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运河,是中国古代劳动人民创造的一项伟大的水利建筑。一河碧水沟通南北,贯通古今,是世界上开凿最早、规模最大、里程最长的人工河。古老的大运河蜿蜒曲折近3200公里,地跨北京、天津、河北、河南、山东、安徽、江苏、浙江8个省市。在以水运为主的年代,大运河以其不可替代的作用润泽一方百姓。
临水而居,丽娟仿佛置身家乡,心底最深处的思乡之情油然而生。家乡那条清澈见底的河流此刻在内心世界里延绵拓宽,近了,近了,仿佛眼前就是。丽娟望着波涛滚滚的大运河,感觉无比的亲切。
丽娟每天早起做好饭菜,等国豪五兄弟吃好上工。收拾好碗筷,她就清洗、缝补衣物。
捞沙的人多喜欢穿既耐磨又宽松的迷彩服。破了也不会丢弃,缝补一下又可穿。不是他们省,舍不得买衣服,也不是他们对旧衣服有情怀。而是捞沙工作最伤衣物,不能穿好的。再好的衣物稍不留意就破了,反之这种“左三年,又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才是最牢固的。穿在身上,不必顾忌太多,可以大施拳脚,放心大胆的去卖力干活、赚钱。
丽娟的针线活很好,这与她在家绗绣有关。只见她针线翻飞,针脚细小且密,不一伙就绣出五角星或花骨朵的图案来遮挡破口。五人穿出去,别的船员都很羡慕他们,说有创意,连个补疤都与众不同。他们在心里感到自豪,仿佛穿着的是一件艺术品,人也升华了。
朝夕相处的人,日久生情。丽娟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的爱上了国豪。也许是他对自己的关照,也许是他的人格魅力,总之是一天不早点见到他,就惄如调饥,就心里空落落,好像少了一些什么。哪怕是他的衣服,洗净折叠的时候,丽娟都会特别的仔细,用手轻抚,放在脸上摩挲,用鼻子闻闻,似要嗅到他的一丝丝气味方能心安、踏实。
无边的爱意席卷而来,丽娟心里生出阵阵涟漪。但这都只是她的单相思,她不敢表白,怕被拒绝,她怕失去他,怕国豪不再理她。
“盈盈一水,脉脉不得语”。丽娟只得把这份爱意放在内心深处慢慢地滋养,期待着生根发芽的那一天。
晚饭烧好闷在锅里,丽娟就站在河边,等着他们回来吃晚饭。船上的人,时间多没固定,丽娟就一直等啊等。她陟彼高处,心情惙惙。
夕阳的余晖撒在河面上,河水映得火红。川流不息的船只由远及近,白色的水鸟被惊起,扑腾着翅膀,落到远处,丽娟的心随着目光也远去,在找寻着那艘“蓝鲸5786”号,在等待着国豪回来。
太阳落山了,白色的水鸟鸣叫着,向西边天空那最后的一抹浅黄飞去。在丽娟看来,它们定是飞回家,了却等待,她的心里有着淡淡的忧伤。
丽娟回到屋里,把饭菜又热了热。她有些担忧,从来没有过的这么晚。“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她坐在凳子上发呆,有着连她自己都弄不明白的胡思乱想。
“我们回来了!”听见屋外的声音,丽娟知道是国豪他们。她从恍惚中惊醒,悬着的心跟着放了下来。她立马起身开门,因一时激动,不小心膝盖碰到了凳子。
“哎哟。”丽娟叫了一声。她顾得上去揉一下,忍着疼痛,上前打开房门。看着五人进屋,看着国豪进屋,膝盖的伤痛变成了微笑,变成了问候迎接他们。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捞沙也有自己的势力范围。国豪所在的船只是以他们五兄弟为尊的“安徽帮”。为争夺捞沙区域,“安徽帮”与“河南帮”经常发生斗殴事件。最终国豪一桩兜把对方老大撂倒,余众皆作鸟兽散才结束。对方老大伤势严重,只得报警处理。国豪五人也害怕,船老板也害怕,给了他们一些钱财,让他们先躲藏一段时间。对方住院两个月后痊愈,无大碍,此事不了了之。几人这才放下心来,但捞沙的工作也是不能再去干了。几人只得另谋它事,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身上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每天东游西荡也不是办法。
看着兄弟们无所事事,作为老大,国豪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后悔当初那么冲动,帮老板抢下地盘,被一点小钱无情的打发了。国豪是个爱面子,讲义气的人,既然当初选择了接受,现在想想也就算了。但每天这样只出不进,连生计都成问题了,他是心情烦躁,却又无可奈何,整日愁眉不展。
国豪不开心,丽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不知该如何劝说。但她明白一个道理:男人是山,自会有办法。自己一个小女子只需成为山间的一朵云雾就好。早上,云雾在大山身边;晚上,也在大山身边;下雨,还是在大山身边;天晴,依然在大山身边;开心的时候在;不开心的时候亦在。只是国豪的不开心,让丽娟这朵云雾饱含了更多的水珠,随时都会滴落下来。
丽娟没有能力改变什么,用心的把普通的家常菜做成色香味俱全的美味,把普通的大米饭蒸煮得剔透晶莹,纤弱软糯,清香淡淡,口感肆意。在她看来,只有他们吃得好,才会有心思,才会想办法去努力找工作赚钱。
一年过了大半,秋意也越来越浓。这天 ,天气很好。风中有着运河的水汽,凉润润的。国豪叫来几兄弟商量事情,吩咐丽娟今天多买些好菜,顺带5瓶二锅头回来。
五人随意坐好,国豪给每人派发了一根“西湖”牌香烟,开口说道:“一年快过完了,我们再不赚点钱,又是没钱回家过年了。你们都说说自己的想法吧?”
说完,国豪看了大家一眼。其余四人如丧考妣,都低着头沉默。见大家没有回音,国豪接着说:“兄弟们,都想想办法吧!‘三个臭皮匠顶个一个诸葛亮'。”
国豪点着烟,顺手把打火机递给老二高明,眼神示意他先说说。高明只得说道:“老大,我们还是去工地再干几个月吧?”说完高明又看向其他三人“你们说呢?”
“我们都是从工地出来的,再回去,人家会笑死的,我是不愿意回去。”老四卫华猛吸了口烟说道。
“我也不赞成回去,没有技术,我们在工地只能做小工,也赚不了什么钱。”老三新盛吐着烟圈说道。
国豪看向老五诚峰,见他右手大拇指、食指、中指拿捏着没点燃香烟的过滤嘴,不时地又放鼻子上闻闻,如此重复着动作。
诚峰思考的时候就这样,这也是他的标志性动作。大家都司空见惯,静静的等着,没有打扰他的思考。
过了一伙,诚峰掏出打火机点燃香烟,吸了一口吐出,抬起头来,说道:“我有一个想法,不知当不当说?”
听到诚峰的话,大家眼前一亮,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他。这时国豪插话道:“大家都是兄弟,你尽管说。老五,你头脑最灵活,一定是好主意。”国豪说完笑眯眯地看着诚峰。
诚峰猛地吸了口烟,缓缓吐出,他肚子的想法也呼之而出:“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打工是赚不到钱的。‘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诚峰停顿了会,给出大家思考的时间。见诚峰话到一半又不说,新盛直性子,抓着头说道:“老五,你就别卖关子了!赶快说!”
大家也是眼巴巴的等着,见兄弟们眼神如此急切,诚峰接着说道:“我们兄弟五人,歃血为盟,不是一天两天的感情,谁都信得过谁。我是这样想的,工地我们熟悉,知道看门的人就是一个摆设。我们可以把工地上的材料拿出来卖。你们看,敢不敢干?”
“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其它我都敢干。”卫华首先回答。
“老五的主意不错,我们还可以踩点,看哪家有钱,人又经常不在家的,可以晚上去发一大笔财。老四会攀爬,轻松就能上到二楼、三楼。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能打开大门,又安全。”新盛很赞同诚峰的想法,还提出自己的观点。
“众口铄金,三人成虎”,国豪和高明也相继表示同意。几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根据每人的特长分工了不同工作:国豪、高明、新盛三人力气大,负责搬运、撬锁、拉车等重力活;卫华负责攀爬、踩点;诚峰负责放风,联系买家。
五人商量好,饭菜也烧好了,有:红烧肉、酱干炒芹菜、韭黄炒蛋、红烧鳊鱼、洋葱爆炒腰花、西蓝花炒肉片、虎皮尖椒、小青菜、豆腐青菜肉丝汤,还有卤菜店买来的酱猪蹄、花生米、猪耳朵、烤鸭。
满满一桌子菜。桌子,也就是用工地废弃的模板钉起来的长形柜子状,倒扣放着。为弥补木块间缝隙,特意铺了报纸、挂历,其上另铺了一层带花纹的塑料桌面。
这顿饭是从来没有过的丰盛,平时都是四菜一汤,除非碰到逢时过节或哪个兄弟过生日,才另外多加一两个菜。
因赚钱的事有了着落。五兄弟,每人一瓶酒,边喝边聊,喝得很尽兴,一餐饭吃到夕阳西下才结束。
五人中,作为老大国豪的酒量反而是最小的。其他四人趁着酒兴都说要去澡堂洗澡,也要国豪一起去。不等国豪回话,就见他靠在椅子睡着了。大家无奈,只得把国豪交给丽娟照顾。
四人勾肩搭背,唱着歌,吹着口哨,东摇西晃地走进了一家洗浴中心。广告牌“金沙湾”三个大字,高高的矗立在房顶,发出红色的光来,非常醒目,吸引着男人们驻足。大字下面有着:“棋牌室、钟点房、洗澡、按摩、推拿。”字样,也发出红色的光来,有些神奇,能激发出男人的荷尔蒙来。
房子四周布满了彩灯,五颜六色的灯光闪烁得没有规律,却很暧昧。就像是一群莺莺燕燕,身着绫罗绸缎的美女缓缓地向你走来,向你敞开她的小秘密。她们步步生莲,摇曳风姿,媚眼如丝,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让人欲罢不能,我见犹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