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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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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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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的娇女儿》连载

第四章 天蓝地绿

向北望去,王屋山连绵、峻峭的边际线清晰可见。山,隐约呈现悬崖沟壑和向阳背阴。整体上是蓝悠悠的色调。山的背后是高远、蔚蓝的天空,纯净而晶亮。

正有航班经过蓝天。听不见声音,只看到一道白线从天边向中天延长,像是一根拖着白线的针,在天幕上连缀。当你听到轰轰的机声时,它早已越过头顶,向另一侧天边飞去。

从王屋山高耸的顶峰往近处来,有许多横着的山梁,和从王屋山顶延伸下来的山梁形成鲜明的垂直形态。那横着的山岭越近越绿,层次渐近又分明可辩,一道岭有点蓝,另一道岭浅蓝泛绿,再近的山岭就绿意饱满,像是浓重的绿海涌起的波澜,内外都是绿的。

再近些,山峦就泛起条田的波纹,随着山梁的走向,一条条生长着茂盛庄稼的梯田,或疏或密地排布着,几乎是平行地延伸着。青瓦白墙、大红门楼的民居,座落在条田之间,有的把条田截断,镶嵌在山坳里,两边,条田依然在延展。村庄里一群屋舍中还间或有一些红瓦蓝墙板的房子,在山的起伏和田野的波纹中像是一艘艘的轮船,既宁静安详,又似乎在动荡奔驰中。

身边,田野把你包围。玉米早已冒了梢儿,红缨儿也从鼓实实的棒子尖上吐出来,稍微有点风拂过,玉米棵儿就手舞足蹈,整个田间显得威武雄壮而充满无限的活力。最鲜艳的是棉花地,一朵一朵粉红的、浅绿的大花儿盛开着,娇艳的程度快比得上牡丹,却有着更丰盛的果实。满串儿都是果实的是芝麻,一人多高的棵儿上长满了小穗儿,那里面正孕育着清香的油籽儿。还有的地块长的是烟稞儿,高高的杆儿上长满了青黄色的大叶子,最下部的已经被采去烘烤,上部的叶子小了些,但还在疯长。在专业种植的农民们看来。这才的确是黄金叶。靠近岭脊的大地块儿曾经种植粮食作物,但是低产,改作果园,苹果、梨子、核桃,那树并不高大,但修剪得疏密相宜,三四米一颗三四米一颗。苹果和梨子已经被采摘了一些,树上还留着一些,红红的,黄黄的,那么诱人地炫耀在枝头枝叶间。核桃呢,青青的颜色,跟叶子差不多,一眼看去,只看见白里泛青的树干和芭蕉似的绿叶子,看不到几个核桃;走近细瞅,嗨,网球儿大小的青核桃藏在叶子下,多着呢!

蓝蓝的天幕衬托着一道山梁,绿意葱茏的田野簇拥着一条乡间大路。大路上飘扬着一面红旗,一百多名学生组成的队伍,跟着红旗在大路上行进。

红旗的后面,两名男生拉展一条横幅,齐头并行,几乎占满了六米多宽的路面。站在迎面,就能清晰地看到红色横幅上显眼的黄字:“爱我家乡研学实践”。长长的双列队伍中还有几面小些的红旗,“梦想队”“攻坚队”“前锋队”“探索队”,标志着一个个学生团体。

队伍行进到丁字路口的地方,暂时停住了。道路一端向东延伸,一端向西北延伸,从交叉的这条路上去,可以看到一个大大的指示牌,上面标注着两个向东的箭头、三个向西北的箭头,向东箭头指向是:“牛角山顶”“碉堡旧址”;向西北箭头指向是:“千亩油菜基地 ”“特色大葱合作社”“乡村观光大舞台”。

“向哪里走?”旗手扶着旗杆,保持着随风飘扬的姿态,一边回头询问快步跟上来的吴老师。

吴老师一边打量标牌一边判断,“西北方向吧,说是感受乡村新变化的。”

这时,梁文川校长赶了上来,他注视了一下指示牌,肯定地说:

“是向西北方向,但这三个地方都不是第一个目标。第一个目标是参观老村民居,等一会儿,咱们找一位老先生给同学们介绍。”

队伍立时折向西北方向行进。孩子们一个个像出笼的小鸟,新奇地东张西望,兴奋地指点着,议论着。

梁校长看同学们走得满有精神,就问排头的几个学生:

“你们累不累?唱一首歌吧!”

一个同学起头,孩子们立刻高声唱起来。

“我们走在乡村大路上,景也新来风也爽……”

歌声向田野扩散开去。在远处听来一阵高一阵低的,显得很近又很远。在歌声的激荡中和红旗的映衬下,路两旁的庄稼似乎也在注视和倾听,更富有生机。

走了大约一个多小时,也就是六七公里的路程,就到了混凝土硬化路的尽头。尽头处有一片两亩多大的平坦场地,靠山根搭建了一座蓝色彩钢板房。还有一座红砖建造的两层楼房。这就是无公害大葱生产基地和特色大葱合作社办公的地方。

梁校长对紧紧跟随在学生后面的老师们说:“继续走!先不要在这里停留。下一站再到这里。”

吴老师和善地向旗手拍手示意,举旗的小男孩立刻机灵地转身起步。吴老师抚摸一下小男孩的肩背,关切地说:“如果你胳膊发酸了,就换个旗手。”拉横幅的男孩抢着说:“我当旗手,我去当旗手!”

打旗的小男孩说:“谁也不能换,我还要当旗手!”他把当旗手作为一种莫大的光荣,守护得紧紧的。

拉横幅的小男孩有点抱怨地说:“你看,我不能走到路的正当中,得一直靠边上走,一不注意还会把我绊倒!”

吴老师吩咐他们说:“前面的路窄了,你们不用横着走,前后拉开就行了!”前面的路果然窄了,而且是不经常走人的土路,两边的地塄上长着婆娑的槐树枝、枸树枝和荆条什么的,都放肆地伸到路上来。

梁校长一边招呼孩子们小心地走着,一边和前头的几个高年级学生说话。

“你们别看这条路这么古老,甚至不像路的样子,二三十年前时还是一条很热闹的大路,从村里到乡上集市,咱们村里的人都走这条路。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就经常从这里走。上小学从家往东走,五年级毕业上初中时就从这条路上往乡里的学校走。那时从村里往乡上也有公路,也是砂石路,但是要绕到北边的山上,这边的山太险要啦,无法修公路。从这条便道往乡上学校去,虽然路不好走,又窄又陡,拐弯很多,也近多了。我上初中的三年,上高中的两年半都是从这里走的。”

“那时候,这条路好走吗?”孩子们好奇地发问。吴老师也被梁校长的上学故事吸引,和孩子们一样倾听。

“你们知道,这条路再往西不远就到了山头的断崖处,几十米高的悬崖把路切断了,路就绕到山洼处左拐右折地下行。你走着往上看,山岩裂着缝隙,好像倾刻就要倒塌下来;往下看,是又深又远的河谷,人又像在半天行走。走在这路上,你不能抬头看天,也不能低头望川,只能看着脚下几步远的路,看准了,踏稳了,再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上小学时,我们往学校去要带上几个鸡蛋,老人们给孩子积攒着,一次只让带两三个。”

“还不够一天一个。”

“一般两天一个,或者一星期两个。”

“我们现在一天一个,你们生活艰苦多了。”

“你们一天一个是自己吃了补充营养;我们那时并不是吃的,是用来换作业本的,那时的作业本是一毛钱一本,鸡蛋基本上也是一毛钱一个。鸡蛋换本正好相当。”

“没有人给你们供应营养餐,也没有享受生活补?”

“这些都没有,哪像你们现在?可是那时很多人学习都非常用功,作业写完一本,老师用红笔批改后,整整齐齐地保管起来,像是什么宝贝。回到家,家长们也要看,如果谁的作业写得好,学习成绩高,家长们会说:‘咱今年粮食收成好,孩子学习成绩好,双丰收咧!’要是孩子学习成绩不好嘛,家长们会狠狠责怪孩子,却感到在乡亲们面前抬不起头,连丰收的喜悦也会打折扣。

“上初中时,就不带鸡蛋了,上学时要带蔬菜和粮食,还有一个星期补贴生活用的馒头和烙饼等食品。去学时,我们动身早,天黑前赶到学校。周末放学回来时,往往到了半路天就全黑了。

“有一次在学校提前编排了一期黑板报,回来时晚了半个小时,还没有走到半山腰,天就全黑了。那时天黑有多黑呢,举目四望,哪个山村里发出两三点灯光就让人感到很温暖、很壮胆,要是天阴没有月亮,你闭着眼和睁着眼差不多都一样看不到东西。那天夜晚就比较黑,走着走着,忽然发现前方岩壁上有两个绿莹莹的亮点,那两个亮点一动不动,在漆黑的山洼里却十分显眼,叫人有一种猜想不透的疑惑和恐惧。好在那天晚上,我带有一个手电筒,我的班主任老师看我走时天色已晚,持意把他的手电筒送给我,还装进两节新电池,我一直装在书包里,天黑时,舍不得拿出来,一直摸黑走路。你们知道,黑夜走路,如果不用灯,还能勉强分清路,甚至能集中注意力,并不耽误走路的速度;一旦用灯照明你就离不了啦,哪里不照看不清,一刻不照分不明,而且只能分辨出灯光所及的近处,稍远一点就像在天上一样。”

讲到这里,孩子们被深深吸引,他们替老师担心,抢着说:“快把手灯拿出来照射!”

梁校长继续不慌不忙地说:“对,那一刻我也是这么想,甚至想走近拿出电灯突然照射一下。再一想,不能这样做,我要等一等再说!我摸了摸书包,从包底拿出手电筒,握在手里。可是等我再往那里看时,亮点消失了,那里什么也没有,漆黑一片,我说那好,不管你有没有,我依然走我的路。”

孩子们紧紧地跟上来,听校长细讲。

“可是抬头再一看,两个亮点又在另一个方向出现了。还是那么亮,还是那么远。看来这个家伙有意窥视我了,我要进一步做好应付的准备,我摸索看,想从路边折下一段枝条,可是越着急越不麻利,我折了几下也没有折下来,摸索了好几次,终于摸到已经半折的比较结实的枝条。那时若说有一念闪现的话,就是后悔没有听老人们的话,走夜路要随手带一根木棍。有了枝条,也壮了胆量,我继续向上走。离那光亮也越来越近。路是之字形的,一个猛拐弯,需要向另一个方面走,那亮点就到了背后。来自背后的危险才是真正的危险。我一边往前走一边注意地往后看,当走到另一段相反方向时,我记起路边有一块奇特的巨石,表面有一层又光又亮的花冈岩石质。我打开手灯向那里照去,那巨石就像一面大镜子似的反射出耀眼的光。我回头一看,那反射的亮光一下子投射到两个绿亮点的地方,一团黑影出溜一下闪过光亮,绿亮点也倏然消失了。不一会儿,我听到山头上有人呼唤我的声音。”

“那是什么,老师?”

“直到现在也说不准是什么,我讲给大人们听时,他们有的说是豹子,有的说是野狼,还有的说可能就是一只狐狸而已。这种经历我的同学们也遇到过。我给你们讲这个故事,只是想说明,几十年前上学有很多困难,有很多危险,但很多人克服困难,努力求学,他们认为只有接受教育、努力学习才能长大成人,才能干成事业。”

“那你们努力学习的人,都干出了大事业了吧?”

听到吴老师的问话,梁校长欣慰而自豪:“是的,很多人都为村里、为社会做出贡献。经营合作社的石经理就是其中的一位,等一会儿咱们就会见他!”

说着,他们就到了一处几株大榆树掩映的土房破窑前。

梁校长告诉孩子们:这是一个已经废弃的小村落,当年他们的爷爷奶奶、老爷爷老奶奶也许就住在这里。还讲了安全注意事项,就让师生分组自由参观。

吴老师带着的四年级同学最先发现了大碾盘,他们纷纷围过去,旋转着打量这直径大约两米的大圆盘巨石。

“过去的人太落后了,连木头做的餐桌都没有,找这么大一个石头作餐桌。”

“石头怎么了?这可结实了,过去的人有智慧。”

“你说这是餐桌吧,里圈外圈怎么不一样?为什么里面光滑,还磨成了低槽?要是餐桌应该外沿磨损光滑才对。”

他们又指着立在一旁的碾磙议论纷纷:“你们看。过去的人没有轧路机,要把地轧平就用这个,需要很多人推来推去。”几个男生上前,一声高喊,一起用劲往前推,可是那碾磙连动都不动一下。

一个高年级的高个子同学看见了,纠正道:“这根本不是轧路用的,那也不是餐桌,是加工粮食用的,叫磨,或者叫碾。”

“是磨还是碾?”

这一反问,那个高个子同学也说不清了。

五年级组的同学最活跃,也跑得最快,几个带头的活跃分子推开笨重的木质大门,迈过两三分米高的门槛,进入到院落内。老师紧紧跟进,不住地提醒他们注意安全。

他们看到左右两座土坯墙撑起的厢房,窗户和门口用砖垒起一道墙,最上建成圆拱形。那土坯墙上还插着几个木桩子,有的上面还挂有一串玉米的干苞辫。窗户是栅栏型的,一个宽横的梁好几个稍细些的橕,里面还贴着报纸,外面不能往里看,里面也不能往外看。几个同学想推门进屋,但门上的铁链锁着,还用一根一米多长的木棒子插在铁链里,紧紧地撬着。

一个小男孩不假思索地发议论:“这样的房子怎么能住人啊,连我家的猪舍都不如!”孩子们都哈哈大笑。

村人告别这样的住宅不过二三十年的光景,甚至更短。但发展变化太快了,以致农村的孩子都对不远的历史完全陌生。

在院落的一角,他们又发现一个新奇的设施:环形土台子围着一口“井”。他们猜测这是一口干涸了的水井呢,还是用来防备和对付敌人的地道?没有孩子知道这是储存红薯的地窖。经过老师的讲解,孩子们才恍然大悟。

“噢!原来这口神秘的深井不过是古老的恒温冷藏间,相当于现在的冷库或者冰柜。”孩子们恍然大悟,嘻笑认同。

高年级的一组同学围着一棵老皂角树转来转去,看看凸露在地上的虬根,又仰起小脸望着大蟒蛇一般的树身、弯曲伸展老高老远的枝条和枝条上一簇一簇的小刺刺。

他们先对树的高度争论不已,有说20米,有说至少25米。

接着争论树的经历。那树身算什么树身呢?一大半都没有了,只是一个弧形的树皮!再看树干树枝,有粗有细,枯死的树条很多。那枝叶并不浓密,但舒展有致,无拘无束。树冠里还有鹊巢,一个在东,偏高;一个靠西,偏低。那鹊巢的建筑材料和树枝的颜色一样,看来有些年岁。

梁校长回答同学们:“我也说不准它的年龄。不过前年市文物管理局特意来做过调查和统计,据专家估计有七百多年的历史,他们从王屋道观、青萝河岸几棵皂角树的形态、年轮进行比较鉴定,推断可能生于明朝年间。也就是说它见证了明朝灭亡、清朝兴衰、中华民国,当然也见证了新中国的成立。已经被列为文物保护对象,你们看到的树身上的那个绿牌子和树枝上挂着的红绸子,就是特设的标志。”

“但在我的记忆中,它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并不被人们看重,甚至被很多人当成无用的东西,要不是它长在不妨碍道路和种植庄稼的地方,恐怕早就砍掉或移除了。”梁校长回忆道,“记得最早时,人们用长干镰刀钩下皂角的果实,扣出里面的籽儿,再捣碎用作洗涤剂;后来,人们在树下围一个牛栏,树上砸上铁钉拴牲口,树下的那片阴凉是夏天羊群休息的好地方。树上曾经挂过生产队的大钟,当当当地一响,村民们就赶紧集中到树旁听候分派劳动任务。我还看到树上贴过种植养殖信息广告。再后来连这些用处也没有了,人们像把它彻底忘了一样,不过,它不管风霜雷电,还是我记忆中的老样子。

“关于这棵树,母亲曾讲过一件事,在村里最困难的时候,树上的喜鹊窝却非常热闹,最多树上曾搭过4个喜鹊窝。春天喜鹊孵育时,村里人把鸡蛋送到喜鹊窝里,让喜鹊代替母鸡孵小鸡。到第二十一天的时候,人们就在树下静静地听着,只要听到有小鸡“唧唧唧”的叫声,就立刻上去把小鸡抱下来。喜鹊孵出的小鸡也非常壮实,家家都争着让喜鹊孵,争着养这样的小鸡。那时几乎每家都有几只。小鸡长大了,孵了蛋,乡亲们谁也舍不得吃,让孩子拿到商店兑现学习用具,或拿到街集上卖了买回生活用品。很多人就这样度过了生活难关,没有耽误孩子上学。村里人也养成了一种生产习惯,秋天谢柿子时,特意留下几个挂在枝头;收玉米时,特意留下一些穗儿,为的是让喜鹊这些鸟儿们有食吃。”

从爷爷那里,梁校长还听到一个更久远的故事,他也讲给了孩子们。爷爷小时候,遇上外敌侵略、民生不保的战乱年代。一天他在外面拔猪草,听到飞机响,赶紧往家里跑,在这地广人稀的地方,飞机没有投下炸弹,很快飞往别处。但对面山坡的路上走来两个日本兵,他们看见有一个小孩跑动,其中一个立刻跪下举枪瞄准。那时大人们都知道,日本兵枪法很准,尤其一旦跪下射击,几乎百发百中。那个孩子眼看无处躲藏,就赶紧往大皂角树那边跑,就在他跑到树前还没来得趴下时,听得“唧”的一声响,子弹飞了过来,射到树身边缘,从孩子肩头擦身而过,要不是大树抵挡偏离子弹方向,肯定射到他的身上。有人说这孩子命大,不该白白被打死;有人说这株老树本身就是神树,能挡风水能避邪,它庇荫了村子里的人。

但是老皂角树大德无语,不张名,不表功,多少年来,似乎并没有多大变化。当年被子弹洞穿的创伤很快就埋没在一身斑驳的沧桑里。甚至没人提起,被人遗忘,一直到文物鉴定、挂牌保护才真正“神气”起来。

“老师,你看——”

同学们正兴致勃勃地探寻着,听讲着,突然,从古村西边跑过来几个中年级学生,他们像发现了惊天奇迹,争相向大家报告。同学们被他们的“发现”所吸引,立刻向他们手指的方向跑过去。

绕过几座土坯房,从两家相邻的房墙中间的小胡同进去,大约十多米,紧靠山墙根出现一座门楼,进去,迎面一孔窑洞,自然形成一处古朴的小院。小园里有一座形似古鼎的物件,上面一个球形体,下面有三个足,都是泥巴做成的,大约时间长了,泥巴变成深褐色,球形体里有柴草燃烧的灰烬,被烟熏得乌黑乌黑,上面还压着一口铁锅。

“这不是原始人使用的器具是什么?”

“我断定,该是人类已经学会用火时期的遗物。”

“当然啦,铁器已经发明;不然哪来的铁锅呢?”

孩子们议论纷纷,他们从各种媒体上获得了不少知识,又轻易地套用在现实生活中。

校长笑而不答,放任同学们围着“古鼎”转来转去,看了又看,听同学们大发一通感言之后,慢悠悠地问道:

“还有什么依据,证明这是原始人类的器物?”

“老师,如果不能证明的话,还有这,你再看!”

靠左墙根,还有一尊古石槽,大约三米来长,石槽周身雕刻横竖相间的条纹,还有莲花图案。石槽内存有清水。

有个学生抢着说:“这是喂牛用的石槽,也就是牛的碗。”

吴老师和梁校长也忍不住笑起来。这个学生补充说:“这是爷爷告诉我的,爷爷住的老宅子里也有一个,和这个差不多一样的形状。”

梁校长引学生:“这个孩子说得对!你们再看那窑洞。”

同学们一眼就看见了一条电视天线从天窗拉出,一直伸向窑洞背后山头的大树上。还有门楣和门框上的大红对联,都一下子推翻了大家的大胆推断,但他们好奇的兴致和发现的劲头丝毫未减。

南侧一间破旧的瓦房门框上,还残存着早已发白的对联纸,孩子凑到跟前,你一字我一字,终于凑齐了左右两边的内容,他们大声地念道:

去冬无雪田藏玉

来春有雨地生金

五谷丰登

从左到右,从右到左,孩子们反反复复读了好几遍,只觉得有意思。他们转看有电视天线进入的窑洞门上,也有一副对联,虽然红纸有褶皱和卷曲,但比那一幅新多了,他们猜对了几个繁体字,读出了声来:

山清水秀资源好

春种秋收效益高

美丽乡村

屋门没有上锁,但紧紧地关闭着。同学们想进去看看,想弄明白什么人还在这样贫困的屋里住着。梁校长制止了他们:

“我们不要进去,等会儿就可以直接见到屋子的主人。他就是生态大葱合作社的经理。”

“啊?”

孩子们不由得张大惊奇的嘴巴。“经理不就是老板吗?老板不是应该神气十足地坐在豪华办公室里的吗?”

老师让同学们走,大家很快又排成队列,又打上彩旗,按年级次序离开古老的小村落,打西边的核桃树下走过,走上一条地塄边的小路,从一个不大的山尖绕过,绕到古村落的南面。

哇!孩子们惊叹起来。

向南望去,又深又远的大川,近是交错的山沟,远是水平如镜的黄河湖泊。再向东南方向看,更奇妙了!顺着山势,一条一条长长的梯田,尽是一畦一畦的大葱,葱叶尖尖的、青青的,有的还露出白白的葱脖子。怪不得,人都说这是生态大葱基地,果然是!

孩子们立刻兴奋起来。

那一道道青葱宛如一行行文字,那一块块梯田宛如一面面书页,那远处的蓝天宛如刚刚开机的白板显示屏,那已经升高渐渐释放热力的太阳呢?就算是教室里的吊灯啦!但是这样的课堂没有墙壁,没有围栏,也没有一排一排挨挨挤挤的桌椅。这么磅礴,这么宽松的课堂怎不让人兴奋呢!

孩子们像一群机灵的鸟一样,叽叽喳喳地议论,又向各处飞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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