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波城南部的朱朗松,当地时间2026年7月27日7点30分。
坐在驾驶座上的恩瑞达精神高度紧张,头上的毛发都竖了起来。他睁大了灰褐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道路的前方,微微颤抖的双手握紧方向盘,双脚分别放在离合器和刹车伐上,做好随时加大油门或者紧急刹车的准备。
奥波代奇的大脸盘上煞白如雪,没有一丝血色。浑圆的鼻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来。他紧闭肉呼呼的嘴唇,不敢用力地呼吸,更不敢说一句话,生怕自己的声音影响到汽车的平衡和恩瑞达的注意力。
万幸的是一路上除了弥漫翻卷的白雾,他们没有遇到其他意外的事情。
汽车平平稳稳地行驶了大约10分钟以后,恩瑞达突然发现前方豁然开朗、阳光明媚,身边的浓雾渐渐退去,四周的景象逐渐明亮清晰。
恩瑞达激动地对奥波代奇说道:“奥波代奇先生,黑暗终于过去了!”
奥波代奇很不放心地朝倒车镜里望了一眼,看到车身后面也是山坡和葡萄园,刚才的白雾早已经无影无踪了。
奥波代奇自言自语嘟囔道:“恩瑞达先生,充其量是多云转阴,算不上黑暗的。问题是,您经常遇到这样的情形吗?”
恩瑞达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说道:“从来没有。百年一遇的奇怪事情,这次都让您经历了。”
恩瑞达一边说话,一边关闭了汽车发动机,转头对奥波达奇说道:“奥波代奇先生,我们下车喘口气吧。”
恩瑞达和奥波代奇惊魂未定地站在高高的山坡上,眺望着四周的景象。
山坡还是原来的山坡,但是,那一层层的梯田显然是经过了精心的修理,看上去比以前的更加整齐、更加美观和更加坚固了。一垅垅翠绿的葡萄藤更加粗壮了。一串串晶莹剔透的葡萄更加稠密、更加充实了。在葡萄丛中穿梭的除了有衣着时尚鲜艳的园丁,还有园丁驾驶的橘黄色的小型机器。
恩瑞达对眼前的景象感到十分奇怪。他用力地揉了揉眼睛,疑惑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奥波代奇热情地建议道:“可以向园丁们打听一下。”
恩瑞达朝着附近一个园丁打招呼道:“您好。这里的葡萄园是什么时候修整的?”
那个园丁停下手中的活,用不太流畅的法语回答道:“2024年。”
对于园丁的回答,恩瑞达感到很不高兴。他悻悻地说道:“我这阵子可没有和您开玩笑的心情。”
那个园丁笑着回答道:“先生,我没有和您开玩笑。请原谅,我的法语还不够标准。”
奥波代奇看到园丁的态度确实比较诚恳,便问道:“您的法语还不够标准?难道您不是法国人吗?”
那个园丁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回答道:“我——算是法国人吧,但是,我从前是叙利亚人。您不知道吗?我的祖国叙利亚从2011年开始了长达8年的内战。我们一家人变成了无家可归的可怜难民,被迫在各地流浪,经过土耳其、希腊、意大利,去年才来到法国。我是今年2月加入法国国籍的。”
恩瑞达直接问道:“今年是哪一年?”
那个园丁快言快语说道:“2026年呀。”
恩瑞达和奥博代奇面面相觑,大眼瞪着小眼……
美国洛杉矶国际机场, 当地时间2026年7月27日7点10分。
一架早已经淘汰的波音747型民航客机徐徐降落在8号跑道上。这就是遅科惠美和菲利普·莱特乘坐的JVC1213次航班。
洛杉矶警察局局长罗伊尔拿起精致的对讲机,下达了命令:“迅速行动,包围飞机。没有我的指示,任何人不得开枪。”
渡边勇治接到儿子亨利·渡边打来的电话,急忙通知了遅刻太郎一家人和赛琳娜和维汀这时候,渡边勇治和妻子菲拉、遅刻太郎和妻子白鸟丽子以及女儿遅刻娜子、赛琳娜和女儿全部赶到了机场。
亨利·渡边带着他们跟随机场总经理马尔蒂尼匆匆登上候机大楼楼顶,神情紧张地盯着停机坪的8号跑道。看着刚刚停稳的波音747型客机,他们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很久很久的以前。
人工智能控制的廊桥自动对准飞机的舱门,拖着长长的身躯贴了上去,准备迎接飞机上的乘客下飞机。
马尔蒂尼突然灵机一动,拿起手机命令道:“立即撤回廊桥,改用车载移动梯子。”
渡边不解地问道:“总经理,这是为什么呀?”
马尔蒂尼回答道:“你小子记住,安全第一。使用车载移动梯子,我们就可以看到下飞机的每一个人。如果有人胆敢轻举妄动,警察就可以采取行动。”
渡边无限佩服地说道:“啊,还是总经理高明!”
这时候,廊桥开始慢慢地往后回缩。一辆载着梯子的应急汽车开到了波音747型客机庞。梯子在驾驶员的操纵下慢慢地升到飞机舱门处。
飞机舱门轻轻地打开了。
候机大楼楼顶上的所有人瞪大了眼睛,生怕一眨眼错过了见证奇迹的时刻。
一位身穿上个世纪90年代款式工装的空姐走出舱门,侧身站立在舷梯的右边。她优雅地伸出右手,微笑着向舱门里的乘客示意:您可以下飞机了。
第一位乘客出现在舱门口。这是一个身材挺拔、气质非凡的青年男子。他的手里提着一个上个世纪十分名贵但是现在已经过时的小提箱,风度翩翩地走了出来。
“我的上帝啊!”已到中年、身体有点发福的丽芙突然尖声大叫道。
维汀急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妈妈,急忙问道:“妈妈,你怎么了?”
丽芙用手指着那个不到30岁的青年男子,用颤颤巍巍的声音对32岁的女儿说道:“他就是菲利普·莱特,你的亲生父亲!”
“这怎么可能啊?妈妈。”维汀想当然得认为,妈妈一定是受到了某种刺激,开始胡言乱语了。
“惠美!”渡边勇治和遅刻太郎异口同声地大叫道。
大家仔细一看,紧跟着那个青年男子走出舱门的是一位20岁左右的东方女子。她的身材苗条,头发黑黝黝的,前额上的刘海剪得整整齐齐,一双杏仁型的眼睛闪烁着明亮幸福的光芒,鼻子小巧玲珑,嘴巴略显得有点大。
“啊?”菲拉和白鸟丽子条件反射似地嚷嚷道。她们无数次地听到丈夫深情地讲述遅刻惠美的故事。在她们看来,那只过是30年前发生的故事。故事的女主角冷不丁地猛然出现在眼前,她们都紧张地全身颤抖、手脚冰凉。
菲拉对头发花白的渡边勇治说道:“亲爱的, 30年时间都过去了,你都56岁了,惠美至少也是50岁了。她怎么可能现在还是一个小姑娘呢?”
白鸟丽子也嗔怪遅刻太郎道:“你的心脏不好,千万不要过于激动。作为哥哥,疼爱和怀念自己的妹妹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我们还是要清醒地面对现实、正视事实。”
遅刻太郎高声叫道:“我怎么会认错自己的妹妹呢?她就是惠美。千真万确。”
遅刻娜子安抚父亲道:“妈妈说的也有道理。爸爸,我们索性再观察一会,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失踪的姑姑。”
娜子的丈夫亨利·渡边附和道:“对。对。好在她现在是娜子的姑姑,要不然就是我的亲生母亲了。”
渡边勇治、菲拉、遅刻太郎、白鸟丽子和遅刻娜子都瞪着仇视的眼睛,恨不得一口吞了这个口不择言的亨利。
飞机上的乘客陆续走下舷梯。大部分是文质彬彬、态度谦和的日本人,只有几个身材高大的欧美人和非洲裔黑人。他们除了身上的衣着和发式比较落伍之外,并没有什么独特的地方,也没有出现人们臆想中的出格言行。
马尔蒂尼看到整个形势平和安定,轻轻地吐了一口气,然后大声招呼大家道:“我们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