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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里河(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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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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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沙窝》连载

第九章

9

老沙窝村有一个在韩村供销社上班的职工林宝福,本来是一位老实巴交,勤勤恳恳的人。就是说话时,有点口无遮拦。有一天,他和同事们一起在单位食堂吃饭的时候,食堂内的小喇叭里,茌东县县广播站正在播送新闻,他就顺口说了句顺口溜:“茌东县广播站,花白手巾像牛蛋。你要不听党的话,马上让你板凳站。”就是这样的顺口溜,被一位觉悟高的同事听到了,他就立刻放下手中的碗筷,跑向韩村公社革委会,向一位姓白的公社书记汇报了此事。

白书记听后,马上意识到,这是有人在恶毒攻击党的革命喉舌,那还了得。于是,他就马上带着公社秘书和通信员,去了供销社食堂。当时,林宝福已经吃完饭回宿舍休息。白书记立刻让通信员通知供销社袁主任及供销社全体职工,到食堂开会。林宝贵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破坏分子,给他戴上了“四类分子”的帽子。被开除了公职,回村接受贫下中农的改造。对他采取了村里管制,社员监督的管理管制措施。他和村里的另外几名四类分子一样,被剥夺了选举权和被选举权,他们的子女被剥夺了受教育的权力。村里每次开大会,都会让他们低头认罪,接受批斗,生活在无休止的批斗,无休止的定期接受训话,无休止承担义无偿务工。稍有不从,还要挨打受骂。

有一次,村里开大会,让四类分子,都站在高板凳上,接受批斗。林宝福因为,站的时间长,双腿打颤,自己从板凳上,掉了下来。治保主任徐大梦就在大喇叭里恶狠狠地说道:“社员们!大家都亲自看到了,四类分子不老实,不甘心自己失败,妄图公开和国家和人民对着干,社员们说!我们答应不答应?”下面有几位小队长低声说道,我们不答应。徐大梦说,“对!我们坚决不答应!一千个不答应,一万个不答应!我们必须对他们实行无产阶级专政,必须接受咱们社员们的监督和管理。”林宝福就被带进了大队部的屋子里,劈头盖脸的打了起来。“咱们都是一个村的兄弟爷们,求求你们,别打了,行不!”林宝福几乎是哀求打的两个年轻人。“哼!你个臭四类分子,和你一个村,我们就感觉丢人!我们是革命的人民,和你是两个道上人……”说着,又用脚踹了两下,才肯罢休。站在板凳上的那几个人,吓得都出了汗,豆大的汗珠从鬓角上流了下来。事后,从大队部到林宝福的家有500多米,林宝福却走了足足一个小时才到家里。回到家后,一头扎在炕上,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老沙窝村的每一个生产队,都有两个饲养员,一般都是六十多岁以上的老年人担任,还有的生产队是残疾人担任,比如说瘸子或着是聋子。那时候,每个生产队都有自己的场院。一般的场院,都在占地20亩地大小,在场院的一边会建有10多间房子。这些房子有一半以上是牲畜房,第四生产队共有黄牛15头,驴4头。由刘庆代和许高德担任饲养员。

饲养员这个活看起来轻松,但是也不是很轻松。夏天,牛和驴吃的是青草。饲养员拔的草还不够2头牛吃的,队长就让15岁-22岁的女孩子去地里拔草。到中午12点或者是傍晚7.00左右,小队会计都会到场院里给那些拔草的女孩子称草重。生产队里规定10斤青草可以得工分1分,一般的女孩一天可以拔草2跨篮子,重约五六十斤。也就是说女孩子,也能每天为家里挣5分或6分工分。

在四队,有一个叫小青的女孩子,一挎篮子草竟然42斤重,这引起了小队会计范庆民的注意。他问到:“小青!你的草怎么这么重?,是不是里面有泥土?如果有,你就把你的草在重新抖搂一下,重新过磅 ”,小青被范庆民这么一问,打了个激灵,脸突然红了起来,随后,又转为平静。“民叔!我的草没有问题,如果有泥土,我就今天的工分不要了!我篮子里的草压的实,它就重呗!”小青本以为,她自己这样一说,会记会放她一码,可谁知范庆民说,“行!那我就今天就亲检查一下你的草。”说着,他就把小青篮子里的草,一下倒在了地上,瞬间就看到了一些泥土散落在地上,他又一把一把的把草抖搂干净。此时的小青,立刻蹲在了地上,双手捂着脸,抽泣地哭了起来。“我错了!民叔!我后娘说,让我每天必须挣够8分,回家才让我吃饭……”

范庆民知道小青是后娘,但是不知道每天笑呵呵的小青的后娘是这样对待小青的。“孩子啊!不是叔诚心找你事,我也是有责任啊!一会儿完事了,我和你一起去你家,见见你娘”。于是范庆民把小青的草,又重新装进了篮子里,称了称,才28斤重。

十六岁的小青虽然没有上过一天学,但是她也能算出42斤和28斤之间相差14斤 。一篮子草,小青放进去14斤泥土,况且这泥土还都不是干的土,是在沙土地里下挖半尺以下才会有的说湿不湿,说干不干的那种土。因为小青知道,沙土地表面的土,捧上一捧就会在手指缝里漏出来,更不用说把它放到草里面了,只有把那种半湿半干的土,使劲攥成泥蛋蛋后,放在草的中间,一层草一层泥,才不会散落出来。可想而知,小青对于如何往草里放泥土,也是动了脑子的。看来,一个人无论是想办成一件好事还是坏事,只要你动了脑子,就一定会想出办法来。

“吆!当官的来了!无事不登三宝殿吧!屋里坐吧!”小青的后娘说起话来,是有点做作的那种人,虽然也面带微笑,但是那笑显然是装出来的,很不自然,因为她知道小队会计来她家,一定是会有事的,就是不知道是啥事。

“不进屋了,我就在院子里给你说几句话就走”,范庆民说着从墙根下,拿过一块砖头坐了下来。“我来你家里呢,有点事,这事呢,说小也小,说大也大,让小青自己说吧!”

小青低着头,不敢看后妈的脸,站在那里就是不说话。见小青不说话,范庆民说“今天小青割草时,往篮子里放了好多泥土,被我发现了,你说这件事咋办吧!我们是小队处理呢?还是报告大队处理?”

小青的后娘一听是这事,突然就来气了,对小青骂道,“你个熊孩子,怎么能办这种事?还让你民叔 ,亲自来咱家里!快给你民叔道歉,不然晚饭就甭吃了!一听不让自己吃饭,小青才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在小青看来,或许哭声就是很好的道歉。“嫂子!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也不愿意来你家里说这个事情,要是那些拔草的孩子,都像咱们家小青一样,那队里的牛和驴吃泥土会长膘吗!当然,队里的饲养员不敢说别的,要是让队长看到了,我也就得挨熊啊!关键是小小孩子,就有这种投机取巧的思想,对孩子的以后也不好啊!”,“在场院里的时候,我当着别的拔草的孩子们说了,要扣小青今天的工分,那是说给别人听的,但是来你家了,我也不扣了,你和孩子说说,记住以后不要这样做了。”

小青听到会记说不扣她工分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说了句,“在我们家里吃饭吧!民叔!”她知道,只要不扣她工分,后妈就不会不让她吃饭。“对!对!她民叔啊!别走了!我马上去代销点买个鱼罐头和豆腐皮,一会她爹回来,你们兄弟俩,喝二两。”说着,就走到跟前拽范庆民进屋。

聪明人都知道,越是拽着留客,越不是真心留人。过于热情的挽留,就是赶客人快走的意思。“不了嫂子,改天吧!改天让我哥去我家里喝酒去”,说着起身向大门口走去。这时,小青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叔!你的大恩大德!我会记住的,我会报答你的!”,民叔又走回几步,一把拉起了小青,“孩子啊!叔相信你是诚实的孩子,起来回屋吃饭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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