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钦与扎拉森都是当时的科左前旗哈达图努图克人,他住在哲昆艾里,扎拉森住在白音塔拉艾里,相隔只有四里地。
与代钦不同的是,扎拉森原来不是这一带人,而是当时的科左后旗甘旗卡北边的一个叫哈拉乌苏艾里的人。
后迁至其妻子所在的宝勒根艾里。当时这两个村前后都是一片草地,他俩是上山放牛与种地的当儿偶然相识并成了知己的。宝勒根艾里的人后来都迁居白音塔拉村而自成一座小林场。
因哲昆艾里东边有一大片苇荡,每到冬天宝勒根艾里西侧的巴润艾里与白音塔拉艾里的人都到三屯东头那片苇荡里割苇,扎拉森也就常顺路到代钦的家里做客,两人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现在扎拉森走了,这样他变得像没了魂似的,哭了好几天,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军人是战争的点缀,战争年代,军人天天打仗,就会天天面临同伴的突然的别离。有时一场大战,会出现整连整团地打光的惨烈的场面。
军人的泪,也许是痛苦,更多的却是无奈。只因军人面对的就是残酷无比的战争。
当年他与扎拉森盘腿坐在自家的炕桌两侧,划拳猜枚时,两人是万万没料到日后会双双上战场,经受生离死别的煎熬的。往日的音容今何在?
团里得知被“击毙”的匪首逃脱后,对代钦给予了严厉的警告,并命令他立即返回科左后旗南部地带,继续查出匪首扎木苏的行踪并捉拿归案。
这样,本应随团部南下的三连,考虑战后善后工作与查明匪首逃脱原因,只好暂时留在原地,代钦对自己的失职做了深刻的检讨,表示不找到匪首扎木苏,决不罢休。
团里本来命令他们立即返回科左后旗南部随团行动。但第二天团领导讨论局势后决定暂缓二连返回后旗南部,命令他们继续在原地寻找逃脱的匪徒。此命令通过电话由中旗地区的党的组织第二天即派人传达到正准备动身南下的二连。
但是,他们在原地又找了三四天,仍未见扎木苏的踪影。他虽然急得不行,但还有什么办法呢。茫茫草原,除了草地,就是芦苇荡,再就是起伏不平的丘陵地区。要找一、两个脱逃的匪徒,绝非易事。
“这一带是扎木苏的老家,他有可能藏在其亲友家。我看不太好找。”一排长提议派出一部分战士化装成商人暗中寻找扎木苏的亲友,以便发现其踪迹。
代钦觉得一排长的想法不错,就由一排部署一批战士用各种身份到各村打探。结果不出两天,可靠的线索就反馈回来:“扎木苏已由其亲友送到新京(长春)治伤去了。”
这个消息让代钦的非常失望,因长春一年前被国民党军占领,如扎木苏真的通过其亲友被送到国民党军手里,去长春治伤了的话,他就没能力再抓这个可恶的匪首了。
他只好把这一情况上报到团里,团长即命令他返回后旗南部与一连、三连在满头营子一带集结。
代钦立即带着二连向指定的地点进发。途径东科前旗五区一带时,他还特地去改道路经白音他拉,看望了扎拉森的妻子娜仁花。此时,也是娜仁花接到丈夫牺牲的通知的第六天。
娜仁花此时还未完全从失夫的悲痛中解脱出来。为了不给她造成过多的刺激,他让部队在离村西三里外的地方短暂地停留,自己带着三排新任排长苏和一起看望娜仁花。
这次娜仁花倒是没有像上周接到通知时那样激动,她只是泪眼相对,默默地听着代钦介绍扎拉森牺牲的经过。她还是热情地给代钦与三排长递烟倒茶。
代钦明白,她已承受了巨大痛苦,已欲哭无泪,心神麻木了。所以也就没多谈什么,只是安慰了娜仁花一阵,因急于归队,赶赴团部集结地,就匆匆告辞。
临别时,他还特地把全连战士们在他出来时集体凑集的一叠纸币与出来前特地从保康买的一袋大米与半袋面粉及一桶腊肉留给娜仁花。
他说这是全连战士集体凑齐的慰问品,也代表战士们对自己的牺牲了的战友的家属的一份心意。
代钦心里特别难受,当他和三排长跳上马背上即将离开时,娜仁花控制不住感情,哭出了声。
“再见啦,娜仁花,”代钦的强忍着感情,噙着泪水,强作笑脸,与三排长一起挥手致意:“以后有了时间,我们还来看你们。”
当他们策马跑到村后那条路西头转弯处后勒马回头时,才看到娜仁花仍呆呆地站在原处,身边还围着她的三个女儿,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他俩再次向她们挥手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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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扎木苏身边的那个匪徒被扎拉森劈倒时,匪首扎木苏本能地向后仰倒并用其马牌子撸子向正欲弯腰劈他的扎拉森开了三枪,然后又站起来击倒几名紧随扎拉森冲过来的战士后转身朝芦苇深处跑去。
谁料刚跑出二十来步,就被从后边投过来的几枚手榴弹炸得稀巴烂,昏死过去。
等他醒来时却正被其中一个喽啰费力拖着在草洼里爬行,正因在这种情况下他的伤口被触痛而使他醒过来。
“扎队长,别出声,他们正在搜查我们呢?”那个喽啰
这个喽啰名叫钦达木尼,是与匪首扎木苏的很要好的部下。
刚才是因他被派到附近的镇里买货而迟到,当他回来时正值骑兵连追击马匪的时候,他忙跳下马,把马藏一块沙坨子后边。
然后悄悄跑到苇荡南侧的土坡旁边,从柳树丛中观看。当他看到其队长被我军从芦苇丛中拖出来抬到离他不远的土坡后,看着满身是血的匪首扎木苏,吓得赶紧缩回去了。
战士们把牺牲的战友抬到苇荡南侧的土坡上后,又开始到较远的追击中击落土匪的地方,抬尸检枪,土坡上只留两个战士守护。
正在土坡附近的一片柳丛中观看着的钦达木尼突然发现匪首扎木苏的身体动了一下,觉得他还没死。
他就趁两个战士因事转到坡东的当儿迅速跑到扎木苏身边,把手放到其鼻孔前,确信他没死后,就急急地把他从坡顶拖下并有意拖到一片草地上,然后快速跑到马边,把拴在柳条上的马放了。
他用马鞭猛抽还留在身边,仍不肯离开的马pi股几下,使得那马会意似的,抽动了几下鼻子,转向飞快地跑走了。
赶跑他的马后,钦达木尼再跑回去,见那两个战士还未回来,就背着扎木苏快步跑到十多米远的坡北没膝深的草丛里躺下,然后又拖着扎木苏,向齐腰深的洼地匐伏而去。
不难看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钦达木尼这个匪徒远比扎木苏还狡猾。他没把扎木苏背到其拴马地,然后带着扎木苏逃跑。
原因在于他估计那样一会儿骑兵连发现扎木苏没了,就会四处找,一旦发现马蹄印,就会跟踪而至,很快被发现。
那样的话,他一匹马带着两个人,是难与单人单马赛跑的,那样逃不脱。所以,他就施这个计,先拖着扎木苏向反方向跑,留下足迹,迷惑骑兵连的战士。
因其马已放掉,如骑兵连的战士向西南方向搜索,就算发现其马,但刚才因很多匪徒被击落马下,空鞍马到处都是,没人怀疑其马。
如马已跑远,也会给他赢得时间。正因为他用逆向思维迷惑代钦等人,所以骑兵连的战士们一点也没想到他们竟从他们的眼皮底下溜了出去。
当时扎木苏其实匐伏在离他们不到三十米的草丛中。也就是刚刚投手榴弹击伤他的地方十余米处!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骑兵连清理完战场后开始撤离,向村里奔去。
此时钦达木尼才站起来,急忙把扎木苏背起来,跑向刚才放马的地方,没想到其马不久又跑了回来。
他喜出望外,忙把匪首扶上马,顺着匪首的指点往扎木苏的姐姐家所在的村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