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凤莲打电话让李大星来她家一趟,说是有事要商量,晚上,李大星来到了她的家里。她见了李大星,心疼的说,“哎吆!我的孩子啊!你看看你,自从回来后,你真的下力了,脸色都成了黑色的了。”李大星听到王凤莲这样说,微笑了一下,“姑姑!我本来就是土生土长的农村的孩子,又不是城里出生,只不过在城里读了几年书,在乡里上了几年班而已。我现在身体健壮得很,很少有头疼脑热感冒啥的,咱这都是在村里摔打的结果。”
“是啊!农村才是我们的根啊!这不是,我考虑,你年轻有为,自从你爹得病以后,临时又让老会计代理了一段时间,村里老会记也这么大年纪了,我准备让你接替村会计这个角色,你考虑考虑,回去和杏花商量一下,三天后给我个话,也有别人来找我,要干村会计这个事,可是,我感觉,要是交给别人,我真的有点不放心啊!”
晚上,都快十二点了,杏花和大星还在商量着,村会记的事。陈桂兰和杏花,都同意让大星干,就是李宝林不同意大星干。他说,自己没法干活了,你娘还要照顾我,杏花还有两个孩子,还有地里的活,就是你和杏花,你们两个的事情。当了村里的会记会更加忙碌一些,再说啦,跟着王凤莲当差,她心计太多,怕你吃亏••••••
杏花说:“反正你也走不出这老沙窝这片地了,既然队长这个角色你能干,那么村会记这个角色,你就更能干,家里地里的活,你不用管,让娘照顾爹和孩子们,我就负责地里的活,你就放心的干你村会记的事。”有了自己媳妇的支持,李大星信心百倍,这样他就能够施展自己的才华,参与老沙窝村的管理了。他不能看着老沙窝的发展,被消耗在时间之中,不能让混天度日的领导班子,埋没了老沙窝村的前程。
还没有过三天,李大星就来到了王凤莲家里。“姑姑!我想好了,我干村会记这个角色,我不怕苦,不怕累,和您一道,争取最大努力,把村里的事物管理好,为老沙窝的村民们服好务,当好服务员!”
“大星啊!我也希望你,好好干,好好配合我的工作,好好配合村里其他人的工作,但是干起来,并不是光唱高调就能能解决的,慢慢来吧!”王凤莲给李大星泼了一盆子凉水。
李大星也感觉,村里的事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这不是单位,这是一个村,这是中国最低的一级小政府机构。
李大星上任后的第一个硬性工作,就是收缴村里的提留款。先是,带领全村7个生产小组的小队会记造提留表,这七个生产队里的会记,年龄都比李大星大得多,最年轻的也四十多岁了,这些小队的会计都是些元老级别的,有的已经干了二十多年了,最少的也已经干了十多年了。这些小队会计有一个共同的性格就是“慢牵牛”的脾气,无论你怎样着急,他们都是那样的不紧不忙的干活。李大星第一次当村干部,他也想着把小队会计这支队伍带好。
于是,他规定:每次会计集合开会或造表,规定几点到必须几点到,特别是对上级下来的造表任务,一是要认真实际的完成,二是不能迟到,谁迟到了,也不罚你钱,就带着全体会计去他家里喝酒吃饭去。
他本以为,他的这么人性化的惩罚方式,会得到全体会计的积极响应,可是谁曾想,这七个小队会计,就像商量好了一样,在李大星上任大队会计后的第一次会计会议时,都晚了十分钟。不知道是试探一下李大星的工作力度还是看不起李大星这个年轻人,或许这两种因素都有。李大星和那些村会计都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法不责众,全体人员都迟到了,就你李大星自己没有迟到,看看你如何处理。
李大星也左右为难,自己规定的制度假如不执行,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假如执行,都晚了十分钟,怎样执行呢?不能带着七个小队会计一家一家的去喝酒吃饭吗!那要是被书记姑姑知道了,不知道会怎样看待和评价自己呢!
就在他李大星左右为难的时候,他突然脑子里想出了一个不是很完美但是还能够说得过去的惩罚办法,那就是换位思考的办法。对,惩罚自己,也不失为一种好的处理方法。
“各位叔叔大爷们!我虽然是村里的大队会计,但是我年龄小,工作资历浅,你们这些老会计都是些元老级别的老革命了,在你们面前,我是小字辈,以后的工作还请各位叔叔大爷们多多帮忙,让村里通讯员下通知开会时,我说了谁迟到了,就要惩罚谁,这种惩罚就是带领全体会记,去他家里喝酒吃饭。但是,今天开会,大家都来晚了,说明两个事情,一个是我规定的时间不切合实际,大家都在家里忙活不完;二是大家看不起我这个年轻人,没有把我放到眼里,满眼里都是书记。书记安排的事,都不敢耽误。可是,大家想一想,书记一个人,也不可能事事都跟着咱们会计。书记主要抓的是生产和队长,不是我们会计这一伙人。我想好了,我也知道法不责众的道理,那今晚就惩罚我,都到我的家里喝酒吃饭……”
听到李大星说出的这些话,小队会计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说话。但是他们心里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那就是李大星这个年轻人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晚上,七点钟,7个小队的会记都来到了李大星到家里,李大星让杏花做了十个菜,这十个菜都是双的,两个鱼罐头,两个猪头肉,两个鸡蛋炒洋葱,两个花生米,两个葱伴豆腐皮。在那个年代,这几个下酒菜也算是可以的了。杏花对大星说:“会计们第一次来家里吃饭,况且,以后都是你手下的兵,不能让大伙看出你李大星和我刘杏花小气来,咱们平时不吃不喝,谁也看不见,关键时候,我们不能掉链子,我一定把这个脸给你妆上去。”李大星打心眼里佩服妻子杏花的为人处世,开玩笑的对杏花说,“兄弟!够义气,好样的,以后哥就坚决跟着你刘老弟混了!”说着,用手摸了一下杏花的脸蛋。“去你的!滚一别去,该干嘛的就干嘛去,不要给我耍贫嘴。”说着,抬起脚来,轻轻在李大星的屁股上踢了一脚,李大星嘿嘿地笑着走开了。
李大星知道这些老会计无论说话做事,都是慢牵牛,喝酒虽然能喝,也是黏糊的拔丝,包括李大星在内八个人喝了五瓶兰陵二曲了,还不说结束的话。最能喝的朱来全,被誉为喝酒的“大闷罐”,问李大星还有没有酒,再来点。李大星说:“瓶装的没有了,散装桶酒,还有半桶。”朱来全问多大的桶啊!五十斤的桶?大伙发出了一阵笑声。大星说:“全叔!五斤的桶还有半桶。”“行,喝它吧!既来之,则安之!”大闷罐朱来全,用发硬的舌头,断断续续的说着。
这时,刘杏花走过来说,“叔叔大爷们!我不是不让大伙喝酒,喝多了,胃里难受!”听到杏花的话,大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好长时间没有人再说一句话,眼看着局面想出现尴尬,李大星说:“杏花!你去哄孩子去,男人喝酒,没有女人的事,这些叔叔大爷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哪一个都能喝一斤多酒。”听到李大星的这些话,会计们个个都笑的眯起了眼睛,外号“老文善”的郭连荣的眼屎都出来了好长一块,远处看,就像趴在眼角的两条小虫子。他说:“差不多,就行了,我是不喝了,喝多了你奶奶就不让我进屋了。”外号“候三多”的候来柱说到:“我说连荣爷!奶奶就是让你进屋,你都快七十的人了,炕上还管啥用?”“你他娘来个粪的,我三天不骂你,你就上房揭瓦,滚犊子,回家吃你娘的奶去!”侯来柱伸了伸舌头,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微笑的不吱声了。
大闷罐朱来全发话了,愿意喝酒的就在这里留下,不愿意喝酒的滚蛋回家,别在这里瞎耽误功夫。李大星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酒场不能散,要是散了场,会计们会说,没有管够酒,但是,要真是还和原来一样,平均喝,不但会有喝多了的,还会有半路吐酒摔跟头的人。从这次喝酒中,他了解了,这七位会计中,大闷罐朱来全是会计中的中坚力量,他个头高,肚子大,黑黑的脸上满是疙瘩,论酒量,他最大,论体格,他最壮。平时除了爱喝酒之外,说话做事都很实在。
在农村喝酒闲玩,不像串门走亲戚,做桌有大有小,一般是,谁的酒量最大,谁就爱坐到正坐上,以此类推,就是你辈分再大,酒量小,也不敢坐在正坐上。
李大星说:“今天各位叔叔大爷们来我家里喝酒,我很高兴,这是大家伙看得起我,我要敬各位每人一个酒,你说行不全叔?”朱来全高兴地说道:“行,喝完这个酒 ,我们就散场。”李大星知道只要有人提出散场,那就是要喝快一点,他给每一位都倒了半茶碗,自己也倒了半茶碗,“以后各位叔叔大爷们,在工作上多多帮忙,哪里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多多担待,多多提意见,大伙共同举杯,一心一意同干这杯酒,以后我们就是同甘苦共患难的战友!”说完,大家都干了。
大闷罐朱来全呼喇一下脸,然后点上了一支烟,猛吸了两口说道:“我朱来全明人不说暗话,这次开会晚点10分钟,是我操纵的,我有两个目的,一是看看你李大星如何处理这件事,二是看看你李大星实在不实在,值不值得我们信赖。通过对这件事的处理,我佩服你李大星是条汉子。宁可自己吃亏,也不让大伙吃亏。我也当着各位战友表个态,以后,我们大家,都要听从大星指挥,好好配合大星和村里的各项工作,李大星是我们老沙窝村的文秀才,有头脑,有智慧,有能力,跟着这样的人干事,我们有奔头,我们老沙窝村,有望••••••。”
“对,以后,村里的女皇老了,就是李大星的书记了!”侯来柱说道。“你他娘的胡说啥?要是真的传到女皇耳朵里,还不说我们揭竿起义造反呢?你真是他娘的,说话多,废话多,惹事多,叫你侯三多,一点也不冤枉你,愿意在这里就在,不愿意在这里,屎壳郎拉车——滚蛋!”侯来柱呱唧了几下嘴,也没有说出啥话来。
接着,朱来全又说:“我借花献佛,给各位倒上个酒,我们共同和我们的新领导李大星战友喝个酒,作为对今晚的回敬,行不行?”只要朱来全说出的话,其他的六个人都会积极响应。李大星连忙说:“各位叔叔大爷们,以后我们之间没有什么领导不领导,在一起共事,都是好兄弟爷们,以后还请大伙,多多捧场,支持书记和村里的各项工作,今晚大家也没有吃好,也没有喝好,以后我们经常在一起共事,机会有的是,来日方长。”
这时,朱来全又说:“大星!你既然这样说,我们虽说不是水波梁山的好汉,也是咱们老沙窝有头有脸的一些人,我们现在不时兴拜把子结义,今晚,我把这二两半的小茶碗都倒满,咱们一口干,一切都在酒里,你就是喝吐了,也要喝了,谁不喝谁就是个没爹的儿。”干!也许是这些人真的喝滋润了,也许是为了自己的爹都健在。不管酒量大的还是酒量小的,都像咽毒药一样的喝了下去。
李大星送走了喝酒的人们,自己被杏花扶上了床,不一会儿,就趴在床沿吐了起来。后来,李大星听说那天晚上,包括自己在内八个人喝酒,醉了六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