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处罚下来:
方玲与上官云婷各记过一次,写检查一份!
方玲没说什么,依然埋头工作,与人为善。同事们多为她抱不平,鸣冤叫屈。有人还会在她跟前低了声说:“这事不能给她放下!她那人太猖狂!都是咱们将她惯的!还敢朝你脸上吐唾沫,方主任你就能咽下这口气?”方玲听罢,哈哈一笑。
方玲总这样,做事风风火火,为人豪爽颇有男人气概,性格却与她娇小玲珑的体型完全不匹配,她笑过之后,道:“都老黄历了,提它干啥!再说那天我也不够冷静。”同事听了,朝她直竖大拇指。
“少给我来这一套!”方玲一把将那人的手指打下,笑道:“是不是有什么磨不开的稿子要发表?”
来的人,呵呵笑了。
方玲处事,讲原则,也有灵活性。
这一点,众口皆牌,比如有些关系稿之类的,实在不能发消息,又实在是磨不开的关系,她便给编成简讯发了。
在这方面,上官云婷就不行。
上官处事,对别人要求得严,原则性太强,对自己就随性随意。要说报纸二版,本也设有《经济简讯》这一栏目,但上官把持得就比较严格,除经济部同仁,别的部门同事的关系稿件,便很难上。上官云婷为人比较尖刻,目下无尘,上下班来去,总是开着车的,并且车大多是要直接开到门前楼下,才停了的。只见她下来车,长发一甩,提起小坤包,一般情况之下,是从不搭理旁人的。若别人与她搭腔,她也只是一笑,不多说话的。上官穿戴不凡,常领流行色。总之,就其家庭地位、个人气质与容貌来言,在报社,上官可谓鹤立鸡群。她很少与同事开些玩笑,因自识颇高,也容不得别人对她稍有不敬,比如手下人跟她说话高声一点、在她面前张扬一点,或者跟她说话时又与别人搭腔之类的,她都受不得。
她脸色陡然就会变的,说严厉立马就翻脸,嘈叽人从来不看场合、不分地点的,稍一不随她意,她就要发作,有点喜怒无常。因此,上官给人的感觉,似乎总是要压着别人,超过别人才好。要高高在上的,要居中心位置的,一圈儿人都要围绕着她转,她才会心里舒服。否则,眉毛一竖,当即她披肩发一甩,扬长而去了。
同事们奈何不了她。
报社几个副总,连上老总,也奈何不了上官云婷的。
但是,上官云婷在上级面前,也根本不是平常那样子的。她像变了一个人儿,又是说,又是笑,风风浪浪,开开心心的,将气氛搞得很温馨、很活跃,很有情调。对了,上官云婷主任,就是一个蛮有情调的人,不是一般俗人,与方玲这个从农村考上大学才出来的乡下人,是不在一档儿的、不一个层面上的、不一个重量级的,两种类型的人。
“她怎么能与我相比?她一个土老帽!‘大盘荆芥上不了桌面’的!”上官内心里总是看不着、也看不起、更看不惯方玲的,然而,事与愿违,方玲不管在业务上、在能力上,在人气上,总是要越过上官的!
这,使上官颇郁闷!
现在,二人虽然职务一样,都是副主任副科啥的,然而,人家方玲是总编室副主任,她上官只是经济部副主任,人家在报社是管着一版的,她只是管着二版,在地位上,还是有些差别的。
更让上官妒忌的是,方玲这个丑八婆,竟嫁了一个好老公,并且还是“原装货”,也就是原配丈夫、结发夫;而她上官,现虽说贵为政法委副书记夫人,外人不知里儿的,想着她的日子过得好,其实才叫苦呢。老吴年龄比她整整大一轮儿,站一块儿,都不是一番儿的人了;再说老吴那长相,跟缩脖儿倭瓜似的,快成一小皱老头了;更何况,吴雄飞当初与前妻,是离婚不离家的。也就是说,老吴在原先县里头,还有一个家,一窝人呢。那窝人里边,有老吴原先那个胖老婆,“看一眼,都让人恶心的,半天吃不下饭去!”上官常这样说,还有老吴的一儿一女,两个娃呢。这边呢,虽然二人结婚也这多年了,可上官总不见喜,茕茕孑立的,身边没个一男半女的,要说眼看看也是小四十岁的人了!上官能如意?再看看人家方玲吧,老公英俊潇洒,现也混上副处了,待她还忠心不二,且又有伶俐乖觉的儿子,家是家、事业是事业的,哪一方面,都要比她上官来得好。
上官云婷嘴上不说,心里那不是个味儿呀,眼气死人家方玲了!
这次,事出来,依上官的本意心思,就是要好好整一整方玲这个丑八婆的,煞一煞她在报社的人气,唉,可好,处罚决定出来——两人各打五十大板!
这让上官云婷那个气呀。
“气死我啦!”
上官得到处罚决定书之后,稿子也不送审,开着车径直回家去,气嘟嘟地往沙发上一坐,一壁扯头发,一壁打电话给老吴,尽在电话里向老吴诉苦、抱怨开了去。
老吴只听,一直听,没说话。
上官云婷一顿噼噼啪啪发泄完后,气急败坏地向老吴发问道——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