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丁清雅之死与自己的母亲有关,葭荻的兴趣就又回来了,她打算把家里所有的碗都打碎。
在司马星旗的帮助下,葭荻找到了当年办案的孙警官,他已经61岁了,退休在家。
回想起当年的事,他仿佛来到了另一个平行空间,他点燃了一根烟,往事随着那烟雾一圈一圈地浮现在他眼前。
“那天是7月29号,我值班,10点40分就接到了关青淘的报警,说是有人落水,请求搜救。荻水湾离市区很远,而且芦苇荡是荻水湾最深的地方,芦苇,以及其它的水下植物很多,不便于寻找,救援人员直到下午一点半才打捞上来丁清雅的尸体,而那个姜羽纷一直没有找到。”
“毕竟救援人员不会飞,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赶到现场,可是两条船上的船夫按说都应该会游泳,难道他们当时就没有紧急下水救援吗?”葭荻不解地问。
“我当时也问了和你同样的问题,可是事实上,关青淘所租船的船夫叫胡一万,那两天他腰疼病犯了,是他的女儿小霞替他出的船,小姑娘以前一直读书了,也是刚刚学会游泳,她倒是下水去救她们了,只是没有找到。另一个船夫,叫孟阿饼,在荻水湾载客已经10多年了,水性自然是没得说的,只是因为欠别人的赌债被别人给右腿打瘸了,那天他下水勉强游了几分钟就上来了。”
“您为什么对当年的事情感性趣呢?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孙警官好奇地反问。
“不,只是当年的涉事人之一是我的母亲姜羽纷,他们是最后见到我母亲的人,所以我想顺便了解一下我母亲的下落。”
“我还以为有什么疑点呢?因为最近也有别人向我打听起当年的情况。”
“啊哦,那位小霞她现在住在哪里呢?或许她能提供一些关于我母亲的情况。”
“很奇怪,就在丁清雅死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那位小霞姑娘也失踪了。”
“您说什么?事情怎会是这么凑巧?”葭荻震惊地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中。
“是的,当时是她的父亲报的失踪案。她父亲如今还健在,就住在离这70里地的胡家村,一进村口,那里有一个修自行车的摊位就是他的。”
星期三的下午,葭荻和司马星旗打出租车去了胡家村。不到40分钟,他们就从熙熙攘攘的城市来到了人烟稀少的乡村。
胡一万不到70岁,留着灰白的胡子,穿着修车的工作服,上面布满了油渍和泥土。
葭荻顺便让他给粘了个鞋跟,给了他一百元。
“不用找零钱了,您老买点酒好了。”
借着胡一万高兴的时机,葭荻向他打听起了小霞。
“胡大爷,我姑姑还和您家小霞是同学呢,不知道小霞姑姑现在可好,住在哪个村子?”
“唉,苦命的小霞,早就没了。”
老胡叹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打开了他的话匣子。
“那天要是我没犯病,我若在船上,定会把那两个女人都救了,只可惜啊,我腰脱犯了,又有点发烧,浑身没劲,那几天都是小霞替我出船的,她平时不怎么锻炼,体力和耐力都不行,她怎么能游过那两个女人呢?”
“听您的话,仿佛丁清雅和姜羽纷都擅长游泳似的。”
“我哪知道那两个女人的情况,只是我听我家小霞说的,她说她下水后,在后面追赶着,打算去救她们两个,没想到那两个女人,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快,出个牌的功夫就把我家小霞甩的很远。”
“那个孟阿饼怎么样,毕竟他是老船夫了。”
“他呀,啥也不是,就算是他腿不瘸,他也撵不上,首先,他的船距离我的船就有将近50米的距离,而且他有强迫症,不管他做什么事情之前,他都要说我胡了,我胡了,我胡了………一共要说二十九遍,然后他才行动,所以等他去救人,黄瓜菜都凉了。”
“小霞是具体几号失踪的,事先有什么征兆吗?”
老胡想了一会,接着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说:“小霞是8月22号不见的,起初我没在意,直等到24号我才着急报了警,可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这些年都无音信,我早就不报希望了。事先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她有点发烧说大话,好像突然中了彩票似的,说是要买三个大哥大,家里人一人一个,她妈妈爱吃肉馅饺子,她要一连吃一个月,一定要让她妈吃到吐为止,还说要我抽烟抽到把墙都熏黑了才过瘾。”
从胡家村回来,到家已经是灯火阑珊的时候了,说来也奇怪,葭荻仅仅想喝碗水,就一连串打了三个碗。
“我问过柳医生了,他说打碗花根本就不能治疗震颤,我不让你碰那东西,你偏不听话,结果应验了吧!”叶思明叨叨咕咕着,用扫帚把那些碗的碎片收走了。
打碗了,迷信的人会联系到倒霉,葭荻没有狗的鼻子,她不能从空气中嗅到一些蛇的气息。可是,空气中早已弥漫着战火硝烟的味道,那就是关青淘,他怎会轻易放过叶葭荻呢?,两周来,葭荻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脱过他猫一样的眼睛。
他心惊了,他怒了,他要实施他的那一惯的套路,或者杀人,或者精神病。
又一轮周一来了,葭荻像往常一样走进了校园,感觉所有老师的目光都商量好了似的,一齐扫向了她。
学生们更过分,一个男生向她做鬼脸,抛媚眼,两只手抱着两个松树塔,放在嘴边;一个女生磕着松树籽儿,脚底下一堆籽皮;还有那个姚一姚站在一棵树下,皱着眉,捂着胸,反复试探着什么,是爬树?还是要钻洞?犹犹豫豫的样子。
葭荻严重地怀疑自己了,难道自己产生了幻觉吗?还是自己在看戏?不,真正的好戏在后头呢。
她感觉头大大地,又开始了频繁地震颤了,耳朵也嗡嗡响,似乎有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声音提醒她,请注意,陷阱;请注意,泥潭。
的确,她刚到办公室,就接到校长的电话,她放下书就去了三楼校长办公室。
“叶老师,您最近身体有恙,不能耽误,得看医生,要不您先休一个月?好好看看,顺便出去散散心,养养精神。”校长一脸的关心,像是用毛笔画上去的一样。
“没关系的校长,我就是有点失眠,偶尔有点手抖,不影响上课的。”
“啊,我说的不是你震颤的事,是这样的,叶老师,您可能还没看过,是那段视频?”
“什么视频?”
“你可以搜索网址“跑偏”,然后打开那个网站主页,就能看到“女教师没正形”的小电影。
葭荻迫不及待地登录了“跑偏”网站,结果看到了,看到了自己在苘麻山的天堂隧道前的一系列诡异的表演,包括一段背影匍匐着,像狗一样嗅着蜿蜒的小路,还有自己正面的特写镜头,扭扭捏捏地掩着口鼻,一会又放飞自我,跳大神一样大笑不止………原来那天自己的丑态有的,没有的,真的,假的,都已经被人偷偷录了下来,被制成了一部30分钟的小电影,而且目前的点击量已经达到了25000次。
带着满脑子的问号,她努力地回想着那天自己在苘麻山的所作所为,录像中的内容有些自己的确做过,可是有些自己没有做过的,啊,是制作者用了替身,她今天终于明白了,是关青淘,除了他还会有谁?
是的,她早就已经陷入了泥潭,就在她认识关青淘的那一天起,大网就已经张开。难怪陆家袖不担心自己把苘麻山的所见所闻泄露出去,可以在陆舟陌的乞求下放过自己。
也许自己这几天对丁清雅之死的追踪激怒了他们,他们终于拿出了杀手锏,这样看来,当年丁清雅之死,胡小霞失踪,还有自己母亲的失踪的确有疑点,否则关青淘为什么要急于把视频发布出来,就是要向外人证明叶葭荻精神不正常。
的确,小电影像一颗炸弹一样在学校爆炸了,自己最近又摇头晃脑的,无论自己怎样解释,又有谁会相信呢?
“我没事的,我不必休假。” 葭荻努力地替自己做最后的辩解。
校长摇摇头,又摆摆手说:“可是现在的学生和家长难缠啊,一些家长说把孩子交给一个精神病老师,他们担心自己的孩子也会精神错乱的。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已经有几位家长给我打电话了,他们甚至连对你的称呼都变了,由 “Nutcase Ye ”代替了“Miss Bai”
“校长,你刚才也晃头了,手也抖了,而且您刚才也口误了,我是Miss Ye,不是Miss Bai ,依我看,您最好也看看医生吧。”
"不管怎样,你必须休假一个月。”校长眼睛看着门,冷着脸说。
葭荻本不想卷进什么是非当中,可是现在不是她想躲就能躲得过去的事,现在,她只想尽快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大笑一场,是的,是大笑,不是大哭,休假一个月,以前那是求之不得的,甚至是连想都不敢想的好事,这难道不值得大笑一场吗?。
当葭荻猛地推开校长办公室的门时,几位趴门口听声的老师险些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