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清晨,李雅急促来到城南郊外之后,大老远就听到有人唱歌的声音,但歌词听得不是很清晰。于是,停下脚步,静静地听,即便她伸直了耳朵,还是模模糊糊,辨别不出歌词大意。因为歌者的位置在桃林的西部深处,李雅的位置是出城区正对着的那片桃林,也就是林区的东部,东西相距大约一公里。
然后她沿着歌声传来的方向走去。走了大约二三百米远,她听出来了,那是年轻男子的声音,那歌是一首京剧唱腔和旋律的戏歌,亦歌亦戏,越听越觉得朗朗上口。
这个男人太不可思议了,他简直跟疯了一样。他一边唱一边还rap,哇呀呀呀呀地叫,好像炸雷,叽叽喳喳震响不停:
“说实话京剧脸谱本来确实挺好看
可唱的说的全是方言怎么听也不懂
慢慢腾腾咿咿呀呀哼上老半天
乐队伴奏一听光是锣鼓家伙
咙个哩个三大件
这怎么能够跟上时代赶上潮流
吸引当代小青年
……”
李雅听到这里,突然又停下脚步。她听着声音很熟,心想是不是表哥夏又在唱,但由于隔着桃林屏障,她无法确认。
然后,她又继续向西走去。伴随着歌声的越来越大和歌曲旋律的越来越快,她迈的步伐也就疾如雷电,rap的歌词越来越清醒:
“我爷爷生气说我纯粹这是瞎捣乱
多美的精彩艺术中华瑰宝
就连外国人也拍手叫好
一个劲地来称赞
生旦净末唱念做打手眼身法功夫真是不简单
你不懂戏曲 胡说八道
气得爷爷胡子直往脸上翻”
……
又继续走了大约五六分钟,她听出来了,那一定是表哥在唱歌呢。
这时,她犹豫了,她大脑的频道瞬间就离开了那陶醉的歌声。她想“表哥唱得如此亢奋,是不是在给他那初中同学王珊演唱啊。要是真的话,我千万不能干小三那种事儿啊。”
于是,她向南侧又避开了几条果廊,静静地向西前行。
在走近表哥大约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她的身躯犹如起降机挖掘机一般,上下左右不停弯曲摆动;她的眼睛犹如探照灯一样,四处扫射,排查。
令她感到愉悦的是,没有发现那个姑娘,只有表哥一人在独自演唱。
此时此刻,她被表哥演唱的激情打动了,被这首京歌的节奏驱动了,被这幽静无扰的环境释怀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急促横穿到表哥所在的那排果廊。
然后,边跑边喊:“白脸哥,白脸哥!”
她的这种改口,也就是称表哥夏又为“白脸哥”,是瞬间做出的决定,但它意义非凡,它代表着姥姥姥爷、妈妈、舅舅的心愿,她是在完成老人赋予的历史使命。
表哥夏又对李雅的突然出现,虽然感到惊喜万分,激动不已,与她也相拥而抱,但是过了片刻,他又经过深思熟虑,松开了双臂,并委婉拒绝了李雅对他的称谓。
面对着被拒的尴尬局面,李雅既没有怒目而视,火冒三丈,又没有口出不逊,弃而远之,而是沉着冷静,从容淡定。
她不但没有责怪表哥,反而对他的表现感动了。她认为他不是一个好色之徒,是一个值得爱的男人。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她牢牢地记着她找表哥的目的,她是在奉命承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