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的时候,过热的太阳又像是没有约束,化作结束生命的火球。一切都在向好却又隐隐有些窒息,每次在去向单位的路上,我都在思考这样的日子还要重复多久,我的生命在一次次毫无意义的考试中变得如同那些考试一样毫无意义,优秀的成绩与之对应的早已不再是什么美好的未来,可我又不得在没有方向的路上,追逐路本身,对此我毫无办法,没有选择。
我讨厌每周一次的考试,那就像一个坎,横亘在工作日和周末之间,每当我已筋疲力尽,渴求周末能恢复一丝生机,却发现还要翻越这样一座“高山”,而高山的背后到底是春暖花开还是沟壑纵横,我尚且不得而知。我已经忘记从何时开始,大家的心中目标就只有做出成绩,所有人都绷紧了身上的每一根神经推动着面前的滚石,每当有人懈怠了,领头人便撺掇人加紧步伐,去往那只能一人站立的山顶。可以说过程虽然是痛苦的,但凡事总是有两面,既然有痛苦就必然有愉悦的一面,在考试加培训的循环中,反复刷了林凡给的题库后,我能明显感觉到做题的正确率变高了,我讨厌做题本身,但当它无法避免时,我便开始享受那不断进步的过程,之后我还跟林凡和高铭在一起讨论和猜测接下来考试的问题,这并不是我对接下来的考试开始上心,而是在押题押对后,会让我有一种幸运的快乐,我和林凡便经常这样苦中作乐。面对考试林凡依旧是无比从容,我从未见到他对考试有所紧张,也没见过他的排名有所进展,每次出成绩基本都在一百名左右徘徊,甚至有次我的排名接近他了,他依旧是雷打不动地徘徊在百名,这引得高铭总是在嘲笑,直呼林凡不行了。
我开始学习林凡的那种从容,久而久之我也变得像林凡一样,只在考前一天看一会儿书,我和林凡管这叫“死亡冲锋”,死亡意味着失败,对于我们来说考前复习就相当于是在垂死挣扎,但即使失败我们也要全力冲刺一会儿,可就是这最后的临时抱佛脚加上林凡的狗屎运押对了不少题,效果竟然出奇的好,不仅让我省去了许多背题的时间,同时考出来的成绩也不算太难看,林凡的押题技术让我和高铭都佩服得不行,在那种绝对的运气面前,高铭头头是道的分析就像是成功学话术一样滑稽,不过高铭的实力和用功程度确实碾压林凡一大头,在我印象中他的成绩从一开始便没有跌出过前五十名的行列,可以说他就是李值站✻口中妥妥能晋升值班员的人,可他却总是一副没有考好的样子,有时候听他考完的复盘那垂头丧气,又捶胸顿足的样子,我甚至都觉得能压他一头,但等成绩一出又是一个高不可攀的排名。
我不知他们在这可悲的循环中有没有感到可悲,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这培训的时间似乎越来越没有终点,坐在这偌大的教室中,柔和的暖光披散着落下,枯燥乏味的培训课程就像是阻挡我意识靠近的离岸潮,我注意力越想要集中,便越是涣散漂远,不知不觉便漂向了远远的天际,我在想若是这场培训永远不结束,那我以后的人生是不是永远都要花在这毫无意义的培训上了?我的脑中是不是要抹去那些美好的回忆,用来放置那些毫无色彩的规章?
柔和的颜色消失在眼前,昏睡像是城市的夜色来临的不知不觉,我倒头睡去,而唤醒我的是林凡,睁开眼的我看见的是一脸严肃又略带怒容的李值站,他缓缓朝我走来还环视观察着周围的人,他的小眼睛像是在瞪着每一个人,最终还是瞪着我,他走到我身前将我一把拽了起来,我的困意即刻随着冷汗直流下来,我站立在那里像是农田里拔地而起的大树,显得突兀、不自然,从这个视角俯视着众人,心中却丝毫没有豪情壮志,有的只有被抓的慌张和不知后果的惊恐,我不由自主缩紧身体等待着批评。
“现在还想睡觉吗?”李值站不怀好意地讪笑。
我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双眼,也不敢说话,赶忙摇了摇头。
“怎么?考得很好了?上课都不用听了?能上值班员了?”李值站讲着,周围的人虽然不敢看他却听得格外认真,而我不敢做出回答,见我不回答他好似乘胜追击又在我耳边继续说道,“给我站到下课结束。”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这时整个房间里才撤去了高压,大家纷纷或转头或正视地看着我,仿佛我身上散发着什么难闻的味道,我羞愧地抬不起头,内心总觉得低人一等,想起了初中时候因为回答不上问题而被罚站时也是类似的感觉,时光仿佛倒退,故去的身影如梦魇追随,不断提醒我并没有任何长进。
关于晋升我曾经有过想法,想到若是真能吃这几个月苦,拼命学习一会,等考上值班员那便能再回到杭州培训,便又能见到梅老师了,可那起伏不定的排名,以及变幻莫测的题目,让这个想法看起来如同吊在驴嘴前的萝卜一样,是个永远够不着的诱人陷阱。
“要放弃了吗?”我脑中再次闪过这个念头,“可是……不尝试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到呢?”梅老师的呼吸似乎就在耳边,将我拖出这满是沉重目光的空气,“谢谢你,梅老师。”我心中道谢。
下班时,充斥着工作消息的微信突然夹杂了一条既熟悉却又陌生的消息,之所以熟悉是因为他是我小学直到大学都在一起同窗的朋友,而陌生是因为自从大学毕业各奔东西以后,我们就因为工作太忙少有联系了,这时看到他突然找我一时让我奇怪不已。
“回温州了?”微信绿框中显示这短短几个字,却让我陷入了深深的疑惑,我之前去杭州也没有跟他说过,至于回温州更是没有提起半个字。
“刚刚回来不久,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我带着些许疑惑回复道。
“我爸告诉我的,他上次碰到你了。”他解释道。
我想起有一天出门正好碰到了他爸,就聊了几句顺便问他什么回温州,提起他儿子他些许苍老的脸总是能用笑容挤平上面的沟壑,虽然他总是在埋怨他儿子在外地工作不知道回家,但他的骄傲却难以掩饰。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去年过年都不回家,今年过年应该要回来了吧。”我问道。
“过年那段时间正是忙的时候,今年恐怕也回不来了,但是我下个星期可以回来。”
听到这个消息,我顿时喜出望外,许久未见的喜悦让我回忆起曾经和他共度过的欢乐时光,正好我也有好多话想对他说。
“可以啊,回来我请你去吃江西菜。”我隔着屏幕,激动得止不住嘴角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