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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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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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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蜕变》连载

第一十五章 何为幸福

对于常年操劳的丽娟来说,孤独并不可怕,何况她还有小孩和家人。拼命的劳作让她情感上的孤独成了一花一草;成了蓝天白云,山谷河流;成了油盐酱醋茶;成了与生活息息相关的必须;成了对幸福生活的向往。

美好的生活,都是在辛劳中追求幸福。谁会在生活中不幸,谁就会倍加珍惜生活。只有品尝过生活的苦楚,被生活肆虐的人,才能品尝到生活苦果中那甜丝丝的味道。不管是谁都奢望幸福,走不出对幸福的追求。

幸福是什么?每个人答案不一,甚至同一个人在不同时期,不同地点,不同际遇又会产生不同答案,无限延伸了幸福半径,或许用掉一生的时光也难能回答。

幸福是奋斗出来的,是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高度契合。人从出生那刻起,就围绕着幸福这个点慢慢展开自己的人生,不停地努力,奔波。

有的人会因为一句话就感动得幸福;有的人在求索过程中就发现了幸福;有的人始终在原地踏步,一辈子也没有感受到幸福;有的人走了很远很远,蓦然回首才发现幸福也已远去。其实生活的过程就是一种幸福。

今天是中秋节,国豪大姐、二姐要回娘家送礼,在家吃中饭。

一大早,丽娟的公公就去买了半斤带肥膘的猪肉和一块豆腐。丽娟的婆婆在灶下把火,丽娟在灶上忙着。猪肉炸出油来,用辣椒炒好放饭头蒸着;豆腐煎得两边金黄也是炒辣椒;刚收的黄豆,挖了一海碗炒熟至香气散出时,加盐、加油、加水、加辣椒粉焖煮;鸡蛋破天荒的打了三个,用米汤调和,加油、加辣椒粉也炖在饭头;毛鱼炖大椒酱和划了口子的茄子连同菜籽油调料也蒸在饭头,另外还炒了两碗蔬菜和一碗辣椒炒河虾。此刻幸福对于丽娟来说就是淡忘不开心的,过好现在的日子,生活向前看。

粮食不值钱,庄稼人在责任田,自留地里刨食,即使投入再多的情感,再拼命倾泻劳力,也只能解决温饱。尤其是丽娟家的情况,国治读书要钱,俊辉马上读书了也要钱,仅靠家里的二亩田和一些茶叶是无法解决这些的,何况还有人情世故的往礼和开支。如果自己还呆在家里,日子只会越来越差,考虑再三丽娟决定再次外出打工。

趁着家人都在,丽娟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今天两个姐姐也在,父、妈,我想和您们商量个事。”大家都停下了碗筷看着她,丽娟接着说道:“庄稼上岸了,也没什么事,我想出去打工赚钱。”

“你打算去哪里呢?”大姐先开口问道。

“我想找个离国豪近的地方打工,可以经常去看他。”

“现在工作很难找,没有熟人带着连进厂都难。”小姐说道。

“是的,我小叔子过年去山东做油漆,好说歹说,一个远房亲戚才答应带他去。”大姐说道。

“你一个人去浙江,我们是不放心的,主要是工作太难找了,”婆婆给丽娟夹了一筷子肉,接着说道:“你也知道家里的情况,没多少钱给你做路费,最好是有个好的地方一去就能上班,”婆婆又给两个姐姐也夹了菜,给丈夫淘了一些肉汤,接着说道:“有个熟人,就有落脚的地方,吃喝不用花钱,找工作也没有压力,我们也放心,那倒是可以的。”

“是的,妈说得对。能找到个好的地方上班才是重要的,不一定要离国豪近。他在里面,即使路再近,也不是经常能见的,多寄些钱给他比什么都强。”

“去广东吧!秀玲也在那边。”一向沉默的公公终于开口说话了,他嘴里的秀玲是国豪的妹妹,国治的姐姐。

“我看可以,秀玲那个厂的老板是隔壁村的,拉拉扯扯的也说得上是亲戚。他厂里的工人基本上都是我们家乡的人,去了那边最起码有得住,有得吃。”大姐急忙接着父亲的话说道。

“是啊!姑妈家老表也在那边,听说还是管理,要不明天去邮局打个电话问问秀玲再说?”小姐说道。

一家人商量好了丽娟外出的事情,都赞成她去广东。主要是那边熟人多,好有个照应,再难也不至于流落街头,少了担心。

“我走了,俊辉就得辛苦父和妈了。”丽娟说道。

“他一天天大了,也懂事了,好带。附近没有塘,河里水也不深,你就放心吧。”

“还有,父、妈,”丽娟看了眼公公又看向婆婆说道:“你们在家里也不要太累了,农忙的时候就请人帮几天。”

“你尽管放心出门,我和你妈在家都晓得安排,俊辉你也放心,我们会把他带好的。”公公说道。

第二天,丽娟和婆婆到乡镇邮局打了公用电话给秀玲。接电话的是保安人员,听见是家乡口音非常亲切,答应会提前和秀玲说好,让她在保安室等,让丽娟婆媳中午十二点时再打过去。

婆媳俩没有回家,就坐在邮局外台阶上等。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俩人说着很多从来没有交流过的真心话。此刻她们不仅仅只是婆媳,更像是一对母女,又像是亲密无间的朋友在互诉衷肠。两人说着说着都是泪眼汪汪。

电话刚接通,秀玲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妈!”

母女俩寒暄了几句。担心电话费贵,婆婆把电话交给了丽娟,她把事情简单的和秀玲说了。

“嫂子!你过来吧!我去找老表说说应该可以加个把人。”丽娟担心自己做不了,又问了一些有关产品和工作难度的情况。秀玲一一告诉了她:“主要是做电子产品,都是手上事,眼到手到,简单。就是一天坐到晚,累!”丽娟在心里好笑起来,在家一天忙到晚,面朝黄土背朝天,晒得像坨“黑驴子屎”,那才叫累。每天坐在屋子还不享福,那是吃公家饭的人才有的待遇。

“要确定出来,就尽早。要不等农忙过了,很多老乡都会托人找过来上班。”秀玲说着,又告诉她坐车到潜山火车站,买到惠州的车票,下车花五块钱打个摩的直接送到厂里。

当晚,俊辉看见妈妈在收拾好行李,就问:“妈!你这是做莫事啊?”

“我把衣服折起来。”丽娟摸着他的脑袋说道。

“干嘛不放柜子里呢?”俊辉仰起头来问丽娟。

“我明天准备把柜子擦干净,”丽娟找出一枚樟脑丸告诉他:“再放上这个,就不怕生虫了,今天有空就先整理下。”丽娟说着把樟脑丸放在俊辉的鼻子让他闻了闻。

“真香,和我衣服上的香味一样,妈妈衣服上也有。”俊辉就像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赶紧跑开去告诉了爷爷奶奶。听了他的话,两位老人眼里有着泪珠在滚动。

奶奶抱起他,在他脸上亲了又亲,嘴里亲昵着:“我的儿啊!”又是亲了亲,最终忍不住流下泪来。爷爷见到,赶紧接抱过俊辉,奶奶这才偷偷地背过脸去擦拭。

等俊辉睡着了,一家人又商量了一些事情:明天吃过早饭,婆婆带俊辉去玩,再让公公送丽娟走,省得他看见不得掉爪子。

一晚上丽娟都没睡好,她是真的舍不得丢下俊辉。要是家里条件好,家乡有赚钱的事情做,谁愿意千里迢迢外出打工呢?

俊辉睡觉不老实,时不时地踢掉被条。只有躺在丽娟怀里,抱着她的手臂时才会睡得香甜。梦里他咯咯的笑出声来。丽娟看着熟睡的俊辉,百感交集,无语凝噎,只有无奈的叹息。

天终于亮了,丽娟准备起床。她小心翼翼地从俊辉怀里抽出手臂,还是弄醒了他。睁开朦胧睡眼的俊辉问:“妈妈!起来这么早干嘛?再陪我睡一伙。”

“我起来淘猪食喂猪,再做早饭啊!”丽娟给俊辉盖好了被条,说道:“以后晚上睡觉要记得盖着肚子,哪怕是热天也要盖着肚子。”

“热还要盖啊?”俊辉不解的问道。

“你外婆告诉我的,睡觉不盖着肚子,老着就会这里那里有毛病,这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话。”

“老祖宗是谁?妈!”

“老祖宗是长辈,是爷爷的爷爷的爷爷......”

“那爷爷的父亲是吗?”丽娟一阵无语,只得转移话题。

“你再睡会,睡好了才会长个子。听话!快闭上眼睛,等你醒来的时候我就做好了早饭,我今天给你煮个鸡蛋。”

“鸡蛋?不是过生日才可以躲在门背后吃的吗?”

“因为我家宝宝听话懂事啊!所以奖励你一个,你现在要听话,再睡一会。”俊辉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很快就再次进入了梦乡。小孩子就那样,无忧无虑,睡得香,不像大人心思太多。

丽娟离开的当晚,俊辉哭闹得很厉害,吵着要妈妈,嗓子都叫哑了。哭累了就躺在奶奶怀里抽噎,慢慢的才睡去。到第五天头上才好些,不时的还是要找爷爷奶奶要妈妈。

太阳升起,世间万物渐次清晰起来。一家人吃过早饭,按照预先商量的,婆婆带着俊辉去邻居家玩了,公公送丽娟上了公路,很快就拦了一辆上县城的三轮车。县城直达潜山火车站的车两小时一班,她刚好赶上,真是顺利。

这是丽娟第二次出门,不同于上次没有压力。这次她是为了生活,为了家庭奔着赚钱去的。

火车站里人山人海,嘈杂的人群如同暴风雨前搬家的蚁群一样纷乱。他们提着大包小包,也有用扁担挑着行李的。丽娟排了很久的队伍,买了一张下午两点半的站票。

期间还有两个多小时,丽娟在车站外买了一袋方便面和几个馒头,就算是把中午、晚上和明早的伙食都安排好了。回到车站她找了个角落坐在行李上啃着馒头,耐心的等着发车时间到来。

终于,车站的喇叭声响起,提醒着大家检票。杂乱的人群更加纷乱起来。收拾行李的;寻人的;和家人朋友告别的,乱哄哄一片的朝着检票口奔去。同时有工作人员对着还在坐着聊天的和闭目养神的人们用扩音器再次提醒着。

丽娟随着众人挤着到了站台上。大家既紧张又兴奋,旁边一个妇女两手提着沉重的行李,背着比她身体还要大的包裹。你不敢想象她那瘦弱的身体里会迸发出如此大的力量。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女孩,她不停地和她说着话,以确保她还在身后。她告诉小孩,一定要牵着自己的衣服拐,跟紧自己,等下上车时不要弄丢了。

站台上,人们自来熟的说着话,都有着幸福的语言和笑脸。丽娟很孤寂,只有她的影子陪着。她伸长着脖子望着列车驶来的方向,她的目光在奔赴幸福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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