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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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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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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来送往》连载

第二十八章 如常

明明是回到温州,我却好似来到了陌生的城市,望着家门口熟悉的红绿灯十字路口,我抗拒着自己再次和从前的记忆融为一体,夜晚小路的灯光照过斜斜的长影,我加快步伐甩开那些追逐在身后的影子。回忆着以前我在这里是怎样的状态,浑浑噩噩、随波逐流,在这样一摊烂泥里,我就是烂泥本身,迟缓、倦怠、停滞不前,在时间的胶着中发烂发臭,直到失去自身意义。我不敢再回忆,只想等待新的一天,新的开始。

大桥上的晨雾早又退作飞沙,我又一次站在早已没有座位的公交车上,像离开温州那天一样,努力挺直身体对抗着车的惯性,看着窗外摇摇晃晃的景色,我不敢相信我已经回来了,我此刻还站在这里,而我曾经去过杭州,错愕的感觉被恶心的眩晕感盖过,一束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我脸上,就像要将我从梦中唤醒,但是梅老师给我的感悟又是如此的真切,我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一场梦,除了梅老师以外。

从公交车上下来,我发誓今天会是我最后一次坐公交车上下班,习惯了地铁的平稳后,我很难适应这公交车的颠簸。步行了约莫十分钟,最终我还是来到了总部,不知从何时起,我只要踏进总部大楼就有一种心跳加速的紧张感觉,还有一种恐惧感觉令我浑身不自在,我遵守着规则,从安全通道来到了食堂,避开了前三排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那些从来没有见过的人,用一种再也不想见到我的目光交流着,我躲闪着别人的目光吃完早餐,又从安全通道上到了教室。

每天的课程除了让人犯困便再无意义,我想起那远在武汉的遥远时光,好像现在和那时一样也是毫无意义的,渐渐地我的困意似乎真的上来了,台上的人开始渐渐变得不知所云,而台下的人也有在认真听讲的,但是我相信他们的努力大多是无用功的,最起码我相信我自己是这样的。“难道我又提前放弃了?”我反应过来,想到梅老师说过的话,我不知所措。

林凡坐在我旁边并没有像我一样不适,他脸上似乎永远都摆着那副平静而又不屑的表情,至于那些骇人听闻的话,在他看来根本就不会发生在他身上,他手中转着笔,腿也时不时激动地抖动几下,裤脚摩擦的声音在这压抑的沉寂中显得格外刺耳。自从我们培训开始便被要求上交手机,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解闷的,但是林凡我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先前几天他经常在上课的时候走神,严重到就像一台死机的电脑,即便有人叫他也没有任何反应,一到下午午休过后,他干脆用手撑着头接着睡觉,但就是这样也没有被台上讲课的站长抓住,直到这时我才懂得他当初选择坐在这里的原因,后来他睡觉被巡视的领导抓住后,便带了一本书夹在那些厚厚的规章中间,假扮成一副研读规章的样子,我原以为这种把戏也就只能骗骗三岁小孩,可没想到他凭借着这招,硬是看完了整本《赌徒凯撒》,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眼下的他还尚处于没有什么出格举动的阶段。

一节课的时间有大概五十分钟,课间休息十分钟,这样拼起来正好就是一个小时,课间的时候我们纷纷拿回自己的手机,看一眼有没有重要的消息没有及时回复,今天我如常一般拿回自己的手机,正当我往回走的时候,李站正好背着手溜达进教室,笑着送走刚上完课的老师后,他瞬间板起了脸死死地盯着那讲台桌上被拿得不剩几只的手机。

“你们就这么爱玩手机吗?我看课间十分钟的时间也不够你们玩王者的嘛!要不要我申请一下把课间的时间延长一点?”他话中充满了讥讽,可偏偏还有人附和着在笑,他提高了声调又接着说道,“你们就不能用课间的时间预习下节课讲什么内容吗?我看楼下班级的人课间就没有几个人在玩手机的,你们想想到时候晋升考试的时候怎么跟这群人竞争?以后课间一律不准玩手机,如果被我发现没得商量,直接扣绩效!”

他说完底下的人是一片死寂,坐在前排的人已经开始低头翻起了规章,而后排的人虽然手上没什么行动却纷纷陷入了沉默,林凡听完干脆就把手机屏幕一关,埋头开始睡觉了,我也是藏好手机,心中不禁开始思考我到底是已经步入社会,还是在学校里?到底是怎样一个公司、怎样一个领导才会用如此可笑的手段逼迫员工升职。李站说完环视了在场所有人,许久他才离开了教室,课间也在这时正好结束了。久违的疲乏又再次没过了全身,似乎讲台上的人总有一种催人沉睡的魔力,加之教室顶灯洒下的不算刺眼的暖光,我还能死撑着不睡着,而林凡早已毫无顾忌地睡去,这时我突然后悔当初没有像他一样挑一个好点的座位,因为我知道即使我醒着也听不进去一个字。

下午的课和早上的课程一样无聊,台上的讲课的人像是被逼着完成任务似的念诵的统一风格的幻灯片,等到下课不会多待一分钟,而我一到下课也不会有任何犹豫,立马趴下和林凡一起倒头大睡,不知经过了多少次昏睡和惊醒,终于时间来到了下班,我赶紧背起书包甩开那些还在座位上埋头学习的人,迫不及待就想逃离这令人压抑的场所。在踏出公司大门的那一刻,我瞬间重拾了那久违的轻松,身上背着的背包似乎也不再沉重了,步行到公交车站恰巧没能赶上回家的公交车,我傻站在路边目送车子离开,一边心中痛恨,再次暗下决心不坐公交车上班,一边无奈地苦等下一班车的到来,七月的天变暗的时间总是令人难以置信,坐在回家的车上,我享受着本不属于此刻的阳光,时间的车速好像不再往前,飞速而过的高楼大厦伸向无边的天际,那些早就该被我遗忘的记忆此刻像是在用这些熟悉的景色告诉我,无论过去多久你都不会改变,因为你回到了这里。

跨过浑浊的江面,车子和夕阳一起落入了地平线,城市如常升起了绚丽的灯光,我亦如常徘徊在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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