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国秘书处经过磋商决定:1996年那批返回来的失踪者通过卫生检疫和心理疏导以后可以正常回归家庭和社会。
8月12日,分布在美国、中国和法国3个国家的999名失踪者告别朝夕相处的服务管理人员和蹲点观察的科学家,走出隔离点的大门,与前来迎接的家人团聚。
这一整天,古特雷斯、安萨里和维尔玛坐在联合国总部多媒体新闻中心,通过即时直播平台观看了各地人们相聚的实况。涅莫娃前一天已经飞到法国波城。
在美国威斯康星州奥什科什市,半夜出去钓鱼在温尼贝格湖上失踪的切拜特、迪纳希、达拉维、穆代赫说说笑笑地走出隔离点。他们的外貌和身上的衣服和30年前的一模一样。
80岁的安娜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丈夫切拜特。她和50岁的女儿阿黛尔走上前去,与50岁的切拜特热烈拥抱。母女俩的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切拜特深情地问道:“你们都好吗?”
安娜喃喃地说道:“都好。都好。感谢上帝,我们还能够活着见面。你这次应该相信我的神秘主义了吧?”
阿黛尔手中拿着两束鲜花。她把其中的一束献给切拜特,然后笑着说道:“爸爸,您有一个和您同龄的女儿,是不是太幸福了?”
切拜特感慨地点了点头。他仿佛还沉浸在梦乡里。
50岁的罗伯特看到50岁的父亲迪纳希,急忙上前告诉他道:“爸爸,我是罗伯特。”
迪纳希笑着说道:“哈哈,短短几天时间,你怎么和我一样老了?参加亚特兰大奥运会的成绩怎么样?”
罗伯特回答道:“通过了预赛和半决赛,决赛的时候因为你失踪就没有参加了。”
迪纳希歉意地说道:“真是很抱歉。你妈妈怎么样?”
罗伯特告诉迪纳希,母亲已经病故了。他看到父亲的神情有些悲戚,便向他介绍妻子阿黛尔和儿子维特。
阿黛尔把手中的那束鲜花送给迪纳希。
迪纳希无限感慨地对切拜特和安娜说道:“从前,我们两家是好朋友;现在,我们又是好亲家了。”
45岁的达拉维看到一个打扮时尚的人酷似妻子艾斯特拉。他已经对家人变老的事实做好了思想准备。
达拉维试探地叫道:“艾斯特拉,是你吗?”
75岁的艾斯特拉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她立刻走上前,与达拉维拥抱。然后,她把身后的几个儿女特别是做了歌手的大女儿介绍给达拉维。最后,她非常谨慎地把现在的丈夫向达拉维做了介绍。
达拉维望着围拢在自己身边前妻和儿女们,既想放声地大笑又想高声地哭泣。
46岁的穆代赫得知70岁的拜什热改嫁了店小二穆巴拉克,顿时面露愠色,瞬间暴跳如雷,破口大骂拜什热不守妇道,有辱门风。
穆巴拉克走上前,恭敬地问候穆代赫,然后站在拜什热的前面。
穆代赫的儿女都已经40岁左右了,和父亲的年龄相仿。他们急忙上前劝阻和安抚父亲,承诺共同抚养穆代赫。
在美国洛杉矶郊外,遅刻惠美像一只活泼伶俐的小鸟,蹦蹦跳跳地第一个跑出了隔离点。
56岁的遅刻太郎首先迎上前去,向20岁的妹妹打招呼道:“惠美,我是哥哥太郎。”
遅刻惠美先是一愣,静静地盯着满头华发的哥哥,眼睛里突然滚落下来两行眼泪。她用手抹去脸蛋上的泪珠,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遅刻惠美歉意地说道:“这些年来,哥哥一定忍受了许多痛苦吧?”
“人生本来就是如此。谁也不能幸免。”遅刻太郎回头招呼妻子和女儿道。“你们两个人过来啊。惠美,这是你的嫂子白鸟丽子。这是你的侄女娜子。大家都说娜子长得更像你。”
遅刻惠美点头向52岁的嫂子白鸟丽子和25岁的侄女遅刻娜子点头致意。
这时候,55岁的大岛勇治带着妻子菲拉及25岁的儿子亨利·渡边走上前来,向遅刻惠美作介绍。
遅刻惠美万分惊愕地望着大岛勇治,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紧咬着嘴唇沉默了很久,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
大岛勇治看到遅刻惠美难过的样子,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语来安慰遅刻惠美。
娜子挺身而出,耐心地开导比自己还小5岁的遅刻惠美道:“姑姑,您不要难过。大家都是无辜的。要怪也只能责怪讨厌的时空隧道,是它把您们一代人离奇地分成了两代人。我们现在只有接受它、面对它,继续追求美好的生活。”
遅刻惠美望着懂事的娜子,轻轻地点了点头。
菲利普·莱特第二个走出隔离点。28岁的他看年轻美丽的维汀·莱特,误以为是妻子丽芙。
他说道:“抱歉,丽芙,我来晚了。”
维汀·莱特身旁56岁的丽芙回答道:“你没有迟到。迟到的人是我。你看,我现在满脸皱纹、体态臃肿,才是一个迟到者落魄的模样啊。哦,这是你的女儿维汀。你失踪的时候她才2岁。”
莱特惊奇地说道:“维特,你和妈妈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啊。”
32岁的维汀微笑着对28岁的父亲说道:“尽管您比我年轻,我还是要叫您爸爸。我保证,这绝对不是悲剧,而是一个甜蜜的喜剧。”
在中国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乌鲁木齐,迟富贵、迟建新等数百人走出隔离点。他们的面前是黑压压的一大群人,足有几千人。
85岁的邓月兰白发苍苍,步履蹒跚。她一手拄着红木拐杖,一手拉住60岁的迟富贵的手,大声地嚎啕道:“你这个老东西,丢下我们母子跑到哪里去了!如果再晚一点回来,恐怕都见不到我这个老太婆了!快看看,这个大姑娘建新的女儿盼盼。”
迟盼盼用清脆的声音叫道:“爷爷,欢迎您老人家回来!”
25岁的迟建新望着30岁的迟盼盼,一想到女儿的年龄比自己还大一截子,眼泪禁不住地流淌下来。
迟盼盼用一个热情的拥抱来抚慰百感交集的父亲。
此刻,54岁的潘晓丽悄悄地站在远处,痛苦地望着年轻干练的迟建新。自己的丈夫明明还在人世间,自己却嫁给了别人。这让她的内心既万分惭愧又极其为难,备受煎熬。
50岁的克奇普克医生在人群中寻找当年库特什古丽的身影。突然,一位似曾相识、年近80岁的老奶奶走到他的身边,用手绢擦去白皙脸庞上的泪珠,风趣地说道:“太好了。感谢上天对我的恩赐,给我这个老婆子送来了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丈夫。”
26岁的波里斯亚奇向克奇普克医生自我介绍道:“爷爷,我是您的孙子波里斯亚奇,现在是吐鲁番火车站的电子警察。这是我奶奶,就是您30年前的那个贵妇人。”
克奇普克医生的眼前好像瞬间生出了一团白雾。他的双眼看到的是一片模糊……
55岁的铁路巡道员凯奇克什看到一位哈萨克小伙子推着轮椅向自己走过来,猜想一定是自己的家人。
他的妻子凯泰汗由于年老体弱、腿脚不便,6年前就开始用轮椅代步。80岁的凯泰汗看着年轻力壮的丈夫,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掉眼泪。
凯奇克什笑着安慰她道:“走失的羊羔终有一天会回到羊群的。”
凯泰汗这才说道:“平安回来就好。这是我们的孙子丘特卡拉赛,今年都28岁了 ,是达坂城天山医院的医生。”
45岁的傲勒耶吉见到了70岁的妻子达辛格勒赫。准确地说,她是他的前妻。达辛格勒赫与继任丈夫移民蒙古国,一直从事语文教学工作。接到儿女的电话以后,她迅速回到了中国,带着儿女和正在上大学的孙女阿兹泰扎鲁(蒙古语,幸运儿)前来迎接傲勒耶吉。当着众人的面,她没好意思立刻告诉傲勒耶吉自己已经改嫁了。她想,其实自己的名字早已经告诉他了。
在法国波城,恩瑞达和奥波代奇健步走出隔离点。
65岁的恩瑞达热情拥抱了90岁的妻子埃德拉。他拉着她满是皱纹的双手,十分绅士地说道:“亲爱的埃德拉,非常抱歉,让您等待了这么长的时间。今后,我一定会细心地照顾您的。”
埃德拉的脸上浮现出幸福的微笑道:“没关系。等待是因为爱。”
他们的几个儿女以及40岁的孙子波斯奇沃、16岁的曾孙子埃斯贝瑞将恩瑞达和埃德拉围在中央,高兴地唱起法国爱情歌曲《玫瑰人生》
60岁的奥波代奇没有想到85岁的妻子阿代什季加、儿女和孙女涅莫娃来到波城迎接自己。他欣喜地拥抱和亲吻每一位亲人。
奥波代奇嘟囔道:“阿代什季加,让你一个人承受了如此多的困难,真是讨厌极了。对了,我在院子里栽培的那几个葡萄新品种长势怎么样了?”
阿代什季加嗔怪地说道:“你这是责怪谁呢?不辞而别,而且一别就是整整30年。你是第一讨厌的人!第二讨厌的人是我的祖父白洛克(俄语,预言家)!他为什么要给我取阿代什季加(俄语,等待)这样一个悲情的名字呢?”
35岁的涅莫娃调皮地说道:“第一讨厌的人应该是您们两个人。非要让我叫什么伽特米奇薇(俄语,能说会道)。好嘛,我现在天天在联合国演讲,招惹得全世界的人都厌烦。”
奥波代奇自豪地说道:“谁敢厌烦我的宝贝孙女?联合国是全世界各国人民的大家庭。如果这次没有联合国的大力支持,我们恐怕都已经关进疯人院了。”
安萨里羡慕地看着电子屏幕上各地幸福的人们,心中悄悄地幻想着自己在2034——2039年与父亲团聚的热闹情景。
维尔玛此时的心情既快乐又悲哀。快乐的是许多曾经失散的家庭今天破镜重圆,享受天伦之乐。悲哀的是自己的妈妈再也无法回到自己身旁了。他轻轻地用手抹去眼角上的泪花。
古特雷斯默默地走出了多媒体新闻中心。他打算到办公室处理几件棘手的难题。他一边快速地走路,一边自言自语道: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