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训练热火朝天地进行着,路志鹏的表现越来越出色。
自从上次越野拉练路志鹏赢了连里的越野标兵——野牛一样壮的牛二虎,特别是他和牛二虎干了一架之后,路志鹏在新兵连马上成了一个“名人”。
部队就是这样的体系,只要你有什么专长或者能耐,尽管表现出来,很快就会崭露头角,让人刮目相看。二排长陈德江就老是刺激新兵们:“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如果你是千里马,马走千里一路顺。如果你是骡子,对不起,你就要付出加倍的努力。部队不养闲汉,骡子也要把你练成‘百里马’!”
随着春节的脚步临近,团里按计划要举行一系列迎新年竞赛活动。二连唐连长召开了动员会,要求以各排、各班为单位,上报文艺、体育方面有专长的士兵名单。他还特别叮嘱,新兵们要积极参与,勇于表现。
路志鹏自然报上了篮球项目。离开家到部队快一个月了,虽然连队操场上有篮球场,但是一直忙于新兵军训,两眼一睁,忙到熄灯,实在挤不出一点儿时间去球场上练练,手都痒痒了。
志鹏所在的工程兵二十六团,每年都要以连队为单位组织各种比赛。其中就包括篮球、足球、排球等对抗性强的比赛,这种比赛既能活跃连队气氛,又能增强战士们身体素质。最重要的是,取得好成绩还能给年底的连队考核加分,所以每个连队都很重视。
唐连长自己就是一个篮球爱好者。二连因为没有其他出色的篮球队员,已经连续几年没能取得好成绩了。这次去南河乡征领新兵,唐连长特别关注在体育方面有特长的小伙子,其中路志鹏和苏明波是乡高中篮球队的主力,他早已记在心上了。
经过选拔,二连篮球队很快成立了。共选出了十名队员,唐连长亲自参加,路志鹏和苏明波自然入选。另外还有一个队员,——牛二虎,让志鹏吃惊不小。
俗话说得好,不打不成交。经过上次拉练争第一的打架风波,志鹏和牛二虎彼此从最初互不服气,后来私下相约又进行了几次单独比赛,各有胜负。经过几次接触,两人发现对方很对自己的脾性,彼此也有很多相近的经历。他们都是农家出身,在家都干过农活,都不太爱说话。巧合的是,牛二虎的父亲也是老兵。
很快,两个人不仅冰释前嫌,而且惺惺相惜,逐渐熟悉热络起来。牛二虎比志鹏早两年入伍,因为体能出众,被提拔为二排二班长。之前志鹏真不知道牛二虎会打篮球。事实是,牛二虎也确实不会打篮球!
唐连长选择牛二虎加入篮球队是别有用心的。因为新组建的连队篮球队,除了自己、路志鹏、苏明波三人篮球基础较为全面之外,再也找不出篮球好手了。
而路志鹏和苏明波这两个新兵,有一个共同的缺点,就是年龄小,身体相对单薄,力量性差。上场比赛对抗,还需要体格健壮的队员,就是投不进球,搞一下对抗、拦截,也很有必要。所以,牛二虎自然成了最佳人选。
苏明波刚开始还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加入连队篮球队。这小子被新兵军训整惨了。超大的训练强度远远超越了他的想象力,也超越了他的身体承受能力。
他刚开始以为加入篮球队是军训之余再去加练球,自己应付军训都累得爬不起来,哪还有气力再去加练篮球啊。唐连长专门找他谈了一次话,他才知道,参加连队篮球队,下午时间不用出操,专门练球,以期参加全团比赛拿个好成绩。
“小苏同志,离开你们老家时,你妈妈曾单独对我说,到了部队,适当照顾照顾你。”唐连长边说边观察苏明波,这个小伙子在新兵训练中的表现,唐连长一直看在眼里。
“连长,我……我……”明波被连长的直率问倒,一时不知道该怎样接话了。
唐连长看着明波涨红了脸,明白这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小伙子,就不再逗他了。
“我当时答应了你妈妈,能照顾就一定会照顾。但是,你会发现,自从你来到咱们部队,我对你有过特殊照顾吗?”
“没,没有……”平时口齿清楚的明波,第一次面对连长单独对话,竟然口不择言了。
“很好!我的就是你这句话。部队是铁板一块,对谁都同样公平。有的战士适应得快,有的战士适应得会慢一些。还好,你咬牙硬扛过来了,这说明啊,我对你的判断没错,你是个要强的战士,不需要特殊的照顾,很快就能适应部队的节奏,对不对?”
“是,连长!”这一刻,明波终于明白了,把自己累惨成一堆烂泥的军训,对自己终究意味着什么了。连长嘴里那句要强的战士,就是对自己最好的肯定啊!
“当然,有什么需要照顾,你可以单独找我说,或许我会发发善心,也没准。”唐连长知道,明波这样家庭出来的新兵战士,还有太多的磨练需要自己承受,还有太长的路需要自己走,但是适当的关心和鼓励,一准会恢复他的信心,让他更有力量。
简单的一次谈话,激发起苏明波的好胜心,对于参加连队篮球队,苏明波马上痛快地答应了。对于他来说,练球比出操要轻松多了,自己偷个小懒,恢复恢复,真是天赐良机啊。
路志鹏很快又从连队篮球队脱颖而出。他篮球技术全面,耐力强,连唐连长都对他赞不绝口。
经过新兵军训一个多月的强化训练,志鹏黑瘦了不少,但是更结实了。这个时候,他才充分体会到一年多的高中生活,让他认识问题、思考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都有了一个很大的提高。
相比那些没上高中的同乡新兵们,路志鹏思考得更全面,更充分。特别是高中时学习的哲学辩证唯物主义理论,在学校时没有太多理解,现在却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
到了部队才一个多月,他不自觉地用曾经学过的哲学的思考方式、分析方法解释自己遇到的新问题和新环境,渐渐发觉知识对于一个人世界观和认识论的改造以及重塑,力量竟有如此巨大。
一个人内心的强大如果以知识为基础,必将会迸发出巨大的能量,去面对一切困难,去完善自我,超越自我。当然,这只是志鹏模糊的心得,有些更深奥的理解,还需要他日后慢慢体会。
还有一件可喜的事,志鹏和苏明波的关系有了突飞猛进的改善。以前志鹏看不惯苏明波的公子哥气派,但是到了部队,大家统一穿上了一模一样的军装,一样的标准要求,使得原来苏明波优越的家庭背景完全没有了特殊性。平等、公平的部队环境,个人的能力被凸显放大,个人的努力更会得到战友们尊重和敬服。
看到被军训折磨得苦不堪言的苏明波,志鹏心里多少有些为他着急。他希望苏明波能战胜自己,努力坚持下去,不要掉队,毕竟军训只有三个月,过了这一段,就会轻松了。
参加了连队篮球队,苏明波大大地舒了一口气。上午军训,下午练球,让他的自信很快回归。他清楚自己的长处,身体灵活,弹跳力强,柔韧性好,特别是投篮,自己曾经下过专门的苦功练习。中投,远投都很有准头。
身体瘦弱的缺点被技术优势掩盖,这让苏明波很快又高昂起头,自己原来也并非一无是处啊。
牛二虎则吃力得多。这个粗壮的家伙,以前没有过多接触篮球。他明白连长选他加入连队篮球队的心思,就是利用自己的力大无穷、强健体魄,去做抢球、碰撞、拦截等球场上的苦力活。出力气他倒是毫不在乎,自己有的是力气。但是相比路志鹏、苏明波轻盈灵巧的动作,自己显得那么笨重,这让他不能接受。
凡事不愿落在人后,好胜心强的牛二虎,每天晚饭后,偷偷跑去操场上加练两小时。直到有一天晚上,路志鹏和陈排长轮值查哨,发现了牛二虎的秘密。志鹏顿时对牛二虎大加赞赏,决定从第二天晚上开始,自己陪着牛二虎加练。
“分工明确,重点强化,默契配合,协同作战”,唐连长对这次篮球比赛进行了周密筹划,他一有时间就亲自督导,队员们也大力配合,使得二连篮球队有了很大起色。
路志鹏成了当仁不让的队长。苏明波把高中时路志鹏的绰号“中尉”又叫响了,队员们心服口服地跟着喊他“中尉”,这倒让志鹏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几天,志鹏感觉好像有啥事忘了做,心里空落落地。今天练球休息的空当,苏明波和他闲聊时,说起家乡南河乡的事儿,志鹏才想起,到部队快一个月了,还没给家里写信呢。
想家,就像一粒深埋心底的种子。可能在你忙碌时,不曾想起,但是永远也不会遗落。对家乡的牵念,系挂着游子的心,游子的情。
志鹏记起少年时放飞的风筝,不管能飞多高,飞多远,一线相牵的,永远还是故乡的土地。是该给家里写信了!拿起笔,志鹏一时思绪纷繁。
第一次离家这么远,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多月,却感觉时间过去了好久。部队生活的陌生和新鲜,带给他的,有好奇,有惊喜,有汗水,也有收获。
从哪写起呢?稳稳心绪,志鹏先给二姐写了一封信。家信很简单,简要地汇报自己到部队后的情况,再有就是牵挂家里的近况。
只有写家信,才体会到心底的波澜涌动,志鹏确实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