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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碗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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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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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证》连载

第七十八章 离开

78离开

她的故事,在小城早已传为异事。

她走时,种种猜测不断。半年后,她归来。诸多流言更是不堪入耳。幸而,这些流言,本人是听不到的。

回到小城,连接一个星期,她没见任何朋友。就连父母,也是在一周后带着孩子一块儿去的。父亲异样的眼神令她寒冷。他黑着脸,也不理她的招呼,转身上楼去了。母亲,终究是女人。纵然有太多责怪,亦是未语泪先流。

“你终究是去了哪里?”只一句话,她未作答。母亲也不再问。只是望着她,捉着她的手,抚着她的脸,无声而泪。

“回来就好。”

“回来了,就别再走了。这么大年纪的女人,应以家庭为重。”

这是父亲跟她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的一句话。一餐饭吃得凝重而寡味。

小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离开半年,乍然回来,似乎整个小城认识她的人都消失了。她成了小城的陌生人。她也未和任何人联系。并非不想见那些旧友,只是她的心情实在不适合见任何人。每天为儿子洗手做羹汤,看看书,发发呆,也算是对这半年心难的安抚。

书房落满了尘埃。择一个午后,细细打理,将那些被尘封许久的书本,从昏暗的旧日时光中解救出来。搬它们在阳台晒冬日午后温凉的阳光。却理出了一大堆前尘往事。那是些他写给她的信。

他曾经写过许多信给她。他消失的那些年,她每每因思念而生怨恨,便烧掉一些信。一直烧,一直烧,终究有些信是舍不得的。便留下了这几封。

她停下手中的活儿,伫于阳光下,读这些被时光洗礼得发黄的信。

字迹有些旧了,信笺黄了,只是字里行间的情意,还是点点透过字背,滴滴渗进心里。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这只绢帕是他俩最后一次闹别扭时,他用鲜血书就的赔礼之物。

多年过去,血迹暗陈,却乎还能闻得血腥的甜咸之味。

泪一时收不住,洇开在绢帕上,模糊了血书。这么多年了,这血居然还能被泪水打动。她寂寂无言,心下一片荒凉。

同在这一天傍晚,她接到了老王的电话。李炽的案子已经移诉一次,被检察院退回了。审查的重点,还是在于李炽与洪宇是否为同一人。

“杀害清山的那段视频,检察院采纳了吗?”

“采纳了。律师还想以非法证据排除,被驳回了。律师又以视频拍得太过模糊为由,不承认洪宇在现场。我还特意请了公安部模拟画像专家出具了鉴定意见。最的致命殴打是余建,他在逃。律师的意见,此案洪宇顶多算故意伤害,且伤情难界定,量刑从轻考虑……”

“其它罪名呢?”

“其它罪名很难定案。关键证人都在逃。那些低阶证人,没有直接证据。”

“清山的死是他主导的,完全可以以组织、领导犯罪集团罪,处极刑……”

“他的故意伤害,与清山的死亡结果没有必然的联系。以组织、领导犯罪集团定罪量刑,证据太少,高阶证人太少,除非其它首要分子归案……况且死刑犯的首要条件,是必须验明身份,身份不明的人是不能判处极刑的。你回来一趟。能证明李炽身份的莫过于你。你必须回来做一个详细的笔录。”

“最后一拳是他打的……”

“法医伤情鉴定报告里写明了,最后一拳不是致命伤……”

是啊,忙晕头了。居然连她自己的笔录都没做。她是该回去写一份详细的笔录了。

归队之前,她约见了一趟闺蜜。

千言万语奔涌而来,到了嘴边,却说不出一句话。几个女人,默默坐了好久。只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走的时候,她没有跟她们道别,回来也没有第一时间告知。

“真不知,我们在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位置。这么大的事,不声不响,说走就走。如今回来,难道也没有要说的么?”

“没有。我想见见你们,顺便向你们告别。”

“又走。你这是为什么?”

“总有一天,你们会知道的。”

“你们都别说话了。我来问。你也不用回答。”四个女人,有两个是警察。这是另一个。

“据我所知,你这半年是去了边城。这几天新闻上报道,边城破获的特大犯罪集团,主犯与你同校。看年份应当是与你同届的。据我了解,你有一个初恋不知所踪。这或许正是你去边城的根由。所以,我猜,你是受命而去。而这个主犯正是你的目标,他很可能就是你的那个不知所踪的初恋男人。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我们无法详知,你也不会说。难怪你去的时候一声未吭,回来了也是这副鬼样子。”

她越说,倪虹眼睛越红,及到说完,倪虹已是泣不成声。

“这么说,她说的都是真的了。”那两个惊诧不已。

“这事,我也是猜出来的。你们俩给我记住,外面任何人都不能再提起。此案涉及的人员太多,稍有不慎,就会危及到倪虹的安全。”

“现在案子已经了了,你怎么还要走?”

“我还得走。闹了这么一出,小城终究是呆不下去了。”

“那你和武宁就真要分开了?孩子怎么办?”

“我和他终究是回不去了。孩子先不跟他说。慢慢他就会明白的。”

“我们以后要见你岂不是更难了?”

“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四个女人,在一起吃饭,一般是不喝酒的。这晚,她们破天荒尽情喝,四个女人居然都喝醉了。

上了年岁的女人,一旦喝酒,是很容易代入情绪的。喝到最后,她们抱成一团,哭成一锅粥。悲欢离合,寻常事,苦痛之后,还得笑对。

第二天,她如常踏上了归队之路。

老王本是打算让她自书证词的,被她拒绝了。

“如果,需要,你自己来问。”

他们之间的谈话持续了一天。

老王问,倪虹答,苏力记录。三个曾经亲密的战友,如今相对而坐,一问一答。气氛有点怪,但都很郑重。往事是绕不过去的,照例要从往事谈起,一直谈到她进入边城,接近他,证实他、证死他。

可是,即使讲了这么长时间,他们此次交谈的实质却还没涉及。

他们把这个最简单却又最难的问题留了最后。

“你是怎么认出他的?”

“确切地说,不是我认出他的,而是被告知是他之后,来求证的。”

“你如何求证出来的?”

“感觉。他给我的感觉,非常熟悉。”

“可以更具体些吗?”

“从容貌、神情、动作,其实都已经看不出丝毫之前的痕迹了。但他看我的眼神,我能感觉得到。既然他已经磨掉了指纹,我们可以从瞳膜下手。眼睛是改不了。”

“你留有他旧照吗?”

“我带来了。”她递给老王一张他俩的合影。“这是我留下的唯一一张与他的合影。不知道是否有用。”

瞳膜扫描比对认定,是最近才兴起的一项技术。迅速被应用于刑事侦查中,与指纹、DNA一道被认定为是,同一认定的法定指标。

通过相片扫描瞳膜,要求相片高清。这张照于十八年前的小像,估计像素达不到要求。相片通过数据传给了王网。王网马上进行数据扫描、分析。

相素太低,无法比对。三人面面相觑。

“还有别的办法吗?”

“我暂时是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他有留其它什么东西给你吗?”

“不论是什么,能证实他身份唯一性的东西毕竟是少数。我也一时想不起来。”

“你回去再想想。不要放弃。案子走到这个阶段,凡事不可再犹豫。那么多人付出了生命,我们不能让他们的血白流。苏力明天先把今天的材料补送到检察院。”

苏力走后,老王把倪虹留下了。

“工作的事,现在有两个方案,一是回部里,以后就继续做特勤工作。二是,去警校。”

“哪个警校?我可以自己选吗?我想回母校教书。”

“现在警校对文凭要求很高的。工作后,你有继续教育吗?”

“只要回校,哪怕是去做图书管理员,我也愿意。血雨腥风的事,我不适合。”

“你的意见,我会向上头汇报的。你等通知吧。这段时间,你就帮他们会审证据材料。”

会审的证据材料堆满了整间房。倪虹进去时,苏力正聚精会神埋首其间。

“倪姐。”他从证据堆站起来,招呼倪虹坐。

“这么多,让我从何下手?”

“我已经将各类证据材料分类。倪姐,你可以先看索引。”

“算了,我还是不看了。平生最烦的就是看案卷。跟我讲讲还有哪些人没有归案吧。”

“首要分子里面就有余建、叶查没有归案。阿强、老鹰、鸩哥、马立都已经归案了。先前经侦那边查的走私案的卷宗算是最全的,所有的涉案人员都归案了。涉及到洗钱、走私的证据都在这一堆,明天移送起诉。”

“这么一大堆案卷,得开个小卡车来拉。”

“盗猎、贩卖、走私的案子,还有涉及色情行业的也都弄清楚了,明天也一起诉。几个首要分子里面,马立的证据是最全的。他处在一个纽带位置,其他人的口供,都能成为指证他的证言。现在最头疼的就是制贩毒和枪支犯罪这一块。余建和叶查没有归案,缺乏关键的证据链。”

“鸩哥不是归案了,整个制、贩网络也都弄清楚了,还有什么不规整的?余建有消息吗?”

“主要是叶查没有归案。这里涉及到一些失踪人员。这些人应该是被杀了。有些鸩哥说得清楚,有些他说不清楚,还有些他索性就推到叶查身上。所以这一块儿要分开诉。余建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似的,既没有他的出境记录,也找不到他在国内的行动轨迹。他只要不使用现代交通、通信工具,随便在芒山一猫,要找到他比登天更难。”

“有叶查的消息吗?”

“他们与境外集团勾结很深,盘根错结。国际刑警正在全力抓捕。如果李炽能够提供准确的信息就好了。”

“余建估计得从长计议了。他从边防部队退伍,对苍山、芒山了如指掌,追捕他谈何容易。现在社会,一个人想要藏匿,最好的办法就是隐居深山。”

“李炽的卷宗呢?”

“正在整理,补证的材料明天也可以送去起诉了。”

“先压压吧,我明天再去会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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