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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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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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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盛恒药行》连载

第二十章 亏空

田守业自从当上黄芪公会会长后颇有一种功成名就之感,比原来人称和盛恒药行二东家时更加神气。

“田二东家财大气粗,而且他大姐夫石英还在县政府警卫营当连长呢!”

商会会长安六子和原国民俱乐部老板朱殿江等人趋炎附势简直成了田守业的跟班仆从,每天陪着他赌博玩耍,盘桓于洪州城各大赌场以及酒肆与茶舍之间。

作为和盛恒药行的大掌柜,田守业之所以能把药行的一摊子事情撇下,终日游手好闲四处玩耍,主要还是由于得到了赵小翠舅舅周荣寿的帮衬。周荣寿是一个老黄芪贩子,从事黄芪贩卖三十余年,对黄芪的分等论级、加工制作等非常明了,自从来到和盛恒药行后把里里外外的事情搭理得十分利索,让田守业感到非常放心。

刚来和盛恒药行时,周荣寿暂住在存放黄芪的库房里,几个月后花了三十块银元在石牌楼巷买了一个小院子,然后回到山上把老伴也接到了城里。这样周荣寿一方面吃着高利贷的利息,另一方面每月还能从账房领取五块银元的工钱。就这样,忙碌了一辈子的周荣寿这下彻底在和盛恒药行安顿了下来。

赵小翠对田守业的做法非常看不惯,经常没好气地数落他。早上起来吃罢了饭,看着田守业穿好衣服又要准备出门,便皱起眉毛讥讽道道:“这会儿喀是学好了,药行里里外外的事情啥都不管了,天天跟条游食的狗一样,一吃完放下饭碗就扑刀子似的往外走。”

“甭寡逼的灰说了,赶紧洗你的锅哇!”田守业听惯了赵小翠埋怨,根本不把她的话当回事。

“俺跟你说昂,政府马上就要禁赌了,当心把你抓起来,让你蹲号子去,到时候有你的苦头吃。”

“你个妨主货,就会成天价咒个人的男人。”

“俺说的喀是真的,夜个后晌听间壁女人说的。”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又能咋?这不是还莫禁吗?等禁了再说。”田守业不想跟赵小翠多说。

“做甚暮甚,讨吃暮棍。东家和四妹子把洪州的药行交给你,你倒是尽心尽力好好地经营呀!你倒好,每天啥心也不操,啥事情也不管了,你这样能让他们放心吗?四妹夫身体不好,四妹子一个人在天津又是招呼一家老小,又是照顾生意,还得每天和外国人打交道多不容易,你皱大的人了也不好好递懂递懂。”

“甭成天价婆婆妈妈的了,有你吃有你穿就行了。再说,药行这会儿不是还有舅舅吗?收黄芪、走驼队,啥事情耽误了?”

“俺还不是为你好。”

“行了,甭废话了,大清早的扒拉开碳寻灰,尽找不自在。”田守业说罢披着衣服出门来到了院子里。

院子摆放了许多码放整齐的黄芪垛子,这是准备明天让驼队发往天津的货。后院伙计和药工们大清早就忙碌起来了,制作的制作,晾晒的晾晒。库房里,周荣寿带着五六个伙计正在捆扎黄芪。

“明儿走的货准备的咋样了?”田守业站在库房门口朝里面看了看,然后对着周荣寿问道。

“差不多了,晌午之前就全扎完了。”周荣寿放下手里的活计,凑过来笑吟吟地说道。

“抓点紧,人不够的话就再吆喝上几个人。”田守业绷着脸一本正经地吩咐道。

“够了,误不了事情,不够俺再往过调人。其它的俺倒不担心,就怕这两天下雨,要发的货喀都垛在院子里了。”

“不管下不下雨,提前把苫布准备好。”

“苫布都扎好了。”

“侯三爷那儿的驼队定好了吗?”

“定好了,夜后晌俺当过去定好了,兹回定了六十峰骆驼。你就彻底放心哇!不会耽误后天起身的。”

“好,一会儿跟账房说一声,提前给驼队备好钱,还要准备一些白洋预防路上应急。”

“早上已经安顿账房了,后晌就全扎好了。”

田守业对周荣寿的活计安排非常满意。踏在前后院四下巡视了一番,然后高抬脚迈出了大门的门槛,哼着二人台《打金钱》径直去了南顺街。

“提起老天亲来,老天它不亲。提起老天爷爷最闹人,清风细雨他不下,每天起来刮怪风……”

田守业一路哼着小曲刚拐进罗柜巷,离老远就看将国民俱乐部门口围了许多人。“都啥时候了,还不开门?”田守业心里嘀咕着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国民俱乐部的大门半掩着,但是由于门上贴了一张告示,大伙儿谁都不敢进去。“这是咋了?咋不进去耍?”田守业不解地问。

“莫看见大门上贴的告示吗?不叫耍了。”人群中有人说道。

布告的标题是《严禁烟毒、赌博和取缔娼妓的布告》,田守业走到跟前把告示细细地看了一遍,大为不满地问道:“这纲是谁们贴的?”

“才将县政府来了两个小姑娘贴的。洪州城大小十几家赌场,还有西凤楼、醉花楼、春意阁囊些妓院都叫关门歇业。”旁边有一个平常和田守业比较熟络的人说道。

“这事情闹的,兹下连个耍的地方都莫了。”田守业懊恼地说道。

“田二东家来了?”朱殿江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拍了一下田守业的肩膀热情地问道。

“来了,这不是不叫耍了嘛!”田守业用目光朝大门的告示瞟了一眼说道。

“不叫耍了就回哇!改天叫上安会长,章们去大同耍去,囊里是国统区,共产党管不着。”朱殿江劝说道。

“你说,封赌场、封妓院你就封吧!你把介国民俱乐部封了做啥?俱乐部里面戏院、茶楼、食堂啥都有,又不是专门用来赌博的。”人群中有人不满意地大声说道。

“对,共产党太不讲理了。”

“两个丫头片子往门上贴上张纸,说不叫耍就不叫耍了。哪有这纲事情呢?”

国民俱乐部门前围着的多为经常来玩耍的人,还有不少看热闹的,大家众说纷纭,纷纷议论着。

“田二东家,您这会喀是章们洪州城里最有洋相的人,而且你大姐夫石英还在共产党的政府里当官,您就给章们说说去哇!”

“就是,这会儿洪州城也就数您面子大了。”

人群中有人不停地怂恿着田守业。

“说囊纲有球的用呢?来哇!看俺的……”田守业说话间伸手把布告撕了下来,然后两手团了团扔在了地上。

“好!”众人一片叫好声。

田守业搓了搓手上沾得浆糊,对愣着的朱殿江说道:“走哇!还杵在那儿做啥?”说完他一脚蹬开了大门,众人跟着一哄而上,进了国民俱乐部院子里。

田守业带着朱殿江和几个常在一起玩耍的人径直来到了西院。他们让俱乐部的伙计拿了一副牌九过来,然后打开了房间脱鞋上炕赌了起来。几个人正玩得在兴头的时候,张甫带了四五个警察闯了进来。

“布告是你撕下来的?” 张甫一改往日的态度,对着炕上的田守业劈头盖脸地问道。

“是俺撕的,咋了?” 田守业手里拿着牌支楞着脑袋说道。

“咋了?撕布告犯法。” 张甫神情严肃地说道。

“犯法咋了?你敢把爷的球咬了?”田守业把手里的牌拍在桌子上生气地挑衅道。

“咬你的球做啥呢?”张甫冷冷地说了一句,然后对身边的警察命令道:“给俺把这个鳖子揪下来,绑到警察局去。”

几个警察上前拽住田守业的腿把他拖到了地上,然后把麻绳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三下五除二把田守业捆了起来。

“费,费,轻点儿。” 田守业被手朝后捆得弓下腰。他撑起脖子气急败坏地说道:“好你个张甫,竟敢捆爷。”

“不是俺要捆你,是你自己寻上发灰呢!”

“张甫,你个球兰欢,民国初年要不是俺爷爷,你能进了警察局?忘恩负义的家伙,呸!”

“公是公,私是私。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带走。”张甫说罢一摆手,几个警察连推带搡把田守业押出国民俱乐部。


田守业在警察局的号子里关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清早张甫和石英来到了号子。

“奉上峰命令,放你出去。” 张甫宣布完命令后对田守业说道,“你这会儿喀以跟上你大姐夫走了。”

田守业一看石英来了,知道张甫这些警察拿自己也没办法,于是便耍着混说道:“爷不出去,关着哇!爷就在这儿住着呀!”

“你个小鳖子无法无天啦?跟张副局长还敢皱么说话?”石英一看田守业的无赖样子把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石英比田守业大着十几岁,从小他就畏惧这个大姐夫。自从大姐不在以后田守业有好些年没见过石英。石英回到洪州后,田守业对大姐夫既感到亲切又觉得陌生,既充满崇拜又心怀畏惧。

石英发完脾气后,田守业以极低的声音嘟囔道:“他囊纲警察,纯粹球腥气。”

“你说啥呢?莫听清,再说一遍。” 石英指着田守业厉声说道。

“石连长,算了,甭说了。”张甫在一旁劝说道。

“张副局长,您先忙去哇!俺跟兹个小鳖子聊聊再说,您就甭管了。” 石英对张甫客气地说道。

“囊好,反正手续也履行完了。您一会儿直接带他走就行了。” 张甫给石英敬了个礼转身走了。

石英见张甫走了,扭过头对田守业说道:“你说你,做点啥不好,非得学个赌博。这也就是张甫,给你关在警察局的号子了,要是旁人早就把你摱到大狱了。你们田家从根上就莫出过这纲人。虽说你大姐不在了,这会儿你爹也不在了,喀俺还是你大姐夫,俺得说你几句。”

“俺就是莫事儿耍耍,又不是赢天赢地的。”田守业低声辩解道。

“你看看一天做囊营生的都啥人?都是些游手好闲的灰圪泡、二流子。你个人是和盛恒药行的大掌柜,有着正业儿营生,天天耍钱能行?” 石英语重心长地说道。

“安六子身为洪州商会会长还耍呢!连候三爷还时不常地去俱乐部呢,俺都看见好几回了。”田守业不服气地申辩道。

“人介们去耍是为了交往人,谈个生意啥的。你呢?”

“俺不是也想多结交些人,做个生意啥的……”

“你这纲人俺知道,一条路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从小就是一根筋。反正不管咋,以后这纲败兴营生千万不要做了。” 石英打断田守业的话不容辩驳地说道。

“昂!知道了。” 田守业低着头说道。

“另外,俺后晌就去外地学习去,学习完了也许还回洪州,也许就分在外地工作了。俺不在的洪州的时候,希望你好好把握住自己,把药行的生意做好。”

“咋?您以后不在洪州了?”田守业听完后惊讶地问道。

“吃了晌午就出发。俺怕莫时间了,过来把你接出去寻个地方一起吃饭。俺工作还莫交接完,就不去药行了。”

对田守业而言,石英就是他的精神依赖。当听说石英马上就要离开洪州了,田守业难舍难分情不自禁地流出了眼泪。

石英把田守业带出去,两个人在街上随便吃了点饭。分手后田守业心情抑郁地回到了和盛恒药行。

“吃饭了吗?”

“夜儿个究竟是咋回事?”

……

田守业从进门后便一屁股坐在了堂屋的太师椅上,任凭赵小翠如何问话都一言不发。

“看囊出息的,蹲了一黑夜号子跟立了多大功似的,城墙上擦督子——撅了个高。”田守业越不吭声 ,赵小翠越生气,于是便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数落起来。

“少麻逼烦地瞎叨叨哇!还不是你个爬床货,夜个大清早地就咒俺蹲号子。这下你个鳖子高兴了哇?”田守业被赵小翠说得烦了,抬起头瞪着眼珠子骂道。

“个人耍钱蹲号子还怨开俺了。” 赵小翠站在当地指着田守业说道:“哪个没时收的,天天跟上街上囊些个寡逼货耍钱,家家不问,生意生意不管。俺看田家败了,和盛恒药行也迟一天得败了……”

“啪!”田守业一记耳光打在了赵小翠的脸上。赵小翠哇哇大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上前与田守业厮打。前院干活儿的伙计听到动静,连忙跑到后院把周荣寿喊了过来。

“做啥呢?皱大的人了,男人莫个男人样,女人莫个女人样。满院子都是干活儿的下人,你们喀倒好,在这里打腾起来了。” 周荣寿摆出长辈的架势板起面孔把两人劝开。然后对赵小翠说:“你先去那厢去,俺跟守业拉呱几句。”

赵小翠抹着眼泪进了屋里。田守业耷拉着头坐在那一声不吭。周荣寿掏出烟袋把烟点上抽了一口说道:“男人嘛!莫事情了耍耍也不是啥大问题,但是做啥事情也得有时有晌。另外,千万不要跟官府作对,兹回你要是不扯人家的布告,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收收心,章们父子们齐心合力挣点钱不比啥好。”

“俺承认,兹回这件事情做得确实有些不机密。当时在国民俱乐部门口让囊帮鳖子们嚷哄得头嗡嗡的,所以上去就把布告扯烂了。再一个就是张甫,俺爹在世的时候处的喀不赖呢!论辈分俺还得叫声寿,兹回俺也莫给介个面子。”田守业带着几分懊悔说道。

“张甫囊人在洪州城口碑不赖,虽说做了一辈子警察,但懂得苫护人。放心哇!人介也是职责所在,不会跟你计较的。你要是心里过意不去,过些时请他吃上顿饭,不就化解开了?”

周荣寿和田守业两人正拉呱着,县政府民政科科长范戈平来了。“田二东家,在家呢?” 范戈平进门后打着招呼问道。

“咋了?是不是把俺放出来后悔了?还想把俺抓回去?你说哇!俺这就跟你走。”田守业没好气地说道。

“田二东家误会了。前几天穆晓枫书记下乡去了,夜儿黑了一回来就召集县委和政府的干部们开了个会,把俺们狠狠批评了一顿。前一段俺们做工作确实有些简单粗暴,正如你反映的,国民俱乐部除了赌场还有戏院、茶楼,俺们不应该一全给封了。俺这次来也是代表政府给你道个歉。”

听范戈平这么一说,田守业的心里好受了许多。他抬头朝门外看了看问:“要道歉的话张甫咋不来?”

“张甫同志是警察,抓你是职责所在。因为你撕毁政府布告本身就是违法行为。” 范戈平毫不客气地对田守业说道。

“囊你来能做个啥?”田守业嘟囔着个脸说道。

“俺除了来给你道歉外,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和盛恒药行帮忙来做。”范戈平从上衣兜里取出几张纸,说道:“这是上级下发的中草药采购清单,所需要的中草药种类、需求量、收购价钱都在上面,希望和盛恒药行帮忙购买一下。”

“甭给俺看囊纲,俺不想看。” 田守业没有接范戈平递过来的中草药采购清单。

“范科长,不要介意。守业正在犯脾气呢!把清单给俺吧!俺回头和守业商量一下,然后给您过个话。”

“好的。”范戈平笑着把清单递给了周荣寿。

“皱大的量?这是不是哪里又要打仗呀?” 周荣寿扫了一眼清单惊讶地问道。

“这是军事秘密,你们药行照办就行了。”范戈平交代完后告辞离开了和盛恒药行。

“你才将说啥呢?多大的量?”田守业见范戈平走了,不由分说把周荣寿手中的清单抢了过去,看了一眼惊讶道:“俺的天爷呀!皱多的种类,皱大的量,这可是笔大买卖呀!”

“囊这事情章们做还是不做?”周荣寿看着田守业问道。

“做,凭啥不做。” 田守业思忖了一下说道:“只是……章们莫皱多的货呀!”

“你不要着急,俺一会儿先把药行的库存清点一下,有多少算多少。然后,马上派人到附近各县去采购。另外明天驼队走的时候把清单给天津囊面抄上一份,让他们抓紧从安国往回进货。政府给的时间比较富裕,章们完全来得及。”

“好,好,皱大一笔买卖,刚才俺差点把它给推了。”

“要不说凡事要三思而后行嘛!”

“对,对,你后晌就去找范戈平,就是这笔买卖章们和盛恒药行接下来了,肯定把政府交代的事情办好。”

“好的,俺吃过晌午饭就去。”

“真是三年等一个闰月年,自打俺接手洪州药行还头一次碰上皱大一个生意。这回东家和四妹子该莫啥话说了。”

“原本人家也莫啥说的,要不能把洪州皱大的药行交给你。”

“谢天谢地啊!今儿俺田守业是跌了个跟头捡了个元宝。”田守业说完哈哈地笑了起来。


洪州城大大小小的赌场全都关闭了,田守业等一众赌徒一时间没了赌处。巡查比较松的时候,他就约几个人到朱殿江家里去赌,风声紧了只能猫爪心似的忍耐着,一整天都提不起精神来。

一天田守业和白季连在朱殿江家里赌博,整整一下午输了两块银元。田守业掏完钱后把牌往桌子上一摔说道:“这牌们耍的,真莫意思。耍个钱还心惊胆战的,成天价地输钱。啥时候能放宽心好好地耍上两把。”

“田二东家如果想耍了,明儿章们上大同。大北街有家聚贤社俱乐部,老板叫崔寿臣。俺以前和他有过交往,人喀不赖呢。人家囊俱乐部喀比章们这小地方的高级,里面管吃管住不说,还有女招待伺候,而且高级饮料和点心随便吃。”朱殿江饶有兴致地说着。

“你们几个谁想去?” 朱殿江的话吊起了田守业的胃口,他看着其他几个人问道。

“俺去呢!不过俺是想去趟口泉,俺连襟得了重病,估计莫几天了。前几天捎来信,俺正好去了眊眊。”白季连附和道。

“囊好!明儿早起章们在沙河桥会面,到李老二的饭店每人吃了碗块垒,然后坐上马车上大同。”朱殿江毫不犹豫替田守业和白季连把事情确定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一起床田守业找出帆布箱子一边拾掇东西一边对赵小翠说道:“一会儿俺出趟门子。”

“爪恰?”赵小翠纳闷地问。

“去上遭大同。” 田守业头也没回地说道。

“去大同爪恰?”

“这不是国民党囊法币又换成金圆券了。兹几回天津汇回来的钱都是金圆券,俺去大同取上一些。”

“城里的晋察冀边区银行不是就能取?”

“囊是因为章们走驼队要路过国统区,边区银行按比例给兑换一部分。章们这纲用钱的地方太多了。再个,章们还有好些法币,不赶紧兑换成金圆券,到时候就一全作废了。”

“哦!囊不吃饭了?”

“一会儿到沙河桥随便吃上口,晚了怕来不及了。”

田守业穿戴整齐拎着帆布皮箱来到院子里一招手把周荣寿喊了过来,吩咐道:“舅,俺有事情去大同走几天,药行里事情麻烦您多费点心思。”

“去大同爪恰?”周荣寿拍着裤腿上的土问道。

“寻个人谈点事情。” 田守业敷衍着说道。

“哦!药行兹几天事情也不多。去天津的驼队才走莫几天,范戈平交代的政府的活儿章们也忙完了,兹些时也就是个收黄芪。”

“囊俺就走呀!”

田守业告别了周荣寿,离开和盛恒药行来到了西门外,在沙河桥的李老二饭店与早已经等在这里的朱殿江和白季连汇合。吃完饭后三个人坐上马车一路颠簸去了大同。

翻过三岭过了东圪坨铺村就是国统区了,民兵查过路条后,马车出翁城口过桑干河,等进了大同城东门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马车从四牌楼右转来到大北街,最后在闪烁着霓虹灯的聚贤社俱乐部门前停了下来。

“喂!囊那后生,去跟你们老板崔寿臣通报一声,就说洪州的朱殿江来了。”跟门口的侍应生吩咐了一声。

过了不大会儿,大门里走出一位身材矮小年近六旬的老头,这个老头正是聚贤社俱乐部得老板崔寿臣。“哈哈,殿江老弟,你喀是有些时莫来了。” 崔寿臣满面笑容地对朱殿江作着揖说道。

“洪州这会儿是解放区了,来一回太不方便了。” 朱殿江一边还礼一边问候道:“崔老板,近来可好?”

“好,好。” 崔寿臣看了下朱殿江身边的田守业和白季连问:“这二位是……”

“哦!这位是洪州和盛恒药行的二东家田守业,囊位是洪州白记粮店的老板白季连。”朱殿江连忙介绍道。

“两位老板,幸会。” 崔寿臣笑着拱手作揖。

“崔老板好。”田守业和白季连赶忙回礼。

“外面挺冷的,三位老板里面请哇!今儿黑了俺亲自给你们接风洗尘。” 崔寿臣伸手把田守业、朱殿江和白季连请进了聚贤社俱乐部。

聚贤社俱乐部里面可谓别具洞天,回字结构的二层楼把当间围成一个宽敞天井。一层的十几个房间是人们玩骰宝、牌九和麻将的地方,二层是饭厅和客人们休息的地方。

崔寿臣带着田守业、朱殿江和白季连顺着楼梯来到了二楼的一间雅座。落座后,服务生把茶水斟好,然后关住门退了出去。

“殿江,听说你把洪州的国民俱乐部盘出去了?” 崔寿臣把毡帽摘下放在一旁,然后对朱殿成问道。

“盘出去两年了,光复后盘的。亏得盘出去了,这会儿洪州不叫耍了,共产党查的喀严呢!”朱殿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说道。

“囊这会儿做啥营生呢?”

“啥也莫做,就家灰堆着呢!”

“你这纲不受也行了,前些年也挣下钱了。”

“哪呢,跟您崔老板比喀差的莫远近了。您大同城开着俱乐部,口泉还开着煤窑,是地地道道的大老板。”朱殿江恭维道。

“兹回你带着这二位老板来大同是……” 崔寿臣看了一下田守业和白季连对朱殿江问道。

“来您这儿能做啥?就是个耍呗!这程子在洪州喀把俺们几个憋屈坏了,早就想来您这里好好地耍耍。”朱殿成心情放松地说道。

“好,好。” 崔寿臣脸上绽放着笑容说道。

“大同这儿耍钱官府管不管?”田守业抬头问周荣寿。

“一阵一阵的,跟抽风似的,当官的莫钱了就过来查一回。不过兹会儿囊些当官也顾不章了,要打仗呀!当官的和有钱的都忙着往北平送家眷,一说就是北平有傅作义总司令,共产党不敢打。”

“喀是俺们一路也莫见着共产党的队伍呀?”田守业纳闷地问。

“是呀?”朱殿江和白季连也跟着问道。

“当官的和有钱的消息都灵着呢!等章们看见部队调动,仗早就打腾起来了。”崔寿臣颇有见地地说道。

“崔老板说的对着呢!”田守业、朱殿江和白季连为崔寿臣的高见所折服。

服务生把铜火锅端了上来。崔寿臣举起酒杯说道:“管他呢!今朝有酒今朝醉。天气冷了,今儿俺请你们几位吃火锅,涮羊肉,喝烧酒。章们是骑着毛驴拄着棍——舒服一阵是一阵。”

看得出崔寿臣很给朱殿成面子,饭菜整得相当丰盛。酒足饭饱之后,崔寿臣对朱殿成、田守业和白季连说道:“坐了一天的马车,想来也累坏了,早点休息哇!兹几天你们在俱乐部里愿意吃吃,愿意住住,愿意耍耍,俺就不多陪你们了。”

“谢谢崔老板,俺们来叨扰了。” 朱殿成、田守业和白季连三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崔寿臣安排服务生把他们带到了一个休息室。田守业看时间还早,就对朱殿江和白季连说道:“时间还早,要不章们先玩他几把再说?”

“楼上不叫耍,要耍得下一楼。”朱殿江十分在行地说道。

“囊就下楼哇!”田守业推开门喊了一个服务生过来,问道:“楼下还有空房间吗?”

“有了,不过要耍得先去换筹码。” 服务生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囊麻烦你帮着换一下行吗?”田守业试探着问道。

“行。”服务生回答道。

“咋换呢?”白季连在一旁问道

“一块白洋一百个筹码?”

“边币和法币行吗?”田守业问。

“边币、法币和金圆券都行。边币的话十万边币兑一百个筹码。法币九百万对一百个筹码。金圆券三百元兑一百个筹码。法币兹段日子还能用,过几天就不行了,就全改用金圆券了。”

“俺带的就是法币。”田守业打开帆布箱子取出六大摞法币千元大钞票交给服务生。“给俺兑上两百个筹码。”

“囊章们每人就两百个筹码,少耍会儿,耍完就睡觉。”朱殿江似乎有些累了,有些提不起精神来。

“好,就两百个筹码。”白季连表示同意。

下楼后一位女招待把朱殿江、田守业和白季连领进了一个房间。 “这些饮品和点心几位老板可以随便用。”

女招待伺候三人上炕后关住门退了出去。不一会儿赌场安排的陪赌抱着一摞子筹码进来了。“几位老板,今儿章们咋耍?” 陪赌把筹码分发到每个人的面前问道。

“要不还轮流坐庄哇?”田守业看了看朱殿江和白季连问道。

“囊就轮流坐庄。”朱殿臣和白季连表示赞同。

也许真的跟换了地方有关,田守业今天的手气还真是不错。平了六局,输了两局,坐了三回庄赢了三局。很快白季连的两百个筹码就全输完了,朱殿臣手里也仅剩下了三个筹码。

“算了,今儿就到这儿哇!” 朱殿臣把炕桌上牌往中间一推说道。

“田二东家今儿的手气不赖。”白季连一边下炕一边说道。

“俺就说嘛!只要离开洪州运气就转过来了。”田守业兴奋地说。

回到二楼的房间后,朱殿臣对田守业和白季连说道:“今儿黑了你们两个在这儿睡,俺去趟四牌楼。”

“去四牌楼爪恰?”田守业不明就里地问。

“朱老板这是去天香书寓看相好的呀呗?”白季连开着朱殿臣玩笑说道。

“来大同了嘛,不去看看能行?” 朱殿臣没在意白季连说的话,推开门下楼走了。

“天香书寓是做啥的?” 田守业不解地对白季连问道。

“天香书寓是四牌楼囊垛一家妓院的名字,朱殿成在那儿有个老相好,今儿黑去那儿量黄米去了。”白季连暧昧地笑了笑说道。

第二天上午白季连匆匆去了口泉。田守业等了半天也没见朱殿臣回来。他初次来聚贤社俱乐部不敢与陌生人上桌推牌九或玩麻将,怕被别人合伙算计,于是便在楼下各个房间四下转悠着看热闹。

有一个房间非常红火,十几个人正在叫喊着押宝。田守业昨晚赢了一千个筹码,心里底气十足。只见装宝人把宝盒装好后拿过来放在了桌子上,照注人大声叫喊道:“各位,请下注。”

“一,独红,二十个筹码。”

“三四,板杠,三十个筹码。”

“二四,大头,十个筹码。”

……

“还有下注的莫有了?” 照注人四下看了一圈,说道:“莫有俺就开宝了啊!”

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的铜宝盒。只见照注人一手按住宝盒下端的铜板,另一只手麻利地揭开了宝盒的盖子。

“这狗儿的,终于赢了一把。”

“日他妈,妨主的,又输了。”

……

随着一阵惊呼声,现场有人嬉笑容颜,有人生气咒骂。照注人司空见惯照例开始按输赢给每个下注的人算账。

田守业看了一会儿,耐不住心里的冲动,估摸出宝盒中红心的位置后开始下注。“一三,板杠。五十个筹码。”他的这种押法比较稳妥,输赢各占二分之一,但是赢头也小,只是本金的一倍。第一局田守业没输没赢,第二局田守业选了二四大头,依旧下了五十个筹码的赌注。这一局田守业一下就挣了一百个筹码。

整整一个上午,先开始田守业有输有赢,到最后昨天晚上挣来的一千多个筹码全都输了进去,连又花钱买了三万个筹码也都输了进去,弄得田守业心里非常搓火。

中午朱殿江没有回来,田守业一个人在赌场草草吃了点饭,接着又开始押宝。到最后他把带来的十二亿法币和三千块银元全都输了进去。此时的田守业已经输红了眼。他对服务生说:“俺是洪州和盛恒药行的二东家,给俺拿五千块白洋。”

“好,不过得麻烦你跟俺来办理一下。”

服务生领着田守业办了五千银元的高利贷。田守业二话没说全都换成了筹码。为了将之前输掉的钱赢回来,他下的赌注越来愈大,由几十个筹码,逐渐加到几百个、几千个筹码。到天黑一算账,田守业总共欠下赌场三万银元的高利贷。他无可奈何地写下一张欠条,并且写明三天之后由赌场派人到洪州收账。

田守业心里非常郁闷地在赌场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上午朱殿江和白季连都回来了。三个人坐上马车离开了大同。

“咋说你也是和盛恒药行的田二东家,兹点银子钱算个啥?” 朱殿江看田守业有些失魂落魄安慰道。他见田守业没有吭声便瞅了一眼白季连接着说道:“你们知道崔寿臣咋起家的吗?”

“咋起家的?”白季连靠在马车帮子上饶有兴致地问道。

“这个崔寿臣以前非常好赌,赌得连房子都卖了。也许是老天眷顾时来运转了,有一回他看准了机会押了一回大宝,一下赢了十几万白洋。他拿着这些钱在口泉开了个煤窑,后来又用开煤窑挣的钱把赌场买下,就是现在的这家聚贤社俱乐部。” 朱殿江被冷风呛了一口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这个聚贤社俱乐部原来是这么个来路。” 白季连说完感叹道:

是啊!古往今来,还莫听说过哪个干成大事业的不好赌的。”

这时一直没有吭声的田守业开口说道:“三万两万银子钱算个啥?”。他不想让朱殿江和白季连小瞧,自吹自擂道:“金山银山章们倒是莫见过,喀是百八十万的白洋也是常一年的从俺手里过呢!”


田守业回到洪州的第三天晚上,大同赌场派了两个人前来索债了。这两人一高一矮,高的绰号“金骡子”,矮的绰号“二虎旦”。田守业请来人在聚兴园饭庄吃了饭,然后安排他们在南大街的茗香阁客栈住下。

“金兄,您看能不能再宽限几天,钱这会儿还莫筹齐。俺和您们赌场的崔寿臣老板很熟悉……”田守业见两人中金骡子像是说了算的,便央求着说道。

“俺们放贷这块和赌场不是一回事情,俺们只是借赌场的地方,为大伙儿耍钱谋个方便。” 金骡子一句话把田守业噎了回去。

二虎旦这时取出田守业打的欠条说道:“白纸黑字写着今儿来取钱,莫非是想放俺们兄弟两个鸽子?”

“不是这意思,俺回来兹两天也紧着张罗,就凑了六千块白洋。您要是要边币俺有的是,金圆券也行。” 田守业说的是实话。回来后他翻箱倒柜,总共也就凑出了这么多。

“俺要囊些纸钱做甚呢!欠条上写着是白洋就还白洋。” 二虎旦不客气地说道。

“和盛恒药行在洪州是个老字号,你田二东家也是个体面人。这样哇!既然来了,俺们就在洪州城等上一天,后天早上麻烦你把所欠款项凑齐,俺们哥俩也好回大同交差。” 金骡子毋庸置疑地说道。

“好,俺这就抓紧去办。” 田守业满脸窘色地说了一声,然后逃也似地离开了茗香阁客栈。

当天晚上田守业辗转反侧没有睡好,第二天一早他便去了鼓楼北巷的永丰钱庄。从民国二十四年国民党推行法币开始,洪州的钱庄业务便改成了黑市交易。但是,十几年来由于战乱不断,政权更迭,货币来回变换不停。洪州钱庄的黑市交易还是十分盛行的。

洪州有永丰、晋恒、宏晋等大小钱庄五六家,唯有永丰钱庄经营年头最长、实力也最大。永丰钱庄创办于清朝咸丰年间,是洪州的第一家钱庄。打民国初年起,和盛恒药行开始到天津做外贸,就和永丰钱庄有了业务合作,算下来也是近四十年的老主顾了。

“田大掌柜来了?今儿来是取钱还是换钱?” 永丰钱庄的老板李鸣谦见田守业进来热情地打着招呼。

“换钱。”田守业坐下后从怀里取出几张晋察冀边区银行洪州支行的存单,对李鸣谦说道:“给俺兑换上三万白洋。”

“三万兑不了,顶多能给兑上一万白洋。” 李鸣谦接过田守业手里的存单看了说道。

“你皱大的钱庄咋这会儿连三万白洋都兑换不出来了?”田守业一听着急地问道。

“你有所不知啊!兹段时间国民党囊纲法币又换成金圆券了,洪州城里手里有法币的大户都拿来兑换白洋。”

“这喀咋扎呢?”田守业为难地说了一声。

“您要是不着急的话,过上个十来天再说。这纲兑钱的事情比存取钱利润大,俺还能放着钱还挣吗?确实现在莫皱多白洋。”

田守业知道李鸣谦是个实诚人,不会拿假话来诓自己。只好无奈地说:“一万就一万吧!”

“好!”李鸣谦拿过算盘嘁哩喀喳打了一顿,然后抬头问道:“现洋还是银票?”

“银票就行。”

李鸣谦取出一张空白银票,工工整整把数额填好,然后把名章和钱庄的公章盖好,双手将银票递给了田守业。

出了永丰钱庄后田守业又到其他几家钱庄看了看,也只兑换出了三千块银元。一万三银票即便加上家里的六千银元还是差的很多,怎么办呢?田守业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和盛恒药行。赵小翠已经把午饭做好了,田守业拿过酒壶烫了一壶酒,一声不吭地喝了起来。赵小翠看田守业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过问,自己吃完了饭就出去串门子去了。

田守业心绪不宁,一个人思来想去没有一点主意。无奈之下他隔着窗户让外面干活的伙计把周荣寿喊了过来。

“咋一个人在这喝上闷酒了?”周荣寿一进来就觉得气氛不对,纳闷地问道。

“舅,坐。” 田守业拿过一个酒杯给周荣寿倒了一杯酒,说道:“上炕哇!章们两个喝嗒两口。”

“咋了?又跟小翠生气了?” 周荣寿脱鞋上炕后关心地问道。

“莫生气。”田守业掩饰着自己心里的不安说道。

“囊莫非遇到啥解不开的事情了?” 周荣寿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问道。

“唉!不瞒舅舅您说,前几天俺去大同耍钱输了,大同要账的来了。” 田守业愁容满面地说道。

“俺说夜儿黑了有两个大同人来寻你呢!输了多少钱?” 周荣寿盯着田守业问道。

“三万白洋。”

“多少?三万白洋?”周荣寿一听惊得差点下巴掉了下来,他简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三万。”

田守业虽然是周荣寿的外甥女婿,可人家毕竟是和盛恒药行田守业毕竟是大掌柜,所以事到如今周荣寿也不好过多地说什么。

“俺前晌去钱庄兑了一万三的银票,家里还有六千块白洋,加起来才两万一,还差着九千块白洋呢!” 田守业把上午去钱庄兑换钱的事情跟周荣寿轻描淡写地说了一番。

“兹些白洋也不能一全还了赌债呀!要么黄芪就收不成了。”周荣寿听罢担心地说道。

“是呀!喀是不还的话又咋扎呢?”田守业自顾自地端起酒杯又喝了一杯。

“催得皱急人,钱庄呢也一时兑不出来。要不……要不就再借些高利贷吧?”周荣寿出着主意说道。

“洪州城章们该借的都借了,而且还是求着章们借的。兹个时候如果章们再主动上门求贷,弄不好会引起连锁反应,那样就更难应付了。”

“也是啊!看来兹个事情还不能声张。” 周荣寿一听也作难了。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田守业突然问道:“舅,俺记得你有个亲戚在口泉开煤窑,而且也放高利贷?”

“哦!你不提俺倒莫想起来,那是俺表兄。人介囊生意做得喀大呢!又开煤窑又放高利贷。前年俺不是跟你说过嘛!俺们自小一搭耍,关系喀不赖呢!”周荣寿眼中放着光说道。

“您看,能不能找您表兄贷上两万白洋?”田守业试探着问道。

“囊有啥不行呢!他就是做囊纲营生的,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另外,利钱要的也比较高。”

“不是五分就六分。”

“囊真是太高了,去了跟你表兄说说,章们贷的多利钱看能不能少些。”

“这纲事情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俺去了尽量让他少些。”

“囊你明儿领上囊两个人去口泉哇!贷了直接给他们就行了。”

“还得说你是田二东家呢!脑袋就是灵,俺咋莫想到呢!”周荣寿恭维了一句,接着说道:“你给俺出上个委托授权书,另外还得把你的名章和药行的公章给俺,俺明儿个上大同给你办去。”

“行呢!就是得辛苦舅舅跑一趟。”

“囊辛苦啥呢!不管咋度过了难关就行了。”

第二天上午,田守业带着周荣寿来到了茗香阁客栈,对金骡子介绍说:“这是俺和盛恒药行的掌柜周荣寿,俺先给您一万银票,剩下的两万让他陪您们二位到口泉取,手续已经办好了。您们拿了钱正好顺路回大同。”

金骡子接过银票看了看,然后对田守业问道:“不会让俺们兄弟两个白跑呗?”

“哪能白跑呢!到口泉俺表兄那儿拿钱,去了让表兄好好招待一下二位。”周荣寿笑着说道。

“放心哇!俺和盛恒药行家大业大,还能差你们囊几个钱。俺田守业是个好交朋友的人,您们哥俩以后路过洪州就来寻俺,也说不定哪天俺又去您们聚贤社俱乐部耍去了。”田守业满面笑容对金骡子和二虎旦说道。

送走了周荣寿和大同赌场索债的两个人,田守业长出了一口气。在周荣寿的帮助下,他终于连滚带爬度过了难捱的一大关。


朱殿江带田守业去大同赌博后的第六天,大同聚贤社俱乐部的老板崔寿臣托人捎来了三百块银元以示答谢。朱殿江心里非常高兴,想着拿这笔钱做点买卖。自从光复后把国民俱乐部转让后,朱殿江已经闲了将近三年了。他一直想着做点啥事情,可又实在不知道做点什么好。这几天他看安六子和白季连的粮店生意做得火爆,想着跟他们盘盘道,能不能也做粮店生意。他给安六子和白季连过了个话,第二天中午由他做东请他俩在侯家巷子的王大女饭店一起吃饭。

第二天上午朱殿江避开安六子和白季连专门到城里的几家粮店转了转,摸了摸粮店经营的情况。民以食为天,开粮店一年四季基本没什么淡季,也没有任何经营风险。而且端午、中秋和春节前后生意还非常好。现在马上就进腊月了,应该正是入市的好时候。

临近中午时朱殿江来到了侯家巷子的王大女饭店。“吆!朱老板来了?今儿几个人吃饭?”饭店老板王大女看见朱殿江急忙挑开棉门帘笑着迎了出来。

“三个,给俺寻个僻静点的房间。”朱殿江说着话顺势扭了一下王大女的胳膊进了饭店。

还没到饭点,饭店里人不是太多。王大女把朱殿江请进了一个雅间,然后出去拎了一把竹皮暖壶进来。她放好茶叶后一边倒水一边问道:“今儿想吃点啥呢?”

“吃啥?吃你。”朱殿江坐在椅子上一边搓着冻得发僵的手,一边开着玩笑说道。

“甭莫正经。”王大女收起笑容扳起脸来说道。

“来你这儿不就是吃熏鸡吗?把那牛肉和猪头肉扎上两盘子,弄个大烩菜,再扎上几个凉拌菜,弄上壶烧酒就行了。”

朱殿江刚把菜点完,安六子和白季连便前后脚进来了。王大女跟安六子和白季连打了个招呼出去准备饭菜去了。

“这朱大老板是在哪儿赢了钱了,想起请俺们俩吃饭了?”安六子捧着双手一边在嘴边哈着气一边说道。

“不赢钱就不能一起吃个饭吗?快坐哇!”朱殿江请安六子和白季连坐下。

王大女把熏鸡、牛肉、猪头肉和几个凉拌菜用一个托盘端了上来,然后用一个大搪瓷碗烫了一壶烧酒端过来说道:“几位老板,您们先吃着、喝着,大烩菜和油糕还得一会儿再说。”

“行。”朱殿江一边给安六子和白季连倒酒一边回了一句。倒完酒后,朱殿江端起杯说道:“安会长、白老板,来,先喝上一杯,天气挺冷的,喝一杯热乎热乎。”

“朱老板今儿请俺俩喝酒,一定是有啥事要说,莫事情的,随便说哇,都不是外人。”安六子喝完酒把酒杯放下说道。

“囊俺就说了。”朱殿江重新把酒给安六子和白季连斟满。

“就是,有啥事情说哇!”白季连跟着说道。

“您二位也知道,俺在家闲了皱长时间了,一直想做点营生。俺看你们粮店的生意就不错,也想开个粮店。俗话说,同行是冤家,您二位不会介意哇?”朱殿江毫不客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皱大个洪州城满共才七八家粮店,甭说开你一家了,就是再开上三四家也莫问题。”安六子终归是做商会会长的,在朱殿江开店这个问题上表现得非常大度。

“开粮店这纲营生肯定是能挣钱,但是也压资金。房租、雇人、进粮杂七麻八的喀得些个钱呢!”白季连未置可否地说道。

“资金的事情莫问题,主要是生意上的事情还得您二位常点拨着点。”朱殿江看了下安六子和白季连笑着说道。

“兹个事情好办,到时候俺们咋做你咋做就行了。另外,俺和白老板再给你介绍几个进粮的渠道。”安六子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问道:“门面寻好了吗?”

“莫呢!这不是才跟您们二位商量呢嘛!”

“哦!沙河桥那儿您就不要开了,俺在那儿有两家粮店,而且进了西门不远就是白老板的粮店。你要开就开在东门囊垛哇!”安六子出着主意说道。

“安会长一说俺倒想起来了。东门那垛有家洪福祥油坊,去年秋天当家的死了,剩下个女人生意做得不容易。前几天俺看挂出个牌子,说要转让呢!”白季连接着安六子的话说道。

“洪福祥油坊囊地势不赖,三间门面,后面还有个院子,既能住人还能当库房。”安六子听后啧啧赞许道。

“好,囊俺就后晌过去眊眊。”朱殿江举起酒杯说道:“不管咋,先敬您们二位一杯再说。”

“听白老板说,前些时你们跟田守业去大同耍钱去了?”安六子喝完后用手抹了一下嘴角的酒渍说道。

“哦!俺俩莫咋耍,田守业一个耍来着,输了不少钱。”白季连拿起筷子夹了片牛肉一边嚼着一边说道。

“他囊球迷杏眼的,不算法币,仅白洋就输了三千,后来还贷了三万。”朱殿江估摸着说道。

“你们去大同耍俺咋不知道?”安六子带着几分责怪问道。

“你不是囊几天去金城了吗?”朱殿江解释道。

“对,外甥女出聘,去金城走了几天。”安六子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们听说了吗?田守业的大姐夫前些时被人带走了,说是给抓起来了。”白季连压低声音神秘地对安六子和朱殿江说道。

“章们一起上大同也莫听田守业说过,肯定是人们瞎说呢!”朱殿江不太相信白季连说的话。

“这种事情田守业能自己说?”白季连反驳道。

“你们听的都是些小道消息,纯粹是砖窑里失火——谣言。俺听政府的人说了,田守业的大姐夫去外地学习去了。不过听说学习完了就不回洪州了。”安六子煞有介事般地说道。

“不回洪州,田守业就莫靠山了。俺在他那儿还放着三千白洋的高利贷呢,都两个月莫给利钱了。”白季连心里没着没落地说道。

“你囊三千两千的算啥?俺在他那还放了八千白洋呢!”安六子不屑地说道。

“俺在田守业那也放了五千白洋。不管咋,俺要开粮店了,回头俺就跟他要回来。”朱殿江不管三七二十一毅然决然地说道。

“俺也想跟他往回要。”白季连着急地说道。

“白老板是说话不多,句句砸锅。要喀以,甭一起去要,先紧着朱老板先要,章们随后再要。说起来天天在一起耍,让人感觉好像章们三个合伙算计他似的。”安六子安抚着白季连的情绪说道。

朱殿江下午去东门的洪福祥油坊看了看房子,无论地段还是价钱都比较满意。他交了几块钱的定金,房子的事情基本确定了下来。从洪福祥油坊出来,正好碰上了刚从东门回来的田守业。

“爪恰?田二东家。”朱殿江迎上前去打着招呼问道。

“去了趟东门外的侯三爷那儿。”田守业绾着手用头朝东门示意了一下说道。

“又要走驼队呀?”朱殿江笑着问道。

“嗯!找侯三爷定了下骆驼。”田守业瞅了一眼洪福祥油坊问:“您到油坊做啥?”

“俺想着开家粮店。正好兹家油坊不干了,俺说过来看看房子。”

“开粮店不错,而且这个地势也不赖,能开起来。”田守业打量了一下附近的店面说道。

“田二东家,俺还说一会儿去寻你一遭呢!正好在这儿碰上了。”

“咋了?有事呢?”

“这不是俺要开个粮店了嘛!需要投入不少的钱。俺想着过你那儿把本钱和利钱算一下,然后把钱都退出来。”朱殿江看着田守业说道。

“退钱?”

“嗯!退钱,全退了。”

“嗯……”田守业一听有些为难地说道:“退钱的话您得等两天,俺得着钱庄把白洋兑出来。兹些时钱庄的白洋不好兑。”

“三天两天能行,时间长了喀不行。租房子的定钱俺都交了,俺还想着一进腊月就开门营业呢!”

“甭着急,肯定不误你的事情,兹几天俺抓紧从黑市上兑换。你的好像是五千,还差两个月的利钱,对喂?”

“对着呢,田二东家。”

“这么个哇!三天头上您到药行去,俺给你把本钱利钱全结清。”田守业思谋了一下说道。

“能结了哇?”朱殿江不放心地问。

“放心哇!不就区区五千块白洋吗?算个啥。”田守业故作镇定硬气地丢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田守业还完朱殿江贷款没几天,安六子便来到了和盛恒药行。这些日子为了筹措银元田守业着急得嘴角都起了泡,尽管表面上表现得很平静,内心却犹如倒海翻江一般十分的焦虑和不安。他心想,骑个毛驴拄个棍,舒服一会儿算一会,现在顾不上其他的了,安六子既然来了,干脆就张一回嘴,跟他再借上一些高利贷。

“呀呀咦!安会长,您过来了?”田守业跑到院子里亲自把安六子接进了屋子里,热情地说道:“快上炕坐,暖和暖和。”

“田二东家最近生意咋的个?”安六子脱鞋上炕盘腿坐定后,看着地上的田守业打着哈哈问道。

“球胡麻差的,还过得去。”田守业从靠墙的洋柜上端来一个做工考究的陶瓷罐,说道:“安会长来了,俺得请您喝点好茶。”

“啥茶,看上去皱名贵?”安六子说着把茶叶罐子接过去。

“福建囊面的佛手茶,俺四妹子从天津捎回来的。”

“看着一疙瘩一疙瘩的,还真像个佛手。”安六子从罐子里取出了几粒茶叶欣赏了一下,然后放到嘴里咀嚼了起来。

“来,俺给您沏上一壶,您尝一尝。”田守业把茶沏好后,看着安六子端起杯喝了一口茶问道:“咋样?好喝吧?”

“嗯!不赖,喝进肚里面热乎乎的。”安六子咂摸着嘴说道。

“您喝着好的话,俺这儿还有呢!走的时候给您拿上一钵子。”田守业讨好道。

“田二东家,兹程子莫耍?”

“俺这会是歪戴帽子特拉鞋——相当老财莫那个钱。”

“说别人莫钱俺信,你田二东家莫钱阔洪州城也莫人信。”

“唉!心想屙个蛇盘兔——粑粑稀得站不住。”田守业看安六子今天兴致不错,接着说道:“您正好过来了,俺还说一会儿过去寻您去呢!”

“寻俺做啥,有事情呢?”安六子忽闪着眼睛问道。

“安会长,要是手头方便的话,俺想从您那儿贷上一万白洋。”

“贷耨多钱做啥呢?”

“能做啥,收黄芪,一年下来全指望兹些时呢!”田守业一看安六子没接话,接着说道:“这不是最近钱庄不好往出兑嘛!”

“田二东家,你喀是叫俺作难了。不瞒你说,俺兹回来是想把以前贷给你的八千白洋退回来。”安六子把话挑明了说道:“前些时金城的外甥女出聘,俺去住了几天。俺大连襟想趁着冬天贩驴呢,个人又莫钱,非要拉上俺一起投资。”

“这……”田守业不但没跟安六子借上钱,反而又来了要债的。相处了这么久了,总在一起玩耍他也不好驳安六子的面子,于是就强打精神笑着说道:“既然您着急用钱,俺就圪促一下,过些日子给您。”

“章们这纲好说,早一天迟一天都行。不过也甭太晚了,贩回驴来还想养一养,过年前卖驴肉呢!”安六子故作大度地说道。

“囊好吧!俺抓点紧。”田守业惶恐不安地说道。

送走了安六子,田守业到院子西南角的茅房蹲了一会儿,刚提好裤子出来,就见李世为从大门外蹒跚着走了进来。

“大侄子,在呢?”李世为扬起笑脸打着招呼。

“寿,您咋过来了?”

“在大街上圪转,转悠到石桥巷就进来了。”

“有事儿呢?”

“莫,莫事儿。”

“莫事儿快进家哇!外面冷得受不了,俺蹲了会儿茅房还冻得督子生疼呢!”田守业一边说话一边把李世为让进了屋里。

“俺才将碰见安六子了。”李世为站在地上无所适从地说道。

“哦!安会长过来跟俺商量点事情。”田守业敷衍着说道。“上炕坐哇!寿。”

李世为坐在炕上跟田守业有一搭没一搭地拉呱,几番想提要钱的事情,但又欲言又止。田守业看出李世为有话要说,索性挑明了问道,“寿,您有事情找俺就说哇!”

“其实……其实也不是啥的大事情。俺想把放在你这儿的三千块钱退回来。俺……”李世为语无伦次地把自己要钱说了出来。

“是不是因为利钱的事情?”田守业鄙夷地看着李世为问道。

“不是的,欠的囊两个月的利钱寿就不要了,把三千块钱的本钱给俺就行了。”李世为避开田守业的目光难为情地说道。

田守业不好说什么了,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囊好吧!过上三天您来取吧!俺给您把囊两个月的利钱一起结算了。”

“囊寿就谢谢大侄子了。”李世为如同解脱般一样高兴地说道。

李世为走后,田守业感到精神恍惚,脑袋都涨的大了。他清楚地知道一场危机不可避免地来临了。这危机如同山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让他感到炫目,感到窒息。

田守业把平时用来招待陕蒙客商用的芙蓉膏找出来,点着煤油灯用烟枪对着抽了一会儿,长出了几口气后才仿佛自己又活了过来。他把烟枪熄灭后,用烟枪杆的头敲了敲窗棂,把正在外面干活的周荣寿喊了进来。

“才将安六子和李世为来做啥呢?”周荣寿看了看田守业手里的烟枪和难看的脸色关心地问道。

“能做啥?来要钱呗。”田守业把烟枪放在炕上有气无力地说道,“真是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呀!”

“也怨不得人介们,两月莫给利钱了,难免叫人有些小心思。”这两月周荣寿也没拿到利息,可他也没法明说。事已至此,他只能安慰着田守业,叫他不要过于着急。

“唉!人走背时喝口凉水都塞牙。”田守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要不了给天津囊面捎个信,再往回了扎些白洋。” 周荣寿眼见田守业左右为难,出着主意说道。

“来不及了。再一个往年秋冬天津囊面咋也得往回捎点银票,前年秋天直接运回了二十万白洋。今年到这会儿了一张银票也莫捎回来,汇回来的款都是些金圆券。”

“囊喀咋扎呀?”周荣寿站在地上搓着手说道。

“旁的先不说了。您这会儿先去账房查一下,看总共欠了多少人家的高利贷,总数是多少?”田守业对周荣寿吩咐道。

“好,俺兹就去。”周荣寿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拐毛驴驮着个烂口袋——将一边、就一边哇!”田守业心里盘算着,暗自拿定了一个主意。

过了不大会儿,周荣寿从账房回来了,满脸愁容地对田守业说道:“俺到账房查了共十六户,总金额是九万三,其中有口泉俺表兄的两万,和俺的五千。”

“囊就是说刨掉您表兄的两万,还差着七万三?”田守业一边思索着一边问道。

“对着呢!”

“俺想这么个……” 田守业想了一下说道:“能不能找您表兄再贷上七万,章们把囊些杂七杂八的高利贷都还了,就该上您表兄一家算球了。章们常年做黄芪营生,又有的是边币,慢慢地给他往出疙兑。”

“囊行哇!俺表兄也知道和盛恒药行的实力。”周荣寿停顿了一下问道:“要不俺明儿再上遭口泉?”

“好,去哇!”田守业见周荣寿应承下来了,精神才像弹簧一样得以松弛和释放。他充满感激地望着周荣寿说:“兹件事情就全拜托舅舅了。您是不知道,兹两天俺喀叫这纲饥荒快压死了。”

“一家人说这纲做啥呢!”周荣寿客气地说道。

“去了紧记着替俺谢谢您表兄,等有功夫了俺去口泉当面答谢他老人家。”田守业满面笑容地对周荣寿吩咐道。

第二天早上周荣寿去了口泉,直到三天后才从口泉回到了洪州。这几天田守业的内心每天都像油煎一样难受。他寄希望于周荣寿归来把他从泥沼中拉出来,但又怕他回来没有带来好的消息。当周荣寿把一张七万元的银票拍在他的面前时,田守业情不自禁地欣喜若狂起来。

“舅舅,您就是俺的贵人啊!”田守业感动地说道。

“俺怕你着急,拿了银票刻不容缓地就往回赶。你是不知道,路上尽是共产党的部队,都朝大同开去了。”

“这么说真的又要打大同了?怪不得大同聚贤社俱乐部老板崔寿臣说,大同当官的和有钱的都把家眷送走了。还有前一阵子范戈平让章们征集了耨多中药材。”

“看来囊是为打仗做准备呢!”

“不管他了,幸亏您回来了,要是围在大同就麻球烦了。”田守业说完后迫不及待地吩咐道:“明儿让囊些鳖子们都叫到药行来,章们给他们把饥荒都打了。”

“不用,让他们带着字据直接去钱庄就行了。章们把银票带过去,让钱庄给他们一拨拉,直接给他们开了银票就行了。”

“对,对。您看俺一高兴头都晕了。”

“还有件事情俺得跟你说一下。”周荣寿看着正在兴头上的田守业一本正经地说道。

“啥事情,说哇!”

“俺表兄说了,你得给俺写个药行委托经营书。”

“啥委托经营书?”田守业疑惑不解地问道。

“其实莫别的意思,俺表兄就是担心皱多的白洋放到章们药行了,莫个监管的人不行。”周荣寿解释道。

“您表兄说的也对着呢!写就写哇!”田守业寻思了一下说道:“款项还清以前由您来负责经营,还清以后委托经营书就作废了。”

“对着呢!兹个委托经营书只限于章们两个人,对天津你四妹子囊面还由你去答对。也就是说在洪州你就是东家,俺是药行的掌柜,其他人和俺不相干。”

“行,行。要不说您是俺舅舅呢!啥事情都替俺考虑到了。至于和盛恒药行,俺经营和舅舅您来经营还不是一样的。”田守业对周荣寿办的这个事情非常的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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