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军已攻到长春城下,我们得想办法出城,否则被他们抓住,他们很快会把我认出来。我们就死路一条。”扎木苏说不动国民党军带自己撤退,只好与正在医院陪自己住院的亲信钦达木尼商量道。
战前他从通辽来的患者嘴中得知内蒙古骑兵二师已编入东北解放军序列,正在参加辽沈战役。目前就在准备进攻长春的部队中。这个消息更使他吓得心惊肉跳。
“可长春已被他们围死了,我们怎么出去呀?”钦达木尼摇摇头,表示没法带他出城:“你是平民医院病人,他们不会把你怎样。”
“不行啊,”扎木苏吓得已魂不附体了:“我们是国民党军转来的伤员,而且用蒙名登记住院的,他们一查就会引起骑兵二师的注意。而我身上全是枪伤和手榴弹碎片伤,是瞒不住他们的。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医院,想办法出城。”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钦达木尼听着远处传来的隆隆炮声,也很是害怕。骑兵打仗,主要是在马背上格斗,炮战则很少见,所以听着这种连续不断地轰炸声,他有点头皮发麻。
“我们先装难民,到街里转转,说不定能找到逃出城里的办法。”扎木苏说。
“好吧,不过,上街走走,你行吗?”
“没事,现在我的伤好多了,只要我们想办法逃出城里,总会找到落脚的地方的,到时咱俩远离科尔沁草原,找一个安心过日子的地方,好好活下去吧。”
“那我们的埋在城外的枪与钱呢?是不是去拿来?”
“你找死呀?这种情况下还想带枪?我们能逃出城里,找一个地方隐名埋姓过下去就不容易了。现在是他们的天下,我们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你以后得格外小心,千万别暴露自己,否则我们就死定了。明白么?”
“明白。”
扎木苏咬着牙,忍着痛走出医院大门,向街心走去。钦达木尼想扶着主子走。但扎木苏叫他离自己远一点,让他自己走,不要扶,省得引起检查站的哨兵注意。
这样,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地在街上走着。突然,从街北转弯处跑出一帮人,急急地朝街南奔去。
“快,跟上他们,随他们走。”扎木苏咬着牙,跟着那帮人小跑,一口气跑到街南一个出口。那里有几名战士检查来往的民众。
“停下!”正当扎木苏带着钦达木尼随前面的难民通过检查站走出去时,突然一个腰间挂着短枪的军官模样的人一声断喝,惊得扎木苏两人头皮发麻。
“你们是从哪儿来的?”那军官警惕地注视着扎木苏二人,可能他们是年轻点的人,与前面的老头不同。
“我们是从山东来的,来这找工作,落户。”走在扎木苏前面的年龄老点的汉子以为是问他,就随口回答。
“没问你,”那军官瞪了那汉子一眼,转身直视扎木苏二人:“你们呢?”
“我们也是从山东来的,和他们是一个村的。”扎木苏忙陪着笑脸答道。
前面的那汉子瞪了扎木苏一眼,欲言而止。扎木苏知道前面的这些人只想快点离开,不敢为揭穿其谎言而招麻烦,所以忙向那老汉点头笑了一下。那老汉没再说什么,只是回应地向他点了一下头。
那军官疑惑地看了一眼老汉,又看了一眼扎木苏,一时不知什么办才好。正在这时,一个战士跑来,跟他耳语了一阵。那军官喜形于色,忘了继续问,不自觉地朝他们挥了挥手。
那老汉以为是让他们走的意思,就拉着他的小孩走出检查口,扎木苏向钦达木尼呶了一下嘴,也赶紧跟着老汉走出了检查口。
“哎呀,吓死我了,”走出检查口,转入另一条街后扎木苏无力地跌坐在地上。这个匪首sha人时不眨眼,临死时吓破胆,露出一脸草包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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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拉曾虽然是工作队副队长,但因他的关系仍在部队上,只是因病不适合随部队作战而临时到地方休养。 所以,虽然时不时地发出剧烈的咳嗽声,但也保持着军人特有的习性。
也就是把工作队搞得与部队一样,非常有规律,诸如按时起床,定期作训,就是做饭、睡觉等也都军事化,使得这些从地方来的干部很难适应。
其实呢,就在代钦到任前,他也是副队长,而代钦的前任则也是从部队调来的一个连级干部。代钦到任前他已被调回部队。
因为地方来的干部对嘎拉曾的做法很有意见,代钦到任后也就让他把工作队人员的管理放宽点,毕竟人家都是非军人出身,不合适对他们进行太多的限制。这也成了代钦与其间的不和。
工作队的十二个人,既有旗政府机关下派的干部,也有从学校走出来的老师,学生,也有地方武装工作人员。
因为东北刚解放不久,剿匪工作虽已完成,但溃散的残匪仍未完全清理。
虽然他们已不再集群活动,但因为是带枪溃散的匪徒,对社会的安全仍构成严重的危害。因而工作队仍保留着战争时期的部队的活动规律,都配有武器,晚上驻地也布岗放哨。
白天则分头行动,向群众宣传党的政策,发动群众搞清算,提供匪情,追捕那些溃散的匪徒,清除因他们而引起的社会不安全的因素,也鼓励群众打胆站起来响应党的土地改革运动,进行斗地富,分田地。
为了发动群众清算扎木苏,代钦他们也派出几名工作队员去奈曼寻找过孟和达来。但其村里的人都说没见过他,代钦他们估计孟和达来可能隐藏在附近的村屯里,就是找不到。
“大家想一想,如他在附近村屯里,最有可能在谁家,用什么方式隐居呢?”代钦与工作队员们开会讨论时问大家。
“他如没走远,最有可能就是在与扎木苏关系密切的人家里。可能挖地窑藏身。”队员孟庆来首先提出自己的看法。
“听说扎苏的这个管家不但是大yan鬼,而且很好色呢。我看也不能排除他借住其pin妇家。”另一个队员诺力玛说。
“问题是,如他借住其pin妇家,那他与哪些女人好呢?”代钦问。
“这,这,”诺力玛一时语塞,答不出来。
“我们是外地来的,当然不知村里的情况,因而,我们得先发动群众,摸清暗藏的溃匪与富户相关的人员。让群众与他们划清界限,我们才能搞好工作。”代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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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和达来确实在附近隐藏,但他并不是借助其qing妇家。因扎木苏走时带走其相好的,其他奴仆,护院之类亦随他去东科后旗加入了包山虎的匪部。
所以扎木苏只留孟和达来一个看家。而扎木苏的这个管家也很有心计,他从来不带村里的任何女人到扎木苏的大院里来。
他倒不是担心引来流言蜚语,而是担心暗地里与女人在东家的家里pin居不安全,弄不好自己也有可能被那些见财起歹的女人招来的男人宰掉,所以他不敢轻易地招ji。
其实,他就藏在扎木苏姐姐家,但并不是藏在地窑里,有时也住到白音艾里附近的野外套包里(套包是放牧或耕地时休息用的临时盖的简易小房,常常是闲时空着,只在野外作业时偶尔用)。
其吃的与用的由扎木苏姐夫提供。至于他带pin妇之类,当然少不了。当他在白音艾里附近的套包里住着时,就把其村里相好的一个女子叫到套包里,一起过。
此外,因他是管家,扎木苏跟其姨父落草当土匪前也留给了他几支枪护院用,平时也在其套包附近打野鸡,兔子等,当然,因怕枪声惊动工作队,他也以在厚毯子做的口袋里开枪的方式消除枪声。
当然,这些事,工作队一无所知,就连村里的人也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