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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若山和方艳加入焦点集团的第十天，潘总主持召开了一次中层以上管理会议，集团行政部、生产部及所属车间主管、销售部、采供部、财务部均参加了会议。最近三个月除财务总监水若山、法律顾问水方艳以外的十三位新进人员也列席了会议。
会议室在集团行政楼的三楼。行政楼共三层，一层大厅左边是老板潘总的办公室，右边是行政部４名工作人员的公开办公区，里间是行政总监的办公室兼卧室。行政部右边及相连的附楼是采供部及原材料、半成品与产成品的样品库。
二层全部是生产部的办公区，生产部是集团最大的部门，包括生产总监、集团本部的三个分厂长、车间主管和研发部、品质部、仓管部都在这一层办公。
三层进门右边则是销售部的办公区，销售部的人不少，但多数在外省市相关市场网点，在集团本部办公的只有七个人。水若山的财务总监办公室在三楼进门的左边，很大，有八十多平米，集团法律顾问方艳也安排在财务总监室。
财务总监室连着专为他们两个改装的两间带卫生间的卧室。按照集团内部管理规定，男女员工是不能住在一起的，除非是夫妻，住在同一层且无集团其他员工住宿，是水若山要求的，潘总考虑到两个人初来鹿城，需要相互照应，且以兄妹相称，就破例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销售部和财务总监室中间大厅，是集团管理层的会议室。本部员工五百多人开大会时都在集团大门外的空地上。集团按照鹿城市政府的统一规划，在工业园区购买了土地，新建了厂房和办公楼，估计还不到一年就可以搬进新厂办公、生产了。
会议开始，新进员工先进行自我介绍，让大家都认识认识。水若山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名。海棠台风过后的当天晚上，集团外网就以“海棠花儿开”为名，对新任财务总监水若山成功指挥的抗击台风事迹进行了专题报道，接着专题报道又被市防总采用，在鹿城晚报全文刊登。
新进员工自我介绍完毕，潘总又对焦点集团的历史，第二个五年发展计划，以及焦点人的心态和集团六大原则简单进行了介绍。
焦点集团成立于1997年7月，香港回归的时间，这个日子好记。现在是第二个五年发展计划的第二年，到计划末年实现目标产值二十亿元，利润二点五亿，并完成上市申报工作，到时，所有集团老员工都将是股东，由集团根据工作年限、岗位、考核结果等条件派送股份。潘总鼓励员工要有老板的心态和感恩的心态，要求员工推崇不说集团坏话、在集团不谈政治不谈宗教不谈是非、男女关系要分清原则要求集团内部不得谈恋爱。
“员工有什么意见、想法只管提出来，而且要当面提出来。集团财务监管一直是个软肋，所以在财务部的上面新增财务总监的岗位，以后，与财务相关的事情，由财务总监代表集团高层全权负责。”潘总将目光转向了坐在旁边的水若山，“水总，你来集团也有一个多星期了，要不就你的想法跟大家说说。”
“前面已经自我介绍了，我之前在政府部门工作，有些观点和思维方式一时还转不过弯来。下面所说的，如果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请各部门总监和管理们批评指正。”
水若山其实不喜欢官方套话、空话，直奔主题。一是要改革财务机构，集团本部财务人员５个，因办公用房紧张，都分散在各自宿舍内办公。所有财务人员集中在三楼财务总监室，虽然人多，但不会很挤，这样便于管理。
集团本部仓管部有二十几号人，目前归生产部直管，同时又要对接采供部、销售部和财务部，按集团要求上报财务部的旬报、月报数据质量参差不齐，有的根本看不懂，这几天抽查的部分仓库保管台账，竟然与实物不符，有的仓库还没有保管台账。
经调查了解，仓保问题的主要原因是，员工大多数文化程度不高，管理能力不够，相关部门购买材料、销售产品无日、月、季计划，经常导致要么大量存货积压，要么满足不了市场销售需求，拖单发货不及时现象时有发生。
建议：仓管部划归财务部直管，由财务部对接采供部、生产部、销售部等部门。近期将对财务、仓管人员进行为期一周的首期业务培训，培训结束进行考核，考核优秀的给予现金奖励。根据考核结果调整仓管岗位，能力强且责任心强的仓管安排到重要岗位，按岗位区别薪资待遇。
培训考核及岗位调整结束后，先对集团本部所有的仓库、车间存货进行一次全面盘点，摸清存货家底，彻底解决目前存货不分颜色、不分品种、不分规格、不分生产日期，急出货时找不到货和发错货，存货成本难以控制的问题。在此基础上，规范财务、存货，以及采供、生产、销售考核奖惩方面的内部控制制度。
水若山要改革财务管理架构，完善集团内控制度的想法，在会议前一天已与潘总汇报沟通过，这些也正是潘总近几年来一直在想做的事。潘总人才市场去过几次，猎头也联系过，合适的财务总监人选也不是没有，但总会因为某些原因，最终没有聘任。
而这些原因，水若山在集团各层级前期调查过程中已有所了解。这是一家典型的家族企业，集团生产部总监王孝明是潘总姑姑的儿子，销售部总监杨国斌是他亲妹夫，他妹妹潘瑛是集团食堂负责人，采供部总监潘文是潘总的亲弟弟，行政部总监石朝兴虽无亲戚关系，但是潘总湖泽县高中的语文老师。集团高管以下的中层管理，也有半数是潘总的亲戚或朋友路上的。
家族企业在沿海发达城市不算什么，关键的问题是，潘总虽然在生意场上打拼这么多年，也算得上是个生意达人，但却是个“妻管严”，有些决策上，集团话事人是妻子刘红。刘红在鹿城市中医院做护士，不知道是什么岗位，好像并没什么事，大多数时间都在集团，跟行政总监石朝兴走得近，老师长老师短的。有些不好开口，甚至得罪人的事，石总都不亲自安排，而是给老板娘刘红吹个风。老板娘觉得很有道理且很有必要，有时都不经过潘总，直接指挥下属这么做那么做，搞得很多下属无所适从。
这还不算什么，负责集团现金进出的出纳却不归财务总监管，甚至没有纳入财务部管理岗位。不仅如此，出纳的权力事实上比财务总监还大，不是财务总监管出纳，而是出纳实际管财务总监。他不是别人，是潘总的老丈人，老板娘刘红的亲爸，原来在湖泽县本村生产队当过保管员的刘老蒙。
水若山的财务相关改革方案，得到了潘总的支持，各部门总监当面都没意见，但毕竟有些改革措施是针对集团高管的，所以背后议论水若山，甚至去老板娘、出纳那儿搬弄是非是少不了。水若山把在体制内养成的直接、坚决和不留情面的品性带到了私企，为他日后的工作开展埋下了阻力。
水若山做事向来讲究效率，会后当天下午就着手财务、仓管人员的业务培训课程，他要亲自上课、出题。制定存货盘点流程、设计存货盘点方案表格等。
方艳则开始起草集团内控制度，并问卷征求集团总监、部门主管，以及部分普通员工的意见。所有人都完全认可、支持的制度是不存在的，只要大多数人认可、支持，这项制度才是可行并能得到有效执行的。
这些准备工作做好后，已是周末。潘总和水若山一起去千岛湖参加野外拓展活动。潘总想先亲自参加活动，回来再组织集团管理层和部分员工也搞一次这样的活动，通过信任背摔、高空跳断桥、障碍攀越等拓展活动，来提高集团员工之间的信任、信心和凝聚力。
082
行政事业单位拥有的国庆长假，在私企是没有的。焦点集团进入四季度，正是生产和销售旺季，各个部门都进入常态化的满负荷三班倒状态。
刚刚忙完财务仓管人员培训，正在有序组织存货盘库的水若山也不例外。不能因为四季度各部门都忙，把刚刚扭转过来且逐步走向规范的存货管理又放弃。
十月中旬，潘总通知各部门总监和中层管理开会，各自汇报前一阶段的生产销售情况。会议开始，潘总首先祝贺成都糖酒会凯旋归来，这次会展交易成功，离不开各位前期准备充分和展期辛苦付出。
西部区销售主管陈军在肯定会展成功的同时，总结了市场销售方面存在的一些问题，他说，“参加会展的工作人员岗位和目标不明确，对产品结构、性能、优点等方面信息掌握不多，缺少与客户沟通的规范性的语言基础，想宣传集团产品无从开口。对参展酒类客户的分布、客户主打产品对礼品机的需求等信息搜集、了解不到位，有针对性的寻找客户做得不够。”
东部区销售主管田菊兰也对此次参展发表自己的看法，她是年度内唯一一位广州和成都两次会展都全程参加的销售主管，“我们展厅的布局客户都认为不错，服务也到位，在会展现场有近亿元的签单，这对我们销售人员来说，是个极大的鼓舞。但一直强调的产品质量问题依然存在。在会展现场试机时，差不多有三成以上的样机打不着火或火很小。此外，有客户反映我们的产品外观跟同行比还不够新颖，产品更新跟不上市场需求。产品价位特别是高档机价位也高于同行。还有就是，这次参展带的样机只有几套高档明火机，十二块以内的明火机没带，是个很大的失误，因为这是大多数客户感兴趣的，市场最畅销的酒基本都在三百块以内，有的还不到一百块，没有哪个客户愿意在酒包装里加个几十上百块的礼品机。”
销售总监杨国斌负责参展的前后事务，他说，“这次参展同以往参展的目标一样，集团形象的宣传、新产品的推广、新市场客户的开发、老客户的维护。前面两位主管说的情况要引起我们重视，产品宣传要统一口径，解说要规范。现场反馈我们的产品质量问题，是这几年我们心里的一根刺，这根刺早就应该拔掉，但几年来一直拔不掉，应该要好好反省，质量问题对销售来说是个最大的短板，前面把产品说得如何如何好，结果一试，质量有问题，瞬间被客户说得哑口无言，长此下去，销售人员的底气和积极性大受打击。还有发货拖单问题，也是急需解决的问题。”杨国斌看了一眼生产总监王孝明，“打火机从实用性到工艺性转变，是市场需求，人们追求美感，物有所值甚至物超所值，才有可能激发客户购买欲望。潘总主抓的系列产品有潜能，开发前景可观，这是今后我们努力的方向。但是，新的系列产品没有及时投放市场，断断续续的，系列产品没有连续性，甚至系列中的同一款机型出不了整机，正因如此，这次参展使我们丧失了很多系列新产品的商机。”
潘总开场高调祝贺销售部凯旋归来，他们一下子又说了这么多问题，这在以前的会上是很少听到的，很明显，与水若山来后，每次会上都只揭示问题，很少表功有关，这是个重大改变，这样的家族式私企尤其需要这样的改变。不要因为大家都是亲戚，就抹不开面子。他说，“我们一切的生产都是围绕市场来的，没有市场的产品都是废品。生产部和品质部听了上述几个人的汇报后，你们有什么感受？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生产总监王孝明早就坐不住了，脸红说话也结巴起来，解释了半天，还是老生常谈，拿不出具体的整改措施。
潘总将目光转向水若山，“水总，你是管理方面的专家，请你针对上述市场反馈的问题，谈谈如何整改。”
在他们发言时，水若山是认真做了记录的，“不好意思，我来集团时间不长，对产品生产销售了解的还不多，既然潘总要我谈谈问题的整改，那我就班门弄斧，谈一些不成熟的想法。”
水若山与方艳坐在一起听汇报，在听的过程中，方艳对照水若山的记录，在Ａ4纸上草拟了一些整改建议，悄悄的推给水若山。水若山是审计职业，审计整改是他的专业，方艳悄悄给他准备的整改建议，他都不用拿过来看，只需两眼余光就看全了。方艳与他的想法基本是一样的。
“明年春季广交会，我们要把握机会，首先展厅设计要改变思路，五十平米的展厅，要有休息位、洽谈台，针对不同客户准备些零食、饮料，甚至酒品。集团要舍得投资，培训专人解说。针对不同客户，既要有懂外语的，也要有懂方言的，专人专柜，不要混乱。与此同时，要设计一套与客户沟通的专业用语，统一规范集团宣传口径，不要各说各的，宣传矛盾，自毁集团形象。每次参展还要配备两三位专业信息统计分析员，统计分析不同客户的爱好和需求，建立客户信息库。还有，我看了你们参展的现场图片，参展人员着的都是各自平时穿的衣服，我感觉显示不出焦点团队的气势来，我建议以后参展统一着装、统一识别胸牌。这些整改措施虽然会导致参展成本上升，但我认为这些投入是值得的。”
水若山喝了口水，看向潘总的意思，潘总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至于产品质量问题，说实在话，我不懂生产，如何整改我暂时也没想好，我还是从管理角度来谈整改。研发部和品质部虽然不归属生产部，但都是生产总监的职责，建议生产总监负起这个责任，明确各自职责，规范产品结构、性能和验机，以及原材料采购、选取、加工等流程管理，哪个流程出了问题就追谁的责。”
“我听说这次参展产品质量问题，有一部分是打火机使用的气体问题，以后参展一定要使用正宗气体，正宗气体能要多少钱，不要舍不得花这个钱，产品前端就出不去，节约气体的钱有什么意义？材料选取方面也是这样，并不是所有客户包括加工户都需要我们节约成本，偷工减料。有个别加工户就跟我说，我们给你加工，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提高自己的产品质量，从而最大程度的占有市场。大家不要担心质量要求严了，成本就上升了，老板就接受不了。我们财务部正在研究成本管理控制的相关措施，争取尽快与生产、销售、采供部门沟通。成本控制要靠大家，有形成本通过制度可以控制，无形成本只能靠员工的素质。”
水若山还对前三季度的财务状况进行了分析，指出产品返工率超高、存货多年未清库，有些已不能出库销售造成损失，以及压货现象普遍等问题。
潘总要求财务部牵头，三天内拿出各部门存在问题的书面整改措施，限期整改，并根据整改情况落实奖惩。
三天后，水若山、方艳经与各部门面对面沟通后，书面正式提出的数十项问题整改建议书因涉及增加人员、薪资奖励和经营成本，被集团出纳刘老蒙联合老板娘刘红否决了。
因四季度生产加工订单赶工，已开展过一半的存货盘库也暂时停下来，等过完年再说。按照水若山的组织安排，存货盘库并不影响生产加工。这么一停，前面已完成的盘库工作成果也大打折扣。下次要再把仓管和部门管理存货管控意识提起来，估计又得花不少心血。
水若山突然又感受到了体制内的麻木、茫然和无助。这可是家族企业，我在为他们好，他们不知道吗？
083
正当焦点各个部门全力奋战四季度订单任务时，郊区梧田镇的两个分厂出事了。十一月底，电镀车间主管阿平老婆怀胎七月，快临盆生产了，突然得了病，需要住院治疗，阿平得去医院陪着。
第二天，模具车间主管阿丙在制模过程中，手不小心被滚沸的锌水烫伤，必须住院治疗。在这么一个关键时刻，两员大将或自己或家人出事，对赶工生产的影响可想而知。
正在安徽皖酒集团谈业务的潘总得知这一消息后，立马打电话给行政总监石朝兴，叫他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解决这一突发事件，决不能影响生产进度。
石总在医院分别找到阿平和阿丙，做他们工作。比如阿平，医院里有护士，不需要他一天二十四小时吃住在医院。还有阿丙，烫伤的是手，又不是脚，在医院换好药就回厂里，指点下面的工人做事。这些都是技术活，没有他们两个人，厂里即使不停工，质量也难以保证。
但不知怎么了，工作始终没做通。潘总又打电话给水若山，让他也想想办法，毕竟海棠台风那会儿，水若山跟他们关系很融洽，事后也多次证明，分厂的管理服水若山，甚至超过生产总监王孝明。
水若山带着方艳买了些水果、补品一起去了医院。阿平老婆也是电镀车间的员工，在工作期间生病，且是快要生产的孕妇，虽然一时很难界定集团责任，但出于人道，集团应该管。阿丙手烫伤，这属于工伤，不管怎么说，集团更应该管，这是维护员工的合法权益，身为集团的法律顾问，方艳也许帮得上忙。
一到医院，阿平显得很感动，接过方艳手里的水果、补品，想找个椅子给他们坐，病房里又找不到，急得手足无措。
水若山让他不要忙这些，就站着没事的，方艳去把主治医生请过来，向她了解病情。主治医生说目前还没查到病因，初步怀疑可能是金属中毒。
“这不太可能吧？”方艳有些不解，“电镀车间虽然接触的是金属，但电镀污水有专门管道排放，环保部门也检测过没有超标，对人体无害，不会有问题。”
“这个很难说，不一定是生活用了电镀污水，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误吸了金属，或者周边其他厂家存在乱排乱放的问题导致的。目前还只是怀疑，是不是还有其他病因，等进一步的检查结果。”
其他厂家是否有这些问题，方艳和水若山他们来的时间短，还没搞清楚，只有等医生进一步的检查结果了。可是订单任务不能等，水若山跟阿平最终商量好，请贵州老家来人帮忙照顾他老婆，来回车票和误工补助由集团报销，贵州家人还没到，先由集团请个护工。他老婆住院期间，按厂里其他女工平均工资一半发放。
阿平很爽快就答应了，“之前石总来，我们也提出费用补偿的事，但石总闭口不提，还说，不去厂里上班就走人，明年不用来了。我和我老婆是这个厂九七年办厂就在的，我也只会做这个，说实在话，我们不想丢了这份工作，但那样说话实在有点让人心寒。”
水若山和方艳又提了水果、补品到阿丙房间，阿丙正躺在病床输液。看到水总他们进来，赶紧坐起身。阿丙性直，直接了当问水总是不是也来劝他带伤去上班的。水若山示意他不要起身，同时眼睛在他身上快速扫了一下，阿丙不仅手上有新伤，还有胳膊上、肚皮上、腿上的旧伤。
水若山也不跟他绕弯子，“阿丙，我来确实是希望你要没什么问题就回厂上班，你是集团的老管理，这个时候没有你在，别说是潘总，就是你手下的人做事也没底，你也不希望这么多年与你一起走过来的厂受到影响，是吧？当然，是现在带伤回去还是等伤养好了再回厂里，你自己决定，我不多说，毕竟你手上的伤还比较严重。”
“水总，带伤上班也不是不可以，但我这是工伤，集团总不能一点费用也不给报吧？”
“不给报费用，怎么回事？”方艳不解问。
“是啊，石总来时我就讲了，我这是因工受伤，住院费交了五千，才住一天就用掉了一半多，我虽说是主管，但工资并不高，一个月也才三千左右，这一住院，搞不好，两三个月就白干了。”
水若山问，“石总怎么答复你的？”
“石总说他做不了这个主，他打电话问了老板娘，老板娘说是我自己操作不当，与集团无关，治疗费用得自己掏。既然集团不愿付钱，那我也懒得去管什么订单任务，这些也跟我无关。”
问题的症结还在医疗费用报销上面，集团为本部员工买了工伤保险，但分厂员工没买，找社保部门报销费用可能还得费点劲。
方艳说，“集团不为分厂员工购买工伤保险，本身就是集团的问题，集团应该为此承担责任。说是员工自己操作不当而受伤，那谁来界定如何界定？”
水若山当即打电话给远在安徽的潘总，把这边与两个主管沟通的情况和自己的想法报告了潘总，并说，“这点补偿对集团来说是笔很小的数字，但意义重大，第一，不会影响年底订单任务的完成，第二，让员工感受到集团家庭般的温暖，让他们的心有归属感，凝聚人心才是集团需要重点去做的事。”
潘总电话里当时就答应了水若山的处理意见，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算问题。眼下最要紧的是完成订单任务，不能拖，拖下去，对集团影响更大。
阿平打电话叫他老妈从贵州赶过来照顾老婆，安抚好老婆后与带着伤的阿丙一起回厂上班。水若山除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外，还几乎每天都往返于集团与分厂之间，为加班加点的工人们加油打气。最终确保了年底订单任务的顺利完成。
但是，就在腊月二十五集团关账发工资，好让工人们安心开心回家过年时，阿丙和阿平找到水若山，说水总承诺解决的医疗费用、家人往返车票和误工补助，为什么到现在都不给。
“不是早就填单，我和潘总也都签字审批了吗？怎么还没给钱？”
“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集团出纳刘会计一直压着单子不给钱。”
水若山带着他俩一起到一楼找出纳刘老蒙，刘老蒙一脸不屑，“凭什么付他们钱，哦，今天他们有个小灾小病集团担着，明天又有其他人各种借口要集团负担，那不乱套了吗？”
“不是，刘会计，你的岗位职责是出纳，能不能付，付多少是财务审批人的事，你这样压单不付，是不是超越权限了？”
“你说我超越权限？我问你，谁给你审批的权限？”刘老蒙显然被水若山的话惹毛了，他还没见过集团哪个管理敢这么跟他说话。
“集团财务制度上写得很清楚，集团五万元以内的费用支出直接由财务总监审批，五万元以上的支出报潘总审批。这两个人的费用加起来才两万出头，我怎么就无权审批了，再说了，这些费用当时就电话请示潘总同意的，潘总安徽回来后还补签了字，怎么就没审批权限？”
“你当我老糊涂了，是吧，我才刚六十岁，不糊涂，你所谓的集团财务制度，以为我不知道，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是为你自己定做的，最多也就骗骗潘武这个财务外行，在我这儿，行不通。”
“那你们还请我来做这个财务总监干什么，把我当摆设呢？”
“你又不是我请来的，谁请你来的你找谁说理去，你不愿干走人就是！”
体制内出来，专门审计别人的水若山还真受不了这气，正要跟他大吵一番时，方艳闻讯赶过来了，用力把他拉回房间，“你看你，一个专业人士，跟一个生产队的保管员较什么劲。这事直接找潘总，他的家事，让他去解决。他要是也解决不了，大不了我们走人就是了。快过年了，消消气，早点准备好回家。”
水若山打电话找潘总，可潘总说他一早就去了古北忻原，年关了，还有些账款要亲自去催一催，忻原的子公司也得去看看。“要不，等年后再说吧。”
就在这一天，因仓管业务培训考核成绩优秀而调整到重要岗位的覃莉，除告诉水若山她调整岗位后并没有报行政部加薪一事外，还透露了一个对水若山来说更为震惊的事：水若山总监的财务部，做的一套是对付税务、海关等部门的“假账”，集团可能还通过出纳刘老蒙做了一套只有他自己看得懂的“真账”。
084
2004年的正月初四，是水若山和江员员结婚十六周年的纪念日。方艳一早去加工城的菜市场买了些猪、牛、鸡、鸭、鱼虾以及新鲜蔬菜，准备好好的给他们庆祝。
上午，水若山在江员员的要求下，一起去了县审计局蒋局长家拜年。蒋局长很是惊讶，他早就听说，水若山从不给领导拜年，连平时送个礼都不会。何况他已经离开审计局差不多半年，难道他是想回来上班？
水若山没有想过回来上班，但江员员想过。虽说在焦点集团每个月工资有五千多，还有年终奖２万多，是审计局的工资性收入的四倍还要多。光靠审计局每年两万不到的收入，上有老下有小，日常开支应付日益上涨的物价就很拮据，存款只能是奢望。
之前在商城开过两年音像店，起初生意还不错，资金周转也不成问题，但新华书店的曹经理出事后，把她的音像店给连累倒闭了。后来搞什么房地产开发，赚了一些钱，买了房买了车，又折腾什么烟亭大市场，把赚来的连同银行贷款的，全搭进去了。
还多亏了齐市助帮忙，到年底把成总、秦总他们出的资全部还清了，可自己出的资净亏五十多万，最后把车子和审计局集资团购的房子、店铺也卖了还贷款，家里经济一下子又回到了下海创业前。
眼看着在焦点集团每年还能存上个五六万，又能重新过上安稳的日子，怎么想他回来呢（她当然并不知道，以水若山的性格和超低的情商，在焦点和在审计是一样不开心、不顺心的，水若山和方艳都不会告诉她这些）。况且，老公是辞职下海的，编制也申请挂在市人才交流中心了，现在想回来也没那么容易。
但奇怪的是，一向由江员员保管用于家里日常开支的水若山的工资存折，自从水若山去了鹿城，她就没再去银行上折取钱了，平时用的都是水若山通过邮政汇过来的打工工资。年底一天跟审计局的人在一起打牌时，听到办公室郑主任说发年终奖了，收到了没有？她才好奇去银行查询，发现去年九月到今年元月的工资都按月给了，年终奖也是按全年，不是按实际工作时间八个月给的。她得去局长家问问清楚，是不是发错了，不是她家该得的不能得。
蒋局长给他们夫妻俩倒了茶水，蒋夫人摆上茶点，削了苹果后，这才解释水若山夫妻满脸的疑问。“你以前一直批评得对，机关事业单位工作作风懒散、办事拖拉。还有，你也知道，下半年审计业务很忙，又要出报告，又要催收审计缴款，又要整理档案，办公室郑主任都忙得头发打结，忘了去县编办帮你下编，这边没下编，市人才交流中心也挂不了编。”说到这儿，蒋局长面带微笑看着他夫妻俩，“怎么，你走人了我还给你发工资奖金，还不高兴啦？”
“可是？”水若山知道，这是吃空饷，审计查这个的。
“可是什么？还担心我犯虎角乡的错误？你放心吧，来审计有段时间，跟你也学了不少，知道怎么做。”蒋局长笑出声来，“我跟新来的政府王常务汇报了，跟县人事局也报备了，说你是局里派去招商的，目前已有意向性的投资客商。”
“可是……”
蒋局打断了水若山，他知道他想说的根本就没招商的事，也没跟任何客商谈过招商的事，“又是可是，这不像你的性格，你从来都不畏困难，喜欢挑战，接受别人不愿接受也接受不了的任务。省里不说，市里县里就知道，经济促进会那些专职长驻招商的人，两三年也招不到几个像样的商过来，以你的能力，再给你一年的时间，相信你一定能招来客商的。对了，这不是我说的哈，是王常务说的。”
“还有，按照市、县政府的要求，每个县直单位都要在工业园区集资建设标准化厂房，这叫什么筑巢引凤，每个干部集资一万块，客商落地前按银行同期存款利率付息，客商来后在客商支付的厂房租金里按股份分红。你如果有困难的话，我可以帮你想办法，股份还是你的。”水若山不知道怎么回答。
“没别的要求，继续做你的财务总监，招个商来，完成局里的任务。真要想回来，随时欢迎。别跟我讲困难，讲条件。”蒋局端起茶杯敬水若山夫妻，“来，我们先以茶代酒，难得来我家。中午我们再好好喝两杯，我把局里你那些老同事老兄弟叫来陪你。”
水若山木讷的正不知如何拒绝蒋局的盛情时，方艳来电话了，“哥，潘总来家了，你要没事，早点回来吧。”
潘总没有直接给水若山打电话，而是打给了方艳，先问水若山在县城不，然后就直接开车到她家。
集团老板到下属家拜年，多少还是有些激动的，水若山和江员员赶紧告辞回家。一番拜年祝福客套之后，潘总说起他从湖泽来湖阳的目的，“我得先跟你道个歉。过年时，我说了我老丈人，阿丙和阿平的事解决了，钱我也带来了，你看是你通过银行或邮政汇给他们，还是等厂里上班后当面交给他们？我想还是当面给他们最好，再当面给他们道个歉。”
水若山看得出潘总的面部表情，是想当面交给他们，一来可以诚心道歉，二来也担心他们俩个因为这件事，赌气不回厂。烟具市场呈上升趋势，但员工流失却日渐严重，这是潘总担心的。潘总知道，两个主管虽然跟他这么多年，是有感情的，但感情不能代替打工人的基本需求，更不能轻易换回尊严。
水若山来的时间短，但跟他们却聊得来，不仅是因那次抗击台风，还有他们都爱喝两杯，爱喝酒的人性格直，心里有事不隔夜，有什么说什么，有话题，不分职务身份高低，这是他生意场上总结出来的。他滴酒不沾，有时谈生意就很被动、很尴尬。
水若山感受到了潘总的诚意，他了解过潘总从湖泽到鹿城的打拼经历，知道这个老板其实并不错，肯吃苦，体谅人，能接受别人的意见，奈何家族企业，特别是碰上强势的老婆和岳父，时常限制了他的生意头脑。作为他的财务助手，他觉得有必要回报他诚恳。
“潘总，我得谢谢你对我的信任，我一到集团就委以重任，还让我妹妹做集团的法律顾问。所以，我没有理由不为潘总，不为集团尽心竭力。所以，我想就阿平和阿丙的事，再说说集团管理的问题。不过，大正月的，潘总觉得合不合适，想不想听？”
“我今天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你别潘总潘总的，这不是在集团，你比我大几岁，我该叫你哥，就叫我名字吧。”
“我还是叫你潘总吧，叫名字一时不习惯，再说，潘总也就是个称呼，尊不尊重，并不在叫什么上。”水若山放松了。江员员正在厨房忙着中午请潘总吃饭。
水若山与坐在潘总斜对面的方艳同时眼神交流了一瞬，他得跟潘总认真聊聊。关于业务培训考核优秀仓管调薪，集团下属分厂、子公司员工购买工伤、生育等社会保险，关于继续完成存货盘库和制定存货管理、成本控制制度等急需要做的事。特别强调，要想完成这些事，必须坚持财务总监的独立性、权威性。集团高管之一的财务总监，受制于集团的出纳和不是集团的老板娘，财务总监一职形同虚设，不如不设，每年还省下十来万管理支出。
潘总说，“你也知道我老婆那人的性格，改不了。老丈人更是，年纪大了，反而更固执，明着是帮我管家，实际上束缚了我的手脚，我有时也很无奈。不过我答应你，上班第一件事，就是在大会上公开，财务总监的职权不受出纳和老板娘干预。”
“潘总，这种事还真不能在大会上当着焦点全体员工的面说，”方艳插话说，“您还是私下里多做做老板娘和刘会计的思想工作，多与管理们沟通，尽量支持财务总监和其他管理的工作，这毕竟是你们家族的企业，内部矛盾内部解决。说实在话，我们都喜欢集团兴旺发达，只有集团兴旺发达，我们打工人才有钱赚，才有干劲。说到底，打工人和老板的目标是一致的。”
“你这话说得太对了，其实，我们心里也这么想，但有时候做起来就走样了。”
“还有，我记得集团新进员工的会上，潘总说过的焦点人的五个心态，其中一个心态是感恩的心。我的理解是，感恩的心是双向的，员工要感恩老板给他们就业养家的机会。老板也要感恩员工助他生存发展的机会。所以，老板要善待我们的员工，抗击台风的时候，那些主管和普通员工把集团财产当成自己家的，冒着生命危险去爱惜、去保护，老板就要心怀感恩，决不能让他们心寒。没有员工的价值认同和甘心付出，员工感受不到集团的温暖，没有归属感，集团就没有凝聚力，就没有生存内生动力和发展后劲。”
方艳还想说什么，江员员从厨房出来打断了，“艳子，过来把餐桌收拾好，准备开饭了。”
方艳明白了员姐的意思，人家潘总第一次来家里，大过年的，轻松开心的不聊，偏聊这些看似真诚、实则教训人的话题，确实不妥。“潘总，您爱喝什么酒？”
“你和水总都知道，我滴酒不沾的，不过今天高兴，我就来一小杯红酒吧。”
方艳陪着潘总喝红酒。水若山不喜欢红酒，开了一瓶准备晚上结婚十六周年纪念喝的二锅头，妻子江员员也倒了半杯，高二的儿子水杉夹了菜，端饭碗去房间里边吃边看电脑去了。
碰过几次杯，水若山突然想起蒋局说的话，借机跟潘总说了，他认识的老板多，请他帮忙寻找有来湖阳投资办厂意向的老板。
潘总很认真的笑着说，“这个应该没问题，真找不到，我自己过来办个厂，这个我还是说了算的。”
085
过完元宵，回到焦点。潘总好像做通了老板娘和岳父的思想，放手让财务总监水若山和法律顾问水方艳去实施集团内控改革。
正好开春之初生产销售也不是很忙，借这个空档，水若山很快组织完成了所有存货的盘库，将那些积压多年没有市场的存货腾出空间仓库来，同时取锌回炉再利用。存货分品种、规格、颜色等分类存放便于监管，完善存货进出库台账管理。与此同时，对集团本部及分厂的机械设备、交通工具、办公用具等资产进行全面清查，登记造册，提高资产使用效率，落实使用人的保管责任。
随着各项内控制度相继出台执行，焦点集团的产品质量和成本控制见效很快，员工工作目标清晰，奖惩合理，干劲十足。半年度财务分析报告显示，产值和市场占有份额都较以前年度有大的上升，潘总最关心的改革愿望实现了，集团也有望提前实现第二个五年目标。
水若山终于松了一口气，无聊的时候，竟恢复了税务稽查和审计职业毛病，开始暗中追查集团偷税问题。通过材料采购、加工、销售对比分析，发现重大疑点，进而对销售报表审核，确定只有三成收入真实申报纳税，七成收入被隐瞒不报税。
水若山分析认为，集团通过做假账，每年至少偷逃税款四千万以上，税务机关按惯例三年稽查一次，下一次有可能就在今年四季度。
水若山要求出纳刘老蒙提供现金日记“流水”账或其个人收支集团资金的银行账户流水，但遭到拒绝，说这是他的私账，财务无权过问。连潘总也劝他不要查这个，甚至不相信税务专业出身，从事税务工作十余年的水若山，完全可以通过税务筹划等途径依法合理避税。
水若山断定集团至少有两套账。这种事在沿海发达城市司空见惯，没有什么奇怪的，没有举报或金额不大，税务也不会去查。但一旦出了问题，他这个财务总监逃脱不了责任。
评估了税务法律风险，水若山与方艳商量决定，说服不了潘总就离开焦点集团，理由是儿子下半年高三，需要花点时间陪他。财务总监一职不能说走就走，一走还可以走很长时间。但为政府招商的工作还得潘总帮忙，自己也打算在鹿城开家会计师事务所，自己做老板，也是新进人员会上潘总讲的，焦点人要有“老板的心态”。
潘总见终于留不住，那就做个朋友，以后需要帮忙的，还得请水若山。
辞去财务总监一职前，作为对潘总信任一个回报，水若山针对焦点集团存在的问题，出具了一份《内审建议书》，摘要如下：
为什么今年的淡季拖单现象会这么严重？为什么外加工户的加工质量和交货速度会一直让我们管理头痛？为什么经常会有客户投诉我们的包装有问题？为什么我们今年的员工流失率会有这么高？
五月份的《内审报告》中集团财审部提过同样的问题，但不知道人力资源部是否已交给潘总审阅，一直没有回复，所以七月的《内审报告》中，财审部又提出了这样的疑问。其实摆在我们面前的还有很多的问题，同样在这份《内审报告》中，财审部给出了上述主要问题的答案：
阻碍集团发展的两大问题：管理权利受限和制度不完善或制度未得到有效执行。
管理权利受限，归根结蒂，是对管理的不信任，所以管理们在各方面都有所保留。权利受到限制的管理，做起事来束手束脚，工作没信心，效率低下，不敢暴露问题，不敢承担责任等，这是管理权利受限的直接后果。
目前，大宗材料的购买和大额的投资项目基本不通过财审进行分析和参与决策，投资失误虽然与财审责任没有直接联系，但影响了其他管理的职能行使；
委托外加工的加工费结算完全不经过财审复核监督，结算单等原始凭证没有一个人签字负责，结算金额的真实性、准确性财务无法认定，结算时间与业务实际发生时间往往又相差一个月甚至几个月，真实的加工成本无法核算掌控。
今年三月底，财审部根据集团管理现状就提出，要放权于部门管理，否则部门管理因为不被集团信任，而消极怠工。
这一建议得到潘总的支持，并形成制度：1000元以下的物品购买由部门管理自行审批。但时到今日这一制度并没有得到执行，所有采购付款审批权集中于刘老蒙一人身上，材料不能及时入库，拖单现象频频发生。
还有货币资金和应收账款、应付账款，财审部都失去监督管理的权力，财务要想发挥监督管理的职能根本就不可能。
制度不完善，或制度未得到有效执行，则会使制度形同虚设，管理也会因此而漠视制度。今年加大力度对违规行为进行处理处罚，但罚款数额在增加，违反制度的次数和程度反而更严重，这就说明我们的制度不完善，或制度执行上有偏差。
而制度执行上的偏差，最主要的原因是管理职责不明确。由于职责不明确，越级管理、越级报告的现象很严重，这种现象反过来又导致制度执行的混乱。
集团目前面临的四大风险：
一是市场风险，包括销售市场和供应市场风险。整个上半年的销售淡季，生产一直在拖单，给集团已经形成和正在开拓的销售市场带来相当大的威胁，这一情况如不及时得到解决，销售市场将会逐步萎缩，集团信誉也会大打折扣。
众所周知，模具虽然给生产造成一定影响，但不是拖单的主要原因，生产拖单的主要原因是外加工户的加工质量和交货速度，管理层普遍分析认为，外加工户之所以还在接我们的加工业务，是考虑公司业务量较大，不想失去这一块“奶酪”，而一旦生产旺季来临，他们绝对会放弃我们的业务，果真如此，由此引发的销售市场风险将难以控制。
形成市场风险的原因有很多，但最主要的，管理层大多数人认为，是外加工结算业务引起的。加工结算不及时，一般都拖一个月以上，有的达半年以上，结算时不按约定的价格计算加工费，而是九折或九五折，打折又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准，随意性较大，有的甚至希望外加工户丢单，从而达到少与他们结算加工费的目的，外加工户对此很有怨言。表面看来，打折过后为集团节约了不少成本，但实际上是给集团造成更大的损失，市场风险无处不在，集团也正在面临“诚信”危机。
二是财务风险，包括投资风险和核算风险。
其一，结果证明，集团在省外三个子公司的投资是失败的。但人们只看到投资失败的结果，却没有认真分析失败的真正原因。财审部认为，投资决策没有错误，错在我们的管理机制上，错在我们对投资的分析、预测和监督管理上，如果去年在发现虹星管理层有串通舞弊行为，及时运用法律手段，严肃处理这件事，挽回集团损失，就不会再发生今年的高层管理再次舞弊；如果在对酒店投资（包括前期购买和后期装修）时进行充分的投资认证分析，并指定专人负责监督，就不会导致成本飚升，资产虚增，效益出不来的情况发生。
因为投资的结果，集团法人潘总面临家族成员多方面的责难和压力，在很多事情上丧失了信心。事实也表明，在今年很多重大的投资决策上，潘总畏首畏尾、犹豫不决，甚至有很多的决策不是由潘总做出的。
如何重新树立潘总的自信心，提高他的决策能力，这是整个集团尤其是集团管理层要考虑的问题。
其二，今年认识到财务成本管理的重要性，并把“总成本领先”的战略目标放在各项目标的首位，思路是正确的，但为什么始终不能解决财务核算的问题，主要原因不在财务，这不是推卸财务的责任。因为有几个重要的内控制度不能实施，集团财审部门形同虚设，财审的反映、监督、分析预测和决策职能基本失效。
财务监督失效主要表现在：财务资料归集难。财务要求各存货流程必须开具并向财务提供《入库单》、《出库单》、《移库单》、《报废品清单》、《返工清单》以及《生产订单》、《材料订购单》、《委托加工单》、手续完备的《加工费结算清单》、《现金、银行存款对账单》等，大多数没有及时、完整、准确提供，财务反映职能都无法发挥，更不用说监督职能了；出纳职位不适合。几乎所有管理都畏惧、远离刘老蒙，这是不争的事实，财审部不知道集团是如何看待的，也不想在此做更深层次的分析。在生活上，大家都认为出纳人不错，能够理解人、关心人。但在工作上，却与大家没有沟通的共同语言，这只能说明，这是管理艺术欠缺，站在出纳的角度，我们可以理解他的做法，但出纳职位不适合刘老蒙去做；外加工结算职位不适合。外加工户的加工质量和交货速度是外加工结算做法带来的直接影响，上面已经说得很清楚。财审部也多次提出，这个职位要换，由财务直接承担。但总说此项业务复杂，财务拿不下来，这一说法令人费解，我们只能解释为集团另有目的。外加工结算业务只是整个成本管理的一个项目，和集团整体财务核算比起来，其工作量和工作难度不会超过10%，财务怎么会拿不下来呢？因为摸不清集团的真正目的，所以这一块一直是财务监督的“盲区”。
就目前看来，公司要想彻底改变财务现状，并以财务为突破口，实现集团整体发展战略，上述出纳和外加工结算职位必须立即做出变更。这两项职位失去了互相监督约束机制，其隐患无人可以预知和防止。
三是税务法律风险。稍微懂得税务稽查的人都能发现集团存在的税收漏洞，比如对存货盘点、对集团销售部提供的应收账款明细账、与集团发生购销业务的几个主要的客户进行调查，等等。如果税务稽查的人问财务，上个月的销售收入有多少，上缴税金多少？这些做内账的财务人员绝对会因回答不出而可能会当作说假话、作假证被传唤甚至拘留，一旦如此，公司的税收法律风险将会很大，因为没有人敢担保财务人员不会说出全部真相。也没有人敢担保，税务局的人不会知道做内账的三个财务人员。所以外账的收支核算情况必须让内账的财务人员至少是会计主管、财务负责人知情，否则他无法应对税务稽查人员或税警的盘问。
真正的财务管理高手，并不鼓励集团做两套账，他们擅长的是精通税收法律和其他法律法规，通过税务筹划和寻找法律上的漏洞，达到“合理避税”的目的，其结果与做两套账、三套账一样，但其税务法律风险几乎为零。
四是人事风险。人事也就是企业的团队。现代企业越来越重视团队的建设，主要的原因是人事风险带给企业的威胁已经暴露出来，比如：企业员工的变动影响。如果员工流失严重，说明企业适合员工生存的环境不好，员工的不稳定，尤其是重要岗位管理人员包括财务人员更迭频繁，由此可能给企业带来的损失及风险会加大。员工遭受的异常压力。我们说“有压力才有动力”，但如果压力超出员工所能承受的限度，压力就会严重影响员工的心态，员工要么面对压力时逃避，要么就是敷衍了事，这样带给企业的后果可想而知。今年集团的员工流失率近达60%，说明人事管理上出现了很大的失误，有两件事值得一提：
其一，六月底发生的装搭车间集体辞职事件，事发之时，财审部曾提醒生产总监。站在他的角度，他不可能很好地处理这件事，因为他有生产任务压力，他只能说好话，全力挽留员工，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财审部建议他请求此事的当然职能部门——行政部出面解决，但没想到会是潘总亲自处理此事，当晚几位高层管理就都预言，员工必走无疑，因为潘总是集团老板，他说出去的话，没有任何台阶可以给他下。
其二，抛光员工。抛光、压铸工人难以管理在全国这个行业都是不争的事实，但经过第一次抗击台风，管理用真情感染了他们，所以才有第二次台风来时，员工主动开会听从管理指挥，主动请求加入抗台队伍，保护公司的财产。然而事隔几天，集团要将抛光车间整体租赁，由承租者自由决定员工的去留。已经激发起来的“工人爱集团”的热情受到了伤害，员工流失再一次面临威胁。而这种流失现象一定会波及其他车间和部门。
有人说，集团的人事行政管理已经毫无价值可言。财审部认为，此言非虚，充其量是个监督罚款的机构！
内审建议书还提到了集团管理沟通、成本、罚款、情感、文化、家庭六个误区，供集团管理层及潘总参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