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问韩秀莲后,代钦与嘎拉曾交换了意见,认为孟和达来仍在替扎木苏管理其财产,暗收田租。这样,他们立即召集工作队开会制定此后的工作方向。
“我们的清算与土改工作,其实还未开始,我们原以为已把土地分给了农牧民就完成了党交给我们的土改任务,却不知村民并没有真正接受他们应得的土地,仍承认扎木苏的田租,使得孟和达来仍在暗中定期代收田租。”
代钦指着审讯记录,心情显得很沉重:“所以,我们必须从头开始搞清算与土改,查清扎木苏所有土地、牲畜、房屋、家具与财宝等。然后分给农牧民,让他们成为土地的真正的主人。”
“可孟和达来死不交代,我们未掌握扎木苏的财产情况,村民也因怕扎木苏来报复而不敢如实地交代土地归属问题,他们已分得的土地,却仍承认扎木苏间的合约,仍在暗中交租。我们不知如何入手。”一个队员说。
“这个我们另想办法撬开孟和达来的嘴。”代钦已与嘎拉曾合计了策略,正准备实施,但在会上不便公开,以防走漏消息。
到了晚上,代钦就让工作队员把孟和达来悄悄押到那个套包里,用毛巾堵住其嘴,捆在一把椅子上。然后由两名队员看管,每天按时让他吃喝外,就一直这样呆着。
此外,代钦还让嘎拉曾带着八名队员在套包周围设伏,观察动静。此时已到秋末,天渐变冷,夜间在外设伏非常艰苦,但队员们还是强忍挨饿受冻之苦,坚持在各自的岗位上观察周围的动静。
这样又过了六天,还是不见动静而有些队员开始泄气了。但因代钦严格要求设伏时间不得弄出声音,更不得随便走动,他们也不敢违背。
所以,每个队员虽然不满,但还是坚守工作纪律,仍在原地埋伏,任寒冷刺骨的冷风狂吹,四周的柳条吱吱作响,他们仍纹丝不动。
到了第八天十一点左右,埋伏在最远的一处伏击点突然听到轻微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接着一个黑影像幽灵似的,在漆黑的夜里漂浮不定地从他们设伏点旁走过。
根据代钦的要求,最远的设伏点发现目标后不得出动,仍坚持原地待命,以防目标后边还有跟进人员。所以他们仍在原地蹲守,一声不响。
黑影通过了两道设伏点,第二条设伏点上的队员立即起身悄悄跟上目标,向套包走去。
此时第一设伏点右侧的另一处设伏点看到第一设伏点发出的微弱的手电光后立即赶到套包,向套包西侧设伏的代钦发出目标出现的信号,并走到套包前,轻轻敲了一下套包窗格,示意目标已近。
套包里的两个队员立即把捆住手脚的孟和达来强行抬到套包门口处,强行从其后边扶着站着。另一个拉下门闩,等待那人来到,准备开门。
黑影从窗前走到门口,停下,似乎侧耳细听套包内的动静,等了一阵,见没有动静,就轻轻地敲了一下门,仍不见回音。
“孟和达来,我给你送米面与肉菜来了,快开门。”
不久门就吱呀地响着开了一条缝,那人忙钻进去。走到里屋炕桌前坐下。
此时队员也推着孟和达来走到门口,让他在微弱的灯光下倚门而站,因他的嘴被毛巾堵着,当然不作声。
“你怎么不进来呢?”灯光照射下,两队员看清那人的面孔,此人就是扎木苏的姐夫乌恩奇:“要不是扎木苏他姐姐逼着我来给你送吃的,我也不愿在这么黑的夜里冒险来这里。”从声音里不难看出他心里愤愤不平。
孟和达来仍在光线微弱的地方一声不响地站着。因身后的队员是一个身壮力强的战士,把他从背后扶得动弹不得。而光线微弱,乌恩奇也未看清其嘴被堵着,又因其手脚是从衣服内侧捆住的,所以表面也看不出破绽。
“你怎么不进来?”乌恩奇怒了:“你以为给你送吃的那么容易么?如被发现,我也落个资敌罪,这辈子就无出头之日了。摊上我那惹是生非的小舅子,算我八辈子倒霉。他在外享幸福,我却为他这么黑的夜里走二十多里地山路。万一遇到狼群,我也死路一条。明白么?”
孟和达来还是一声不响。
“喂,你死了吗?怎么还不进来?”乌恩奇见对方仍不作声,就把地上的椅子用力一踢,冲向孟和达来。就在这时,窗外响起三声拍手声,也就是代钦事先交代的行动信号。
“不许动!”两队员从孟和达来身后冲上去,用枪顶住乌恩奇的头喝道。
“哎呀,”乌恩奇惊叫一声,代钦从两队员身后走出来,用手电照其脸,他一边避开刺目的手电强光,一边陪笑着说:“我是顺路来这,扎木苏他姐非让我给管家送食的不可,所以来这儿的。一会就去南村看我爷爷。”
“你别演戏了,”嘎拉曾轻蔑地一笑:“你刚才说的,我们都听见了!”
“听见了又怎样?”乌恩奇故作镇静地说:“我刚才说了,是给他送吃的来的。”
“对,对,”嘎拉曾仍笑着:“我们就是来听你这话的。你给反dong分子送吃的,本身就是资敌行为。”
“你说什么?他是敌人?我怎么没听说过?他不过是一个管家而已,是我妻子看其弟弟的面,顺路给他送点吃的,怎么了,不行吗?我可是货真价实的老贫农,你能把我怎样?”乌恩奇说着,态度越来越强硬。
“少废话,”嘎拉曾恼了,转身命令队员:“把他捆了,带走!”
“你敢,你……”乌恩奇一边挣扎,一边恶狠狠地说:“赶明儿我找旗长告你!”
“行,行,你告吧,”嘎拉曾愤怒至极,向前冲到其跟前啪啪地给了他两记耳光:“别说告到旗里找旗长,你就是告到北京,找主席也没用!再闹,我宰了你!”
嘎拉曾怎么不生气呢?为了抓他,自己与队员在寒夜里设伏八天多,受尽了罪。现在见这货竟然还有理了,还如此强硬。还摆出贫农这老资格。这不能不让他气炸了。
“别打了,”代钦止住嘎拉曾,对乌恩奇说:“你可以上告,但你应明白,作为贫下中农,你没一点立场,竟站到你那当土匪的小舅子的立场上,与人民为敌。”说着,他向站在一边等待的队员们挥了一下手:“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