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卓沉默了一会儿,等到心情稍微平复一些后,悲痛地回答道:“咱们老家的家人都去世了。在我和你妈妈到达台湾后不久,朋友捎信说你的祖父母和外祖父母先后病逝了,家里的产业也都被归公了。”
“哦,是不是适逢1950年至1952年的大陆第三次土地改革时期?当时中央人民政府颁布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改革法》,废除封建土地所有制,实行农民阶级土地所有制。”夏单插话问父亲说。
“对,正是在那个阶段。由于家里没有亲人承孝,当地人民政府替我们为老人举办了简单的葬礼。
你妈我们俩听到噩耗后,大受打击,整日抑郁嗟叹,尤其是你母亲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再加上成天惦记着你,她总感觉对你有些愧疚,最终久郁成疾,于1972病逝了。”
说到这里,父子二人便不由自主地放声大哭了起来。
听到哭声,左右两个隔壁房间的夏又和霍春夫妇都跑了过来。
“爷爷,爸爸,你们这是怎么了,我们祖孙三代,这不已经大团圆了嘛。”夏又安慰祖父和父亲说。
“是呀,爸,哥,你们不要这样长时间痛哭流涕嘛,这样下去身体是吃不消的喽!”霍春也劝说他们父子二人。
“唉,我们这是刚才又提到妈妈了,就情不自禁地难受起来了。现在正好大家都在,我给大家商量一件事吧。明天上午啊,我想叫霍春带着我和夏又一起去我母亲的墓地,在她的坟前祭拜她一下,你们看行吗?”夏单说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哥,现在都已经凌晨两点半了!”霍春提醒哥哥说。
“哦,你看,我都糊涂了。那我们就今天上午去晚一点,十点钟左右咱们出发,怎么样?”夏单回答说。
“行,我也同你们一起去,你母亲去世前,对我有个交代。她说我们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强行带到台湾的,与亲人分隔两地,余生只能困在一隅,遥望着大陆寄托着思念之情。
她思念家乡,还有托付给别人多年的霍冬,有无数次她都是从噩梦中哭醒的。有一次她梦中醒来大声地喊道:我们究竟为谁打仗,为什么打仗,打的是谁,为什么我们同族相残,两岸分离,归根结底都是由于美帝国主义的挑拨离间,煽风点火,渔翁得利。
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数十年。她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两岸能互联互通,实现统一,届时能把她的骨灰也带回故里,与家人团聚。”霍卓低沉而悲伤地对孩子们说。
“爸,我们一定完成母亲的遗愿,把她接回大陆,安葬在我们老家去。”夏单坚定地对父亲许诺道。
“爸,那早晨吃过饭,我去买些祭品吧!”霍春妻子林燕对霍卓说道。
“不用了,这些我都叫保姆准备好了,而且在前两天我把祭文也都写好了。祭祀仪式结束之后,夏单你把你母亲的骨灰和祭文一起带上,等在老家把她安葬好之后,把祭文镌刻在墓碑上。”
霍卓说完,便叫霍春把衣架上挂着的上衣递给他。然后他从衣兜里拿出了那篇他用毛笔亲手写下的祭文。
霍冬霍春哥弟俩伸手接过祭文,并把它展开在床上,只见上面写着:
邓烁堃女士(1909-1972)
生于大陆,卒于台湾
不明不白,无名而战
半个世纪,两岸失联
骨肉分离,冤魂未散
炎黄子孙,命运相连
忧国忧民,苍生为念
敌人离间,莫信谗言
民族统一,共同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