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快十点的时候,宋爽和郑卫红才起床。刚洗完脸刷完牙,杨伟就来了,张罗着跟他走。
“去哪儿呀?”宋爽问。
杨伟说:“到我们服装厂去参观。”
杨伟在前,宋爽和郑卫红在后,他们走出家门走到了大街上。
大街上很安静,偶尔会有几个走动的人。几只老母鸡在找食吃,看见有人过来了也不害怕。
五分钟的功夫,他们就走到了潮白服装厂。这就是包产到户之前的大队部,现在大门两边有两个木牌,一边写着“古县宋家庄村委会”,一边写着“古县潮白服装厂”,都是白底黑字。
杨伟指着木牌解释说:“白色是水,黑色是金。水生金。”
走进大院,还可以看见那张熟悉的水泥乒乓球台子,还可以看见原来的大队卫生室,只是卫生室变成“厂长办公室”和“副厂长办公室”了。
厂长办公室里走出来一个人,是孙丽英的爸爸孙林,宋爽叫他“孙大爷”。
孙大爷热情地伸出手,哈哈笑着说:“几年不见,大侄子变样了啊!”
杨伟在一旁说:“人家现在是报社主任,应该叫宋主任!”
宋爽连连摆手,说:“你别寒碜我,还是叫我宋爽顺耳。”
孙大爷说:“宋爽啊,怎么不介绍一下新娘子啊?”
宋爽赶紧把郑卫红拉过来,说:“这是孙大爷!”
郑卫红说:“孙大爷好!我叫郑卫红,您叫我小郑吧。”
“好啊好啊,小郑,快屋里坐!”
孙大爷把他们让到了厂长办公室。
一张栗子色的大写字台,一个老板椅,一排棕色沙发。
他们坐在沙发上,杨伟亲自倒上两杯茶。
孙大爷说:“今天咱们不去外面吃饭,一会儿就在厂子食堂吃,尝尝咱们厂子里的大锅菜。”
宋爽说:“我们一来就给您添麻烦。”
孙大爷说:“这不是添麻烦,你这是给我们帮忙来的。放在平时请也请不来啊!”
杨伟拿了几张白纸和一支笔,递给宋爽说:“你先采访,我去去就来。”
宋爽意识到,这是杨伟他们想利用自己报社记者的身份给他们厂子做一次采访报道了。杨伟冲他扮了个鬼脸,就出去了。
宋爽赶鸭子上架,开始了正式采访。
他先让孙大爷介绍了厂子的基本情况,然后叙述这几年发展中遇到的困难以及克服的办法,最后讲了讲今后的的打算。
一次按照拉鲁·吉尔兰德采访公式“目的——难关——解决办法——结果”的采访流程就结束了。
最后,孙大爷说:“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写作材料,你尽管问,我都能告诉你!”
宋爽想了想说:“没了!”
孙大爷说:“那我们就去食堂吃饭,咱们边吃边聊。”
这时,杨伟进来了,说:“先参观一下厂子吧,增加一点感性认识。”
在杨伟的带领下,宋爽跟郑卫红对潮白服装厂从头至尾看了一遍。留给宋爽的印象就是哒哒哒的缝纫机声和埋头苦干的工人以及那一件件的半成品。
走进服装展厅,看见了孙丽英和赵艳霞。它们正在给客户介绍产品和备货。热情地打了招呼以后,孙丽英停下手里的工作,走到郑卫红面前,拿下一个米黄色的小衫:“你试试这件!”
郑卫红刚要拒绝,就被孙丽英拉到了试衣间。再次从试衣间出来,穿上了米黄色小衫的郑卫红看上去更加青春洋溢。
孙丽英说:“这件衣服很适合你的。”
郑卫红照了照镜子,也觉得很合适,就问宋爽:“怎么样?”
还没等宋爽回答,孙丽英又把一件乳白色的衬衫递到他手上,并把他推进了试衣间。
宋爽最适合穿白上衣,因此,他穿着乳白色的衬衫从试衣间走出来,大家都觉得“很好看”。
孙丽英说:“这是我们潮白服装厂送给二位的见面礼。”
郑卫红看着宋爽,宋爽说:“拿着吧。”
大家来到厂子后面的食堂。食堂分大食堂和小食堂,他们被引到小食堂。
小食堂是个十人台。孙大爷坐在了主人的位置,宋爽被安排在孙大爷右手位,郑卫红就坐在宋爽旁边;孙大爷左手位是杨伟,依次是孙丽英和赵艳霞。
一盘肝儿,一盘肺儿,一盘心儿,一盘肚儿。紧跟着又上了一盘拍黄瓜,一盘糖拌西红柿,一盘油炸花生米,一盘黑豆腐丝。
孙大爷说话了:“凉菜齐了。这是宋家庄招待最尊贵客人的八个凉菜。我先提一杯欢迎酒,欢迎宋爽和小郑到我们厂子来!我先干为敬!”
宋爽说:“谢谢孙大爷!”
肉炒豆芽,肉炒土豆丝,肉炒白菜心,葱爆羊肉,又上来四个热菜。
孙大爷又说话了:“都是家乡的硬菜。我提第二杯酒,祝宋爽小两口新婚快乐!”
宋爽说:“谢谢孙大爷!”
红烧排骨,炖鸡块,汆丸子,红烧鲤鱼,这四个菜一上来,所有的菜就上齐了。
孙大爷端起第三杯酒说:“我这第三杯酒是祝愿酒,祝愿你们小两口早生贵子!”
宋爽说:“谢谢孙大爷!”
三杯酒过后,大家开始了“自由酒”。
杨伟端起一杯酒说:“算起来我比宋爽大一岁,我这杯酒先敬弟妹!我干了,就看弟妹怎么喝了?”杨伟亮出了杯底给大家看。
郑卫红说:“我真的喝不了酒!”
杨伟说:“你不能喝酒我不强求,那你就找个替你喝酒的!”
郑卫红用求援的眼光看着宋爽。宋爽端起来就干了。
杨伟说:“接下来我这杯酒是敬宋爽的。宋爽大喜,我们跟着同喜。来,宋爽,干了它!”杨伟又喝光了。
宋爽也喝干了。
杨伟一边给宋爽满上酒,一边夹了块排骨放在宋爽的碟子里。
孙丽英说:“都是老乡还是老同学,今后有事还要多帮帮我们。我呢给你们小两口敬个酒,祝你们早日当官、当大官!”
赵艳霞说话了:“人家宋爽的人生目标是当作家。”
孙丽英说:“那就祝你们小两口当作家,当大作家!”
赵艳霞又说话了:“当作家是宋爽的人生目标,并不是小郑的人生目标。”
孙丽英说:“那就祝小郑当官、当大官!”
大家都笑了。
赵艳霞说:“我代表传喜敬你们一杯酒吧,传喜在广州让我代他敬这杯酒,我干了,你们能喝就喝,不能喝抿一抿就可以。”
杨伟不干了:“哪有这么敬酒的?人家现在是客人,要让客人吃好喝好啊!这么着吧,这杯酒我赞助,大家一起干一个!”
宋爽的酒被杨伟给端了起来,一个劲地被劝就又干了。
赵艳霞看出来宋爽喝得有点高了,她不想让他喝多了。
酒过半场,杨伟直奔主题了:“宋爽,你也看出来了,这几年咱们这个服装厂发展得不赖。我们想扩大再生产,但是布匹进货老受限制。想托你家老泰山给批点指标,你看行不行?”
宋爽说:“行不行也不是我说了算,我可以给说说。”
孙大爷说:“宋爽给说说就是尽心尽力了。来,大家一起端杯,喝个感谢酒,感谢宋爽不忘家乡不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