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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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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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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来送往》连载

第一十一章 夏的分界

气温随着时间越来越热,夏日的脚步已是不可阻挡,走在树荫下我会想到底什么时候才算春夏的分界线?跨上台阶再随着冷空气慢慢走入地下,过道的瓷砖愈发的冰冷,站厅里此刻的温度虽未达到空调运转所需的温度,但还是比上面凉快太多,除了使人感到一阵舒适以外,也让人暂时忘记了外边的世界是有多么燥热。早上七点已过,八点未到的这段时间,正是车站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候,我和梅老师便会按照公司的要求,从票亭里出来,站在票亭外边等候随时前来寻求帮助的乘客,虽然我觉得即使坐在票亭里也不妨碍梅老师帮助乘客,可还是对这种形式主义选择了服从。

四个出入口,两部电梯交换着行色匆匆的人群,在谈妥了生活的价格后,人们纷纷流向了各自要去的位置。站在票亭外的某一瞬间,喧闹拥挤的大厅竟让我感到了一阵莫名的空洞,我靠着票亭的玻璃,开始不由自主地想着以后的生活,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以后我也要这样站在,看着人来人往发呆、浪费生命吧。”我心中这样想着,但很快我又想起了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于是我便转身到票亭去拿公司发来的培训资料,准备在站岗的时间学习一下来应对即将到来的测试。

梅老师正在低头踱步,看我靠在墙上看书,她用有些温柔的语气责备道,“立岗时不准靠墙啊!姿势要挺胸抬头。”说着她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背,“本来看书也不行的,但是看你们最近要考试,我就不管你了。”

我抬起头,迎着梅老师的微笑报以歉意,梅老师的微笑仿佛具有穿越时间的能力,总让我想起小学时被老师悉心照顾时的感觉。

“梅老师,你们每月要像我们这样考试吗?”我好奇地问道。

“嗯……”梅老师手托着下巴,思索了片刻,“我们倒不会每个月固定组织一次考试,但是会趁我们休息的时候抽一批人去考试。”

梅老师总是在走动着,好像永远不会疲惫,而尽管此刻她的回答听上去充满了不幸,但她的神情却没有丝毫沮丧,我关注过她脸上的表情,除了淡然不剩其他,这让我一度怀疑这是否真的是一件值得沮丧的事情。她继续来回踱步,像是一只在幽夜中肆意翻飞的飞蛾,毫无目的的随意走动着,诧异使我越发地想要触摸她,想要知道她是否真的无所谓。

“我们公司也专挑休息时间组织培训,这样一来一点自己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了。”我抱怨道,手中的书也就此成为摆设。

“嗯……其实我也很讨厌休息时间去参加这些培训考试。”梅老师话锋一转,“但既然避免不了,就不要总去想那些讨厌的事,而是多想想之后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比如考试结束了就可以躺在家里休息了,或者是跟要好的朋友出去聚一聚。”梅老师背对着我逐渐走远,当她走到墙边已经无法前进时,她才折返回来,随后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补充了一句,“做我们这份工作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一个好的心态。”

好的心态?我不由联想到那些与这份微薄薪水不成正比的琐事,无论如何也无法保持一个好的心态,回想我心态最好的时候应该是这一份工作的开始,本以为能在此安安稳稳地扎根下来,再决定以后是否去向别处,可实际上当我踏入这里迎接我的便是风雨飘摇,每天都在担心明天又要考核什么,是否会决定我的去留。望着人来人往的大厅,我止不住想要叹气的冲动,手中的书彻底没有了看下去的念头。

在车站里几位老师管理很宽松,九点钟早晨规定的立岗时间结束,梅老师问我要不要去休息室休息一下,我想到之前我们领导曾强调过除了午休时间以外,其余时间不得待在休息室,我不想背上被抓的风险,加之我并没有感到很累便果断拒绝了梅老师的建议。一直到了午饭时间,大约是十一点的时候,梅老师和人短暂换班去吃午饭,我也正好提出去吃午饭的请求,原本我们吃饭的时间,应该跟车站工作人员的吃饭时间一致,但是梅老师觉得40分钟的时间对于我们来说太过仓促,便任由我们吃完了再返回岗位上班,而我也并没有拖延很久,急急忙忙吃完饭,大概一小时后便返回了岗位。

“这么快就吃完了?”梅老师站在票亭外边,看起来像是在消食,见到我回来便有些好奇地问道。

“嗯,吃完我就回来了。”

“你不去休息一会儿吗?你要是觉得累去休息室睡一会儿也没关系的,我看他们中午都会去休息室午睡。”

“这样的吗?”我有些错愕,原来除了我以外,另外两人都在想方设法地让自己过得更加惬意。不过最后我还是拒绝了,只因为我想到月底的测试,就完全没心思睡觉了。中午的困意让人不是很能看进书中的内容,闷热的午后终于还是将热气渗透进了地下,使得车站里终于有了一丝夏天的气息,身处在地下车站总是不能及时地感知到外边环境的变化,或许当你走进来时还是阳光明媚,在你出去后已是乌云密布,山雨欲来,有时候我和梅老师只能通过进来的乘客来推测外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而此刻外面的乘客身着短袖与穿着长袖的我和梅老师宛若两个世界的居民,他们仰望的是天空,而我抬头依旧是土地。

下午两点我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而梅老师还要继续工作到晚上八点钟,由于我们跟岗时不要求上夜班,因此我和车站工作人员的工作时制还有所不同,我的时制俗称“大三班”,即“早早中中休休”,而车站的人上的是“大四班”,即“白夜休休”,大三班代表有三人便能运转,大四班则代表需要四人才能运转。关于上班时间的问题,几乎成了我每一份工作最关心的问题,刚到车站时我就向梅老师请教了这个问题,而梅老师也是花了好大工夫,一边口中细心地讲解着,一边手拿着笔还在纸上比画着方便我理解,这才让我弄懂是怎么一回事。

坐在回去的地铁上,没有午休的我似乎也没有多少困意,虽然上早班早起很辛苦,但下班后有半天的自由时间总是令人兴奋,比起中班要从下午两点,一直上到晚上十点而言,实在是轻松太多,最起码表面看起来是如此,只不过这份轻松失去的也很轻易,回到酒店里我们便立刻被组织起来开线上会议,说是会议更像是一种鞭策,站长让我们好好准备接下来的考试,但是问到考试内容确实一问三不知,只是笼统地答复一句,目前还没有决定好是考我们公司规章还是杭州地铁的规章,所以最好两个都准备起来。听到这话我心中更是心如死灰,深感无奈的同时,心底仿佛有一个一直存在,却又不敢发出的响动的声音,犹如此刻窗外的汽车急促的喇叭声,破开了我心中似有若无平静。

“本次考试计入个人的考核成绩,将影响个人晋升,请务必引起重视!考试及格分80分,不及格按照规章扣除个人绩效10分,如果发现作弊,成绩作废,个人绩效考核扣100分!你们自己清楚绩效扣一百分的后果是什么!所以千万别想着作弊,也别去作弊!”站长在视频会议中唾沫横飞,令我想起了高考前的高考动员大会,没想到在毕业这么多年以后,还能重温往昔校园的时光,实在是令人感到既惊诧又好笑,当我听到他的及格要求时,心中不禁感叹,“以前60分就能及格,现在80分才算及格了。”

有些时候事情总是禁不起推敲,正如现在我不得不面对一个令我疑惑的问题,如果这样我还能考到80分以上,那说明我的考试能力很强,可如果我的考试能力很强,我又为什么会在这个单位呢?想到这我又更加的不确定继续看下去值不值得。

“别再做无用功。”我对自己默默说道,紧接着一个念头开始浮现在我脑海里,“反正最后也是失败,倒不如从现在就开始放弃吧。”在无助中我开始检讨,检讨自己的想法是否太过消极,可当还未合拢的双眼困倦地盯着桌面上打印出来成堆的规章,忽然之间我又觉得自己不需要检讨,这些规章仅仅只是适用于这个公司的这份工作,而非可以通用的什么真理,我为什么要花大量的精力和脑力去记这些东西呢?我的生命中还有很多值得我去关注和学习的事情呀。想到这我心中顿时有些宽慰,对未来的向往尚在跳动,就像人们相信明天的太阳依旧会升起一样,我还是相信生命之花依旧会在或远或近的未来绽放出明媚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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