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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季，初秋时节，阳光笑得灿烂，风带着一丝凉爽招摇过市，在田间地头停顿。田里的稻子，地里的嘉禾更加贴切生动了，它们层层叠叠的摇曳，荡漾着，绿波盈盈。
很快，秋风就会深入季节的内部，人们会惊讶于金黄滚滚的成熟景象和丰收的美好。
疯野了一个暑假的学生们高高翘起了青春的尾巴，此刻即将回到学校“栓鼻子”，他们的心还没有收拢，还沉浸在假期中没有缓过神来，心中或多或少有着悲怆的情绪。
开学第一天，国豪给俊辉买了新书包，报了名，领了新书，买了文具、书套。国豪准备带俊辉去找班主任了解他的学习情况。俊辉一听神色瞬间大变，就和父亲唱起了反调，大发脾气。
奶奶经常开玩笑说俊辉是个“枞毛火”性格像国豪，是个“顺毛驴”，不能倒着摸，国豪今天算是见识了。
“我不去总行了吧？你先回去，我去买点菜，顺便把车子加点油。”国豪只得改变策略，哄着蹲在地上发脾气的的俊辉。
国豪说着就把车子往相反的方向掉头，生怕俊辉看出了他真实的意图。国豪从口袋里了掏出二十块钱递给他：“你拿着，在前面小店买点吃的，一点路，你慢慢走回去啊！？”
俊辉见父亲答应下来，还给了零花钱，顿时破涕为笑。他又有些不放心的说道：“你不要骗我额！骗人是小狗。”国豪只得点头答应，还不忘提醒俊辉路上要注意安全，说完骑着车一溜烟走了。俊辉见父亲走远，欢蹦乱跳地背起书包往小店的方向，往家的方向走去。
约么过了一刻钟俊辉走远了，国豪才来到学校找到俊辉班主任的办公室。他见有很多学生也在，就没进去。他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躲着连抽了两根烟，感觉有些天旋地转。当看到那群学生都走了，他才起身把烟头踩灭丢进了草丛。
让国豪始料未及的是，还有一位女性家长带着孩子在办公室，班主任竟然是位年轻的美女老师。
那女的坐在班主任对面，小孩毕恭毕的站在她身边，像只受惊的小鹿，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班主任瞟了一眼走进来的国豪，示意他先坐下等。孩子的母亲回头看了一眼国豪，国豪不认识，能从谈话中肯定的知道她是俊辉同学的母亲，而且和老师很熟，应该是经常向老师了解孩子的情况。国豪至今没有参加过一次家长会，他坐在那，心里很是自责。
班主任继续向那母亲说着孩子的事情，老师越说越多，越说越愤怒，眼睛瞪得好大。小孩母亲听着脸色是越来越阴沉，越来越难看，随时有“暴走”的可能。小孩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知道今天不得掉“爪子”，身体抖动得越来越厉害如同筛糠。
“好吧！就这样，孩子的教育不是单方面的，需要家长和老师的共同参与。”班主任送走了这对母子，国豪开门见山自报家门。
“你是俊辉的父亲？”班主任难以置信，水灵灵的眼睛瞪得圆圆的，黑眼仁多白眼仁少。如果不是惊讶，她此刻的眼里应蓄着一汪呼之欲出的春水才对。
国豪不敢盯着班主任看，怕有失礼仪。他故作镇定的答道：“是的，我是俊辉的父亲。我和他妈都在外打工，很少回来，孩子都是爷爷奶奶带。”
“爷爷奶奶带孙子就是太溺爱，你家俊辉很调皮，不听话，还经常逃课，学习成绩不好。你们做父母的得管一管，不能只为了赚钱放任孩子。”班主任毫不客气的说道。
国豪不知道如何接话，习惯性地去掏烟，手有些抖。一想到这里是学校，在办公室，国豪又收回了手，眼神却无处安放，人更加不自在起来。
国豪觉得自己和俊辉班主任之间似乎隔着一条河，这条河就是俊辉。他如果学习成绩好，听话，这条河自然不复存在。他如果更过分更坏，目无尊长，打架斗殴，那他和班主任之间隔的一定是条“臭水沟”。
“你家俊辉现在上六年级了，如果再不努力，小升初就会分到差的班，最后只能去职中混日子，你也不希望看到吧？”班主任说着把额前的头发扒拉到两边，脸明显开阔了，失望也随之增多。
国豪没有想到好的言语来回答，只是不停地点头，嘴里说着：“是！是！老师您说的对，我回去要好好管教。”
“这么大的孩子最是叛逆，一点要教育好，引导好，要不会走上歪路，后悔莫及，我建议你们夫妻两个把一人留在家里带孩子。”班主任的话像子弹一一击中国豪，他身体一震，强力控制着。他仿佛看到了俊辉不学无术的未来，显得很是秃废。
见国豪如此，班主任又说道：“话又说回来，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读书绝对是没有出路的。你家俊辉体育很好，每次比赛都得奖。你们做家长的要根据他的兴趣爱好来培养，最主要的是不能误入歧途。”班主任的话细腻而又认真，中肯而又严肃，失望而又期望。国豪只是拼命地点头，恳求老师帮忙把小孩拎紧些。
“这个你放心，孩子交到学校，我们就会对他们负责任。我们做老师的对每个学生都一样，会一视同仁的，我们会尽全力教育和帮助他们。关键是放学后，假期的管教，家长一定要督促孩子把作业做好再去玩，要多和孩子沟通，随时了解他们的心理状况。要多和我们老师交流沟通，共同努力把孩子教育好。”听了班主任的话，国豪仿佛滞留在现实与梦境的交界处，头脑清晰，却难以张开嘴发出声音。
复杂的话语有更多的意味，简单的话语未必简单。国豪没有多想，没有深度的思考，他不想让问题变得更复杂。
国豪千恩万谢，小心翼翼的退出班主任的办公室，临出门还不忘给班主任鞠了个躬。
回到家，国豪帮着俊辉包书。他打开书本翻翻闻了闻，纸张油墨散发出的香味沁人心脾。国豪仿佛回到了学生年代，他回忆着每次开学前，父亲都会从亲戚家要来些报纸或是挂历纸给他包书，剩下的就留着过年包糖。他还会用毛笔在书皮上写下“语文”“数学”以示区分。那时小学就两本书，不像现在俊辉都领了8本书，老师每学期还会让买很多的课外书。
有件事，国豪记忆犹新。俊辉上五年级的时候打来电话说，老师让到某某书店去买英汉大词典。国豪告诉俊辉说，你们用不上，就是大学生，研究生，不是英语专业的也用不上这个，何况你还是一个小学生。俊辉不听，电话里哭着喊着说是老师要买的，他一个人不买怎么行。
父母年纪大了，上街不方便，国豪无奈只得左找人，右求人让帮带一本，最后联系上家族的一位嫂子（在高中带孩子读书）花了147元帮买回来一本，至今那本英汉大词典还躺在房间的某个角落里睡大觉，俊辉从来没有翻开过一次。
新书总是吸引人的，俊辉把包好的书每本都翻了翻，粗略的看着插图。
“俊辉！”
“嗯！”正在把书放进书包的俊辉抬头看了眼父亲。
“我和你妈明天去广东了。”国豪笑得牵强，带着不舍的神情说道。
“嗯！我晓得！妈刚和我说过了。”俊辉的声音很小，潮乎乎的，神情很是失落。
“你在家要听爷爷奶奶的话，我和你妈稳定了就接你过去。你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好好读书。”国豪不忍看俊辉的模样，牵强的笑容像冲破云层而又消弭的阳光，转瞬即逝。俊辉自顾收拾着书本，心里藏着很多话，到头来还是轻“嗯”了一声。
国豪和丽娟走的那天，家人和小大都来送。在家不感觉，临到出门就会依依不舍。国豪的父亲此时眼睛也有些潮，他就国豪入狱的时候，躲得远远的偷偷哭过。多少年了，他的眼睛像一口枯井，天塌下来都不会让他在泛潮，今天不知怎么地。国豪母亲的心也像被掏空了。俊辉耷拉着脑袋，失去了往日的活泼神采，连和父母挥手说再见的话也忘记得一干二净。
到了惠州，国豪和丽娟先到一家老乡办的养猪场学习了二个月。他们像萌发的嫩芽一般适应着新的环境，蓬勃生长，精力充沛。老乡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所有的经验和饲料、猪仔的供货商信息都细致的告诉了他们。 两人从刚开始的一窍不通到掌握了实用技术，还学会了通过种猪取精为母猪人工受精技术。
在惠州办养猪场，对于外来人来说，需要的不只是勇气，还有智慧。国豪托关系经当地人介绍找到村里，请村里领导吃饭，送了烟酒，答应过年的时候每家都送大火腿。顺利的租下一片靠河边待开发的荒地着手建设养猪场，租期五年。
如果严格按照标准建造，要花几十万元。国豪手头上只有八万多块钱，为了降低成本，他和丽娟买来材料自己搭建，亲戚朋友休息日也去帮忙，搞不定的才请人。
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下，国豪和丽娟首先搭建了一个简易的住所，再是修路、建栏、拉电线、打井、做化粪池。养猪场很快修建好了，就是几排简易的棚子分割出一个个猪圈。
养猪又脏又累担风险。刚开始，国豪买来猪苗，后面买来母猪繁殖。最多的时候他们的养猪场有母猪60头，生猪将近300头，他们还养了些家禽。
三更灯火五更鸡，国豪和丽娟每天起早贪黑，他们没有请帮工。为了给饲养的猪有个清洁的环境，他们每天对猪栏进行清扫，把猪圈打扫得干干净净。
300多头猪，每天数千斤饲料的投放，几吨猪粪的清理，全靠两人完成。他们整个人变了样，晒黑了，身子骨也瘦了一圈，但更精神了，有着蓬勃的希望。
他们细心观察猪群的情况并记录它们的生活习惯。认真检查猪粪便有没有异常，摸摸猪耳朵背后温度是否适宜，再看看猪体皮肤是否光滑红润，猪毛是否干净柔顺，待一切检查正常后，他们的脸上便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经过大半年的精心喂养，一头头猪长得白里透红，膘肥体壮。一般的商品猪喂养时间短，三四个月就可以出栏。但他们养的猪，至少要养足8个月才卖。
国豪和丽娟养的猪没有喂瘦肉精，添加剂，每天喝纯净的井水，吃优质的小麦、豆粕。猪肉很受市场欢迎，各个老板拿着现金来预定，他们信心十足。
为了节省开支，国豪跑了很多企业和饭店联系拉猪潲水。饭店还好说，他们巴不得随时有人来把这些残羹剩菜处理掉。工厂就不一样，有的厂成千上万人，每天的剩菜剩饭不少，来拉猪潲水的人也不少。国豪只得找到行政经理请客吃饭，答应过年送猪肉，才分得一杯羹。
在那个年代你千万不要小瞧一个行政人员，尤其是港资或外资企业人多，他们的油水更多。国豪有个老乡在一家外资企业做出纳，那时候员工工资都是现金发放，她就把零头的几角几分扣了下来。她干了几年在惠州买了三套房子，后来还办了工厂。
国豪每天鸡叫三遍的时候准时起床，骑着三轮车到每家工厂将一大桶一大桶的猪潲水从地上蹾到车上。
国豪拉了好几趟的时候，马路上穿着亮橙色工作服的环卫工人也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再是早起的菜农，还有刚打开门做生意的早餐店。
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多早起的人，他们忙碌在别人安然入睡的夜里。
国豪拉最后一趟猪潲水回到养猪场，天地还未完全苏醒。再过一个小时天空蓝色的穹顶才有了色彩，云朵呈现出明朗的形态，大地由宁静到喧闹鲜活起来。
国豪白天就到饭店去拉猪潲水。他每天不同的时间换着各种不同的路线，走过大街小巷，走过工业园区。他从各个方向奔向养猪场这个梦想之地。他始终和这座城市有着无法黏合的距离，他只是游离在生活边缘的人。
一天天的劳累，国豪躺下就睡着了。睡得很香，睡得很踏实。鸡叫了三遍，他还打着呼噜睡得正香。丽娟在时间的摆钟里醒来，他叫醒国豪。国豪睁开朦胧的睡眼问几点了。
丽娟看着他，目光里都是柔情，有着诗和远方的微笑，她用羽毛般细柔的声音说道：“鸡都叫三遍了，该起床了。”
“天还没亮呢！再睡伙。”国豪打着哈欠说道。
丽娟：......
“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将翱将翔，弋凫与雁。
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