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到夏天,但野外露宿对任何一个人都不是轻松的事。不过,这对于经常在外当兵打仗的人来说,是家常便饭。到了夜深人静,战士们都静静地和衣躺在各自的战马旁边。
除了布置在沙坨顶部的暗哨与流动哨外,其余战士吃完饭后即倒头便睡。这十多天他们天天找匪徒,夜间也四处活动,监视各路,重要的路口也都设伏兵严阵以待。
因这是团里的布置,连长与指导员严格执行,所以战士们都已疲惫不堪了。现在团里来了命令,要战士们休整二天,好好休息后即进入中旗境内,寻找并追歼这小股逃回老家的匪徒。
按理,代钦是不应让扎拉森离队去看其妻儿的,那样也是违反纪律的事,但让已奋战十多天的排级干部离队探亲,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这样让他又往返六十多里路,到家后也会帮其妻子干点家务活,恐怕得不到休息。这样想着,代钦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军人,就是这样,在家与国之间,都是顾此失彼。有什么办法呢?
为了让部队恢复体力,他昨天路过附近几个村时也特地让炊事班进村买了几袋高粱米、白菜、茄子等,还买了几头羊。
这是团长昨天派通讯员特地吩咐的。团长说,部队分散找匪徒这么多天,指战员体力消耗也很严重,决定休整几天。
只因师部得到确切的情报,表明这股左中籍残匪已逃到左中一带,为防止他们分散隐蔽,日后又重新聚合作乱,命追剿这股匪徒的二连立即进入左中境内,寻找并尽力全歼。
团部考虑二连在东科后旗西部寻找、设伏多天,战士们体力消耗已到极限。所以,虽无法与其他连队一样休息三天,但还是给了二天的休整时间,同时交代,尽量让战士们睡好,吃好,以便恢复体力,完成任务。
天亮后炊事班就忙着宰鸡杀羊,蒸米做饭。代钦也亲自到炊事班,帮他们做饭炒菜,还派两个战士去附近的村里买来几瓶白酒,尽力想让战士们美美地吃一顿。
他明白,他们是去打一场恶战,有些战士,说不定这是最后的一顿像样的饭菜了。战争,是军人的陪衬,军人则作为战争的主体,随时有可能隐入这个陪衬里,成为活着的战友的终生的遗憾。
就在这时,扎拉森骑着枣红色马从洼地北侧的两块沙丘间跑过来,到代钦前跳下马,行了礼:“报告,三排长扎拉森归队。”
“到你的排驻地稍等,一会炊事班送饭去,让战士们好好吃一顿。”代钦返回自己的战马旁,抓起两瓶酒,递给扎拉森:“刚才我特地派人到附近的村买了六瓶白酒,你就带这二瓶,一会和战士们好好地吃一顿。十点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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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科中旗,原来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但因当年东北王张作霖与科尔沁王爷勾结,不断扩大科尔沁草原上的开垦面积而导致科尔沁草原沙化严重,他使不少牧民失去赖于生存的牧场。因而,左中有些地方,与科尔沁南缘地区没多少不同。
代钦带着他的骑兵连从上午十点出发,一路急行。第二天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进入左中境内,与早在那里等候的师部情报员相遇而得知了那股四十余名匪徒的行踪。
骑兵二连追剿的这股匪徒,原是后旗匪首包山虎的一个连,原来有百把号人马,由包山虎的侄子扎木苏带领。
因扎木苏是左中人,十多天前其所在连与骑兵二师第十二团相遇进行了一场激烈的砍杀战后,其大部分被我军砍倒,只因他畏战,在两军混战中他见势不妙而开战不久就溜了。
因为天刚黑,我军只顾与其主力交战,未顾及离其主力稍远处行进的这股土匪而让他侥幸逃脱。惨烈地砍杀结束后,团领导从俘虏口中才知道这股匪徒漏网了。
二师领导得知后立即命令正在东科前旗北部活动的十三团二连立即对这股残匪进行拦截并围歼。但二连在这一带搜索并设伏多天,却未见其踪影。不知这一股土匪从哪里逃回了左中。
现在根据师部情报人员所介绍的情况,这股残匪正在舍伯吐一带活动。那一带离这里还有四十多里远。
“我们立即出发,连夜赶到舍伯吐一带,”代钦对师部侦察员说:“这一带你清楚的话,带我们去。”
“我就是中旗人,原先在旗行署工作过,因常下乡而对各地情况较了解。”师部侦察员说:“师长就是因为这个而事先派我们来这一带搜集情报的,我带你们去。”
“上马!”代钦转过身向正在排队立在马边稍息的战士们下达命令:“立即向舍伯吐进发。大家注意,为了减少目标,三个排分头前进,天亮前到达目的地后在村外等候,不得进村,注意隐蔽。”
“是,”三个排长齐声答道。
“各排之间,距离也不要拉得太长,尽量不要出声,防止惊动敌人而让其再次逃脱。”
“是。”
“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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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木苏原是这一带的白音艾里的一个牧民,因为是后旗匪首包山虎妻妹的儿子,所以二十多岁时就到包山虎家当了其保安队的队副。
因他跟匪首包山虎多年。其为人狡猾,爱贪小便宜,所以跟着其大舅作威作福,成了科尔沁草原一害。
因他为人狡猾,那天我军袭击包山虎老巢时他也跟着溃散的匪徒逃出重围,摆脱追击后他亦从匪部前头带着他的信亲慢慢落到后边,拉开一段距离跟着。
按理,我军在后边追着的时候,他跑在匪部最前面,等我军停止追击时,他反而掉队并与菲部大队后边拉开一段距离不紧不慢地跟着,这是不合常理的。因其后边有我军,虽停止了追击,但不等于不再来吧?掉在后边,不是找死么?
岂知扎木苏象个老狐狸一样,他见匪部不再拼命向前跑了,就问后边的匪徒为什么不跑了?后边的匪徒也莫名其妙,说八路(解放战争初东北地区的土匪仍把东北一带的我军习惯地称八路)停止了追击了。
他马上就明白了其中之妙:那天其老舅大意,就是因听信了各路探子传来的信息:方圆百里未见八路踪影,才麻痹大意而被围。
现在侥幸逃脱了八路追击,他也松了一口气:估计八路骑兵放弃到嘴的鸭子,只能是长途奔袭,其马匹已疲劳而无力再追。
他就勒马转身走到与他一起逃出来的匪参谋长一起商量下一步计划,决定去向,然后继续向前。
走着走着,他突然心生疑虑:万一八路骑兵停止追击是怕他们进入辽宁境内投奔那里的国民党军而停止追击,再悄悄地从前面包抄过来,那自己岂不完蛋?
这样一来,他又心神不定了。他忙靠近他的亲信,向其他左中籍匪徒传话,放慢速度,慢慢落到匪部后边并拉开距离不紧不慢地跟着。
扎木苏猜得不错,我军追击中马匹确实非常疲劳而渐渐与匪军拉开了距离。但并未放弃追击,在追击中连长与指导员边追边交换意见,见匪部快到辽宁边界,连长担心这股匪兵逃入辽宁境内投奔国民党军,立即下达停止追击的命令。
然后让通讯员赶回甘旗卡,用电话向上级报告情况。当时骑兵部队没有无线电发报机,骑兵二师首长接到报告后立即通过通知阜新一带的内线派人通知就在匪徒阜新一带活动的十二团一连立即从前面拦击这股残匪。
这样当阜新一带搜索匪徒的我军迎面痛击这股匪徒时,落在后边的扎木苏即惊恐万状,借着夜幕向右一拐,逃得无影无踪。
在那次侥幸逃脱后,扎木苏残匪如惊弓之鸟一直向西逃,离开后旗境内,进入库伦旗境内,再通过奈曼、开鲁窜到自己的老家附近。打算把武器装备找个地方埋起来并分头回到各自的家里。过一段时间才出来找其老舅重操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