感腹部一麻,继尔是无法言说的痛,再就是无法抵御的寒冷袭来。“你是谁?我……”鲜血汩汩而逝,她倒在了男子怀里,染了他一身的红。

男子很镇定。动作有条不紊,神情异常冷峻。

他放倒她。从衣柜里找出冬天穿的秋衣裤,一层一层绕着她的腹部绑紧。再用其它的衣物一层一层把她打包成一个粽子。然后打理自己。把血衣换下来,换上她的衣衫,戴上假发,给自己上妆,尽量把自己捣饬成她平素的样子,架上墨镜,穿上她的高跟鞋子。最后把她的旅行箱拿出来,把她装进去,把所有的打扫现场遗留的物什一同都装进去。

然后,他拖着旅行箱伪装成她的一次远行。

视频播到这里,出现了一片黑屏。再开始,就是一处平房。他把她搬出来,脱去衣物,给一只拴着的,饿得饥肠辘辘的藏獒喂食。他收拾起所有脏衣服,再次装进旅行箱,把这些扔进了本城最大的垃圾焚烧场的焚烧中心。

第三天,他来到平房,她只剩下一堆乱骨。他把她的骨赅收进一个装满液体的收纳箱浸泡。一个活生生的人,剔了肉,其实也没有多少骨头。那些嚼得动的,都被藏獒咽进肚子了。

再过三天,这些骨赅已经软得如同肌腱。他把这些肌腱装进一个很小的瓷坛子里。然后现场转移到一片坟地。男子把这个瓷坛子,放进了一处合葬的坟穴。他父母有一块合葬的墓穴,父亲已经去世,母亲还健在。他惊骇不已。把墓碑上的字放大来看,果然是他父母的墓穴。然后就是他借给洪宇的那把枪的特写。最后才是他和她数次不堪入目的床上运动。

杀人最好的方式,是造成失踪的假象。洪宇果然做得天衣无缝。

这些年他对洪宇感恩戴德,以为他帮了自己一个大忙。没想到,他只是替他做了一个杀人的局而已。视频中的男子打扮成他的模样,枪也是他的。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个瓷坛的骨骼上,还镶嵌着弹头。这个光盘落于警方手中,无须口供,就可以定他杀人的死罪。

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就等着有一天,可以一招致命。

他们之间的友谊,只不过是他的一场渔猎。

卢山的天开始坍塌。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