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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里河(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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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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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沙窝》连载

第二十七章 出工挖沟

老沙窝的风俗是,过不了正月十五,就不算过完年。可是,在老沙窝就有这么一个会过日子的人,这个人就是全村公认的勤快人名字叫朱老笨,他的大名只有在村里大小队会记的报表上才能看到他的大名叫朱金伦。他是个老光棍,却很会过日子。四十多岁的他,满脸褶皱,看起来像近六十岁的样子,一年四季都会穿着老青色的粗布衣服,衣服已经落了颜色,有点发白,却很干净,他的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打扫的也很干净。他用过的每一个火柴盒,都会放到一个篮子里,已经积攒了半篮子。碗还是老辈子流传下来的那种带有蓝色花纹的大白碗,每个碗上最低也已经有了两个以上豁口,每次吃饭喝粥的时候,他都会巧妙地躲开那两个豁口。

每天出门时,朱老笨都会挎着个篮子,篮子里放着一把粪叉子,一年四季,吃完饭就出门,不是干活就是在村边或者大街上寻找动物的粪便,回家后,便倒入他家东边靠近厕所的粪坑中。他的一亩八分地里,不管是种啥庄稼,都长得很好,况且地里没有一棵草,每年打下的粮食,他都吃不了。主要原因是他喜欢帮忙,不管谁家有红白喜事,还是盖房搭屋,不用找他,只要是他知道了,他都会去给人家帮忙。

他干活,从来不心疼自己的力气,但是吃饭时,喝酒喝不了多少,喝上一两酒就会整个脸都是红色的,吃饭很能吃,他一人能顶2个人吃,可以用能吃能干形容他,一点不为过。他最拿手的活就是脱坯,村里谁家要是准备盖房,需要脱坯时,都会找到他,别人一天能脱坯二百多个,他一天能脱三百多个土坯。这不,还没有过完年,他就背着篮子开始转悠着拾粪了。

元宵节刚过了两天,村里就开始清挖所有的沟渠。全村十八到五十的男人们,都必须去挖沟,村里不出工的人员必须是大小队干部,赤脚医生,信贷员,除了这三类人,其余的男人必须上工。每个生产队的队长负责带工,会记在家里催人。李大星虽然是大队会计的儿子,但是也不能不去上工,好多人的眼睛都在盯着李大星,因为这,王红玉去找过自己的姑姑,要求把李大星的工给退了。王凤莲说,“我要是给李大星把工退了,别人会怎么看,我这个书记还能在全村人面前说话管用?”王红玉一想,姑姑说的也对,这不是给姑姑出难题吗!可是,她的确心疼自己的丈夫下力去挖河沟。李大星说:“没事,我给厂里请个假,回来挖河沟。”说是,给厂里请假,也就是给黄丽梅打个招呼就行。黄丽梅知道了李大星要回村里挖河沟,她很心疼地说,“要不我去找乡长,帮你把村里的工退了吧!”李大星说:“谢谢老同学的好意,不用退,我从小在农村长大,既然又回到了农村,就要啥也会干,啥也能干才行。”黄丽梅觉得李大星说的也有道理,就说,“那你回村里挖沟吧,把家里的河沟挖完了,再来上班就行。”

队长李玉领带领第四生产队的青壮劳力出工到村西北地里挖河沟,看到村会记李宝林的儿子李大星这个“秀才”都出了工,也就没有一个攀比的了。在第四生产队有个出工的规定,那就是,凡是老沙窝村户口的人,18岁到50岁的男劳力,队里有出工任务时,必须按规定出工,上学在读的除外。按说,李大星高中毕业以后,就应该到了出工的时候了,队长李玉领一是心疼李大星上学刚下来;二是李大星是村会记李宝林的儿子,心里多少有点偏向李大星。他也和李宝林谈及过此事,李宝林说,“既然书没有读好,早晚也拖不过去,就让他上工吧!这些年,大星一直读书,让他在队里摔打摔打也好,不然,别的村民有意见,分工时你也不好说话。”

每年村里挖河沟,都是春节过后,一般就是过了正月十五,村里就开始开会,清挖村里的所有河沟,以便上面来黄河水时方便浇地。这些年,村民们逐步地认识到,水真的是农业的命脉,土地基本上没有好坏之分,无论是种的啥庄稼,只要能浇上水,就能多打粮食,所以县乡村三级政府都很注重农田水利基本建设。在农村主要就是清挖沟渠,把黄河水引到村边地头上,在农村,无论是谁干书记,只要你抓住每年把村里的所有沟渠清挖一遍这个事情不放松,让村民们浇上水,村民就会认可你这个村干部。

会记的儿子李大星也上工了,四队里的男劳力们七嘴八舌的议论,有的人是心疼这个念书刚下来孩子,虽然结了婚成了家,但是从来没有干过重体力活,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下来。有的人是看笑话,看看李大星这个读书出身的小白脸,在工地上是怎样的表现。陈桂兰曾对大星说过,让父亲替他出工干活的事,李宝林没有同意,李大星也没有同意。李宝林说过,“是骡子是马早晚要拉出来溜溜,一辈子不出马永远是小人,”李大星对于父亲的说法也深信不疑。

时令走不出正月,也就逃脱不了寒冷的侵袭。第一次出工这天,是正月末尾的时候,早晨吃饭的时候,陈桂兰特意给李大星煮上了两个鸡蛋,萝卜干咸菜碗里今天多加了三勺子油,她知道,干体力活,会消耗很大的体力。李大星就和别的男劳力一样,换上了一身旧衣服,脚上穿了一双到腿弯的长筒靴子,扛着铁锨去了村西北的工地。

队长李玉领早就把工分好了,原来出工的人数都是28个劳力,今天加上李大星是一共是29个劳力参加挖沟。这次村里分给四队的工地长度是95米,要求是在原来的基础上下挖1.2米。每个劳力应该分得3.3米长的距离。队长李玉领大声说:“老少爷们,今天我们队里,应到出工人数29人,实到人数29人,我已经把工都分好了,每个人是该挖3.3米,就是最后那一段工是2.6米,这一段工呢!就让李大星干,也就是说,除了李大星自己是2.6米长,其余的人都是3.3米,今天,我就当着大伙的面,把话说清楚,因为李大星是大闺女上娇子头一回,刚出生的牛犊,虽然不怕虎,但是小牛犊毕竟力气小,希望大家能够理解!下面呢!28个大牛们开始抓阄,最后一工是李大星的,他就不用抓了!”说完28个男劳力开始抓阄认工。队长刚说完,李大星便说:“我是老沙窝的后人,就应该上工,就应该无条件服从村里和队里的各项规定,我感谢队长玉领爷爷对我的照顾,更感谢四队的兄弟爷们对我的理解,在这里我当着大伙的面表态,下一次出工,我要和大伙一样分工。”说完,给大家举了三个躬,就转身去找属于自己的工地了。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好样的!李大星,有种,是个爷们!”说着大家都鼓掌欢迎,大家暗地里佩服李大星这个新出生的小牛犊。队里有名的刺头,四十多岁的范橡皮低声说,“厉害不厉害,不能光凭嘴说,是骡子是马,只有拉出来溜溜,才知道跑的快不快!”范橡皮真名叫范学路,每次出工时,只要是出工的人数不够,该出工的不出,他就会捣蛋攀比不干活。

李大星来到了自己的工地边,左手拿着铁锨,顺着河沟的边沿,慢慢的走下去,走到一半的时候,一下子滑倒了,顺着沟沿滚了下去,一下子滚到了河沟的底部,双脚陷下去到了脚脖子,他使劲的挪动着双脚,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双脚从稀泥中拔了出来。

紧靠着李大星工地的是队里有名的老实人郭如贵,外号郭老耿。他对李大星说,“你不能老是动,你可以先从沟沿上弄些干土,洒在上面,双脚就不要乱动了,光用胳膊和身子来回的扭转往上面甩土。李大星照着郭老耿的办法挖了一大掀胶泥土,使劲的往上甩去,可是泥土就没有离开铁锨头,李大星就感觉浑身疼了一下。郭老耿又说,“你不要挖大掀,要挖小掀,你看看你的铁锨头上,这么多铁锈,泥土都被铁锈粘住了,这样粘泥能甩上去吗!你先别挖了,上去找块瓦片把你的铁锨头用力打磨打磨,把铁锨头上的铁锈全部打磨下来,在找点干草使劲擦擦铁锨头,把它擦亮,就省劲多了。”

“老耿叔!不知道这么简单的挖泥土,还有这么多的道道啊!以后,我拜你为师吧,我看你干庄稼活在行,晚上去我家里吃饭去,我正式拜你为师!”李大星微笑着对郭老耿说。“干庄稼活拜什么师啊!不是有句老话吗!庄稼活,不用学,别人咋着就咋着就行!”郭老耿嘿嘿的笑着说,“我和你爹李宝林也很对脾气,他从来也不小看我,村里谁家有红白喜事的时候,我就愿意和你爹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喝酒,喜欢你爹讲一些国家大事,还有将来的一些事情,这么多年,你爹在大众场合说的一些话,虽然当时觉得有点不信,可是现在也都慢慢的成了现实。”郭老耿一本正经的说着。

李大星说,“老耿叔,我从小就很崇拜我爹,你看看他才读了小学三年级,高小还没有毕业,手笔算盘样样精通。听我爹说,他七岁时就没了爹娘,是院里的老爷爷老奶奶把他养大成人。”郭老耿说:“是啊!这事村里人都知道。你爹要是初中毕业呀,那就了不得了。一定不会在咱们村里了,有可能就去城里工作了,或者是当老师了。”

队里的劳力们都认准了自己的小工地后,并没有急于去挖土,而是三个一团两个一伙的凑在一起抽烟和聊天,又是说,谁谁昨天晚上和老婆睡觉了吗,打了几个火啦,谁谁听村南的寡妇的新房了,听见寡妇屋里有呻吟声了,还说谁谁听新房真厉害,夏天时,蚊子咬了满脸的疙瘩,就没有动一动,还有,听新房时,让人家听到了,以为是小偷偷东西,追的没有办法了,一下子跳进了谁家的猪圈坑里了,弄了一身猪粪。还有,谁谁被人家追的跑进了圪针窝里了,引来了大家的一阵阵欢笑。说这话的人,声音很大,不忌讳别人笑话他。因为大伙都知道,这一段工地是一天挖完就行,晚上六点队长验工。都是十七干到十八的主了。该干的时候,就使劲干,不干的时候,就使劲玩。队里的所有劳力中,就只有郭老耿和李大星在慢慢的干着。还有几个人在打扑克,因为一分钱,争得面红耳赤。

李大星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的劳动,第一次在众人这样的说话的环境中,听了这样一些类似黄色的段子,还真的感觉不太习惯。在他的印象里,一向是自己尊敬的叔叔大爷哥哥爷爷们,怎么在工地上就成了这样的一些人,好像和平时在大街上见到的他们不一样,说不上下流,也说不上是流氓,有可能就是介于下流与流氓之间的人。

郭老耿看出了李大星的心思,就对李大星说,“你别听他们胡咧咧,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他们是有影子的也说,没有影子的也造,有个红眼圈讲个烂半截。你念书刚下来,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场合,可能有点不习惯,他们那样说话,也是排解干活累的一种方法。他们天天在村里干活,很少出去玩玩,累了就用这种方法解解乏,反正吹牛皮又不让上税,也没有人去报告派出所,公安也不会因为他们说了一些黄色的段子来抓他们。”

李大星照着郭老耿说的方法打磨了铁锨以后,感觉向沟沿上甩土的时候,省力了不少。他按照郭老耿的交给他的方法,装到裤兜里一块火柴盒一般大小的瓦块,挖上十来铁锨,就用瓦块打磨一下铁锨头,当李大星两米六的工程挖了不到一米长的时候,而郭老耿三米长的工程,已经挖了两米多了。十一点半多点,不知道是谁说了句,“回家吃饭了,吃完饭先搂着媳妇睡一觉再说来干活的事。”人们陆陆续续的都回家了,李大星也回家了。陈桂兰连忙上去问大星:“儿啊!累坏了吧!快坐下休息休息吧!”,“娘!没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应该在家里摔打摔打了!”陈桂兰听到儿子说的话,满意的微笑了一下,开始做饭了。

下午三点钟,劳力们陆陆续续的又回到了河沟工地,这次来了之后,不但没有休息,而且都脱了棉袄,甩开膀子干了起来,郭老耿对大星说,记住一句话,“干活时,小小的铁锨,大大的力气,不停的干,就出活。”郭老耿不到两个小时,就挖了个大概,就剩下最后收拾残局了。李大星也就是只挖了一半。郭老耿没有吱声,就替李大星在那一边挖了起来,李大星说:“谢谢你!老耿叔!”“谢啥!不就是一点力气吗!又不用花钱去买,我有的是力气,况且我和你爹也很对脾气,帮助你是应该的,我心疼你这个刚开始干活的小牛犊啊!你这么多年,一直读书,下来就去工厂上班,哪里干过这样的土活,别累坏了!”“老耿叔!是牛就要早晚上套干活,谁让我自己笨,没考上大学呢!”郭老耿说:“都考上大学,都走了,那咱们农村的活谁干!农村也需要识字的人啊!”听到郭老耿这么说,李大星感觉自己浑身有了力气,到六点收工的时候,在郭老耿的帮助下,也顺利地验上了工。

回家的路上,李大星对郭如贵说:“老耿叔,我爹说,今晚让你去我们家里吃饭,咱爷仨喝点。”“不去了,你婶子在家里等着我呢!”郭老耿回到家里,给老伴说了帮助李大星挖沟的事情,并且说了李宝林邀请他喝酒的事,老婆玉喜说:“去干啥,这么点小事,不值得请你喝酒。再说,你去了喝酒又实在,一会就醉了。”郭老耿说,“嗯,不去了!”刚说完话,李大星进了院子里。

“老耿婶子!我爹说要和我叔说说话,我娘已经炒好菜了,好长时间,没有在一起拉拉呱啦!让我叔过去说说话吧!”郭老耿对老伴说:“你看看大星都亲自来叫我了吧,那我就去吧,到那里,我不喝酒,喝点水,拉拉呱。”“那你可要把握准了,不能喝醉了,一点酒不喝谁信呀!”郭老耿的老伴说着,撇了撇嘴。“婶子!没事,有我呢,我会把我老耿叔,安全送回家,怎么喊走的,就怎么再送回来,行了吧,婶子……”

李大星原来并没有和郭老耿说过很多话,见面时就是打个招呼,通过这次出工挖沟,他和郭老耿很投缘,除了郭老耿帮助自己挖沟以外,主要是通过挖河沟这件事,让他对兄弟爷们的性格脾气有了初步的了解。

“爹!老耿叔来了!”李大星进了院子里就开始喊了一声。“快!他老耿叔,快进屋,大星他爹去小卖部,买酒去了,一会就回来。”陈桂兰刚说完话,李宝林也进了家门。“老耿兄弟来了!快到屋里坐吧!你看我今晚买了两瓶老白干,外加一捆啤酒,咱兄弟俩,喝个痛快,怎么样?”郭老耿说,“哎呀宝林哥!我又不是外人,还买什么瓶装酒呀,买点散装酒,辣辣嘴就行了。”“那!哪里行啊,今天你帮大星挖河沟,要好好感谢你才是啊!”

李大星接过酒,放到了屋子中间的小饭桌跟前,李宝林说着拉着郭老耿进了屋里,并让郭老耿坐在了北面的上座,他自己坐在了对面。他撕开一包烟,递给郭老耿一只,郭老耿接过烟来,随即李宝林打着了打火机,郭老耿放在嘴上的烟,哆嗦了几下,他显然有点激动,因为,在老沙窝的人中,很少有人给他点烟,今天是大队里的会计,村里的二把手亲自给他点烟,他猛吸了一口,然后咽到肚子里,随后两根很粗的烟柱,从鼻子眼里,冒了出来。而李宝林抽烟是吸进嘴里,不向肚子里咽,随着就从嘴里吐出来,这在老沙窝的烟民中属于三级抽烟的。

第二十八章老耿醉酒

说起吸烟,不仅是在老沙窝,可以说在所有的农村,烟民都分三级:一级是抽烟的人是抽旱烟,在农村的大集上,花上十几块钱买一捆东北烟叶,就能抽一个多月,这种人虽然是抽的旱烟叶,但是每抽一口烟,都要吸到肚子里,在从鼻子眼里冒出来。二级抽烟的是不敢抽旱烟,只抽成盒的烟卷,偶尔,把烟吸到肚子里,再从鼻子和嘴里,冒出来。三级抽烟的是,不论抽旱烟叶还是成盒的烟卷,都不往肚子里烟,吸一口,马上就吐出来,抽烟就成了一种接人待物的形式和应付。

李宝林就属于三级抽烟的人,因为他知道抽烟的害处,所以,他从来就不向肚子里咽,对于他来说,抽烟就是应付。在老沙窝人们心中,李宝林就是个百巧百能的人,可以说没有不会的事,没有不懂的道理,人们暗地里送他外号“李百能”。

有一次,大包干之前,队里劳力在村东地里干活休息的时候,一位叫胖墩的三十多岁的年轻人对他说,宝林哥:“你啥也会啥也懂,那我们两个摔跤咋样,摔三次,三局两胜,就算赢。如果我赢了,你给我买2瓶好酒。如果你赢了,我就给你买两瓶好酒,敢来不?”李宝林第一次有人用摔跤的方式来挑战他,面对这个比他高,也比他胖的年轻人,他心里也没有底,但是既然胖墩提出来了,况且当着全队男女劳力的面,他也不能丢了面子呀!他停顿了约有三四秒种后,斩钉截铁地说,“行,我答应,不过不能耍赖,愿赌服输。”

队里的男女劳力20多人,都看着呢,不能失败。李宝林说:“走!去西边的沙土岗子顶上去,那里摔不疼。”胖墩本以为给李宝林开个玩笑,他会不敢应战,哪知道,他爽快地答应了。胖墩也没有台阶可下了,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第一局,李宝林和胖墩支起了黄瓜架,胖墩有力气,一下就把李宝林摔倒了。有了第一次的胜利,胖墩的劲头更足了。第二局开始时,李宝林说了句,自由式摔跤开始了,说完,没等胖墩反映过来,就迅速的冲到胖墩跟前,猛地蹲下身子,两只胳膊扳住胖墩的两条腿,用头使劲向后一顶胖墩的肚子,胖墩一个仰八叉摔倒了地下。当时的社员们都鼓起了掌,二人一比一平。关键的一局开始了,胖墩还是打算发挥自己身强力壮的优势,抓住李宝林的两只胳膊,又一次支起了黄瓜架,李宝林心想,要是自己和胖墩拼力气,自己肯定不行,他突然想起了收音机里说评书时,清朝济南摔跤大王谭树森用过的一招,那就是四两拨千斤的招式,“背口袋”。当胖墩使劲向后推他的时候,他突然用右手猛地往下一压胖墩的右胳膊,迅速转身蹲下身子,两只手顺势拧着胖墩的右胳膊,背起了胖墩的整个身体,胖墩就从李宝林的头顶地上摔了过去,只摔得胖墩腚也疼,腰也疼。李宝林接着说,“胖墩!我们再来几个咋样啊?”胖墩疼的咧着嘴说:“不来了,不来了,我认输了,晚上我一定给你买两瓶子好酒送去。”从那以后,李宝林的威信就更高了起来,都知道他李宝林是能文能武的人。但是人们知道,李宝林除了嘴爱说之外,人性还是不错的。所以,老沙窝的人们,都愿意和李宝林交往,也经常说起话来,以和李宝林在一起干过事为荣。

郭老耿今晚在李宝林家喝酒,心里十分高兴,本来他是不到半斤的酒量,已经喝了半斤多了,还要李宝林再给他倒上一茶碗儿。李大星对郭老耿说,“老耿叔行了,别喝多了,喝多了婶子不愿意!”“没事,今晚我高兴,你婶子管不住我。”郭老耿说话时,舌头根子有点发硬了。李宝林就对郭老耿说,“老耿兄弟,我不是不让你喝,我不心疼酒,我是怕你喝多了难受。”郭老耿还是说,“没事,再给我倒上点!”李宝林明显的感觉郭老耿是喝多了,就对郭老耿说,“兄弟我去你家里喝点行不?”被李宝林这么一问,郭老耿高兴地说:“行!行啊!啥时候去?”“就现在吧!”李宝林说的很干脆。“走!走!现在就去我家里喝酒去,你先说,到了我家里,你,你喝多少?”郭老耿说话由开始的舌头根子发硬,到现在的说话结巴,是酒精起了作用。

为了安全的把郭老耿送回家,李宝林没有办法了,只得善意地撒谎了。“兄弟!到了你家里,咱俩在喝一瓶咋样,我喝一多半,你喝一小半!”还没等李宝林把话说完,郭老耿一边说一边起来,刚起来,摇晃了两下,又坐了下来。李宝林,起身抓住了郭老耿的胳膊,搀扶他走出院子。这时,陈桂兰急忙从屋里拿出了手电筒,递给了李宝林。李大星说:“爹,我去送老耿叔吧!”李宝林沉默了几秒钟,说了句,“还是我去吧,这样的场合,你应付不了。”

李宝林搀扶着郭老耿慢慢悠悠的走在老沙窝漆黑的大街上,夜空中星星的那点光亮,不足以照亮老沙窝的大街,还是李宝林手中的手电筒的光亮,一摇一晃的像一根很粗的棍子把这黑夜打来打去,也没有把黑夜打走。除了远处传来稀疏的狗叫声,还有几声很大的鹅叫的声音以外,在这11点钟的夜晚,显得很是寂静。郭老耿嘴里嘟囔着什么,李宝林也无法听明白。

刚进了郭老耿的大门口,郭老耿就立马大声喊道:“玉······喜!玉······喜!炒--炒菜!喝酒!喝--酒!”冯玉喜听到喊声,立马拉开了屋里的电灯,披上棉袄打开门,看到李宝林正扶着自己丈夫的一只胳膊,本来想开骂几句,又咽了回去。“老耿啊!老耿!你没有盛酒的家伙,就不要喝这么多,还得让宝林哥来送你!你是啥人呢?”或许是,一般的人喝了酒后,都会是不敢说的也说,不该做的也做。这会儿,郭老耿也是酒壮了怂人胆。他结巴着说,“你个老娘们,懂得啥,我和咱宝林哥对脾气,就不能多喝点吗?”李宝林马上说,“弟妹呀!都怨我,没有管住我老耿兄弟,不怨他,怨我!你好好照顾老耿兄弟睡觉,他今天的确喝的不少,把他交给你了,我就放心了,我回家啦!”

李宝林说完转身就要走,郭老耿这会儿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劲,上前一把拽住李宝林的胳膊,“宝林哥!你!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呀!不,不能走,你说的啥了?咱俩不是要再喝一瓶酒吗?喝不了,我不让你走。”李宝林说到:“老耿兄弟,我是说的改天有机会在你家里咱俩喝,不是今天晚上喝,你看今天晚上在我家里喝了,咱今天还喝啥,是不是!”老婆冯玉喜也说:“是啊!是啊!你可能是记错了,改天,我一定给你们哥俩炒几个好菜,让你们好好喝,行不老耿!”郭老耿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难道是我记错了?”“对,对,是你记错了!”冯玉喜朝着李宝林使了个眼色,李宝林立刻明白了,迅速跑出了屋门。李宝林心里心想,“我的老耿兄弟呀,明天早晨就有你的好果子吃了,冯玉喜不骂死你,才怪呢。”自己这么想着,自己也劝自己,想这些干啥,两口子的吵架,勺子碰锅沿,那不是经常的事吗!

李大星和母亲陈桂兰,还在家里等着父亲回来。听见了插大门的声音,二人才放下心来。李宝林进了屋,对母子二人说:“这人啊!看着平时很老实的人,喝了酒,就不是原来的人了,喝醉了酒的人,就是个疯子。”陈桂兰说,“你还说人家,你喝醉了,还不是和郭老耿差不多?你就别笑话人家啦!”李宝林笑了笑,说了句,“天下乌鸦一般黑啊!”“知道就好!”陈桂兰说着对大星说:“看到了吗,以后无论在哪里喝酒,都要时刻提醒自己,别喝多。喝多了自己受罪不说,还要麻烦别人往家里送。要是遇到个像你爹一样好心眼的人,把他送回家了还算是好的。要是碰到个粗心的人,把你送出家门,人家把大门一关,睡觉了。你自己在大街上摇晃吧,要是喝的太多,摔倒了,躺在大街上,这么冷的天,冻死了也没人知道啊!”李宝林说:“是啊!也不是没有这种事啊!就像今晚这种情况,我为啥让你去接,不让你送去呢,因为你处理不了酒后的事情,所以,要想在村里吃得开,就要具体问题具体对待,适应各种情况才行!”李大星听着爹娘的对话,嗯了一声,也回他自己的屋里睡觉去了。

李大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看似平静的村庄,里面还有这么多道道啊,社会真的是一门大的课堂。他想想今天挖沟的一些事情,还有今晚上喝酒这件事,人情世故复杂,自己要想在村里吃得开,就要在村里这个社会课堂中,好好学习,好好锻炼,他想起了一句话,适者生存。自己就是一个毛孩子,需要学习和锻炼的地方太多了,但是他坚信自己,一定会适应农村这片沃土。

李大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他在做梦,梦见自己在河里游泳,突然被水草缠住了自己的腿,他沉入水底,不能喘息,甚至有窒息的感觉,他奋力挣脱开缠在自己身上水草,露出了水面,梦醒了,原来自己是蒙着头睡觉的。他自己在想,可能是自己白天挖河沟太累了,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这样想着,一会儿,他又一次睡着了。

“大星!大星!起来吃饭了,天不早了,吃了饭还要上工挖沟子!”陈桂兰在叫大星起床。李大星慢慢睁开眼睛,揉了揉,伸了伸懒腰,突然坐了起来,看到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快八点种了。他迅速穿好衣服,来到侧房,从水桶里舀了一舀子冷水,开始刷牙洗脸。陈桂兰掀开锅盖,从锅里又拿出了两个鸡蛋,端出了一碗白菜咸菜,从锅后面油罐子中舀了两勺油,然后又顺手从盐罐子里,抓了一些盐放进了白菜碗里,“大星啊!先把这两个鸡蛋吃了,在吃馍馍,在喝碗玉米糊糊粥,就行了。”李大星狼吞虎咽的吃着,因为今天是他第二次上工,不能晚了。晚了,会被人笑话。

这次是清挖村北的沙土岗子南面的沟渠,队长李玉领对大星说,“孩子啊!这次是给你分得整个工,不是半个工了,所以你要下点力气了!”李大星说:“没事的,玉领爷爷,我是大人了,你放心,我不会落后的!”李玉领拍了拍李大星的肩膀,这回就看你的啦!长长志气,不要让人看不起。

还是和上次的程序一样,全体劳力,抓阄,论命摊。李大星这次没有和郭老耿靠着,而是给一个外号叫二懒蛋的蒋华河靠着。李大星故意对二懒蛋说:“华河爷爷!我落后时,帮助我挖几下子呗?”蒋华河看了看李大星说:“我的活,还想让别人替我挖几下子呢!你怎么不说替我挖几下子?”李大星本以为,蒋华河会说句,行,他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行,华河爷爷,我挖完了,就替你挖两下子!”只见,二懒蛋蒋华河撇了撇嘴,不屑一顾的说,“就凭你个新兵蛋子,还能挖到我的前面去?笑话!那真的成笑话了!”

被他这么一说,李大星呵呵的笑了两下,没有再吱声,而是挥动铁锨,挖的更快了。李大星心里想,这是明显的看不起自己呀,他都是四十七八的人了,我才二十多岁,不能让他瞧不起咱。李大星暗下决心,不能落后,自古至今,没有听说,干活有累死的人,如果这次超不过二懒蛋蒋华河,那他李大星,一定会让他耻笑自己。这样想着,他越干越带劲。只穿着一个秋衣,李大星就感觉,有点热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落后,要干在蒋华河的前面。终于在下午五点中的时候,李大星按质按量的完成了这段河沟的清挖任务。蒋华河皮笑肉不笑地说:“大星啊!我给你闹着玩呢,你年轻力壮的身板,肯定比我有劲呀。再说了,你早挖完了,队里也不会给你发点啥吧?”李大星听到蒋华河的辩解,笑了笑,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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