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名从顿国回到繁阳,作为一名军事将领,他对即将到来的战斗充满期待。楚顿联合,左右两边夹击陈国,岂有不胜之理?对胜利的向往和坚定的信心,让他热血沸腾。
彭名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公子何忌也是抓紧时间天天练兵,甚至表现得十分粗暴。务求要把部队的状态调整好,准备随时侵入陈国。被陈国败了一阵,他心有不甘,总想着要报仇的。当彭名回来后,两人就起兵出发。
前锋部队动身了。士兵精神饱满,盔甲整齐,士气高昂。在繁阳休整集训的效果相当不错。
楚王特使从郢都急匆匆地赶来,遇到士兵们行进的队列,长吁了一口气。显然是怕赶不上时间,特使截停了他们。
特使说:“寡君有令,停止攻陈也。”
公子何忌说:“寡君的命令乃联合顿国,夹击陈也。子可有误传?”
使者说:“君意有变也。吾所传乃最新命令。不得有违也。”
彭名说:“未知寡君因何而易意也?”
使者说:“寡君已命公子贞出使陈国,促陈友楚也。故命暂停行动,以待公子贞回也。”
彭名有些难受。该胜之仗放弃还在其次,是坑害了顿国。他们信任自己而出兵陈国,而楚国不及时出兵夹击,这本是作为呼应的力量,就成为了主力,战争的结果可想而知。这是一首富政治决策,不能不听令。
公子何忌随即派出传令兵,通知前锋部队掉头回营。
晋悼公要救援陈国,这是因为既已接纳他为同盟中的一员,就应该平等地对待他,既然有过大家共同进退的诺言,他不能对陈成公的求救视若无睹,淡然处之。
大臣们有些消极,尤以士匄为代表。尽管晋国实力强大,士匄认为晋国的力量不是无限的,同盟的力量也不是无限的,连年战争之下,各诸侯需要有休养生息的时间。
他们的意见也不是没有道理,这是一个矛盾。楚国不会就此罢休,而会伺机而动。但楚兵临境,陈国还可一战。料想楚国也是难以一口就把陈国吃掉。晋悼公派赵武出使郑宋两国,通知他们支援陈国一些战车。
王室的使者王叔陈生来访。他是周朝大臣,王叔国第3任君主,王叔文公的孙子,王叔桓公的儿子。他这次来,肩负的使命,是向晋国报告王室对戎人的担心。魏绛才和各戎狄部落签订和约,还没过多久的时间,怎么就与王室闹矛盾了呢?
晋悼公问魏庄子了解情况。
晋悼公说:“诸戎真野蛮人也,秉性难改矣。”
魏庄子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他说:“臣愿再出使诸戎也。”
诸戎是未开化的野蛮部落,不用说文字了,就是语言也只能是简单的对话,长一点的句子都不会说的,所以,他们是理解不了深刻的意义。不像中原人的文字,本身是组合的,含义丰富。而除了用语气助词作为断句之外,又没有标点符号,就是长长的句子,更显得意义深刻。
魏庄子来到诸戎部落,严厉谴责诸戎无礼于周室。诸戎部落纷纷表示冤枉,他们为自己申辩,他们无意于侵犯周室,他们和王叔陈生有了协议的。
魏庄子开化他们,做人不能见利忘义,利益固然重要,但信义也是人的利益的一个组成部分,虽然这是看不见的,但不要以为就不存在了。因为未曾开化,诸戎部落的思维只懂得围着眼前利益转,以及畏惧强大的武力,这两个单词是他们最能理解的语言。听了魏庄子一番说话开化,诸戎点头称是,也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懂得,魏庄子唯有尽自己所能,希望他们最终能明白事理。
魏庄子出访诸戎回来,晋悼公如所有理想主义者一样,都有疾恶如仇的性格,当他听到王叔陈生与戎狄有秘密协议时就生气了。
晋悼公说:“王使隐瞒实情,几陷寡人于不义,有失奉使之义也。”
晋悼公命令把王叔陈生拘押起来。他没有审问王室的使者,这是失礼的。本来安排了士鲂陪王叔陈生在晋国四处走走,现在,他就派士鲂送王叔返回京师,报告周灵王是王叔毁生有贰于戎人,这次是错怪戎狄人了。
鄫国归属鲁国,但还有相关的确认手续需要完成。赵武已从郑国出使回来,晋悼公命他去处理这件事情。赵武约了叔孙豹和鄫国太子巫到晋国会面,地点就在他的衙门里。尽管这是一件循例而为的工作, 但细节上的事情还是要注意的。
因为周朝是一个等级制社会,人与人之间的来往,需要明白自己所处的是什么等级。王公的等级、贵族的等级、还是平民的等级,乱了就是失礼。巫是诸侯太子,社会等级比叔孙豹地位高,但鄫国已隶属鲁国,赵武认为太子巫应该被看作为与鲁国大夫的地位相等,在礼仪安排上,还把他的排名亦在叔孙豹之后,因为叔孙豹更年长一些。
赵武向他们解释了一下为什么会让鄫国归属于鲁国,早年,鄫国就是鲁国的属国,这是一个重要原因,也是法理依据。当然,这话主要是说给太子巫听的。两国的盟书已于玉石片上刻好,赵武让仆从端出来。叔孙豹和太子巫分别签了名,赵武作为公证人,也代表晋国签了名。
仪式完成后,就完成了隶属关系的移交,鄫国正式隶属于鲁国。整个仪式过程,叔孙豹对太子巫表现出了最大的尊重。太子巫内心是悲哀的。他们不想脱离晋国。自隶属晋国以来,晋国并没有欺负他们,甚至免了他们的贡赋却又能享有晋国的保护。隶属鲁国之后,也不知前途会如何。赵武看出太子巫内心的悲哀,但他爱莫能助,这是国家利益所决定的。
叔孙豹说:“鲁将循晋例也,与鄫之一切,不会有易也。”
赵武说:“善。”
有了文案的记录,这就是原始的历史。他们就能知道前人是怎样做的,对别人承诺了什么,有历史的记载,这就是文明国家与野蛮部落的不同。
由于路途遥远,信息不便,他们此时还不知道莒国已入侵鄫国,藏武仲为救援鄫国在许国吃了败仗。
陈国接收了郑国和宋国援助的战车后,实力有所加强,可以抵敌一阵,但时间久了肯定不行,与楚国相争,这一件事情是长期的,按目前这种方式,有明显不足,楚国始终是不服气的,吃了败仗之后,缓过气来了,又会继续发起挑战。
晋悼公独自一人在后院里沉思。有两只彩蝶在小树里上下飞舞。晋悼公看着两只蝴蝶轻盈地扇动翅膀,心里也是浮想联翩,如果吴国在南方牵制楚国,必将能迫使楚国放弃目前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势。只是这个想法太理想化,鸡泽之盟吴子承诺参会,却最终没到。还是蛮子的作风,不懂得人无信而不立,国家也是一样。
一名宦官悄悄走来,他其实已恭候多时,只是见晋悼公盯着两只蝴蝶,也不敢打断他的沉思,待晋悼公回过神来的样子,才趋步向前。
宦官说:“韩献子有急事求见也。”
晋悼公问:“何事?”
宦官说:“不得其详,观其模样,甚急也。其已在殿内恭候矣。”
晋悼公说:“嗯。”
看来不是一个什么好消息。晋悼公的思绪回到眼前的现实。灾情恶化了吧。他站起来,最近一段时间,韩献子每天都忙着要处理旱灾的事情,但天不下雨,哪有什么办法?估计他又是收到哪个地方灾情恶化了的报告,所以才这样着急。
天灾事情真的不好办。宦官给晋悼公穿上鞋子。晋悼公向殿堂那边步行过去。宦官跟在他后面。如果灾情严重了,要开仓赈济,那就只有尽快安排,只是不要一下子全用光就是了。晋悼公不慌不忙的,步履仍是坚定。面对灾难,虽然阻止不了它的发生,但总可以减轻它的危害。
走上台阶,韩献子在殿内恭候,见晋悼公步入,他恭敬地行稽首之礼。
晋悼公问:“旱灾之事,又有恶化耶。”
韩献子说:“禀告寡君,是喜讯也。”
晋悼公说:“下雨了?灾情得以减缓,可喜也!然而,寡人此数日,不见有甘雨也。”
韩献子说:“无关灾情。”
晋悼公说:“哦?!”
韩献子说:“乃吴子遣使来也。其已在新绛。名曰寿越,吴子之弟也。”
晋悼公大喜。
晋悼公说:“此言真乎?实是喜讯也。寡人不敢相信矣。虽然无减灾情。依然使吾振奋也。吴子既已遣特使而来,长途跋涉,吾不可失礼也。”
韩献子说:“臣思之,此事重要,应安排一个特殊礼仪,以示欢迎也。”
晋悼公说:“此议甚善。”
韩献子说:“叔孙豹及孙文子,也仍在新绛。”
晋悼公说:“可邀其参加仪式也。寡人正欲为吴子再合诸侯也。”
与吴国建立友好关系,可在东南方向牵制楚国,对晋与楚相争有重大意义。鸡泽之盟吴子失约,是这一战略的重大挫折。而这次寿越意外来访,意味着晋景公生前这项伟大的战略布局,经过他叔叔晋厉公,两代君主的努力,如今果实成熟了,到了收获的季节了,他当然不能错过这样一个美好的季节。
欢迎寿越的仪式,在公宫内的大院举行,韩献子为相礼,用了仅次于诸侯的最高的礼遇。仪式过后,众人步上阶梯,走向殿堂。晋悼公和寿越在前面,晋悼公突然兴起,执寿越之手,一起进入殿内。直到要分开坐下,晋悼公才松开了手。这虽似不礼,但寿越比晋悼公年长,他还以为这是中原尊重长者的特别之礼,内心倒是感到亲切的。
一番寒暄之后,说到了正题。
寿越说:“鸡泽之盟,寡君起驾,路遇大水,致使失期。故寡君命吾前来,以表歉意也。”
晋悼公说:“吴乃大国也,寡人素闻吴子义勇,乃真英雄也。若吴与中原友好,天下之幸也。烦转告吴子,寡人期待与之会盟也。”
寿越说:“中原文明之地,与中原会盟,寡君期待。吾临行之前,寡君告曰,请听诸侯之好也。”
晋悼公大喜。
再次会盟这件事就敲定了下来。时间定在九月,至于在什么地方举行,这是涉及到经费支出的问题的。叔孙豹和孙文子都有出席会见,他们对会盟时间没什么异议,认为挺合适的。
孙文子说:“愿在戚邑举行也。”
晋悼公说:“如此甚好!”
在自己的封地上举行盟会,意味着要承担接待的支出。但是,在近期而言,郑、宋两国已经为陈国提供了战车,卫国主动负责一次盟会的费用也是应该。
事情顺利地解决了之后,大家都满有轻松感的。
荀偃说:“《周礼》曰:‘司巫,掌群巫之政令,若国大旱,则帅巫而舞雩。’多日不下雨,百姓忧虑,唯举行雩祭求雨也。”
进入夏季之后,与往年相比,雨水少了,有些地方已经出现灾情。朝野上下都是忧心忡忡的,生怕会演变成一个大旱之年。但是,在天灾面前,人类又有多大的能力?所以,韩献之在筹措物资准备赈灾时,也计划举行雩祭求雨。
晋悼公问:“何时吉日也?”
荀偃说:“十日之后合适也。”
晋悼公说:“善。雩,夏祭,所以祈甘雨。寡人何之所愿,唯望天下百姓能避灾免难也。”
俗称龙见而雩,是夏祭常礼,因为有龙出现,所以祈甘雨。十天之后,在新绛举行盛大的雩祭仪式。晋悼公带领全体大臣出席,叔孙豹、孙文子等外国来宾也有出席,韩献子为相礼。
晋悼公宣读祭文。“吾尊先祖之遗训, 恤百姓之疾苦,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今久旱无雨,农田开裂,禾稻枯干,百姓之苦,悲闻遍野。惟求天降甘雨,滋润万物。谨用祭告,尚祈鉴纳!”
当晋悼公宣读完毕以后,人们跳起了求雨的舞蹈。舞者手举龙旗,执五彩羽,分了儿童一组,壮年一组,老年两组。儿童组的舞蹈,是为东方求雨;壮年组的舞蹈,是为南方求雨;老年的两组,分别为西方和北方求雨。或许也就是这样慢慢发展成为后来的舞龙习俗。
晋悼公请叔孙豹与孙文子为自己的特使,到吴国迎接吴子有看寿梦参加盟会,同时也是作为他到卫国去的向导。雩祭之后五天,他们一行出发。韩献子送行,刚到城门,天上竟然下起雨来,韩献子就让他们到城楼里躲一下雨。
寿越说:“晋侯仁德,上天不弃也。天降甘露,岂有避之?”
他们没有避雨,而是继续而行。韩献子也就伫立雨中,静静望着他们慢慢离去。虽然雨打在身上,但他们内心里都是甘甜的。
尽管屡遭挫败,楚共王仍是决意要与晋国斗争的。但他一直不明白,陈国为什么要背叛自己。所以,心里极为难受,他自问从没亏待过陈国,也就很想弄明白陈国为什么要这样忘恩负义。他临时叫停公子何忌进攻陈国,派公子贞出使讨问原因。也是为和平作最后一次努力,楚共王并不想与陈国走到彻底决裂的一步。
公子贞来到陈国。质问陈哀公为什么要背叛楚国?同时提出了楚国的和平条件。
陈哀公说:“由令尹子辛实侵欲焉,吾难以长期满足之。而叛晋友楚,恕不可行也。”
按照陈哀公的说法,子辛为了自己的个人欲望,一直有加码收取各属国的贡赋,各属不堪其负。楚共王素来憎恨王公大臣的贪腐行为。因为他们已经各有自己的食邑了,如果还要以损害楚国的利益为代价谋取私利,这就极为过分了。
听了公子贞回来的报告,楚共王一怒之下,下令处死子辛。
书曰:“楚杀其大夫公子壬夫。”
孔子记史,肯定了楚共王这样做是合法的。陈之叛楚,子辛贪腐罪无可恕。但是,因为合法就无可非议了吗?
孔子后来跟自己的学生讲学,他说:“楚共王于是不刑。《诗》曰:‘周道挺挺,我心扃扃,讲事不令,集人来定。’己则无信。而杀人以逞,不亦难乎?《夏书》曰:‘成允成功。’”
陈国叛楚之前,楚共王没有明法示教,肃整大臣。陈国背叛之日,本当严断威刑,追究子辛的责任,楚共王反而让子辛兴兵,用其罪人讨伐陈国。用兵数年,陈有国丧,又闻丧而止。这虽合于礼,但又岂不是让陈国将兵灾之难归罪于子辛身上,对子辛心怀怨气,说话有没有夸大成分呢?判决依法,执行合法,这是必须的。但不能过度执法,也不应滥用法律。
以前人们都有这样的印象,认为儒家和法家互相对立,就是培根所说的“思维假象”。但即使不同意法家的政治观念,也不等于孔子就没有法治意识。因为礼在本质上,就是蕴含了法的含义。孔子引用周诗,认为法官为人首先要正直,要“挺挺”的;其次,法官要有明察事物的专业水平,也就是能“扃扃”的。判决时也不能一意孤行,而要集贤人决定。用刑要得当。不能过严,也不能过轻。
这就是孔子的法治思想,也才是真正的法治吧。
进入吴国后,寿越让驿站派人快马通知吴子,晋君的使者前来聘问。收到报告后,寿梦也是十分重视,起驾在善道等候他们。寿梦对晋君的使者表示欢迎感谢,但对于他们邀请他到戚邑参加会盟,他不得不再次表示遗憾,因为身体略有不适,众大臣均认为他不便长途游行,所以,仍是要由寿越代劳参加会盟。
叔孙豹和孙文子均祝福吴子身体健康,同时表示吴国与中原友好是长期的事情,虽然遗憾,但这不会影响他们的友谊。吴子对他们再三表示了感谢。他们就从善道折返往卫国。
诸侯贵宾光临,孙文子是主人家,当然是忙碌的。八月中,崔杼也来到戚邑。齐灵公不想参加会盟活动,就由世子光和崔杼来代表自己。崔杼则把崔成也带上,顺便走走亲戚,让崔成探望一下姨丈姨母。
孙孔氏见到崔成很高兴,仿佛是见到已经故世的妹妹,她们姊妹情深,没想到在齐国水土不服。崔成把礼物亲手交给姨母,孙孔氏喊来自己最小的儿子孙蒯,他与崔成年龄相差不多,是幼年玩伴,再次相见也是很高兴的。
孙文子说:“齐侯还是没来参加会盟?”
崔杼说:“一如既往,寡君想法始终没变也。”
孙文子说:“闻晋公卿略有微词。”
崔杼说:“寡君生性骄傲,难以听劝也。”
孙文子说:“晋公卿之言,也不可不警醒也。”
崔杼说:“有世子光为质,料不会出大问题也。”
孟献子陪鲁襄公来到的时候,已近傍晚。孙文子有事走不开,崔杼主动提出去接待他们,担当起半个主人的责任。他不仅与孙文子是襟兄弟的关系,和鲁国君臣也是相熟,孙文子也乐得有人帮忙。
崔杼去迎接鲁国君臣,叔孙豹已经在了。崔杼安排他们住下,鲁襄公因为年幼,不堪路途疲惫已经睡着了。崔杼没见季文子随行也是好奇,这次是重要的盟会,照理季文也应该出席的。
崔杼说:“季文子没来乎?”
孟献子说:“其略感风寒不适也。”
崔杼说:“惜乎。吾与季子已多时没见,有些想念也。”
孟献子说:“难得崔子有心。当转告季子也。”
崔杼眼见他们疲乏,知道他们需要休息,就告辞离开。叔孙豹并无睡意。他想与孟献子多聊几句。
叔孙豹说:“本次会盟也,鄫宜以自己名义参加。”
孟献子不解。他说:“鄫已归属鲁矣。”
叔孙豹说:“而臧武仲新败,鄫属鲁不利也。不如还之。”
孟献子说:“如是怎可?岂不成鲁之笑话也。”
使鄫国重新归属鲁国,这本来是孟献子的功勋,而让鄫国重新归属晋国,这是什么理由呢?臧武仲伐许遭遇败绩,是一个严峻的现实问题。
叔孙豹提出的这个问题,害得孟献子一夜没睡好。鲁国有保护鄫国的能力吗?鲁国做好了为鄫国作牺牲的准备了吗?在心理上说,孟献子当然不乐意,这等于否定了他的功绩。但如果还没有的话,那么,在现在双方互相介入还不太深的情况下,适当保持一点距离对鲁国是有利的。不过,经过一夜失眠之后,孟献子终于想通了,他总不能为了自己的私利而牺牲鲁国的利益。
第二天,孟献子对叔孙豹说:“或许只能如此也。让鄫大夫以鄫国名义出席,以免增加吾之负担也。”
九月二十三日,晋悼公、鲁襄公、宋平公、陈哀公、卫献公、郑僖公、曹成公、莒子、邾子、滕成公、薛伯、齐国世子光、吴国寿越、鄫国大夫齐聚戚邑会盟,这次会盟的主题是接纳吴国成为中原同盟的正式成员,所以,寿越是理所当然的主角。
完成结盟手续后,诸侯衷心祝贺吴国正式成为文明社会中的一员,并相信吴国必将成为中原同盟中重要的一员。而借着这个机会,晋悼公提出了要解决救援陈国的事情。
晋悼公说:“陈公断然拒绝了公子贞劝和,不负吾中原同盟也。寡人虽不欲与楚开战,而楚胁陈之威不消,终为中原之患也。为免楚突然袭击,诸侯应出兵戍陈拒之也。”
各国就派驻陈国兵力多少作了分配。以吴国的实力,它也必是当下救援陈国的一支重要力量。考虑到路途的关系,在晋悼公的心目中,吴国还是在侧面发挥牵制作用比较合适。
范宣子并不赞成戍守陈国。因为陈国三面与楚国接壤,长远来看,晋国救不了陈国。而陈国力量单薄,也帮不了晋国,陈国只能是晋国的负担。地理位置决定了这个结果。不必要勉强保卫陈国,只应果断地接受现实。
范宣子对韩献子说:“我丧陈矣!楚人讨贰而立子囊,必改行而疾讨陈。陈近于楚,民朝夕急,能无往乎?戍陈,非吾事也,无之而后可。”
范宣子没有在会议上直接说出自己的意见,而是在私下里和韩献子沟通,劝他还要有放弃陈国的准备。
韩献子说:“陈拒公子贞之劝和,乃有德也,叫寡君如何会弃陈矣?”
韩献子了解晋悼公,以他的性格,既然陈国能坚持与晋国保持同盟关系,晋悼公又怎会轻易放弃陈国呢?在他看来,这是卑鄙的做法,他是做不出来的。
范宣子说:“而现实终将会比人强也。”
冬季,诸侯兵马进驻到陈国。而楚共王也命令楚令尹子囊进攻陈国。但子囊的进攻被诸侯戍兵拒止,双方在前线对峙。十一月十二日,晋悼公再召集鲁襄公、宋平公、卫献公、郑僖公、曹成公、齐国世子光于城棣会合,这是郑国的城邑,以谋发兵击退楚国,迎接这个挑战,救援陈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