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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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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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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盛恒药行》连载

第三章 土匪来了

点豆点,磨油烟;油烟花,种芝麻;自满绿,锄田地;不捉老三捉老四……睡梦中田嫒红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正在和两个姐姐在家门前的巷子里嬉笑玩耍。

叨叨嘚!羊毛搅块垒,搅不熟,倒点油,一碗不够吃,俩碗撑倒啦,喝点米汤起来啦……恍惚间,又好像正依偎在母亲的身边,听着她一边拉着风箱一边哄着自己:

许是昨天太累了,这一晚上田嫒红做了许多的梦。等她睁眼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了。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了。窗棂上的喜字提醒她,自己已经是出嫁的人了,而且今天是嫁到这里的第一天。田嫒红匆忙穿起衣服。

四下静悄悄的。田嫒红从陪嫁的包袱里找出洗漱用品。她撩起门帘正准备抬腿出去,就看到一个头戴瓜皮帽子的老头正在堂屋的椅子上酣睡。田嫒红心里不由地吃了一惊,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原来这个人正是高岳成。昨天白天客人们都走了,晚上和药行的伙计们又喝了一起。半夜回来口渴得不行,在堂屋里喝了口水,不知不觉睡着了。田嫒红心慌意乱。她猜想着这一定就是自己的丈夫了。

“起来了?少奶奶?”佣人小香早起来了。看见田嫒红出来正站在门外的台阶上张望,便打了声招呼把她引进到旁边的耳房。拿起脸盆放在木凳上,把热水和凉水兑好,然后站在一边伺候田嫒红洗漱。

田嫒红洗完后,小香又打了一盆水,然后和田嫒红一起进了屋。高岳成已经醒来了。想着头一次见面就独自醉卧堂屋,高岳成心里有些歉意。他站起来关心地问:“才没吓着哇?”

“莫。”田嫒红一脸羞涩地应了一声,一个人回了屋子。

高岳成正准备洗脸,大掌柜张贵才的媳妇进来了。她朝着田嫒红进去的屋子看了一眼,然后满脸笑容地问高岳成:“东家,起来了?饭做好了。俺给您和新媳妇把饭端过来哇?”

“嗯!叫小香和你一起端。顺便把张贵才的和李成威也叫过来一起吃哇!都是个人家的人伙,莫事儿。正好新媳妇刚进门了,一起拉呱拉呱。”高岳成一边洗着脸一边说道。

田嫒红梳妆完毕,一出来正赶上张贵才媳妇和小香往过端饭。她刚要伸手帮忙,便让张贵才媳妇挡住了。这时大掌柜张贵才和三掌柜李成威推开门进来了。二人站定对着高岳成和田嫒红拱手喊道:

“恭喜东家、少奶奶!”

“贺喜东家、少奶奶!”

“呀!呀!这是讨喜呢?”高岳成高兴地说:“正好和少奶奶会会面,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说着话高岳成柜子上放着的褡裢里取出十几块银元,让小香交给田嫒红。田嫒红接过来把钱给大家挨个发了。

三掌柜李成威这次从天津回来正赶上东家结婚。大掌柜张贵才岁数大了,里外忙乎的就只有李成威了。城里饭店请厨师,城外酒坊订烧酒,大同南戏园子请戏班子,大大小小一应事务全由李成威总管了。好在他天天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事情办起来井井有条忙而不乱。

小香端了一瓦盆热气腾腾的烩菜煮黄米糕进来,后面跟着的是张贵才媳妇端着一盆粥进来了。她俩把饭菜放在里屋的炕上,张贵才媳妇一边盛粥一边冲外屋喊道:“东家,吃饭哇!边吃边拉嗒。”

“进家哇!上炕吃饭。”高岳成说着话招呼大伙儿进了里屋。

张贵才媳妇把田嫒红拉到了炕边,然后帮助她脱鞋上了炕。她给田嫒红端过一碗红豆粥说:“今儿的稀饭肯定好喝。叶黑了净的豆子,天莫明就爬起来熬上了。喀略乎呢!您尝尝?”田嫒红推辞不过,端起碗喝了一口。张贵才媳妇看了心里非常高兴。

高岳成坐在炕看了一眼田嫒红,然后跟两位掌柜说:“这么个昂!少奶奶进门了。以后洪州和天津的账目贵才和德海给少奶奶报就行了。等俺去了天津再跟德海说一下。再个,少奶奶出生书香门第,而且还过新式学堂。你们兹些瞎个丁以后说话可得注意,不能想啥是啥。”

“听东家的,以后不瞎说。”张贵才和李成威回答道。

“兹一阵子黄芪收的咋的个?”高岳成问张贵才。

“还行,一天收个百十斤。”张贵才汇报说。

“兹些日子都辛苦点。今年庄户人家的日子不好过,山里面起黄芪的人比较多。章们敞开了收,多储备上一些。”高岳成向大家吩咐道。

“章们兹回有少奶奶了。再和外国人做生意就不怕了。洪州中学的学生不是说都会英语吗?是不是少奶奶?”李成威看着田嫒红问。

田嫒红见大家都看她,没好意思接话,只是微笑着点了下头。

“少奶奶给章们带来福气了。”张贵才高兴地说。

田嫒红看大家都称呼她少奶奶,脸上有些挂不住。她看着高岳成小心翼翼地说:“俺喀可不喀以说一声?”

“说哇!”高岳成端着碗喝了口粥说。

“能不能以后甭叫少奶奶?多难为情。”田嫒红低着头小声说道。

“囊叫啥?古年人传下个这。”大掌柜掌柜才为难地说。

“就是。囊叫啥?”三掌柜李成威附和着问。

“这么个哇!以后就叫嫂夫人。”高岳想了一下说。

“囊喀是不行,东家就是东家,坏规矩了,要不就叫夫人,再不就叫女东家。”张贵才摇着头说道。

“您说呢?行喂?”高岳成看了眼田嫒红问。

“随你。”田嫒红轻声说道;没有过多言语。


田嫒红自从成了和盛恒药行的少奶奶,田家的光景改善了很多。田福林依旧每天去沙河桥摆摊写字,而田守业却春风得意,不找个正经营生,终日里游手好闲。

南顺街的罗柜巷去年开了一个东亚俱乐部。这个俱乐部融戏院和赌博为一体,是洪州城最大的娱乐场所。俱乐部的老板叫朱殿江,背后的大股东是洪州县的商会会长安六子。

东亚俱乐部由两个四合院构成。西面院子的前院设了十五处“骰子宝”的小赌摊”,后院设了四处“盒子宝”的大赌场。东面院子的前院是戏园子,后院是几个饭厅雅座包间。一个凿开的小月亮门把东西两个院落联通起来,成为了一个别具洞天的的小世界。

东亚俱乐部的戏园子每场戏都有打彩活动。戏园子事先选定一个号码,写在尺余大的一个白布卷内,未开戏前将其悬挂在舞台正中前方。散戏后,戏园子的人会在众目之下将布卷打开。如公布号码和购票者所购票的副卷相符,则可得奖四元。

田守业有一天路过罗框巷,看到好些人买了票却不看戏。他们把副卷撕下来,然后再把票以两角或一角五分赔本转手售出,专等中彩。田守业闲来无事也花两毛八买了一张票,把副卷撕下然后把票两毛钱卖了出去。等到戏演完后,戏园子公布的数字正好和田守业手中副卷上的一样,他轻松地得了四元钱。打这以后,田守业经常来俱乐部打彩。也许是上天眷顾,一个月下来他竟然赚了十几块钱。

打彩刚开始挺让人兴奋,时间长了田守业觉得很不过瘾。他一直苦于手里没钱。当他有了十几块钱的时候,就义无反顾地进了赌场。第一次掷骰子田守业便轻松赢了三十多块,几把下来就进了一百多块。但最后一把的时候他一下输了一百三十多块。他把身上的钱都搜刮出来还不够,无奈何只好把身上的钢笔也摘下来才算脱身。

打这以后田守业享受了刺激似得,虽然身上不名一文,但是天天来赌场。他不跟别人说话,只是一开局就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赌场的人很烦他,撵走就又来了。

今天上午田守业又来到了东亚俱乐部。有个人刚输了钱心情不爽,田守业不小心碰了他一下,于是两人便争吵了起来。

朱殿江和安六子正在账房里坐着,听见外面吵闹,气哼哼地站起身来说:“兹个鳖子又跑章来了。俺去叫上几个人把狗儿的撵出去,狠狠把那鳖子揍上一顿,叫他长点记性。”

“谁们?”安六子叫住朱殿江问。

“田福林的囊个公子哥。球也没一条,还总么来害。”

“来,款款坐下。你碰上财神了,还不醒的。”安六子看上去不像是在开玩笑。

“啥纲?就囊鳖子球迷信眼的样子?还财神。”朱殿江不解地问。

“田福林是败了,喀人介小喏嫁了个高岳成,囊喀是洪州城的黄芪大王,数得着的有钱人。”安六子解释说。

“田家是田家,高岳成是高岳成。”朱殿江不服气地说。

“高家在洪州有钱莫人。你不相信就等着看,和盛恒到了也是田家说了算。再个,田福林跟田福康是没出五服的兄弟。你格产的把他儿子打了,一旦人介和田省长攀谈起来,爷兹个商会会长让你灰得怕也做球不成了。”安六子数落着朱殿江。

“真个的?田福林还有邹亲友呢?”朱殿江迟疑地问了一声,然后念叨说:“妨主的,咋碰上个这主道?”

“这纲人是想来翻本没钱的。你悄悄地告诉那鳖子下午几号桌开啥。他赢了钱要么就不来了,要么以后就是章们的大主顾。听俺的,没错。”安六子说完把刚算账分的五十块银元收起,一开门走了。

“安六子,真是个铜货。你个大股东都不怕赔,爷怕球啥?罢!罢!”看着安六子出门走了,朱殿江嘴上叨叨着也一关门出去了。

田守业听了朱殿江的话,找妹子田嫒红借了二十块钱,下午又来到了赌场。他一把将二十块钱全部押了上去,结果干净利落地赢了八十块钱。有人不干了,让田守业继续下注。朱殿江过来拦住众人,替他打了个圆场。田守业一刻也不敢停留,拿上钱马上就离开了赌场。

出了罗框巷,拐到柳树街,刚从西凤楼门前走过,就听见一个女的哭着喊道:“田公子,救俺。”田守业回头一看,两个男人正从西凤楼的院子里拽着一个年轻的姑娘往外走。这个姑娘田守业见过,是东街卖杂货小摊主钱永立的女儿小玉。钱永立老伴死的早,只有父女两人相依为命,守在一个杂货摊子,日子过得十分惨淡。近段日子钱永立迷上了去国民俱乐部赌博,最后赔的一塌糊涂,没办法只好把女儿卖给了国民俱乐部的老板朱殿江。钱小玉性子刚烈,朱殿江就把她卖给了西凤楼的老板柳西施。现在看来柳西施又不知道把她卖给谁了。

田守业十分豪气地进了西凤楼的大门,然后大声喝道:“你们两个鳖子 ,球迷杏眼的做啥呢?把人放开。”

“你是做啥的?”其中一个人松开手对着田守业问道。

田守业一听这两位不是洪州人,底气十足地说道;“洪州城田大少爷,打听一下去,跺一脚板子满城都颤悠。你们是做啥的?还跑到洪州的地头上欺负人来了,信不信俺让你们出不了洪州城。”

“田大公子,您咋来了?” 柳西施扭动着腰肢款款走过来说道。

“柳西施,这是咋回事?”田守业指着钱永立的女儿问道。

“兹两个是平舒县来的老板,给小喏赎身了,一会儿就跟上介走呀!”柳西施把话挑明了说道。

“田公子,他们不是给俺赎身,他们是人贩子,要把卖到张家口去。”小玉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挣扎着喊道。

“他们给您多少钱?”田守业对赛西施厉声问道。

“八十。”赛西施看了一下那两个人胆怯地说道。

“俺也给她赎身。这是八十块钱,给您。”田守业从怀里掏出钱来,数了八十块钱递给赛西施。

“唉!这是二奴人讨吃——没防住的事儿。事到如今,一家女儿也不能聘两家,对喂?你就个人想得开些哇!”柳西施无奈地劝说着,没有接田守业的钱。

“赎不赎是你个人说了算,俺问小玉。”田守业不再搭理赛西施,转身对钱小玉问道:“俺给你赎身,行不行?”

“这……”钱小玉还没来得及说话,从大门外进来一个粗壮而又丑陋的男人上前拽住小桃红就是一个嘴巴,大骂道:“爷出去雇了马车的功夫,你个黄米就和旁人纠缠在一起了。咋了?还恋恋不舍的?”骂完后对着柳西施问道:“今天的事儿咋说?”

“你的人你领上走。还咋说?”柳西施反口说道 。

田守业一听顺手从墙根抄起一条扁担大声说:“你今儿个是寡妇嫁汉子难起身。说哇!要多少钱爷给你。” 田守业只顾盯着眼前这个男人。没曾想身后又过来一个男人将他拦腰抱住。接着前面这个男人上来就是几拳,打得田守业扁担一扔躺在了地上。

三个男人气汹汹把钱小玉拽出西门楼的大门,坐上马车走了。楼上楼下的妓女和嫖客们,对着刚从地上爬起的田守业纷纷指点着。柳西施掐着腰站在院里,怒骂着叫他们散开。

田守业有些发蒙,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柳西施走了过来劝道:“田公子,甭生气。来烟花柳巷玩耍,哪能痴情当真。小玉走了,西凤楼还有旁的姑娘。要不俺再给你寻个跟心的姑娘?”

“你们这纲烟花柳巷,尽干些葬良心的事情。”田守业朝赛西施“呸”了一口,气哼哼地转身出了西凤楼的 院门。


这几天和盛恒药行的生意十分红火,每天只要一开门,卖药材的就蜂拥而至。这些卖药材的有山民,也有药材贩子。药行门前的巷子里,地上一捆捆放着的,墙根一摞摞垛着的全是黄芪。也有一部分其他药材,如党参、丹参、草乌、防风、当归、柴胡、芍药等。这些药材为数不多,是药行捎带着收的。

黄芪性温,具有补气不足、活血壮脾、固表止汗、生津止渴、清五脏恶血之功效。《本草纲目》将其列为“本经上品”,“称补药之长”。而洪州黄芪又名正北芪,由于其生长在常山山脉,地理和生长环境特殊,是所有黄芪中的佳品。早在北魏时期,洪州就有采刨黄芪入药历史,清代起洪州黄芪成为朝廷直贡药材,备受中医界推崇。

张贵才做药行大掌柜已经二十多年了,对眼前忙碌的生意应付自如。他让卖药材的逐个把一捆捆的黄芪搬过来,然后把上面捆扎的麻绳解开,验成色、定等级,约摸个重量就把钱付了。山民的黄芪他比较放心,都是自己在山上刨的。他不放心的是药材贩子,怕他们把别处的黄芪夹带进来,倒了和盛恒药行的牌子。

洪州黄芪有个的特点,“金心玉栏菊花心”。用刀切开,会看到横断面呈放射形菊花状。黄芪中心金黄而外边色白,经阳光照晒,黄心虽一时变白,但装箱避光保存半月后即会自动恢复金黄色,再不变白,而其他地方的黄芪切开后经太阳一晒,其变白的黄心再不会恢复。张贵才从十几岁就在药行当伙计,已经在和盛恒药行干了快四十年了,经验十分老道,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不是洪州黄芪。

李成威带人把收好的黄芪抬进药行的后院。几个药工忙着剪掉黄芪上的芦头和须子。洪州黄芪条直条顺,主根粗长、分杈少,收来的黄芪中有不少都是“鞭杆芪”。要是别处的黄芪,不是根条细长,就是粗而短,而且还分杈多。药工们把剪干净的黄芪切成一尺长一根,然后晾晒到院子里的地上和房顶上。

田嫒红和张贵才媳妇正忙着给药工们烧开水,二姐田嫒莲来了,一进大门就对田嫒红大声说道:“啊呀!巷子里人多的,挤都挤不过来。”

“收黄芪就忙乎这春秋两季。”田嫒红说着话把二姐让进了西上房。

“东家在呢?” 二姐跨在炕沿上坐定悄声问。

“在东上房给人扎针呢!”田嫒红倒了一碗水给二姐放在炕上。

“俺跟您说啊!你囊冈冈喀是学坏了。” 二姐低声说。

“咋了?”田嫒红一听有些着急地问。

“兹一程子天天去东亚俱乐部。听说前几天在西凤楼还因为个黄米叫人打了一顿。”

“咋成了这了?这不是寻上发灰呢?”田嫒红生气地说道。

“主要也是莫个正业儿做的。有个营生做,兴许能收住心。不行你跟东家说说,让他来药行吧?” 二姐用征询的目光看着田嫒红。

“兹些时药行忙的人手不够,要不让他来帮着大掌柜记账吧!” 田嫒红思忖了片刻说:“不行叫二姐夫也回来到药行受哇!省点你成天价挂记。”

“他能做个啥?”

“啥不能做?俺抽空跟当家的说上一声。”

“囊好哇!”二姐说着下地往外走,刚到堂屋正碰上高岳成从东厢房出来,问道:“她二姐来了,这是走呀?”

“走呀!回去给孩子做饭去。”二姐田嫒英搭着话出门走了。

送走二姐后,田嫒红小心翼翼地跟高岳成说了自己的想法,没想到高岳成竟然很痛快就答应了。

“你冈冈会记账,让他来药行记账吧!至于你二姐夫,出口外终究不是个营生,就让他跟李成威去忙栏驼队去吧!”

“东家,快出来眊眊。皱大的一棵黄芪。”高岳成和田嫒红正在屋里说着话,就听窗户外面李成威在喊。两人一听出了屋子,跟着李成威到了药行的大门外。

外面围了很多人,看见高岳成和少奶奶过来,马上让开一条缝。张贵才笑逐颜开地说:“东家,快眊,邹大的黄芪。”

洪州黄芪一般只有三四尺长。高岳成见过的最大一棵黄芪也只有六尺长。而眼前这棵黄芪芦头比男人的小腿肚还粗,足有一丈长。做药行的人都知道,黄芪如果生长年头太久,中间会出现黑心,甚至木化。那样黄芪再大也只配当木材,没什么药用价值了。而这棵黄芪通体泛黄,没有分叉,新鲜感十足。

高岳成喊过一个药工来,把黄芪的芦头切下。只见这棵黄芪里面的芯宛如一个盛开着的菊花,一层层地放射着。而且颜色发黄,质地柔软,富有生气。在场的人一看全部兴奋地欢呼起来。

“真是个奇迹啊!”高岳成不禁问张贵才:“兹棵黄芪哪里来的?”

“他们撓过来的?”李贵才指了一下身边的几个人说道。

这几个人一看就是山民,衣着破旧,一脸的憨笑。高岳成打量了一下笑着问:“从哪闹了邹大一棵黄芪?”

几个人一看药行东家在问话,又紧张又兴奋。一个身材高大的山民大着胆子说:“俺们是大磁窑的,前几天刨的这苗黄芪。又是锄头又是铁钎的,咋也扎不出来,整挖了三天才挖出来。”

“邹长邹大的,咋从山上弄下来的?” 高岳成看这棵黄芪虽然颀长,但是毫无任何损伤,于是不解地问。

“俺们几个儿从山上撓下来的。一后晌才把它扎巴下山来。”高个子山民两只手搓动着说。

“多给介孩儿算上个钱。”高岳成对李贵才吩咐说。

张贵才数出五十块钱蒙疆骆驼票子给了高个子山民。几个山民高兴地正欲离开,被高岳成喊住。

“给几个每人一块白洋,拿上红火去哇!” 高岳成从怀里掏出几块银元准备递给几个山民。

几个山民怔住,没敢接高岳成手里的银元。张贵才笑着说:“东家赏的,拿上哇!”几个山民一听高兴地把银元接过去,说笑着走了。

中午吃过饭,高岳成带着张贵才、李成威来到了后院的库房。他细细打量了一遍,感慨道:“和盛恒药行一百年了还是头一次收到邹大的黄芪。俺以为啥用也没了,没想到竟然是黄芪中的至尊之宝。”

“这棵黄芪吸天地之灵气,得日月之精华。俺看这就是棵黄芪王。”张贵才看着高岳成兴奋地说道。

“就是棵黄芪王。是黄芪王出世了。”李成威接着说道。

“兹棵黄芪肯定不能卖。对喂?东家。”张贵才看着高岳成说。

“对!留着做和盛恒药行的镇店之宝。”李成威大声说。

“只是邹大一颗黄芪,咋拾掇呀?”高岳成看着地上的硕大颀长的黄芪,对着张贵才和李成威有些发愁地说。

“兹根黄芪虽长,但粗倒不粗,也就比擀面杖为粗点,再下来就大拇指头粗了。晒干了估计也就十几斤重。俺觉意把它浸软,慢慢盘成个龙形,用白酒杀完菌后放进麻纸沾猪血裱糊密封的木箱里保存。” 张贵才出着主意说。

“最好做上两个木匣子,大的套小的,中间用石灰隔开。这样估计放上个几十年没问题。” 高岳成被张贵才点醒,郑重其事地嘱咐道。

几天来黄芪王一直是和盛恒药行大家谈论的话题。一天大掌柜掌柜张贵才突然担忧地说:“黄芪王是个黄芪王。只是邹大的宝贝在章们手里也叫人不歇心啊!”

“咋说?”李成威问:“是不是怕叫人惦记上了?”

“这世道,又是药行同道,又是土匪强盗的。就怕凭空生出许多事端。”张贵才担心地说。

“俺看最该担心的还是同道。土匪要这么个格榄子做啥?要说土匪,洪州也就是个王天庆,六七年前就让金城县的大土匪乔铁成拾掇了。而乔铁成也叫日本人打得早就跑到口外。虽说兹几年来了个草原马匪花公鸡,喀是从来不敢进洪州城,也就在乡下害害。”

“防是防不住,瞒也瞒不了。常山爷既然赐宝贝给和盛恒药行,囊章们就索性搞个仪式祭拜一下。”高岳成拿定主意说。

“东家说的对,与其叫人们瞎猜疑,不如把声势造大。这样人们知道黄芪王是章们的了,反倒歇心了。”李成威对这一决定非常认同。

“囊让常山元灵宫的道士李理给主持一下。祭拜一下常山爷,感谢常山爷赐宝。这样一来,黄芪王就真是黄芪王了。”大掌柜张贵才出着主意说道。

“李理道士定下日子,记着寻一下李世为,叫他提前给县公署备上个案。甭章们把人招引来了,县公署不让弄就麻烦了。”高岳成吩咐说。

“行,俺一准办利索了。” 大掌柜张贵才应承道。

三个人把祭拜常山爷事情定了下来。这是和盛恒药行一百多年来还从未做过的一件大事。


六年前大同刚刚沦陷时,雁北地区匪患严重,大小土匪出现数百股,这些土匪大多打着抗日的旗号,对外劫掠百姓,对内火拼兼并。后来在日军的清剿下,大部分归顺成为的德王的蒙疆军,剩下的四处逃亡,全部作鸟兽散。近年来传说从口外的草原上来了一股马匪,这股马匪不占山头,不攻城掠地,人人骑着马飘忽不定。领头的是个女匪,江湖报号“花公鸡”。

花公鸡是巴彦淖尔草原上牧民的女儿。八岁时被送进王府做丫鬟。十五岁时被王爷强暴。她放火烧了王爷的马厩。从此以后浪迹草原。她纠集了一些流浪儿,抢劫王爷的牛羊,打劫过往的商旅。她从小没有名字,就把歃血为盟的花公鸡作为了队伍的名号。

花公鸡原本一直在草原上为匪,这些年随着蒙古德王统治势力的增强,生存空间越来越小。在德王正规骑兵面前,花公鸡手下的猎枪、弓箭和砍刀几乎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于是,她索性铤而走险,带着队伍翻越长城进到了口内。几年来,凭借着敢打敢冲机动性强的优势,一直在雁北地区各县活动。

听闻洪州城的和盛恒药行得了一颗黄芪王,并准备过些日子在南门外的常山脚下举行祭拜常山爷大会,花公鸡有些动心了。她很想把黄芪王夺过来,改变一下目前的窘境。可是洪州城驻防严密,凭借自己这点人枪,不用说日本人和蒙疆军,就是警察都让她难以招架。

花公鸡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曾经的雁北巨匪乔铁成。乔铁成是洪州西南邻县金城县乔堡人,自幼顽劣,从小就为害乡里。高中毕业后考进了太原的北方军官学校。上学期间因违纪被开除。为了报复他持枪抢劫了军校财务室并打死了会计,然后他抢了邮差的自行车逃走。

回到老家后,乔铁成又把洪州黄崖村的大地主张鼎家抢了,并打死四五个家丁,之后跑到杀虎口当了护送大烟贩子出关的保镖。过了一段时间,乔铁成觉得消停了就悄悄回到了乔堡。其父因为儿子几番抢劫杀人,觉得很没脸面,当晚带一把菜刀潜入乔铁成的房子。结果不但没有杀成,反倒被乔铁成用枪顶住了脑袋。

“念你生养爷一场,这一刀饶了你,如再行凶,爷崩了你!” 乔铁成连夜逃往了天津。卢沟桥事变后乔铁成又回到了乔堡。恰巧陈长捷的七十二师正驻防乔堡,接到其父密报后将乔铁成抓获,关到了洪州监狱。洪州城失陷时监狱发生暴狱,乔铁成带着几个狱友回到了乔堡。其父听闻后跳进自杀,但井水不深未被淹死。乔铁成其父说:“你既自寻无常,囊就痛快地去哇!”说完亲自动手带人把其父活埋了。

乔铁成以乔堡为老巢,网罗地痞流氓,火并其他土匪队伍,并接收大同一带败退溃散的晋绥军官兵,队伍发展到了三百人。日军授予乔铁成一个晋北挺进军长城南境剿共总司令头衔。在日军的扶持下,乔铁成仅用了半年时间就发展到2500多人。下设军法、军医、副官、参谋、秘书、稽查、军械、军需等八大处,并将部队改编为4个团和1个特务连,人们称呼其为乔军。

乔铁成羽翼丰满后,又暗地投奔了察哈尔省主席张盛生,并被委任为挺进纵队司令。日军获知乔铁成要反水,由派驻大同的师团长黑田中将亲自指挥,出动一个日军机械化师团约8000余众和蒙疆军一个骑兵师、一个步兵师约6000余人,并出动飞机和大炮,三路大军合击乔军。经过三天激战,乔铁成消灭日军两千多人,乔军也伤亡了近千人。乔铁成把所余人马分为三路,自己带领一路亡命冲杀。及至杀出重围到了绥西,他的身边仅剩下了七个人。

花公鸡与乔铁成素昧平生,但她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乔铁成亦官亦匪,不像自己仅仅是个流寇。她决定亲自去趟绥西,去拜访一下乔铁成,如能借点人枪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即便不成也把以后的路走的宽点,毕竟雁北曾经是乔铁成的地盘。

花公鸡来之前,乔铁成刚在第八战区司令部碰了一鼻子灰。前一阵子乔铁成刚在中央军训团受完训,鉴于之前的战绩,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特授予他“华北剿匪军少将司令”委任状,并拨给他一部分枪支弹药。乔铁成回来后,去了趟第八战区司令部。原以为这回能让人高看一眼,多少会给他拨些部队带带,没想到一个兵都没给。

乔铁成带着一肚子的怒气离开了第八战区司令部。他这次去受训,是察哈尔省主席张盛生推荐的。张盛生是个连地盘都没有的空头省长,兼着个空头的晋察绥边区抗日挺进军司令。乔铁成找到了张盛生,可是张盛生一点办法没有,毕竟他和乔铁成一样也是客居在第八战区。

“莫个人的队伍,球也不顶。再不行,爷还做土匪去。”乔铁成气冲冲地离开了张盛生。他出了院子,伸手从拴马桩子上解开缰绳,翻身上了大青马。他没理跟出来的张盛生,朝马的身上狠抽了一鞭子。大青马仰起脖子“咴”地叫了一声,尥起蹶子“嗒嗒”跑了。

乔铁成闷闷不乐地骑着马回到了自己的司令部,在院子门前翻身下马。执勤的哨兵赶忙跑过来接过缰绳,把马在木桩子上拴好。乔铁成头都没抬进了院子,一脚把办公室的门踢开,把屋里的勤务兵愣三娃吓了一跳。

“乔司令,您老人家回来了?”愣三娃穿着崭新的少尉军服立正问道。看见乔铁成一声不吭走到办公桌前,愣三娃子赶紧上前弯下腰用袖子把椅子蹭了蹭。

乔铁成没有坐下。他像不认识似得,围着愣三娃子转了一圈,突然大声笑了起来了。“看那酸乍的。这还是那个促打蛋的愣三娃?晋绥军的烂棉袄哪去了?”

“报告司令,摱了。”愣三娃局促地回答了一句,又立正说道:“司令,您不是说:有了这批装备,章们就是国军最精锐的部队。”

“对!对!不是让在门口挂个牌子,寻上木匠了吗?”乔铁成已经忘了进门前的不愉快,又有些踌躇满志了。

“寻上了,连油匠也找上了。按您的吩咐,就写‘华北剿匪军司令部’。后天就做好了。兹回章们喀是直接归重庆管了,再也不用受第八战区司令部囊些鳖子们的气了。”

听楞三娃这么一说:乔铁成不由地直了下身板,觉得霎时自信多了。他点了支烟,走到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下,问:“爷临去重庆的时候,让你想办法继续联系以前的老部下,咋样了?”

愣三娃从当年洪州暴狱就跟着乔铁成,知道他的脾气,赶紧小心翼翼地汇报说:“兹些时就把二团长马连奎联系上了。这鳖子当初突围后一个儿跑到天津躲了几年。今年春上才偷跑回来。这会儿在洪州的吴城,拉了二十来个人,又干回土匪的老本行。”

“兹个圪泡咋不醒的来绥西寻爷来?”乔铁成似乎对马连奎没把他放在心上不太满意。他接着问:“旁人呢?”

“一团长张朴投了日本人了,这会儿在大同当警备队长,在东关给日本人看飞机场。三团长赵家铮据说是又回了晋绥军了。四团长丁义明人虽不在了,他老婆不醒的咋知道章们在绥西呢!让人捎了封信。说日子过不章了,想跟司令讨两个钱。”三娃子掏出一份信双手递给了乔铁成。

“丁团长是洪州王庄堡的家。鞍前马后耨些年,人虽死球了,但是该接济还是接济一下。”乔铁成拉开抽屉取出了十块银元。重庆这次给了他十万法币和五千银元,让他回来在敌后打游击。这也就是乔铁成为什么刚回到绥西就牛气哄哄的原因了。

“是!司令。俺等着让人给介孩儿捎回去。”愣三娃子敬了礼转身出去了。

乔铁成从书柜里找出了一张晋冀绥地图,他正一边比量着,一边盘算着如何重整旗鼓。没想到愣三娃报告了一声又进来了。乔铁成不耐烦地问:“没思首的。咋又回来了?”

“报告司令。有个报号花公鸡的女人求见。俺想着是不是以前绥远的那个女土匪。”愣三娃子把名帖递给乔铁成,然后好奇地说:“俺还以为是个男人。一个女土匪咋叫邹么个名字。”

“喀不就是囊个女土匪。”乔铁成拿着帖子思谋了一下说:“不是说花公鸡跑到雁北了么?咋又回绥远了?一个女土匪竟敢来俺的司令部串门子。俺倒想看看她有多大的胆子。”

传说花公鸡成为队伍的头领后,曾拜过一个隐居的武师。不仅武功高强,而且极其擅长轻功。空手搏击,四五个男人都很难近身。

“司令,用不用把警卫排叫进来?”愣三娃有些担心,一伸手把手枪拔了出来。

“都是道上的人,用不着。再说:介是来做恰人的,又不来是打仗的。爷跟花公鸡又没冤仇。去哇!请进来。看看她那葫芦里卖的啥药。”乔铁成干过多年的土匪,兹点事情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是!”愣三娃把枪装进了枪套。出去没一会就把花公鸡带到了乔铁成的办公室。

只见花公鸡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个子不算高,但长得标致。柳叶眉、杏核眼,翘嘴唇,浑身透着一股英气。她脚蹬短靴,身穿马裤,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见到乔铁成双手抱拳说道:“小女花公鸡,拜见乔大司令。”

“啊呀!是花大当家了?幸会。”乔铁成只是听说:还真没见过花公鸡。看见花公鸡长得青春貌美如花似玉一般,乔铁成愣了半晌,方才让愣三娃赶紧给花公鸡看座上茶。然后定下神来说说道:“听说花大当家的这一向在雁北一带混得挺开嘛?”

“哪里的话。雁北原本就是乔司令的地盘。俺不过是借贵宝地混口饭而已。”花公鸡扬起脸来笑着问:“乔司令一向可好?”

“球胡麻茬的,还过得去。”乔铁成让眼前的花公鸡搅得心旌荡漾,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一句,停顿了一下一本正经地问花公鸡:“你是匪,爷是官。你寻爷做啥?”

“俺是无事不登乔司令您这三宝殿。”花公鸡正襟危坐地说道。

“这是乔司令的华北剿匪军司令部。你不怕俺们把你抓起来?”愣三娃见状在一旁吓唬道。

“刚听说乔司令刚荣升为华北剿匪军少将司令,还莫来得及贺喜。不过兹个匪肯定不是指的俺们吧?”花公鸡顶了愣三娃一句,然后对乔铁成说:“乔司令声名显赫。虽未曾谋面,但也多有耳闻。正是敬仰乔司令的为人,俺才专程来拜访。乔司令不会不仁义吧?”

“华北剿匪军,剿的是日本人。不会说话就你妈的闭嘴。”乔铁成被花公鸡的一番话弄得下不来台,狠狠地训了愣三娃一句。然后转过头来问花公鸡:“花女侠前来定是有要事相谈。有话请讲。”

“小女此番是回绥远省亲。路过司令门前,特地进来拜访。”花公鸡没有直接说明此行的目的。

“花女侠这分明是信不过爷乔铁成啊!既然不方便说:爷就不问了。”乔铁成知道花公鸡是在探虚实。

“乔司令明察秋毫,果然豁亮。”花公鸡深思片刻说:“兹些年来从绥远到雁北,晋绥军、八路军、日军和蒙疆军,哪个不想把俺灭掉?俺思谋了多时,想投在乔司令麾下,背靠乔司令这棵大树,这样也好给手下的弟兄们谋个好前程。”

乔铁成一听心中暗喜,他色眯眯地盯着花公鸡看了一眼,然后不怀好意地说道:“江湖中人,相互帮衬。好说,好说。”

“你前来归顺,咋还说来就来了?”愣三娃见花公鸡两手空空,直言不讳地问。

“俺正要说这个事情。”花公鸡看了下楞三娃,转过来了对乔铁成说:“最近洪州出了个宝物,据说价值连城。”

“嗯?啥宝物?”乔铁成一听收起心里的小心思盯着花公鸡问。楞三娃也急切地望着花公鸡。

“和盛恒药行前些时收了个黄芪王,听说在洪州还是头一次。药行东家高岳成给各县同行都发了帖子。准备过些时在南门外的常山脚下举行祭拜常山爷大会。俺想到时候抢了敬献给司令。”

“爷当是玉观音和金马驹呢!一个黄芪再大也不过是个药材,算哪门子宝贝?爷看和盛恒药行就是个灰折腾。”

乔铁成听后故作不上心的样子。不过他在想,当初去重庆那会儿,如果有这等宝贝。这会儿自己应该不会是个空头司令了。

“这等好事你到时候抢来就是了,还呱唧啥呢?”楞三娃怕花公鸡哄骗乔铁成,一言中的地说。

花公鸡不想再理楞三娃。她对着乔铁成心怀忐忑地说:“俺想跟乔司令借上些兵。俺囊几苗人怕是不行。”

“花大当家的,这会儿有多少人马?”乔铁成心里说:爷还是个要饭的,这又来一个跟爷要饭的。他貌似关心地问花公鸡。

“三十来号人,五十匹马,十多条枪。”花公鸡没想瞒乔铁成。

“收编的事情好说。不过爷四个团的编制都满了。就给你个华北剿匪军独立大队的番号怎么样?授予你少校军衔。” 乔铁成夸着海口说道。

花公鸡心想,顶着个独立大队的牌子,在雁北地区活动,没有枪只能死的更快。但是,她碍于面子,还是双手抱拳谢过乔铁成。

“至于人嘛!爷的二团长马连奎就在洪州吴城,爷叫冷三娃前去联络,配合你行动。另外,本司令拨给你部十只驳壳枪、三十支中正式步和五只冲锋枪,再给你二十颗美式手雷。这个手雷威力大,一爆炸死伤一片。”

花公鸡一听喜出望外,站起来向乔铁成鞠了一躬说:“小女谢谢乔司令。俺一定给司令把黄芪王夺过来。”

“愣三娃,你去给花少校把领取装备的手续办了。”乔铁成对愣三娃使了个眼色命令道。

“是!”愣三娃楞了一下回过神来领命出去了。

屋子里就剩下了乔铁成和花公鸡两个人。乔铁成走过来搬住花公鸡的肩膀说道:“花少校,爷乔铁成走南闯北皱些年,见过的女人也不算少,但是就喜欢花少校这样人长得漂亮又能冲敢打的女人。从你一进门,爷心里头就扑通扑通地跳。”

“乔司令,这是在您的中军大帐,您不能这样。” 花公鸡拨开乔铁成的手说道。

“中军大帐也是爷的地盘,谁敢进来扰乱章们的好事?”乔铁成说着开始动起手脚来。花公鸡抓住乔铁成的手掌往下一弯,疼的乔铁成直叫唤,急忙说道:“花少校,你喀是来投奔爷的,你的军衔不要了?装备也不要了?”

花公鸡一听顿时没了主意,只好不由自主地把手松开。军衔可以不要,可手下的三十来号人就等着这批武器呢!咋办呢?花公鸡此时感到自己非常无助,直愣愣地杵在地上。

乔铁成凑到她的耳边说道:“爷一会儿再给你弄上两挺机关枪。咋样?够意思吧?也就是你花公鸡,要是旁人俺还舍不得给呢!”

趁着花公鸡慌神的功夫,乔铁成不由分说把她拉到行军床旁,然后摁倒在了床上。花公鸡连喊带叫挣扎着,但乔铁成毫不理会,如同发情的公牛一般,强行解脱开了花公鸡身上的衣带。


常山有着北国万山之宗主的美誉。常岳大帝俗称常山爷,是五岳大帝之一。唐代封常山爷为“安天王”,宋代加封常山爷为“安天元圣帝”。道教对常山爷倍加尊崇。每年农历正月初一民间会自发祭拜常山爷,目的是迎喜纳福。四月初八则是民间传统的常山庙会。八月初十是常山爷诞辰日,地方官员会以官方名义进行祭祀。立冬日历代帝王会亲临祭祀或者下诏遣派使臣代天子祭祀。

常山北坡陡峭险峻、高耸入云,南坡山势稍缓,庙宇众多。通常上常山,人们一般是从南峪进去,穿过金龙峡,然后向北曲折攀登。一个来回,得折腾一天的时间。李理道士说:战乱年代,没有必要讲究繁文缛节。他提议就在南门外常山北坡的山脚下祭拜。

和盛恒药行正式举办常山祭祀这天,雁北十三县的药行东家或掌柜接到请帖后全都受邀前来祝贺;洪州城的名流士绅以及看热闹的百姓更是齐聚南门外的常山脚下,场面啥是宏大。出乎意料的是县公署的马维图县长和日本顾问松尾竟然也不请自来了。马维图对高岳成等众人说:他已将黄芪王一事上报给了大同省公署,田福康省长非常高兴,责成他代为祝贺。松尾顾问表示,常山祭祀是古来有之的盛典。如此盛况不亲临目睹岂不遗憾。

常山山脚下的平地上,一前一后摆了两张几案。前面的几案上面摆放了一个大香炉,还有两根硕大的洋蜡,以及干鲜贡品。嘉宾们依次过来给常山爷敬香。后面的几案上放在一个盖了红布的长方形精致的木匣。不用问,这里面盛的应该就是黄芪王了。

几拨吹鼓手互相较着劲吹着,人们喝彩声不断。炮竹声接连响起,带着回音在人群的上空回响激荡。警察们画了一条警戒线,把大会现场的嘉宾和看热闹的百姓隔离开。整个南门外汇聚足有上千人。

人们不知道,热闹的南门外其实暗藏着巨大的杀机。警察局长贾金海通过自己的情报网已经获知了花公鸡要来县城的消息。马维图和松尾密令蒙疆军团长汪梓和作为行动的总指挥,准备借和盛恒药行祭拜常山爷这个机会,将花公鸡匪徒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汪梓和天不亮就将一个营的蒙疆军埋伏在了常山北坡的草丛中。并调了一个小队的日军隐蔽在南门的城楼上。他让警察局长贾金海安排警察在活动现场执勤,并在人群中安插了许多便衣。

汪梓和是土匪出身,曾担任过洪州土匪王天庆手下的团长。当年王天庆三打洪州的行动方案就是由汪梓和策划和制定的。王天庆匪徒被日军掏了老窝,去金城县投奔了乔铁成。而汪梓和则带部分残兵到洪州投奔了日军。此时,汪梓和正站在人群中密切注视着所有的动静。

突然,所有的锣鼓唢呐都停了,现场霎时变得安静了下来。只见四五个道童举起笙、摇铃、锣、小鼓、钹等乐器,演奏了一曲《瑜珈经》,接着李理道士郑重其事地走到了祭坛前。只见李理道士身着道袍,头戴道帽,精神矍铄,鹤发童颜。他手持拂尘,口中念念有词,朗读了一段经文,接着邀请马维图宣读祭文。

马维图走上前去面向祭坛行鞠躬礼,然后清了下嗓子说道:“常山爷为万民所敬仰。千百年来一直庇护着洪州的黎民百姓。此番黄芪王出世,本县率洪州百姓在此叩谢常山爷大恩。还望常山爷保佑洪州县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蒙疆政府千秋永续。”

马维图致辞完毕后,在李理道士的宣召下,高岳成作为和盛恒药行东家对着巍峨耸立的常山行了叩拜大礼,然后手捧祭文念道:“小民在洪州以经营药材为业。自祖父辈起创办和盛恒药行,至今已历三世,经营百年。承蒙常山爷护佑,和盛恒药行勤勉经营,得到了百姓的认可。今日得赐黄芪王之宝。小民何德何能蒙受如此大恩。所以定当尽心竭力侍奉好黄芪王。”

祭文诵读完毕后,李理道士大声喊道:“恭请黄芪王!”在场所有嘉宾,以及警戒线外的百姓全部跪下。道士们再一次奏响道乐。之后两个道童上前,将红包揭开把宝匣子打开。

就在这时,只见一名身穿斗篷的女子突然从警戒线外的人群里冲了出来,到了近前腾空一跃上了几案上。她右手端枪,左手把宝匣子抱在了怀里。原来花公鸡早就来到了南门外。她已料想到今天会有警察和便衣在现场。不过凭借自己和手下五六个人的身手,对付区区二三十人的警察和便衣应该不在话下。所以花公鸡果断地采取了行动。

没等人们反应过来,又有两个人手持武器闯过了警戒线,来到了近前接应花公鸡。花公鸡把宝匣子隔空抛给一个手下,然后纵身一跳下了地。这些动作只在一眨眼的功夫就完成了。很多人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宝匣被人抢走了。

花公鸡拔枪朝天上放了一枪,人们顿时混乱了,你推我搡地四处奔跑。花公鸡带着两个手下正欲逃离,没想到抱着宝盒子的手下被不远处的贾金海一枪打倒。这时所有的警察和便衣开始向花公鸡包围过来。花公鸡的手下在人群中开始不断向警察和便衣射击。城楼上的日军也向城门外冲了过来。枪声四起,南门外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花公鸡从地上抱起了宝匣子,没防住被田守业拽住了胳膊,宝匣子一下掉在了地上。花公鸡一运气把田守业抡起来扔了出去。田守业脑袋磕在了一块石头上,顿时人事不省。

花公鸡正要再次拾起宝匣,两个警察冲到了近前,举枪对准了她。花公鸡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只听“啪啪”两声枪响,两个警察枪一扔倒了下去。这时候更多的警察看着就追过来了。

“东西不要了。快跑!”原来是楞三娃出手救了花公鸡。

楞三娃前几天也到了洪州。他到吴城见到了乔铁成以前的二团长马连奎,并引荐给了花公鸡。此次行动由花公鸡亲自动手,冷三娃带十几人进行阻击,马连奎带三十人和花公鸡的骑匪一起进行接应。

南门外四处都是枪声。人群拥挤着、奔跑着。这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乔军来了,乔铁成来了。”南门外愈加混乱了。冷三娃和花公鸡往西跑,十几个手下断后不停地向日军、警察和便衣射击。

汪梓和让贾金海调集了十几个警察保护日本顾问松尾和县长马维图离去。他见花公鸡等人朝西逃去,从卫兵手里接过信号枪朝天放了一枪。只见埋伏在常山北坡的蒙疆军铺天盖地冲了下来。

汪梓和挥动着手里的信号旗,冲下来的蒙疆军霎时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自东向西兜底追杀,另一部则直接顺着山根朝南进行包抄夹击。花公鸡和楞三娃等人一边向后射击追来的日本人、蒙疆军和警察,一边向南面射击打压过来的蒙疆军。

前面就是柳河的河槽。花公鸡和楞三娃带领手下跳了下去。等他们刚爬上对面河堤,后面的追兵已经追到了对岸。花公鸡和楞三娃等人趴在河堤上向对面射击,双方一下僵持了下来。

这时只见身后传来一阵叫喊声,四五十匹马带着尘土飞奔过来。是马连奎带着人来接应了。花公鸡手下的四五名骑匪手持冲锋枪骑着马冲在最前面,把对岸的追兵打的抬不起头来。接着后面的人马来到了近前,把十几颗手雷扔到了河对岸,炸的对岸追兵人仰马翻。花公鸡和楞三娃翻身上马,带着人朝金城县方向逃去。

田守业被众人抬回药行后清醒了过来。高岳成给他查看了一下伤口说:“没啥大问题,上点药包扎一下,过个几天就好了。”

“匣子呢?黄芪王呢?”田守业坐起来大声地问道。

“囊不是,在洋柜上呢!甭动了!头破了,刚止住血。”张贵才把田守业扶着躺下。

“人都回来了吧?”高岳成环顾了一下屋子里的人问道。

“都回来了。就是把那些客人都惊着了,李成威这会儿正在客栈招呼着呢!俺过会儿去客栈看看,不少人一会儿就走呀!”张贵才无奈地说。

“走了走哇!替俺给他们陪个不是。”高岳成叹了口气说道:“皱么大的阵仗,全是因为俺高岳成,让洪州百姓死伤无数。”

“这也是莫防住的事情。”张贵才劝慰道。

“兹两天你和成威到死伤的百姓家看看,送上些钱。甭拿蒙疆票子,拿白洋。死的十块,伤的五块。”高岳成对张贵才吩咐道。

“东家仁慈。”张贵才拱手说道。“囊守业好好歇息哇!俺阔客栈看看客人们。”

和盛恒药行组织的祭拜大会就这样在血雨腥风中收场了。


和盛恒药行门口的石桥巷走到头有座宝塔。宝塔所在之处原为一处寺院,即圆觉寺。塔前正南为山门,山门为单檐歇山顶,建筑高大而讲究。塔的正北为正殿,正殿为五进二深,正殿的东西为配殿,正殿和配殿为砖木结构。日军侵占洪州后,除掠夺大批文物外,将正殿、配殿全部拆毁,只剩下残墙断壁内的一座宝塔。

这座宝塔是金代一个名叫玄真的僧人主持筹建的。塔高九层,密檐飞拱,通体砖砌,呈八角形,全仿木结构建筑。整个圆觉寺塔分为基座、塔身、塔顶三部分。塔身下直、上尖,呈圆锥体,第一层较高,以后各层收分,到第九层再升高,使整个塔身看上去收放自如,充满韵律,协调匀称,美观大方。

塔座高约四米,有上下两道束腰,仿木构的屋檐斗拱下,是各种人物动物浮雕。共有三组,有伎乐舞人像四十个,力士、花卉、狮子麒麟等动物若干,有的作长袖舞,有的作长绳舞,有的手抱琵琶,有的撑羯鼓吹羌笛,有的拍击板,姿态各异,逼真动人。

塔身第一层的东、西、南、北四面辟有拱券门,各拱券门的上方均有一个小型佛龛。南北两门拱券上雕刻二龙戏珠,东西两门拱券上雕刻缠枝花草。四个门有的半开,有的虚掩,有的紧闭。门上的四排门钉装饰虽然很逼真,但站在塔下打眼一看便知道这四个门是假门,纯属是装饰。另外,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四面还有四扇假窗户,上面还有砖雕的假直棂窗。

宝塔每层的檐角皆悬挂风铃,共有风铃七十二个,风动铃响,铮铮有声,清新高远。塔顶上端安装莲花式铁刹,再上为覆钵、相轮、宝盖、园光、宝珠。铁刹尖端有一翔凤,俗称风候鸟,这个风候鸟能随风转动,千百年来旋转不息,是古代精巧的天然风向标。

关于这个风候鸟还有一个动人的故事。辽末金初,洪州刘员外夫人诞下一对龙凤胎,啼哭不止。刘员外请圆觉寺住持通悟大师来到家中求其一看。通悟大师断言,儿子刘撝可做状元,女儿小凤则可做皇妃,但两者不可兼得,总有其一会遁入空门。

刘员外将小凤丢弃,被一对流浪艺人收养。小凤随养父母漂泊。在她十六岁时,养父临终前带其回到洪州并告知身世,让其寻回亲生父母。小凤卖唱葬父,得到一公子相助,公子对其一见钟情。这位公子就是小凤的哥哥刘撝。正当他们互表心意之时,通悟大师告知了他们的身世,刘员外也与自己的女儿相认。刘撝没想到自己倾心相爱的女人竟然是自己的亲妹妹,羞愧之下拜通悟大师为师遁入空门,法号玄真。而小风被选入宫中后来竟然真的成为了皇后。

二十年后,通悟大师圆寂,玄真重建寺院,并为通悟大师修建了舍利砖塔。三年后砖塔建完,玄真选定吉日圆寂。小凤听闻后悲痛不已。她梦见自己变成一只金凤凰立于塔刹之上,便令能工巧匠打造了一只金凤凰风向标置于塔尖,以托思念。圆觉寺被毁时这个风候鸟被日军的神枪手击落,至今不知去向。

这么多年来每年开春走驼队高岳成都会找圆觉寺的妙贤师傅算上一卦。但是,日军拆毁圆觉寺后,把寺庙里的十几个和尚也全都驱散了。直到前年妙贤师傅才带着一个新收的小徒弟回到了圆觉寺。妙贤师傅想重建圆觉寺,高岳成当即捐献了一千块银元。无奈圆觉寺损毁太严重了,重建工程浩大,妙贤师傅只能先盖了几间禅房暂且安身。

再过些日子就又要往天津走驼队了。待驼队走后,高岳成也计划带着媳妇坐火车前往天津,去照看一下天津的生意。吃罢了早饭,高岳成带着田嫒红来到了圆觉寺的大门前。

门楼和大门都是去年新建的。高岳成上前扣动了门环,妙贤师傅的小徒弟明心听见动静打开了大门。

“噢!是高施主。”

“妙贤师傅在吗?”

“师傅,高施主来了。”明心一边走一边对刚从禅房迎出来的妙贤师傅说道。

“无量佛,高施主来了,夫人也来了?”妙贤师傅施了个佛礼说道。

“妙贤师傅好!”田嫒红跟着高岳成一起对妙贤师傅说道。

“快请进。” 妙贤师傅说着话把高岳成和田嫒红请进来自己住的禅房。

禅房不大,里面的陈设也非常简陋。南面临窗有一盘火炕。北面放着一张长条形的供桌,桌子上供奉着佛像,摆放着香炉。地上放着几个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蒲团。挨着炕的锅台炉膛里生着炭火,屋子里热气扑面,暖融融的。

“庙还莫修好,禅房比较凌乱,让夫人见笑了。” 妙贤师傅客气地对田嫒红说道。

“妙贤师傅太过自谦了,这不是拾掇得挺好的嘛!”田嫒红笑着对妙贤师傅说道。

“修庙的款项筹措得咋样了?”高岳成关心地对妙贤师傅问。

“还差得远呢!”妙贤师傅指着窗外说道:“去年秋天准备了些木料和砖头,等天暖和了再盖几间房,师兄弟们回来了先有个跌歇处。”

“去年的生意不太好,今年生意好了再给您捐上些钱。”高岳成略表歉意地说道。

“高施主已经捐过不少了。佛度众生,众生的事情由众生来办。二一个修建一座庙宇岂非一朝一夕的事情,贫僧今生今世能把这件事情办完就算心满意足了。”

“这座圆觉寺打俺记事的时候就有了,俺就是听着圆觉寺塔的风铃声长大的。俺打内心希望妙贤师傅能早日把圆觉寺修复起来。”田嫒红一脸虔诚地对妙贤师傅说道。

“谢谢夫人啦!” 妙贤师傅说完对高岳成问道:“高施主和夫人今天过来,想必是又开始要往天津走货了?”

“再过个十来天,天气为暖和些着。”

“囊章们因陋就简就这哇!”妙贤师傅从供案上拿起三支香递给了高岳成。高岳成从燃烧的蜡烛上把香点燃,心中祷告一下插在了香炉里,然后在地上的蒲团上跪下磕了几个头。

“高施主还是想问问今年顺当不顺当?”妙贤师傅把桌上的签筒取过来递给高岳成。

“是呢?”高岳成双手把签筒抱在怀前,静下心来开始用力摇动。“啪”一支竹签蹦了出来,高岳成捡起站起身来递给了妙贤师傅。

签为中平签。妙贤师傅拿过一本书来,一边翻一边说:“上炕

坐哇!”

高岳成上炕后接过书来,只见上面写道:人间萋菲莫须听,笑里

藏刀怪世情;剖破藩篱浑无事,悠然信步是前程。

妙贤师傅说:“挺顺当的,没啥大的问题。”

“俺旁的倒不担心,只是愁一件事。”高岳成眉头紧皱地说。

“高施主指的是黄芪王吧?”

“妙贤师傅猜出来了?对,就是这件事。您想去年搞个了祭拜大会,弄得老百姓死伤无数,俺这心里一直不舒坦。”

“这都是劫数。大凡宝物出世必定伴随着血雨腥风。事情已经过去了,高施主不要太在意了。”

“只是过一段时间是俺就去天津了。这黄芪王俺不知道该咋扎为好。俺心里一点主意没有,所以想请您指点一下迷津。”

“俺给您用排个盘看看。”妙贤师傅用交给高岳成三枚铜钱,摇出一个六爻卦来。妙贤师傅看完了说:“您看这卦象,妻财很旺额,而且生您。高施主今年不论在药行生意还是在黄芪王上都会得益于您夫人以及娘家人的帮助。”

“您看驼队啥日子起身比较好?”高岳成望着妙贤师傅在纸上画好的六爻卦问道。

妙贤师傅掐指算了一下说道:“从今儿算起,十二天上起身。不过……”

“有啥问题吗?”高岳成神情紧张地问道。

“路上会有些坎坷,不过无大碍。” 妙贤师傅沉思了片刻说道。

“囊换个日子呢?”田嫒红担心地问。

“俺算了一下,数月之内很难避开。不过路上有贵人搭救,破不了财” 妙贤师傅坦言道。

“囊眼下咋办呢?”高岳成望着妙贤师傅问道。

妙贤师傅思谋了一下,用手蘸了下茶杯里的水,在炕桌上写下“以假乱真。”四个字。田嫒红见高岳成一直在想驼队在路上有可能遇到的事情,对妙贤师傅所写的字没反应过来,便附在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看来夫人已经深知其中的奥秘了。” 妙贤师傅说完压低声音悄声对高岳成嘱咐道:“谨记,兹件事情您交代给大掌柜张贵才一个人办就行,人多不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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