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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振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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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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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记忆》连载

第一十六章 为富不仁

鱼子一直对“闹家窝子”(又叫窝里斗或窝里横)特别反感,父亲对他讲的一件事更让他耿耿于怀。“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本是皇家的故事,但普通人的家族间以大欺小,持强欺弱,勾心斗角,落井下石的事也是比比皆是,不亚于《红楼梦》里的人和事。对自己人下手比对敌人还狠,这是一种什么精神?这是一种不把自己人整死不罢休的精神,这是一种小肚鸡肠的精神,这是一种小财主为富不仁的精神,更是一种心理特别阴暗不想让别人比自己强一点的精神。家族里,职场同事间大概也如此吧!这也许是人类的死穴,有人的地方,就有邪恶,就有争斗!

鱼子的爷爷排行老四,为人厚道。老大比较耿直,有点迂腐,但不大孝顺。老二,就是前面提到的尚付仇,能说会道,深得老人的喜欢。老三平平淡淡,与世无争。自从老三和老四被叛徒出卖,让日本人的狼狗给吃了后。最苦的就是老三和老四的媳妇了。老三的媳妇也就是鱼子的三奶奶领着二个女娃娃过活,鱼子的奶奶,就是老四家的,领着鱼子的姑姑和父亲过活。老三媳妇稍稍好些,老二与老三关系比较好,老二还多少照顾她点。老四活着时,就跟老二不大和,现在正是老二报仇雪恨的时候了。

由于鱼子的老爷爷及两个儿子老三老四都不在世了,也就是牺牲了。老大和老二觉得再生活在一起就吃亏了。于是乎就闹着分家。做为后(晚)娘的鱼子的老奶奶,平时深得尚付仇甜言蜜语哄骗,分家时总是偏着尚付仇。为了分得较多的财产,尚付仇挖空心思想了一个非常绝的坏招。那就是不按支分,按老大,老二,老三,老四所生的孩子分。这下老二可就沾大光了。老大家一个男孩,老二家两个男孩子,二个闺女,老三家两个闺女,老四家一个男孩,一个闺女。老五是这个后(晚)妈亲生的,她没出阁,也得分给她一份,但是她不要,转手给了二哥哥,也就是尚付仇。还要说明一下,老太太,也就是这个后(晚)妈,她自己也留下了足够的养老地。

尚付仇把分家的计划详细地在心里筹划很多次,觉得没什么漏洞了,就对老太太说了。凭着他三寸不烂之舌,跺脚指天发誓,保证把老太太伺候好的许诺,把老太太哄得乐呵呵地,全部答应了他的要求。

全家开会是在老太太屋里进行的。当老太太把这个决定宣布以后,老大觉得自己有点吃亏,想说点什么,让老太太一句话把他噎住了,谁不让你多生孩子来,你结婚最早,你媳妇只生一个不生了你埋怨谁呀,大家都是过得晚辈的日子,我这个法最公平。谁有意见谁来分家。她这样一说,老三,老四牺牲了,没法说话了,媳妇们谁还敢吭声呀!

老二趁热打铁,接着宣布地的亩数,每个孩子三亩地。老大家三亩,老二家12亩,老三家六亩,老四家六亩。老五系闺女,没有劳动能力,愿意给老二种。这样老二家共分地15亩。老太太自己共留养老地80余亩。房屋暂按谁住谁拥有的原则来分。老二早有准备,他让孩子们占得房子最多。

分家以后,老三,老四家的生活马上显现出来了。什么都得自己弄了,孤儿寡母,要力气没力气,要技术没技术。几乎挣扎在死亡线上。

鱼子问父亲:“奶奶不是烈属吗?”父亲说:“分家是解放以前的事,烈属是在解放之后。”

尚付仇费尽心机算计亲兄弟家人,但人算不如天算,他算来算去算到自己头上去了。人啊,做事不能太过分,“人在做,天在看,总有一天老天会清算”。

解放后,开始土改,咱这儿六亩地是贫农,12亩地是下中农,15亩地是富农。15亩以上是地主。所以,你大爷爷家,三爷爷家,和咱们家全是贫农。只有你二爷爷家是富农。他曾想耍赖说那三亩是老五的,但是公家不会让他两头沾光。因为他早已把老五妹妹的地,用地契变成自己的地了。所以,有些事,想算计别人,却算来算去算自己。凡事凭良心,你算得再好,不如天算得好。

山难改,性难移;狗改不了吃屎。虽然划成了富农,但沾光的毛病一点没改。

尚付仇在解放后喜欢把爹的功劳都归自己身上,经常以革命烈属自居。

尚付仇虽然被划为富农,但他会说会巴结。他经常以老爷子被日本人抓去为借口,说老爷子是为革命牺牲的,咱是烈属。他洋洋得意地说,要不是我爹牺牲,也换不来新中国的解放。我爹把家里的枪都给了八路,只有我留下了两把匣子枪防身。我们家就是八路的老窝,孩他娘给八路做过饭。我娘(后娘)是地主,但她是革命的地主,是烈属,我的富农也是革命的富农。

本村老少爷们有人听着不顺耳,就问他:“二大爷,你对革命做出过什么样的贡献吗?”

尚付仇好像没听见,接着说:“那个时候,我爹和我三弟,四弟天天晚上去我们的老坟地和八路军接头。”那个人又问:“你呢?你去过吗?”他这才回答道:“我没有,我得看家,家里总要有人看啊!我看家就是支持革命。”那人又追问道:“你也加入地下党了吗?”尚付仇回答:“我爹加入了,我三弟四弟加入了。这还不够吗?难道非得全家都加入吗?你难道非要日本人把我们全家都杀了才高兴?”那人笑了笑说:“我不是那意思,我只是说你别整天张口你爹革命,闭口你三弟四弟革命。你爹你弟再革命,那是他老人家和你弟的功绩。是人家对革命的贡献。你却没有,哪怕类似的一点都没有。你只能当你的富农了。”

尚付仇被那人呛得面红耳赤,以后再也不提他爹和弟革命的事了。

鱼子的父亲解放前分家住的房屋越来越破旧了。晴天露天,雨天漏雨。刮风下雪更是苦不堪言。鱼子的父亲想翻盖一下屋子,苦于没有盖屋的砖和木材。恰巧鱼子家解放前分家时,还有没分的公房,也就是三间仓库准备拆掉。负责这种事情的当然是尚付仇。他好沾光,鱼子的父亲觉得尚付仇再坏,毕竟是一家人,自己的亲二大爷。再说,这是家里公房,如果分家自己也应该分一份。就去把自己的困难给尚付仇说了,想要些砖和木材。

尚付仇一听有人要抢分他的东西,当时连吓带哄对父亲说:“这三间破屋子,什么也拆不出来,砖年代久了,也不结实了。木头早就朽了。不能再盖房子了,我不是不想给你,是为了你的安全。”

好在鱼子父亲已当过几年的学校校长,那时学校盖教室和宿舍,都是鱼子父亲领头盖。很多次都是拆了老屋盖新房。砖瓦只要不坏,都可以重复用。他骗不了鱼子父亲。所谓不能用,就是不想给,想自己卖钱。

鱼子父亲看看尚付仇阴险的脸,笑嘻嘻地说:“二大爷,谢谢你的好意!我只要三根木椽。”尚付仇看着骗不了父亲,就大怒起来,把桌子拍得震天响,说:“我说不行就不行,你知道我脾气最瞎了,头掉了也不会改。”鱼子父亲没有被他吓着,也把桌子一拍,说:“你脾气瞎,我脾气也不好,把头砍了身子都不会倒。”尚付仇看着没有吓住鱼子的父亲,就用手拉着他,要去大队说理。鱼子父亲故意不想去,他非要拉着去,并激将地说:“你不敢去就是你没理。”鱼子父亲这才跟他去了。

走到大队里,大队的夏书记了解情况后,就劝尚付仇说:“二大爷,你是长辈,你小侄子家过得的确不怎么样,别说这是老股的东西,就是你自己的东西,侄子开口了,你也应该给他三根啊!”尚付仇把头一摇说:“那不行,屋是我拆的,我就当家。”书记故意转身对鱼子父亲说:“你看看,这咋办?你二大爷不想给你,你什么想法啊?”

鱼子父亲对夏书记说:“我的屋子不翻盖实在不能住了,我不想给大队伸手。更不想拿烈属摆功。只要让我过得去就行了。如果书记让我到北地里搭窝棚,我马上去没有怨言,听从上级按排。”

夏书记接着又劝尚付仇,让他给父亲二根,他不答应。又说给一根,还是不答应。结果是越劝越来劲。夏书记看来软的不行了,就来硬的了,大喝一声,厉声说道:“尚付仇,我看你是鲜活的鱼不吃,非得摔死。大队决定,三根木椽一根都不能少,屋上的砖头全部归你侄子所有。你不得拿走一块砖。”尚付仇当场被弄得涨红了脸,好大一会说不出话来。夏书记又接着说:“你这光想沾光的毛病还不改,忘记你的富农咋来的了,自己一家人,相互照顾着点。你这长辈当的,领着头搞窝里斗。”

那个时代,阶级斗争是纲,大队里的党支部书记说话有绝对的权威,富农哪敢跟大队真对着干,对大队的决定,人们不敢不执行。尚付仇只好乖乖地回去按夏书记的要求把木椽和砖都给了鱼子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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