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赵文兴在那天回到家,疼痛难忍,想把手指剁掉又下不去手,听说洪江城有人会解毒,便一个人划小船顺流而下,一天一夜才能到达,被人家拉进烟馆,说此物可以减轻手指的痛苦,死马当活马医,竟然相信了,吸一两口之后慢慢上瘾,自此以后戒也戒不掉。
烟瘾戒不掉,手指也得不到治疗,赵文兴狠心剁掉中指递给烟馆老板,望着呆愣的烟馆老板,他哈哈大笑,扬长而去,却被人又重新带回烟馆。此次回到烟馆得到了老板的重用,你给我管理烟馆,谁要是欠了钱,讨回的钱二八分成。
渐渐地,赵文兴身边聚拢了一群小混混,整天吃喝玩乐,可是他的烟瘾越来越大,只得以卖养吸,抢人家生意,产生的矛盾日益尖锐,双方大打出手,对方死一人,赵文兴被官方通缉,只好带领几个手下上山为匪,流窜到香炉山一带,用三袋烟土作为交易,在刀疤猫手下坐第二把交椅。
可是,刀疤猫处处刁难赵文兴,始终指使他的亲信去山下打砸抢掠,并没分给他应得的财物,弄得赵文兴处处抬不起头。长期的怨愤化为仇恨,他们商议准备在农历六月十九日这天,把刀疤猫的手下收拾光光,自己当香炉山匪首。
杨佳铭智取香炉山的计划也在这一天,两人就这样在高高的山顶上相遇,不知道俩亲戚的心里是啥子滋味?
几个土匪从门外冲进来,看见了陌生人,大喊大叫:“快放开我们二当家的,要不然你们没有好果子吃?”
又有几个土匪跑进来,个个手忙脚乱:“这是咋个了,为啥子有如此多的陌生人。”
“乖乖的给我站到墙角去。”清江自卫队员端枪指着土匪。
经过这些人的咋咋呼呼,片刻后,赵文兴微笑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谁和你是一家人?”清江自卫队队员生气地说。
赵文兴走到几个队员面前,手指弹了弹枪杆:“枪子是不长眼的,别整天指着人,小心走火。”
杨佳铭察觉到了赵文兴的意思:“大舅,只要你不和人民对抗,我会和清江自卫队政委郝静同志商量,不追究你的罪责。”
“大舅?”几个土匪嘀嘀咕咕,竟然笑了起来,“真是一家人?”
“不许笑。”赵文兴厉色道,“再笑,老子敲掉你的狗头。”
“你们几个跟我老实点,纵使是亲戚,只要做了坏事,我不会放过你们,我告诉你们几个,我是霹雳狂刀杨佳铭,清江自卫队的大队长。”杨佳铭走到那些土匪跟前,给每个人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土匪个个敢怒不敢言,缩成一团,赵文兴尴尬地制止道:“他们从没有干啥子伤天害理的事情,而那些打砸抢的也是刀疤猫逼着干,不干命就没了,他们也是有苦衷的。”
“别人叫你去吃屎,你也去,是不是?”外面有人高声说,“不给你们一点颜色看看,都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赵文兴转过身来,眼睛一眨不眨:“松泉,你小子也能对我吆五喝六了。”
来人正是杨松泉,他带领的一小分队已经把周边的土匪打趴下,迅速来跟杨佳铭汇合,也遇见赵文兴,他似乎不认识赵文兴,端详了片刻:“你咋晓得我叫松泉?”
“我是你大舅,你小的时候,我经常抱着你玩。”赵文兴马上套近乎,一脸的谄媚相。
“我不能再犯第二次错误了。”松泉退缩一步说。
赵文兴尴尬地望着俩兄弟,不知道要说啥子好?
“干革命就要懂得大是大非,分清层次。”杨佳铭再次提醒道。
“我弄不清楚,你俩兄弟到底喝了啥子迷魂汤,竟然六亲不认?”赵文兴咆哮道,“松泉,你小子也不帮我说句话。”
“大舅,老天爷都不帮你,我咋帮你?”杨松泉指了指天空,神秘地说。
香炉上顶峰的空气凝固着一股水汽,正在翻滚,好像奔腾的战马,时刻都会脚踏下来,传说这天爬坡节,可以打情骂俏,但是不能干坏事,否则会天降大雨,雷声大作。
众人抬头望天空,果然是乌云密布,像黑夜一般,着实可怖。
“既然你两兄弟都没义气,休怪我不客气。”赵文兴看软的不行,终于来硬的了。
“别那样说,只要你加入到清江自卫队,改邪归正,我们会宽恕你。”人心是肉长的,毕竟不是石头做的,杨佳铭觉得还是先争取一下,慢慢改造土匪,加强清江自卫队的扩兵工作也是要紧事。
“有好酒喝,有好肉吃吗?”赵文兴问了一句。
“那是一定的。”杨佳铭打起了包票。
“有大烟抽吗?”赵文兴吸了吸鼻子,貌似烟瘾犯了。
“没有。”杨佳铭果断地说。
赵文兴犹豫了一下,突然天上一声炸雷响起,“轰隆”一声正劈中刀疤猫的烟馆和粮库,加上杨佳铭先前的一把大火,此时那地方已经夷为平地。
“快跑到低矮处躲藏,以免遭到雷击。”大伙儿顿时觉得阵阵麻木,听到赵文兴一声喊叫,纷纷跑开。
山顶上原本有很多年轻男女,听到雷声,直说:“晦气,晦气。”
很多人拥挤在九十九级台阶上,小心翼翼地走下来,躲在一处凹进去的石洞。杨佳铭和赵文兴等人也顺着石阶走来,众人纷纷避让,有些姑娘眼睛直盯着杨佳铭,似乎眼睛里装上杨佳铭,就等于装上了整个世界。
“既然这样,现在我成为你们的阶下囚,任你们两兄弟千刀万剐,我毫无怨言。不过,请放过我的这些属下,他们从洪江跟着我,千辛万苦逃到这里,算是患难与共的朋友。”赵文兴的口气软了下来,“正所谓出门看朋友,要啥啥就有,我也不能啥都不给他们,你们帮我给他们回家的路费。”
杨佳铭坐在一张宽大的石桌上,坚定地说:“走可以,我们可以发路费,但是枪必须留下。”
“有枪便是草头王,当兵吃上皇家粮,他们在半路上遇人抢劫,该咋办?”赵文兴道出了苦衷。
“那些我们不管,想要枪,必须加入我们,并且遵守我们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准打砸抢,不准要老百姓的东西,不准打骂自己的同志。”杨佳铭利用清江自卫队的纪律约束他们,逼迫他们留下枪,也只有如此,方能保证革命的种子继续播种下去。
山洞里出奇地安静,男男女女挤在一起,说说笑笑,完全不像土匪进村那样害怕的情形,我唱我的苗歌,你打你的仗,两者风牛马不相及。
可是,赵文兴烦透了。
杨佳铭只得安慰他说:“大舅,你就安心跟着我,帮我们穷人打天下,为我们清江十二寨的苗侗人民谋幸福。”
“杨佳铭,你真的长大了。”赵文兴听完杨佳铭的话,觉得也是很有道理,便心平气和地说。
“这么说,您愿意加入我们了?”杨佳铭惊喜道。
赵文兴的脸上有一道伤疤,笑起来像是哭一样,平素很少笑,但是他今天竟然笑了:“就听你的。”
“趁着高兴,大家唱一首歌。”杨佳铭建议道,“这个洞叫啥子名?”
“很多人都叫苗王洞。”赵文兴作为香炉山土匪第二把手,多多少少也会知道苗王洞的来历,“今天先唱歌,哪天我再给你讲一讲苗王洞的故事。”
苗王洞已经烟雾缭绕,青年男女响应杨佳铭的号召,异口同声地唱起爬坡节的苗歌:
阿仰,阿尼,
阿榜,阿吥,
一起相约爬山坡,
牵着手来唱着歌,
轻轻的歌谣满山坡,
溪水叮咚诠释爱情的永恒,
情意绵绵忘记了山高水冷。
据传说,阿仰和阿尼,阿榜和阿吥原本素未谋面,但是在香炉山上巧遇,四人分别唱着歌,他们的天籁之音使人陶醉,互相爱慕便成为了两对新人,世代在香炉山脚下耕作,过着悠闲的生活。
正当人们沉浸于优美的歌声中,一首悲壮的歌却从山下传来:
巍巍香炉山,
黔阳第一山,
山山跟着转,
英雄美人关,
抬头望着天,
吟唱悲壮歌,
个个捐粮钱,
家家织布忙,
户户打草鞋,
人人都肯干,
天上卷云翻,
苗民受苦难,
清江十二寨,
为了得自由,
誓把革命干,
死了也心甘!
唱着歌的是郝静、王珍珍、小桃子和金巧妹,后面跟着一群自卫队员,个个刚刚从失败的阴影中走出来,现在爬上香炉山,心情极其激动。他们看到山上浓烟滚滚,知晓杨佳铭已经占领了香炉山,便带领队员们浩浩荡荡地走上山来。
看到这四个美女,腿上绑着裹布,赵文兴的眼睛直溜溜的,顿觉眼前的场景似乎在梦境里。
两个刚刚加入革命队伍的土匪,死性不改,在一旁色眯眯地嘀嘀咕咕。
胖的说:“这些姑娘真是水灵灵的。”
瘦的说:“就是就是,跟我睡一觉,马上死也心满意足了。”
“说啥子呢。”杨松泉上前一步,伸手打了他们每人一巴掌。
“不是说不准打骂自己的同志吗?”他们两个心有不服,还会学以致用。
杨松泉厉声道:“你们两个刚刚说啥子,你们敢大声说出来吗?打你们是小的,我看应该把你们丢到悬崖下去。”
那两个刚刚说话很嘚瑟的人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顶嘴,乖乖地绕到赵文兴后面,见状也恢复了常态。
“今天我们就以苗王洞为指挥部。”杨佳铭高兴地说,坐在一张石板凳上,“现在大家到齐了,加强我们前所未有的力量,我们要以香炉山为中心,发展四周的苗侗人民子弟加入革命队伍,共同抵御来此侵犯我们的敌人。”
杨佳铭的讲话引来阵阵掌声,四个美人儿投来钦佩的目光,尤其是金巧妹,她的掌声最持久。
“我也要参加。”人群中出现了一个身材妖娆的妇人,大家定睛一看,原来是寡妇潘英敏。
她右手挎着一个沉甸甸的篮子,里面装着几十个染上红色的鸡蛋,篮子上面盖着红布,像是来慰问官兵的乡亲。
“你不在家好好养牛,跑来干啥子?”杨佳铭正色道,他的确不想潘寡妇来掺和,毕竟这不是谁都能扛枪谁都能打仗。
“阿布嗲,你往那看看。”包括郝静在内的所有人都让开一条道,潘寡妇笑着走到杨佳铭面前,往半山腰指了指。
山腰有一块平地,绿草青青,有一头健壮的水牯牛正在摇着尾巴,津津有味地吃草。
杨佳铭高兴地连跳几下,跨过几颗大石头,来到水牯牛面前,眼睛里似乎噙满了眼泪:“擎天柱,我们好久不见了。”
擎天柱是杨佳铭从阎王爷门口拉回来的水牯牛,那一年它刚出生,跑到地主潘之西的牛圈,被打得半死不活,杨佳铭用苗药方精心喂养,才慢慢苏醒过来。因此,杨佳铭在先前的行动中,曾经以“擎天柱”为代号,袭击了白岩塘城,可谓是注入了人与牛如同兄弟的含义。
赵文兴感觉到莫名其妙,正准备下山来,看个究竟,为啥子杨佳铭这小子如此地重感情,重义气,竟然为了一个寡妇,一头水牯牛,义无反顾地跳下山去。
“大舅,你又凑啥子热闹?”杨松泉拦住赵文兴。
赵文兴看了一眼杨松泉,好奇地问:“好多年不见你们兄弟俩了,真是搞不懂你们?你四哥到底是为了啥?”
“别说了,哪天有空再跟你聊?”杨松泉说着在他耳朵“咬”了一下,“这四个女人,再加上刚才的少妇,都和我四哥接触过。”
赵文兴惊讶地睁大眼睛,被杨松泉制止:“别那么夸张好不好,她们听到了可不好?”
“这太不公平了,小小年纪,竟然三妻四妾,还说你们是革命队伍。”赵文兴口无遮拦地说。
“别说那么难听,四哥也不是随便的人,可是他随便起来就不是人。”杨松泉的两眼一转,扬眉道,“四哥最喜欢的是潘寡妇,而那个政委郝静虽然和他相处过,但那只是工作上的事情,王珍珍是我的师妹,阿爸去世的时候才告知我们这件事,像个女汉子一样,四哥也不敢招惹他,小桃子比较冷静,不爱表露,倒是和四哥在一个山洞里度过了一夜,至于金巧妹,说话娇滴滴地,她被四哥称之为小南瓜,可想而知他们的关系是咋样的了。”
“如此复杂的关系,搞得我都晕头转向了。”赵文兴虽然阅女无数,但那些都是匆匆过客,是烟花柳巷的女人,实在没有给人留下多少美好回忆,竟然对杨佳铭的经历饶有兴趣。
“是有点复杂,可是我们的队伍不能有一夫多妻的现象,加上四哥到处带兵打仗,没时间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这五个女人也心甘情愿地跟他打天下,就没有哪一个和他谈婚论嫁。”杨松泉在清江自卫队任副队长的时间也蛮长了,固然知晓这些,看到大舅赵文兴听得如此入迷,嘴巴开始没了个把门的,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赵文兴蹲的时间久了,也忘记了换姿势,向杨松泉打听道:“这五人没产生啥子矛盾?”
“没呢。”
“为啥子,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是五个女人。”
“四哥贼着呢。”
“咋贼的?”
“这五个女人只有郝静郝政委可以降服我四哥……”
杨松泉才讲到这里,郝静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猛抽了他一下,惊得两人跳起来,由于脚底酸麻,都摔了个四仰八叉。
“在说我坏话?是不是?”郝静瞪着眼,逼视着,仿佛要吞了杨松泉。
“没说。”杨松泉虽然号称火药桶,但是在郝静面前是一个乖娃娃,“我只是跟我大舅拉家常而已。”
“这是你大舅?”郝静疑惑地问。
杨松泉点点头:“是。”
“我看他脸上有疤痕,咋看起来是土匪的模样。”郝静看了看赵文兴,然后警惕地说。
“他不但是土匪,而且是二当家的。”
“咋不把他捆了,交给自卫队审判。”郝静的脸骤然冷峻起来,“免得我们放虎归山留后患。”
“他已经投降了,愿意跟着我们一起对抗刀疤猫。”杨松泉连忙解释道。
赵文兴打了个哈欠,明显是烟瘾犯了,杨松泉连忙拉着他走到一边,被眼尖的郝静看了个正着。
“把他捆了。”郝静命令几个自卫队队员,“这抽大烟的,别害了我们。”
“谁动我们二当家的,休怪我们不客气。”几个刚刚投降的土匪竟然举起了枪。
几十个清江自卫队员也被团团围住,形势十分紧张。
“四哥,要出大事了。”火药桶杨松泉的嗓音就是大,整个香炉山似乎都有他的声音。
杨佳铭正在抚摸擎天柱的头,听到喊声,微微抬了头,不再理睬,继续拉牛吃草。潘寡妇摇着身子,刚刚来到杨佳铭身边,妩媚地靠着杨佳铭,然后递给他一个熟鸡蛋:“阿布嗲,吃一个。”
杨佳铭微笑着接过来,敲打一下,剥开皮,把整个蛋吞下去,却觉得嗓子干脆,急忙跑去泉边喝水。
此处有一股泉,名曰“炉泉”,清冽可口,杨佳铭猛喝几口,嘴里说:“好甜。”
正转身,却看到金巧妹站在身边,杨佳铭脸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痛得赶紧捂起来:“无缘无故地打我干啥子?”
“你答应娶我,你还和这破鞋不害臊地黏在一起?这是为啥子?”金巧妹虽然看起来很乖巧,但是爱憎分明,因此看到杨佳铭如此放肆,便成了带刺的玫瑰。
“说谁是破鞋?”潘寡妇怒道。
“你一个寡妇,就是破鞋,早就听说你的那些龌蹉事了。”金巧妹一副不饶人的样子。
“我和阿布嗲是真心相爱的。”说完,潘寡妇竟然坐在地上哭了。
原本风平浪静的场面,原本斡旋在五个女人身边没出啥子差池,杨佳铭傻眼了,变得六神无主起来。
砰的一声枪响,山上的鸟儿四处乱飞,杨佳铭飞快地奔向枪响的地方,看到笑哈哈的杨松泉:“我看只有枪响了,才能叫得动你。”
谁料,这一声枪响,引来了一长串的炮声,众人纷纷躲进苗王洞,潘寡妇心疼擎天柱,死拉硬拽也走不了几步。
慌乱中,潘寡妇赶紧绕到牛屁股,用树枝抽打,跟着牛跑进了密林。又有几声炮响,炮弹在金巧妹不远处炸开,一个大坑立即成型。金巧妹晕了过去。
“听这炮声,应该是黔军正规部队。”杨佳铭站在苗王洞前,冷静地说。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是黔军团长矮敦子沈国英攻上来了。”郝静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拔出枪,“同志们,不要怕,现在我们再往上退,居高临下,矮敦子沈国英的几门大炮也不会运上山来,静静地等着他们靠近了,再狠狠地打。”
队员们早已顾不了土匪,纷纷找掩体排成一排,而赵文兴已经带领残匪寻找一条小路溜走了,并留下一些话:“杨佳铭,你烧了我的大烟和粮库,我本来是恨你的,可是我们亲戚一场,现在谁也不欠谁,我先走了,我会给你们烧香的。”
杨佳铭气得七窍生烟,骂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终究也还是走上逃跑的道路,谁和你还是亲戚?”
“都怪你忙着看啥子擎天柱,那是动物,那是一头不会说话的水牯牛,现在弄得我们好被动。”王珍珍在旁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那样子是对潘寡妇和杨佳铭都产生怨恨:“你还烧了粮库,那我们这些天吃啥?”
杨佳铭不敢在王珍珍面前大声说话,低声说:“这叫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
“你也是喝过几瓶墨水的人,哪来的破釜沉舟,应该叫玉石俱焚。”郝静在旁纠正道。
几个人听到此话,相视一笑,但是苗王洞上面的灰尘落了下来,影响了几个人的心情,转而又变得严肃,变得紧张。
“你们痛恨矮敦子沈国英吗?”杨佳铭对一群来爬坡的青年人说,他们也被困在了苗王洞里。
“痛恨。”
“你们想保护你们的心上人吗?”来爬山的几乎是要成双成对的人,杨佳铭顺势利导,争取他们一起抵抗矮敦子沈国英。
“想!”
“那赶紧听我的话,去里面把所有的石头搬到这里来。”杨佳铭看到这些人非常积极,便提出了此等办法。
几声炮响后,矮敦子沈国英命令士兵摸索着爬上山,到了第一处关隘,被滚下来的石头砸得模糊一片,死的死,伤的伤。
矮敦子沈国英气急败坏,跺着脚,又指挥一批人冲上山,看到谁往后缩就给一梭子子弹,士兵只得硬着头皮往上冲。
由于敌军众多,杨佳铭也没料到矮敦子沈国英来这一招,逼迫士兵往枪口上撞,到晚上双方已经呈胶着状态。
杨佳铭举着火把,在墙上留下一首诗:
无香无火冒青烟,
弥漫秀山古话传。
圣地苗乡一绝景,
人到此地便成仙。
郝静一边念着,一边潸然泪下,大家伙儿纷纷请示杨佳铭该怎么办,如果到第二天,矮敦子沈国英又来几炮,轰击苗王洞,大家都会“成仙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大队长,你就下命令撤退吧。”郝静用商量的语气跟杨佳铭说,这些日子以来,天天被矮敦子沈国英追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占领香炉山,屁股还没坐热乎,眼看就要被撵下山了。
真是心有不甘。
“好的,反正现在香炉山空空如也,矮敦子沈国英即使占领了香炉山,也占不了多少便宜?”杨佳铭还庆幸先前烧了刀疤猫的粮库,谁也占不了便宜,听了郝静如此一说,觉得也有道理,“先撤退了,然后寻找战机再杀个回马枪。”
“要得。”队员们听到杨佳铭的话,个个觉得十分在理。
“你们先撤,我断后。”杨佳铭命令道。
郝静站着不走,杨佳铭马上意识到有危险,左右看了看,说:“政委,咋还不走呢?”
“我先帮你顶一会儿。”郝静居然无限深情地说了,杨佳铭的心里起了波澜,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女政委如此关心他。
“五弟,你带着大家伙先撤。”杨佳铭再次命令道。
杨松泉不肯走:“我要留下。”
王珍珍端起一块石头,往下砸去,然后坚定地说:“我也留下。”
“我也留下。”小桃子站到杨佳铭身边
杨佳铭的心里幸福极了,这么多人义无反顾地跟着自己,这是一种舍己为人的精神,不过总得有人带领大家撤退,以保证清江自卫队的损失做到最小化。
“政委,你先撤。”杨佳铭直接命令政委郝静,这也是情急所致,形势所逼。
“到底你是政委,我是政委?你必须听我的。”郝静此时反而变得不冷静了,她不想扔下杨佳铭,即使杨佳铭有时候没有个正形,清江自卫队也不能少了他。
突然,一梭子子弹打来,正中苗王洞的墙壁上。
“大家一起撤退。”杨佳铭往山下打几枪,几个敌兵纷纷倒地,可是敌人根本没有回撤的迹象。
杨佳铭边打边退,消失在深深的密林里。
第二天,矮敦子沈国英高兴地站在香炉山顶峰,望着远处高低起伏的群山,满意地笑了。
副官急忙拍马屁:“团座,你真是大英雄,打跑了杨佳铭这个祸患,真是英明神武。”
矮敦子沈国英笑道:“我和杨佳铭这小子交手多次,他总是像泥鳅一样溜了,可是他这次元气大伤,下次再和我交手,他可占不了便宜了。”
副官附和道:“下次直接把他轰上天。”
砰的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射过来,正中矮敦子沈国英副官的帽子,他们循声望去,只见远处的林海涛涛,几只鸟儿窜上天,再没了啥子动静。
矮敦子沈国英由于害怕,竟然摔了个跟头,被副官扶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然后指了指身边的几个士兵:“你,你,快去搜索,是什么人如此大胆?揪出来我要扒他的皮,吃他的肉”
士兵却像木头一样呆立着,矮敦子沈国英的副官又急又气,顺势给了他们几脚:“还不快起去,你是不是要吃枪子。”
矮敦子沈国英把手一挥:“他妈的,这儿没吃没喝的,烟馆也被烧了个精光,我们也赶紧追他们。”
香炉山的之字形路上,那些黔军士兵们无精打采地走着,没有几个时辰,他们根本下不了山。
山林里,寂静得出奇。
矮敦子沈国英被四个人抬着往山下慢慢挪,不时地有人来报:“找不到人。”
“继续搜。”
那人又跑出去,可是这深山老林,树木茂密,只有唯一的一条羊肠小道,两边是悬崖峭壁,谁又能藏在峭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