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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儿子郑郑是杨伟开着一辆面包车直接送到家里的。
妻子郑卫红看见郑郑，心里乐开了花。她把早就准备好的零食小吃拿出来分给两个儿子。
她问大儿子：“又学会什么新东西了？”
郑郑说：“我会背《清明》。”
“快背给妈妈听听！”
郑郑认真地背诵起来：
《清明》
【唐】杜牧
清明时节雨纷纷，
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
牧童遥指杏花村。
郑卫红说：“郑郑背得真好！”
佳佳在一旁说：“我也会背。”
郑卫红说：“你也背一首吧。”
《望庐山瀑布》
【唐】李白
日照香炉生紫烟，
遥看瀑布挂前川。
飞流直下三千尺，
疑是银河落九天。
郑卫红说：“佳佳背得真棒！”
得到妈妈的夸奖，两个儿子都很高兴。
佳佳说：“哥哥，我们玩藏猫儿，你藏我负责找！”
郑卫红说：“瞧你，你找就你找吧，还‘我负责找’！”
两个孩子开始藏猫儿，宋爽和郑卫红边看他们玩边提醒他们“别摔着！”
杨伟坐在沙发上吃西瓜。他问：“那件事你跟薛伯伯说了没有？”
宋爽说：“昨天就说了。”
杨伟问：“行吗？”
宋爽说：“不行！薛伯伯急用！”
杨伟问：“什么事儿这么急啊？”
宋爽说：“反正是急事。”
杨伟眨眨眼睛说：“我就估计你说不下来。今天我给他准备了一张卡，你要有空儿就跟我一起送，也算有个见证人！”
宋爽坐上杨伟的面包车一起去北华大厦。
见到了薛伯伯，杨伟给了一个信封，指了指信封上的邮政编码：“这是密码！”
薛伯伯心领神会，拍了拍杨伟的肩膀，把杨伟送出办公室，把宋爽留了下来，告诉宋爽：“我跟洪福洗脚城要了个‘大活儿’，今晚8点到明天早晨8点。”他把一把钥匙和一张纸条交给宋爽，纸条上面写着：康宁里2排2号。
薛伯伯握了握宋爽的手：“一切都交给你了！”
宋爽说：“请薛伯伯放心！”
宋爽很早就来到了康宁里2排2号。这里的房屋属于房管局管理，都是两间正房两间倒座，中间是个两米的小院。
宋爽走进正房，是一个套间。外间一排大衣柜，一套沙发，一个茶几，还有一张四人餐桌。里间一张双人床，一张写字台，一台缝纫机。窗帘都是紫色的，两间房里是八根日光灯管。
宋爽不知道这里的房主人，薛伯伯只是给了他钥匙，并安排了“大活儿”。
他走到餐桌前，打开防蝇罩，是四盘冷切：酱牛肉，火腿肠、小熏鸡和熏泥鳅。都是新鲜的。旁边有一瓶白酒，是当地的金潮白，还有切好的面包片。薛伯伯安排得真周到啊！
不到8点钟就有人敲门。宋爽打开门进来一个浑身飘香的女人，长发盖脸，短袖白衬衫，深蓝色的裙子，白色高跟鞋，看上去不扎眼。
“我是来送红茶的。”
进来吧。
宋爽关好门，带领女人走进正房。灯光下，撩开长发，宋爽惊住了：这个“大活儿”是金妹3号。
金妹3号一时没认出他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我以为是个老鹰，原来是个小鹰啊！”
宋爽没说话。
金妹3号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拿出一块手表，亮给宋爽看：“现在的时间是北京时间8点整。”
宋爽不说话。
金妹3号告诉他：“现在可以开始了。”
宋爽说：“我们见过面的。”
金妹3号愣住了，问：“在哪里？”
宋爽说：“洪福洗脚城。”
金妹3号说：“我见过的人多了。”
宋爽说：“难怪你是你们那里的‘红茶’。”
金妹3号说：“我很快就要成为‘绿茶’了。”
“为什么？”
“人老珠黄新茶多呗！”
“你才多大就人老珠黄？”
“26了，还不大吗？”
“你是1967年出生？”
“是的，属羊。”
“你怎么来到洪福洗脚城的？”
“这个很重要吗？”金妹3号警惕起来。老板警告过他们：有关洪福洗脚城的任何细节都不可向外透露。
“不重要。”宋爽装作知道不知道都无所谓的样子，来到餐桌前，坐下来，说：“一起吃点东西吧！”
金妹3号走过来，拿起一根牙签，扎住一片肠，放进嘴里。
宋爽拿过两个茶杯，咕嘟咕嘟倒上两杯白酒，说：“喝一口！”
金妹3号问：“今天你是来请我喝酒还是‘做大活儿’呢？”
宋爽说：“喝酒。”
金妹3号说：“那你可亏大发了。”
宋爽说：“吃亏是福。”
金妹3号说：“我就觉得你跟别人不一样。”
宋爽问：“怎么不一样？”
“别的男人见到我们就像猫儿见到鱼，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要了一次又一次。你呢竟无动于衷。”
“有人喜欢鱼，我不喜欢。再说我也不是猫。”
“那你是什么？”
“我是你哥。”宋爽真诚地说，“我把你当妹妹的。”
他们边喝边吃，渐入佳境。
“很多客人都说我是他妹妹，”金妹3号说，“他们都把我们当成了傻子。”
宋爽说：“你就是个傻子啊！现在的机会那么多，干什么都赚钱，你为什么非要干这个啊？”
金妹端起酒杯一干而尽：“哥，你以为我干这个是心甘情愿吗？面对那些又老又丑的男人，你说我不恶心吗？我还要强颜欢笑，任其摆布。尤其是那些变态的男人，他们在你身上滴蜡烛、甚至撒尿，你不都要忍耐吗？他们有什么？他们不就是有钱吗？”金妹3号说到动情处，满眼泪水，用空酒杯轻轻地敲打桌面，似乎是在释放压在心头的痛苦。
“他们还要往你身上撒尿？”宋爽感到不可理解。
“是的！”金妹3号说，“穿上衣服他们是个人，脱光衣服他们就是野兽、是魔鬼！”
“为什么说他们是野兽、是魔鬼？”
金妹3号向宋爽哭诉了她经历的不堪回首的两件事。
第一件事发生在她刚刚“入职”的时候。她是被邻村的一个姐姐骗到洪福洗脚城的，来了之后就在后面的平房里接受“培训”。当她知道她的主要工作就是卖身的时候，她坚决拒绝。与她同期的姐妹有一个安徽姑娘表示誓死不从，当场要走，被洪福洗脚城的“黑保安”抓住了。他们撕掉她的衣服，当着其他姐妹的面轮奸了她，然后将她关进地下室，直至服从。金妹3号被吓坏了，再问她“干不干”时她放弃了反抗，因为凡是拒绝的姐妹都会被他们轮奸。
第二件事是“指标管理”。洪福洗脚城对这些洗脚妹设定了服务指标，每个月可以休息4天，服务30次以内的五五分成，30次以外的三七分成。洪福洗脚城要求所有的洗脚妹都要保存客人的“射精套子”，凡是没有“射精套子”的，都是“倒三七”分成。每次上交“射精套子”时都是对她心灵的摧残。
宋爽问：“他们为什么要‘射精套子’？”
金妹3号说：“我们都知道他们居心不良，他们将‘射精套子’编上日期和代码放在冰柜里冷冻保存，等待时机敲诈勒索。”
不知不觉，两个人就喝光了一瓶白酒。
宋爽看见地上放着一箱啤酒，就又打开两瓶，一人一瓶“对嘴吹”。
宋爽问：“到洪福洗脚城来消费的都是什么人？”
金妹3号说：“我们不问客人身份的，这是我们这一行的规矩。但我感觉要么是老板，要么就是当官的。”
宋爽问：“还有当官的？”
金妹3号说：“有啊！还不少呢！我们有个姐妹上大学的时候就经常外出陪吃陪睡，毕业就到洪福洗脚城来了。人家有姿色又有手腕，傍上了一个大官，现在三窜两跳转变了身份，也当官去了。听说都是个处级干部了。”
宋爽吃惊得张大了嘴巴，听说过“卖淫女当领导”的新闻，原来就发生在自己身边。
半夜11点半，有人敲门。宋爽晕晕乎乎去开门，是薛伯伯来了。
薛伯伯问：“怎么样了？”
宋爽说：“喝得差不多了。”
宋爽跟薛伯伯告别，薛伯伯让他注意安全。看见薛伯伯关上门，宋爽就顺着黑咕隆咚的胡同走到大街上。大街上也是黑咕隆咚的，路灯早就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