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木苏所带的这股残匪进入左中境内后,以为已把草原骑兵甩掉了,也就松了一口气。他们跟着扎木苏,商定先把枪械交扎木苏保管,等情况稳定了,再来集结并去找其大舅继续当土匪混日子。
这样,他们先到扎木苏家,路过附近的村庄时扎木苏也让手下的人顺手抓了路边吃草的几头羊,再在地里偷了些萝卜、白菜之类。因怕暴露自己,他不敢明目张胆地进村抢劫,只派几个土匪到远点的村里买一箱酒,几包烟,两袋米面。说是分离前好好吃一顿。
谁料,派出买酒的三个匪徒买好烟酒米面回来时刚过一道岗,就见远处有一队人马朝这里驶来,就急急忙忙地策马到在尼玛家的房子前大叫大喊。
“扎队副,坏了,八路军追来了!”
听到门外土匪的喊叫声,扎木苏的魂儿都飞了。本来已盘腿坐在炕上,对着围坐自己的下属吹牛的他顾不上收拾炕头桌上已摆上的肉菜,急忙跳下炕套上蒙古靴子,带着匪徒们跳上马向村西方向跑过去。
买烟酒的匪徒一上岗顶,就被正在赶来的骑兵连发现了。本来,他们是在天亮前就赶到这里的。不过,因天黑而带队的师部侦察员虽是本地人,但在师机关工作的城里长大的人,虽常下乡,但对乡下夜间赶路并不熟练,所以走着走着,天亮时才发现迷了路,转来转去又过了半天,快到中午时也未找到扎木苏住的那个村。急得代钦不知如何是好。
谁料到正在行进中的一排的前面的沙梁顶上突然窜出三个骑马的,一见他们即慌慌张张地跑下岗不见了。
“发现敌人!”跑在左路的一排长立即派人通知右侧的二三排。与三排同行的代钦一听,立即命令三个排快速散开,呈钳口状向正在向西跑的匪徒冲去。
·
因我军的行动过早地被扎木苏残匪发现,敌我之间始终拉开近六百多米的距离,连长命令战士们连续举枪射击,结果全连两挺马克沁机枪与百余支步枪齐射一下子将二十余名匪徒从马上击倒。
“快,快,快朝村西北苇荡跑,只要跑进苇荡,他们就找不到我们了!”匪首扎木苏见光向前跑也难逃追击,就扯着破嗓门不停地叫喊。
“快用机枪压制苇荡边,不要让他们逃入苇荡!”代钦见匪徒突然勒马向村西北跑去,不知什么回事,跑上一座土坡后才发现匪徒逃向村西北角的一片大苇荡,就急忙跑在右侧的二排机qiang手喊道。
又一轮机枪与步枪猛烈地火力又把十多名匪兵从马上打下来。剩下的十余名匪徒不顾一切地朝苇荡冲去。
“停止追击!”代钦见少数匪徒逃进了苇荡,立即命令战士们:“快从马上精确瞄准,把这些匪徒全部击毙!”
战士们听到连长命令后赶紧勒住马,端起步枪瞄准三百余米远的匪徒点射,又击倒九名匪徒。匪首扎木苏见状,立即滚下马,弯着腰与另一名跟着他滚下马的匪徒一起连滚带爬地向苇荡深处跑去。
科尔沁草原上有很多洼地,沼泽地,这些地方布满芦苇,泉眼,夏天长出二米多高的小指多粗的芦苇,人兽进去,很难发现。
因里边布满暗坑,泉窝,暖季一般也没人敢进去,只有冬季农牧民们去那里割苇子修房或出售。
因代钦与扎拉森的老家东头也有一处宽四里,长十八里的长满芦苇的沼泽地,知道如果匪徒进入苇荡就没法全歼,所以才用枪射击的办法对付这些残匪。
没想到的是,其中两个,一见同伴都被打落马下,就不顾一切地滚下马弯腰冲进苇丛,不见了。
“三排,快冲进苇荡,千万别让那两个匪徒跑了。”代钦跳下马,急得直跺脚。
“冲啊!”扎拉森把步枪往肩上一背,拨出挂在腰间的东洋刀,向前一指,带着全排战士向苇荡闪电般飞驶而去。
当扎拉森带着骑兵排冲进苇荡齐腰深的草丛时,扎木苏带着他的一名匪徒刚刚跑到芦苇丛边上,跑在最前面的扎拉森等十二名骑兵立即发现了他们(因马背上的人高出草丛,居高临下,易发现低腰隐蔽向前的人),还没等两匪徒直起腰射击前扎拉森已冲到其跟前一刀劈倒扎木苏后边的匪徒。
匪首扎木苏见状,立即仰面倒地,顺手举起手中的马牌撸子向冲到跟前的扎拉森及玛勒哈等十二名战士射击,将八名战士从马上射落。
冲到最前面的扎拉森劈倒那个匪徒的同时左额、右肩、胸口中了三枪,但他没有立即倒下,勒紧马原地旋转了几圈,停住了。
匪徒扎木苏击倒冲到跟前的八名战士后立即站起来,连滚带爬地跑向苇丛。
“停止追击,下马扔手榴弹!”代钦冲到扎拉森马前,将伏倒在马背上的扎拉森扶下时他已软绵绵地翻身倒在其怀里。
战士们迅速跳下马,向扎木苏逃入苇丛的方向投去四五枚手榴弹并迅速卧倒,随即传出轰轰的一片爆炸声。
“快派人进去看看,注意,不要到太深的地方。”代钦抱着怀中的扎拉森,继续命令战士们。
十多个战士端着枪小心翼翼地蹚水进入芦苇丛中搜索了一阵,不久就拖着匪首扎木苏的尸ti出来。只见其头部与脖颈、腰部被手榴弹炸烂,淌着一滩血渍。
“扎拉森,扎拉森!”代钦把扎拉森抱到苇荡边的土坡上,使劲摇着其肩,噙着泪水不停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但扎拉森一动不动地躺着,他的额角、右肩、胸口上淌下来的血,已染红了他的上衣。他,显得格外平静。
战士们把玛勒哈等七名战士的遗体抬到扎拉森的遗体旁。代钦默默地端详着每一个战士,含着泪水。
他与指导员交换了一下意见,转身向战士们说:“因我们还有紧急任务,马上赶回后旗一带集结待命,所以,我们先把他们安葬在附近,等几天报请团长,再让当地政府妥善处理。”
可是,代钦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离开的第二天一场大雨,把这批阵亡战士们的遗骨冲入了苇荡,冲向了滚滚西拉木伦河,成为代钦与娜仁花终生的遗憾。
当20世纪60年代初代钦带着其女儿来探视其阵亡战友的家人时,娜仁花一见他就泪流满面,倒在其怀里,昏死过去。
那天,代钦无限悔恨地谈起那八名战友的遗体被洪水冲走的事,难过得流下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