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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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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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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的娇女儿》连载

第二章 校园晨晖

吴蒙蒙一觉醒来睁开眼,已是曙光临窗。海滩风景的窗帘被亮光映衬得清晰明丽,那歪歪的椰子树,那金色的海螺贝壳,那洁白的花朵,呈现在睡眼中那支愣愣的小帆船,正从远方徐徐地驶来,或者正向大海远处悄悄地滑动。鸟们早已醒来,还可听出飞翔中的鸣叫,一个清脆的鸟音从近处飞落远处,似乎隐藏到树林中。

昨晚,被教导主任领到二楼东边的一间住室,告诉她这是一位刚调走的女教师住的地方,看看有什么不妥。她先看看窗帘,完好而且拉动灵活;桌上的贝壳型小台灯落满了灰尘,但开关还管用,还可调亮度;碰头门锁被手摸得锃亮;拉开窗帘,一方大窗正对着远山,近处还有一片小树林,小树林里有大树。

“还可以吧!”她对教导主任说,脸上露出满意的浅笑。

“不满意可以调换,反正走了几位老师,还有住室呢。”教导主任通情达理地说,“我去把教科书给你拿来。”

奔波了一天,确实有点累,吴老师把行李箱往边角一拉,就坐到椅子上休息。

对面墙壁上贴了许多小星星,红色的五角星,黄色的小圆点,蓝色的小花环,还有好几个弯弯的月亮,像迷蒙的星空,还像童话的世界。

床边的两面墙上粘粘着彩色的广告纸,注目看一眼,一张是师范学院的招生简章,一张是中医学院的招生简章,似是学校经常收到且随意用作壁纸的。靠近枕头的上方却有一张小提琴的粘贴画,还有五线谱,那波浪线正输送着音符,正流淌着旋律。

吴老师坐着看着,忽然觉得这就是大学宿舍,这位舍友好像与自己有着相同的个性和爱好。可是你走了我来了,我来了你走了。她认真地把桌椅器物擦了一遍,把地面清扫了一遍,还想再简单装饰一下,教导主任送书来了,告诉她明天做节公开课让大家评一评。

看着教科书教参和教案本,吴老师意识到,一个新的人生历程就开始了。虽然自己还像个学生,还需要学习更多的东西。

乡村的夜静谧温和。吴蒙蒙却一直不能安然入睡。机器轰鸣,汽车喇叭,火车汽笛,彻夜不息的人来车往声,这些城市里的平常,这里一点儿也没有。认真地备了一课,大约两个多小时,更加困乏了。躺到床上却也怎也睡不着。一会儿是母亲慈爱而又无奈的表情,一会儿是大学同学的聚会,一会儿又是一群蹦蹦跳跳的孩子。时而安静得如夜光下的沙滩和草原,时而欢腾得如歌场舞台。她从一片庄稼地走过的时候,看见一树一树的杏花开了,一簇一簇的,红艳艳,鲜亮亮,甚是好看,那边也有一群人在欢赏……忽然,他们像得到号令一般奔跑了起来,不知遇到了什么紧急事情,她也紧张地跟着跑起来,跑了一阵,越过无数个障碍险关,跑不动了,她想躲个地方休息一下,这时,她大学时的辅导员老师跑过来了,这是一位她十分敬重的青年学者,“你还不快走,躲在这里干什么?”师者一改温文尔雅的神情,一边跑一边急匆匆地催促她,她只好又鼓足勇气奔跑起来……

6:30,正是她平时习惯了的晨醒时分。

校园靠东北一角,长着几株高大婆娑的桐树,树冠里住着几家喜鹊。它们提前醒来了,在吴蒙蒙老师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就开始愉快地活动了。吴老师还没拉开窗帘,就听见它们“喜呀喜呀”的互相招呼。她很小的时候,就听外婆讲,喜鹊是报喜鸟,很有灵性。她凝息一听,喜鹊似乎就在她住宅的房顶上,那叫声离她很近,“喜呀喜呀”,连着叫了两声,停一阵子,再叫两声,吴老师听得出来,连续叫了五六声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直叫得心里都透亮透亮的。她拉开了窗帘,果然看见有一只就站在屋顶一角,只露个小脑袋,机灵地东张西望。看见有人注意它,砉地一声飞到桐树枝上,长长的尾巴翘了翘,优雅而灵动。另一只也从别处飞来,站到相邻的树枝上。吴老师还没来得及看个明白,它们一前一后又飞到校园大门口的一排槐树上,槐树叶被它碰掉了几片,轻轻地坠落,像是喜鹊的羽毛。它们有意地换个角度和姿势,继续叫,不知是自由自在地练嗓还是招呼朋友,一会儿又来了几只,对了一阵歌,便不知去向了,似乎它们早已约定好,一到时辰就赶往别处去参加歌舞赛事。

和喜鹊们一样,吴蒙蒙老师今天也有一项重要活动,初为人师第一天,她要做一堂数学公开课,让有经验的老师们评点、指导,当然让孩子听懂学会、一开始就喜欢她这个新老师也是十分重要的。讲什么好呢?她想到在实习时遇到的情况,你讲高深、复杂的数学知识看是显示教学专业素质,却不见得能得到大家认同,更不见得受学生欢迎。她翻了翻教材、教参,又构思了一番,决定立足于学情和学法,从最基本的问题讲起。

喜鹊们招朋呼伴热闹了一阵,在人们不注意的时候忽然离开窝巢,飞到空间广阔的山野树林中去了,树梢和屋顶上空沉寂下来。随着开学学生到校,校园里立刻热闹起来。

校园门口停着几辆老年三轮车和家庭面包车。那是家离学校较远的学生、年龄较小或者携带生活用品较多的学生家长特意护送的车辆。它们静悄悄地停放在学校划定的停车线内,听不到提醒行人的喇叭声,只有“嘭嘭”“吱吱”关开车门的响声。大多数学生都是自己背着鼓囊囊的大书包,自己走来的,他们的家并不是都很近,但家长都选择让孩子们自己出行去上学,因为十、二十年前他们上学都是这样。一个小村里家长互相联系,孩子结伴而行,小同学跟着大同学,大同学被家长们嘱咐一遍又一遍。学生家长也会联络一下,将孩子需要的洗换后的新被褥等生活用品,合伙用车送到学校。

同学们来了以后,把个人物品放置好,就开始分组分工,打扫教室和校园环境卫生。孩子带着重返校园的新奇和相对宽松中的活泼,边干活边争论、边吆喝,干着的“工种”场地也不固定,一会儿跑东,一会儿跑西;一会儿提水桶打水,一会儿挎篮子捡树叶。在校园里站一会儿观察,就会发现,在这热闹而有序的校园劳动场合,谁都是指导别人的班组干部,谁都是身体力行、深入第一线的劳动者。

吴蒙蒙刚来到校园,就看见校长在接待家长、安排学生搞卫生。

“吴老师!”梁文川校长看见了她,急切地招呼。

吴蒙蒙一时有些惊慌。听叫“老师”不习惯,被这样一位沉稳老练的校长叫“老师”更不习惯,她赶紧答应:“我是吴蒙蒙,校长,让我负责学生哪项活动呢?”

“五年级班吧?这个班暂时还没有班主任。”

吴蒙蒙来到五年级教室,看见已经来了不少学生。他们不等老师安排,就已经开始清洁行动了,打扫墙壁和地面、擦洗黑板和桌子。

“这山里的孩子真是劳动的好手!”吴蒙蒙心里一阵喜悦,可是她还没看到学生报到名单,就听见几个学生在争议:地面要先洒水再打扫,教室后的钢琴不能用水洗,白板不能用湿毛巾擦。

她一一指导孩子们,用正确的方法去做。虽然叫不出孩子的名字,但谁都很听话、很机灵。她先讲述操作要领,再选定几个同学去做。孩子们心照不宣地明白她一定就是新班主任,对他们说话那么温和可亲,便干劲倍增,履行老师的一句吩咐,就像是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孩子们看到新老师在现场,都跃跃欲试地想表现一番。不过他们一边干,一边悄悄地议论,埋头干活的劲头想让老师看见,和同学好友说的悄悄话却不想让老师听见。

“咱们的新老师是从城里来的,昨天我就见她带几包东西来了。”

“咱们原来的老师回去城里了,城里还不应该再给咱们来一个?”

“她看着一点儿也不凶。”

“才来的时候不凶,往后就变凶了。你不记咱们原来的老师,才来的时候,让咱们问她叫大姐姐,后来就凶巴巴的,有时还敢揍咱们。”

“揍你是为你好。你上课乱、做作业马虎。不揍你会中?”

“她揍我,我骂她。”

“骂人就是不讲文明,没礼貌。”

“我不是骂,是发咒语。”

“发啥咒语?你会发咒语?”

“是啊,让她找一个男朋友,这男朋友比她还凶,也敢揍她。过几天就教训教训她。”

听到的几个小伙伴,都嘿嘿地笑起来。要是这咒语灵验,也真的太好笑呢,你先揍别人,别人揍你也活该。

谁知道,他们避着老师说话,不让新老师听到,却被几个女生听到了,她们很不服气。

“不许你说老师的坏话,咱们原来的老师是好老师!”

“老师不管你就是不重视你,你能学习好?”

“你看看咱们教室里的奖状,要不是老师对咱们严格要求,你能得住?”

有个白裙子蓝带女孩还举了一个例子说明老师好,“那一次,我看见有个高年级学生在咱们的黑板报上乱写字,咱们的老师就批评了他一顿,你说这还不应该?”

男孩们也懂得严老师好的道理,嘴上还在犟:“你说原来的老师好,你怎么不把她留下来,让她还给咱们当老师?”

好老师怎么走了呢?怎么不教他们了呢?这些问题像谜一样,孩子们不得其解,但他们也在猜测着,用他们自己的逻辑推想着。

“那是教育局管的。”

“还有乡教办。他们能管住老师。”

“他们调走一个老师,还得再安排一个老师来。”

“就是呢,谁要走就再来一个老师替他,谁要来就得走一个老师才能来。”

“咱们这学校必须得有老师,说是几个就是几个,一个也不能少。”争议到最后的结论是,原来的老师是新老师给换走的。不过也还争议,有的说新老师是来替旧老师的。孩子们认为这已经是正确答案,已经接近真理了。

吴老师急匆匆进来时,孩子们正在热烈讨论“新老师是来替旧老师的”这句话让她听到了,她抿嘴笑了笑,只觉得孩子们的话有趣。

一场欢快的劳动,校园面貌焕然一新。

地面上干干净净,连一片树叶也看不到,更别说纸片纸屑了。挨近校门口的两个相向而立的墙体式黑板报上,编绘了“文明校园”和“安全教育”的新内容,还有几篇学生写的暑假作文。校园里固定设置的图说核心价值观标牌啦,刻着“静”“雅”“德”“仁”的黄河奇石啦,栽种月季、玫瑰、康乃馨等奇花异草的大小花坛啦,都擦洗得光亮明洁,那字像刚写上墨迹未干一样,那花坛像从商店买来刚拆开包装套一样。至于校园里的树、花池里的花草,剪了枝,喷了水,整过容似的,更有精神和气质啦!教室、图书室、音乐室、实验室、电脑室、美术室等等这些功能室,不用说,都是窗明几净,摆布齐整。一些同学还在忙碌着,进进出出,过来过去,招呼提醒,急急忙忙;一些同学已经坐在教室座位上,整理书包桌斗,用自己喜欢的腔调随意地读着新课文或新书报。

安静了一个假期的校园恢复了热闹,充满了欢乐和童趣,弥散着温馨的书香味和蓬勃的生命气息。这清新的环境让人心旷神怡,内心愔愔然地生出一种向往和奋发,走在校园的标牌和小树旁,坐在座位前抚着课本文具,都好像是有一个美好的历程藏在即将到来的岁月里,眼下就是一个令人欣喜的起点。不过,这环境气氛的气息,又是那样肃穆和亲切,那样熟悉和新鲜,一个长长的假期被抹平了,年级和年级之间的接头紧紧地连住了,就像没有任何断裂和间隔了,而持续追寻和成长的美好生活。

吴蒙蒙老师把教科书和作业本发下来,组织同学们拿出暑假作业评展一遍,还有班干部的评选,班级事务的分工,两个课时的时间紧张而充实地过去了。再看时钟,离上午结束已经不到一个小时。这一切必备的工作,她做起来还是爽快的呢,她知道,并不是全校各班都是这样,有的班级暂时没有班主任,要指定老师监管开学工作。

吴老师正想走出教室,见一下校长。梁校长却出现在教室门口。

“下节,让老师们来听你的课,你准备一下吧?”

“校长,你看这……能讲吗?”吴蒙蒙迟疑的不单是她个人准备不足,还有几个班的开学工作还没做完,连老师也不齐呢。

梁校长果断地说:“照讲,照讲,能来听的就让他们来。”当然,校长也有他的考虑,全局工作必须及时推进,决不能受个别或意外情况干扰。“你讲,他们可以给你个评点,帮助你提高;对他们也是个督促。”校长温和地、微笑着对她说,让人觉得这不是强迫命令,而是有一种关怀、体谅蕴含其间。

吴老师心里还是紧张了起来。

虽然实习时她已经给孩子们上过许多次课,也有很多教师听评。她回到教室,和蔼地鼓励孩子们:“下一节,咱们来上数学课,有很多老师来听课,请你们认真听讲,大胆积极发言。”

“好!”老师话音刚落,孩子们就兴奋地高呼起来,震得整个教室都嗡嗡作响。

一些聪明的孩子善解人意地询问:“你讲的是哪一课,让我们先看看吧!”还有的孩子试探地问老师:“那我们说错了怎么办?”

“说错了也没关系,只要敢大胆发言就好!”吴老师很宽容他们。

“好!我提问,老师!”几个活泼的孩子立刻把手举起来,做出踊跃提问的样子。引得同学们嘿嘿大笑。

吴老师也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放下,放下!现在谁也不准提!”她预先没料到这里的孩子这么天真活泼,又高兴又担忧。

这时,听课老师搬着带坐垫的椅子,拿着听课记录本,陆陆续续地走过来,随意地挨着同学们坐下来,有的干脆坐到课桌与课桌之间的过道里,把笔记本和眼镜放到学生的课桌上,和学生并排坐到一起。

接着,梁校长也走了进来,他也拿着听课笔记,和老师一样的统一印制的黄皮记录本。他径直坐到教室后面靠右一侧,既能侧面看到听课的老师们,也能观察到学生们的情况。但一共就五六个老师,教室里一点也不拥挤,吴老师紧张的心情又稍微缓和了一些。

“上课!”吴老师走上讲台,温和而利落。

“起立!”孩子们齐刷刷地站起来。

“老师好!”

“同学们好!请坐!”

同学们站起时整齐而迅速,回答声音洪亮,此刻坐下时,挺胸端坐,两手平放桌面,一张张雅气、清纯的小脸向着她,一双双眼睛向她投射着明亮的光芒,传递着期待、求知、探寻的心情。吴蒙蒙上小学时就经历过这样的上课仪式,今天还是这样的仪式,似乎一成未变,但在她心里还是瞬间涌动起庄重感和尊严感。

“今天这堂教学课,我们来讨论一个生活中的数学问题。”

“哧!”她拉开活动黑板,白板显露出来,她轻轻一点,白板上呈现出一道数学题:

王慧和李朋带着新买的同样长的铁丝到劳动实验园地,修理栅栏,王慧用了五分之三米,李朋用了五分之三,他们俩谁剩下的绳子长?

“这不太简单了!”有几个孩子猛一看题目忍不住窃笑起来,还左顾右盼,想从同学们的眼睛和表情中得到一致意见。

“谁能解答出来?”吴老师用鼓励的眼神扫视一遍大家。

“我!”

“还有我!”

六七个孩子不假思索地举起了手,吸引其他同学把惊奇的目光投向他们。

吴老师就向着小手举得老高的中排靠边座位上的男孩,轻微地用手势示意到讲台前给大家演示。几乎在老师手势引导的同时,小男孩“腾”地离开座位,跑步上了讲台。

他抓起黑板边沿老师用剩下的半截子粉笔,斜身看了一眼白板上的字,就“嗒嗒嗒”地写下两个算式:

1-3/5=2/5(米)

1÷5×3=0.6(米)

这时,他大约觉察到同学们在下面小声议论,就偷偷地扭头瞄了一眼台下同学,又踮起脚跟,看一眼老师出的题目,再在式子前分别加上“王慧剩下”“李朋用去”两个分类提示语。

接着,加快了速度,再写下两个算式:

1-0.6=0.4(米)

2/5(米)=0.4(米)

最后,工工整整地写下结论:“所以,王慧和李鹏剩下的铁丝一样长。”

他慎重地上下打量了一遍,确认无误,才回转身来,像完成一次光荣的任务,“噗!”把粉笔丢到放在讲桌上的盒子里,回到座位,以胜利者的姿态端坐着,等着老师和同学们的好评。

“大家看,他做得正确吗?”

“正确!”同学们几乎是齐声高呼。

“好!”吴老师接着说,“谁认为正确把手举起来。”一下子就举起了一半的同学,剩下的一个看一个,跟随似的也举起了手。

“你们再认真地看看题的内容和要求,真的没问题再举手。”

“啊?”吴老师这一反问像是给大家火热的情绪上泼了冷水,大家看了又看,很快发现了问题,而且发出了一声惊叹!

“老师,你说王慧和李朋买的铁丝一样长。到底是多长?”不等老师指名,一些同学就直接提问了。

“那你是不是写漏了字?没有把都是一米长的条件写出来?”孩子甚至尖锐地向老师质疑。

吴老师笑吟吟的,一点儿也不慌张,她平静地说:“我没有写丢,也没有告诉大家都是一米长。”

“错了,那他做错了!”这位同学的理由很充分:“既然没有已知1米这个条件,他按1米算了,那不是全错啦!”

板演的那个小男孩重审一遍题目,也觉得人家说的有道理,证明自己错了。不住地用手挠头、拉耳朵,不敢再直视同学和老师。

而同学们此刻情不自禁地讨论起来。教室里充满了七嘴八舌的说话声。听课的老师们也放下听课笔记,互相交头接耳,不时发生不明内涵的微笑。

吴老师还是一点儿也不慌乱,她打了个手势,提醒同学们:“这道题里讲两人的铁丝就是一样长,到底多长,没有说是一米,也没有说不是一米,请同学们继续讨论,应该怎么算更合理。”

教室里讨论的声音更高了,同学们还自发地临时组成小组,前排的倒身向后相向争论。但说的是什么却难以听清。

吴老师走下讲台,来到同学们的中间,参与讨论,指导大家:“你们看,可不可以假设几种情况,写下来算一算。”同学们立刻一边讨论,一边在练习本上演算。

“老师!”吴老师刚刚走去,她背后突然发出一声急切的呼喊。吴老师回过头,发现一个个子不高的女生站起来望着她,两眼放出欢喜的光芒。

发现老师注意到她,这名女生马上陈述她的发现:“老师,要是他们买的铁丝都超过了1米,那他们剩下的就不是一样长了!”

“哦?超过一米,你假设铁丝多长?”

“我假设铁丝都是两米,那么王慧剩下的就比李朋的长啦!”说着,急不可耐地要展示她假设的算式。

吴老师接过她的练习本,切换一下白板,便显示出清晰的字迹。

2-3/5=1.4(米)

2×3/5=1.2(米) 2-1.2=0.8(米)

1.4>0.8

“请你给同学们讲解一下好吗?”

这位女同学就站在座位上,声音响亮地讲解:第一个式子是王慧用剩下的,第二行两个式子结果是李朋用剩下的,两个结果比较,王慧剩下的1.4米,大于李朋剩的0.8米。

“还有谁算出的结果,也是王慧剩下的长,李朋剩下的短?”大约半数以上的同学都举起了手。吴老师追问他们假设的铁丝长度,两米,3米,还有1.8米,各不相同。

“现在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谁能说明?”

立刻有学生说出:要是铁丝超过1米,他们剩下的就不是一样长,第一个同学的要长些。吴老师照着这个意思用数学的语言表达:“在已知条件下,如果铁丝大于1米,王慧剩下的就比李朋剩下的长。”

“还有其他假设和算法了吗?”

“有!”几个学生仿佛早已在等着,此刻脱口而出。

没等吴老师指名,一个同学就抢着说:“如果铁丝小于1米,王慧剩下的就比李朋的短。”

“请你说说依据。”吴老师做好准备在白板上写字。不是自己想着写而是要照同学们说的写。

“我假设的铁丝长度都是0.8米。”吴老师根据他的表述列出了算式:

0.8-0.6=0.2(米)

0.8÷5×3=0.48(米)0.8-0.48=0.32(米)

0.2<0.32

所以,李朋剩下的铁丝长。

“有相同的算法吧?”立刻有五、六个同学高高举起了小手,他们欢喜地环视同学们,仿佛为自己终于被承认而自豪。

吴老师引导同学们总结:“这道题,我们假设了三种情况,得出了三种结论。”她说出“刚好1米”“超过1米”和“不足1米”三种假设,同学们共同说出不同结果。

“同一个问题,从不同的角度分析,就会有不同的答案,这数学真的神奇啊!”吴老师从数学思想的高度概括教学内容。同学们跟富有涵养的成人似的,微笑点头表示默认,态度诚恳而稳重。

一节课即刻将结束。吴老师突然又问:“谁还有疑问,请提出来讨论。”同学们都说“没有了”,吴老师激励大家,“你们说没有了,我还要提,我提出来请大家来解答!”已经合上听课笔记的听课老师重又审视一遍题目,相互议论,“对呀!还有漏洞呢。”

吴老师在一个个若有所思的表情中看到一张扬起的小脸,那稚气中显现着不服输的神情。她刻意地问大家:“同学们,第一位同学做这道题时,得出的答案是两个人剩下的铁丝一样长,到底是对是错?”

“应该不错,三个答案都是对的。”同学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说,又期待着老师的评定。吴老师引用同学们的话肯定了这一结论。第一个上台演算的孩子无限感激地望望老师,又面向大家东张西望,扁了扁嘴角,好像在说:“我们做的并不错!还是第一个呢?”

吴老师提示说这是补充,还没有提问题呢。同学们专心地看着白板,嘴里还喃喃地诵读者。有的还扬起头,闭着眼,做出冥思苦想的样子。没有人回答老师提问。

“你们不提,我就先提吧?”

“老师你再等等,我快想出来了!”

“好!吴老师轻声答应,随即用食指挡在嘴唇上,守着“等”的承诺,维持着静的状态。教室里一时悄无声息,好像同学们正在午休。”

“老师!”还是让等的那个学生说:“两根同样长的铁丝可以很长,但不能比3/5米还短,再短就不够用啦!”

立刻有人赞同说:“3/5米是0.6米,最短的铁丝也要大于0.6米,要是正好是0.6米,那就不剩了。”

吴老师说:“我也差点忘了,咱们刚才假设铁丝小于一米,可是没有限定,现在看不能小于3/5米,否则这道题就不成立了。”

这时,又有同学提出个人见解:“铁丝也不能太长,要有个限度,要不,无法包装、不方便携带、不方便运输,那也不行!”

老师和同学们看着这名调皮的小男孩发笑,连听课的校长也情不自禁地笑起来:“这个孩子能联系生活实际,说不定将来能成企业家。”

铃声响起,这一节课40分钟就在愉快的笑声中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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