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猪石槽和舂辣椒的石窝子,曹山和帮工们当晚就送到了赵大成的油坊外放着。赵大成给曹山付了工钱,又多给了一份当日的工钱。曹山在赵大成油坊厨房吃了晚饭后,赵大成问及曹山和他的石匠师傅郭中海,什么时间到坎儿井镇修碾盘和碾滚,几家油坊都在等着你们的到来。曹山给赵大成保证三天以后和石匠师傅到坎儿镇来修碾盘和碾滚。
深夜了,曹山没有回家就在他父亲渡船上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在船上背了他父亲曹满堂买的一个新背篓,到石头山要背回家的煮饭器具和被褥等。
曹山从石头山回到家,把一背篓煮饭器具和被褥等,临时放在了堂屋门外。曹山手提着的那把火枪,靠在堂屋外的墙壁上,那条黑狗却冲过来,伸出前腿搭在了曹山膝盖上,非常亲热地望着曹山直叫唤。
曹山的母亲张桂芝从厨房出来,向曹山说道:“早饭过了才回家。那只好把你爸的饭吃了,你爸回来了我再给你爸擀面条吃。”
曹山一边答应着,一边向厨房走去。黑狗没有跟着曹山到厨房,而是把靠在墙壁上的那把火枪撞倒了。曹山没有发觉火枪倒下地上的声响。黑狗在用一双脚刨抓滚在地面上的火枪,似乎玩得不亦乐乎。在厨房内的曹山正在吃着津津有味的一碗碗红苕大米饭。
张桂芝拿着扫帚打扫厨房卫生,对曹山说道:“水稻晒干了,把赵大成的租子给还了。”曹山一边吃饭一边说:“少给点水稻,多给点苞谷。”张桂芝又说:“要是赵大成不答应?”曹山咽了一大口饭菜说:“到时候我要到坎儿井镇给他修碾盘和碾滚,说说看!”张桂芝对曹山说了另外一番话:“赵大成提亲,要曹萍萍和他儿子圆房!”曹山把饭碗中一颗带糠的稻谷,用筷子夹着甩出了饭碗外说道:“我看不行,赵大成的儿子傻不唧唧的,他们的财势再大,迟早是要败家的!”张桂芝把扫帚丢在了地上,在灶台上端了一茶缸热茶,喝着自言自语说:“我也没办法,你爸还同意。你爸看上赵大成家有地有油坊,曹萍萍命好的话一辈子可以衣食无忧!”
一阵沉默,张桂芝再没有往下说,曹山已经吃饱了饭。张桂芝打扫完厨房卫生,又准备安排给曹满堂煮早饭。曹山舀了半瓢冷水在厨房坐在木凳上,喝一口冷水问他母亲张桂芝:“圈里的猪,最近还正常吧?”张桂芝答道:“熬了一些草药给猪喝了,现在好好的没啥事情。”曹山说:“还得想办法在买一条猪崽,喂一条猪那能成。”张桂芝说:“你爸说了,下一个月用苞谷换一条猪崽。”
曹满堂从汉江渡口回家吃早饭,走进院坝边一抬头,黑狗正在玩弄火枪,忍不住喊了曹山一声:“曹山,黑狗在玩火枪。”曹山手里还端着正在喝的半瓢冷水,走出了厨房门,对黑狗吼道:“死狗,滚开,滚开!”等到曹山到了火枪前面时,曹满堂已经把火枪拿在手上,走进堂屋了。
曹山把剩下的飘里冷水,倒在了屋檐下。曹山走进厨房,把水瓢朝木桶里一丢,对他母亲张桂芝说:“我去挖一背篓苕,晌午饭人也吃了猪也吃了。”张桂芝在一张饭桌上,已经开始搅拌小麦面粉了,就答道:“要得。”曹山就从家里背着背篓,拿着锄头出门到地里去挖红苕了。
曹满堂走出堂屋,转身到猪圈看了猪的健康状况,还伸手在猪的头部上拍了一把掌说道:“我们一家人还等着你过年呢。”曹满堂信步走进厨房时,只见张桂芝才煮早饭便问道:“啥时候了,才煮早饭?”张桂芝说:“曹山把你的饭吃了。”曹满堂再没有说什么了,就坐在灶门口一只木凳上,看着张桂芝揉搓面粉,说道:“不吃擀面,做一个火烧馍吃算了。”张桂芝也就依了。
吃火烧馍,要煮洋芋汤。于是,曹满堂和张桂芝各忙各的事了。曹满堂拿来洋芋在厨房削皮,张桂芝揉搓小麦面粉,在厨房给曹满堂准备做早饭火烧馍了。
﹝15﹞
曹山在地里多挖了两背篓红苕,挑水清洗了当作晌午饭要吃的红苕,被曹山倒进锅里了。离晌午饭时间还早,虽然有太阳的上午,却在天空落了一阵雨点子。天空的乌云不多薄薄一层,却被风吹过来的一层白云覆盖上了。过了一会儿,漫山遍野的树梢叶子摇摇晃晃;这是天空移动太阳的温度,显然也升高了。当一只老鹰从天空划过时,天空正在漂浮的白云和乌云,顿时烟消云散了,天空立刻就出现了一片耀眼的蓝色景观。
曹山独自一人在家,就在院坝打起龙须草鞋。跟着曹满堂到了汉江渡口的那条黑狗,按照原路返回到曹山他们的家,黑狗嘴里却叼了一只大老鼠。大老鼠没有被黑狗咬死。当黑狗叼着大老鼠到了狗窝蹲下时,忽然那只大老鼠在黑狗的嘴巴摆脱了困境,迅速跑进了曹山家的堂屋内。
黑狗不去追赶,曹山却丢下打龙须草鞋的活路,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堂屋,一把抓住了大老鼠的尾巴。曹山倒提着大老鼠走出堂屋,扬手一使劲把大老鼠重重地甩在了院坝上。
此刻,摊在地上的大老鼠流出了满嘴巴的鲜血。但就在这个时候,那条黑狗猛扑了过去,一口咬住了大老鼠,黑狗转身叼着大老鼠就直奔狗窝。曹山看着黑狗这般模样,忽然一只脚踢在地面,向黑狗怒吼一声,飘去的声音并没有震动黑狗撕咬大老鼠的狼狈动作。
黑狗在狗窝边撕咬大老鼠,早已奄奄一息的大老鼠,任凭黑狗怎样撕咬,甚至吃了几口大老鼠身体上的鼠肉了。曹山看到大老鼠被黑狗在津津有味地吃着,又回到院坝打龙须草鞋了。
曹山忙碌着打龙须草鞋,眼看着天空的太阳向西偏移了。曹山就一边打龙须草鞋,一边在灶洞里塞满柴火点燃,来蒸煮红苕。曹山打完一只草鞋,从草鞋耙取下那只草鞋时,黑狗在狗窝边没有吃完的大老鼠,却被黑狗叼在了曹山身边。
曹山一巴掌落在了黑狗的尾巴上,又向黑狗的身子踢上一脚,骂道:“死狗,还不把老鼠咬走。”黑狗也怪,真的听了曹山的话,把吃剩下的死老鼠叼在嘴中,跑向一片庄稼地。
张桂芝背了一背篓猪草,胳肢窝里还夹了一些柴火,从狗窝边经过,只见狗窝有血迹,问曹山:“血是哪里来的?”曹山答道:“老鼠血。黑狗吃了老鼠!”
张桂芝又从狗窝边,背着一背篓的猪草走进了堂屋,一放下背篓猪草,就夹着胳肢窝里的柴火向厨房方向走时,不仅又偏着脑袋问曹山:“堂屋里的血又是哪来的?”曹山顺口答道:“还是老鼠身上流下来的血。”
厨房一锅红苕还没有煮熟,张桂芝又在灶洞里添了一次柴火。曹山到了厨房拿起一把专门剁猪草的菜刀,要帮助他母亲张桂芝在堂屋里剁猪草去。张桂芝应许了,还提醒曹山,第一次剁猪草,注意不要伤着手了。张桂芝就独自在厨房安排晌午饭的菜类。
黑狗从厨房外面钻进了厨房,张桂芝正在剥去大葱上的老皮,黑狗带着满嘴巴的血迹,显然是老鼠身体上的血液粘在了黑狗的嘴唇上。张桂芝一看黑狗似乎还不知道此事。对站在身旁的黑狗,张桂芝摸了一把黑狗的嘴唇,这才知道黑狗嘴巴上的血迹是黏糊上去的。其实,张桂芝也痛爱这只黑狗,平日里虽说有时轻打重骂,但从吃的上总没有亏待黑狗。所以,张桂芝现在对站在身边的黑狗,把放在碗柜里半碗人吃的煮南瓜,倒在厨房门外给黑狗吃了。
其实,曹山他们家的晌午饭很晚才吃。曹山剁完了猪草在厨房坐了好一阵,曹满堂才从汉江渡口回家吃晌午饭。张桂芝炒了三碗菜端在饭桌上:洋芋丝,茄子,南瓜片。然后张桂芝从锅里,捡了一碗红苕同时也放在了饭桌上。围在厨房饭桌上一起吃晌午饭的曹满堂一家三口,有说有笑的时候,曹满堂当着曹山说道:“我们这个保的保长,要派你去给军队送包儿米,我没有答应。我说要给坎儿井镇赵大成油坊修碾滚和碾盘。”曹山夹了一筷子南瓜片,送进里了嘴里,一边吃着一边问道:“我不去,保长答应了,要给赵大成他们修碾滚和碾盘。”曹满堂直接说:“保长只是摇头,没有说是不答应的话。我要去找赵大成给保长说说看!”张桂芝把一双筷子在饭桌上一敲说道:“不能去,就是不能去!”……
﹝16﹞
曹山到石头山一个山沟里,找到了石匠师傅郭中海。石匠郭中海在山沟里加班加点给好几家修理石磨,快要接近了尾声。曹山这样一来,也正好帮助石匠郭中海完成最后一家修理石磨的活路。
曹山和他的石匠师傅在这一家修完石磨吃了早饭,天气尚早。石匠郭中海和曹山首先要回到曹山他们的家,准备第二天一早到坎儿井镇给赵大成修理油坊内的碾盘和碾滚。
曹山背着一背篓打磨石器的工具,和他石匠师傅郭中海一直走到了汉江渡口一条道路上。曹满堂坐在船尾正在抽一袋旱烟,看到了石匠郭中海。曹满堂招手石匠郭中海到船上歇息一会儿,让曹山回家安排晌午饭菜。
石匠郭中海接过曹山背篓里打磨石器的工具,就到了曹满堂的船上。曹山空着一双手,朝回家的方向走去。但坐在船尾上的曹满堂,指使曹山把山坡上放养的牛牵回家。曹满堂从船尾走到船头,帮助石匠郭中海把一背篓打磨石器的工具抬在船舱。
曹满堂问石匠郭中海:“曹山跟你学石匠手艺,脑袋笨不笨?”
石匠郭中海把一口浓痰吐进了汉江里,抬手摸了一把嘴皮子说道:“学啥快当,还灵性。”
曹满堂把咬在嘴巴中的旱烟袋,点燃的一窝旱烟叶子还在冒烟,曹满堂忽然在船沿上一磕,又动手敞开了挂在旱烟袋上的烟荷包,递给石匠郭中海说道:“抽一袋旱烟?”
石匠郭中海用手一挡,一屁股就坐在船沿上答道:“不会抽。”
曹满堂也坐在船沿上,又装上了一窝旱烟点燃吸着,不仅问石匠郭中海:“你和曹山到坎儿井镇,修理油坊里的碾盘和碾滚,要多长时间?”
石匠郭中海答道:“还不知道。听曹山说,坎儿井镇好几家油坊的碾盘和碾滚都要修理。”
曹满堂坐在船沿上,放了一声响屁,还干咳了一声嗽,看着石匠郭中海的一张脸说:“本来曹山被我们这个保,派去送包儿米。我找到赵大成,赵大成在给保长一说,曹山就不去了。”
石匠郭中海也看着曹满堂的一张脸,笑着说道:“战事吃紧,国民党和共产党正在打内战。”
曹满堂连忙说道:“难怪拉壮丁啦,支夫啦,派款子啦,一拨去了,一拨又来了。”
一艘大木船从汉江逆流而上,那些沿着汉江边拉船的纤夫,一阵号子,一阵歌谣在汉江边飘来飘去。顺着汉江逆流而上的大木船,在汉江一个拐弯处水流湍急,任凭掌舵人挣破了嗓子,纤夫们也使劲了浑身所有的力量,大木船总是上不了汉江的拐弯处。
拉纤夫的一帮人离曹满堂的木船不很远,有人看到曹满堂船上有人在活动,就昂起头挺起胸膛隔老远高声喊道:“船上的人,快来帮我们拉一把!”曹满堂也高声回应了:“是公家船,还是私家船?”拉纤夫的人答道:“公家的船。”曹满堂准备想问船上装的是什么货物,石匠郭中海立刻就阻止了曹满堂的问话。
曹满堂帮助纤夫在这一段汉江河面上,拉一把装货船的次数,在一年里已经是不计其数了。于是,曹满堂和石匠郭中海下了船,离开汉江渡口去帮助纤夫们拉一次大木船。
曹满堂和石匠郭中海他们俩插在纤夫们之间,随着纤夫们一阵号子的节奏声,纤夫们和曹满堂他们在汉江边,拉了好一段距离,并且个个都累得满头大汗,不停地喘着粗气,终于把那只大木船,拉过了汉江边的拐弯处。曹满堂和石匠郭中海和纤夫们,拉着大木船越过了曹满堂停靠在汉江渡口的木船距离。曹满堂在其中一边移动脚步,一边问道:“船上装的什么货物?”一个纤夫悄悄地答道:“有布匹洋货,还有枪支弹药。船上还有几个挎枪的兵跟着。我们今晚准备在坎儿井镇过夜。”
曹满堂和石匠郭中海在返回汉江渡口时,天空的太阳快要落山了。曹山已经来到船舱中,在等待曹满堂和石匠郭中海回家吃晌午饭。曹满堂一进船舱,只见曹山躺在木板床上,似乎眯着眼睛睡着了。但曹山紧闭着眼睛问曹满堂:“叫我好等。你们干啥去了?”曹满堂答道:“我们拉公船去了。”
曹山没有直接再往下问了,就走出船舱督催曹满堂和石匠郭中海,回家吃晌午饭……
﹝17﹞
石匠郭中海在曹山家吃晌午饭时,曹山家那条黑狗突然下口把石匠郭中海咬一口,没有伤到皮肉,却在石匠郭中海裤腿上,划了一条长口子。饭后,曹山母亲张桂芝给石匠郭中海缝补了那条长口子,但曹山家黑狗却被张桂芝追着抽了一树条。天黑前,石匠郭中海跟着曹满堂,晚上要到汉江渡船口木船上歇息。曹山趁天还没有擦黑,就拿上一把弯刀,及时到屋后山坡上砍一捆柴火回家。
石匠郭中海和曹满堂到了汉江渡口,可是石匠郭中海没有及时上船,就沿着汉江一边看汉江的水,一边行走着。汉江的水里有鱼儿在跳跃,于是石匠郭中海就弯下腰,捡起汉江边上的小石头抛进汉江河面。摆在汉江边上的大小石头色彩各异,特别是圆里透白的鹅卵石,吸引了石匠郭中海的眼球。
石匠郭中海在汉江岸边捡了三个小的鹅卵石,拿在手中似乎又抱在怀里舍不得丢下。一个是黑色,一个是白色,一个是黄色。黑色鹅卵石,有几条主要白色纹路,看上去很神奇,它贯穿了黑色鹅卵石的大部分面积。白色鹅卵石很光滑,表面上出现了一座模糊的山脉,尽管模糊但很有艺术特征。黄色鹅卵石较幽雅,平平淡淡的一条鱼儿形状,非常生动形象地倒扣在黄色鹅卵石的一面。
石匠郭中海漫步在汉江岸边,迈开步伐并没有走去多远距离。他的一双眼睛偶尔间面对望不尽的曲曲弯弯,弯弯曲曲排列在汉江两岸的山峰和山脉上。这些山峰和山脉像是一层层大海翻滚的波浪,慢慢向汉江两岸纵深延伸开去。一只水鸟来了,从石匠郭中海头顶飞过,他要偏着脑袋看一眼。游荡在汉江岸边的一群野鸭子,跳上岸边扇着一双翅翼,一窝蜂似地又扑进汉江水面,石匠郭中海看着这些,便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曹满堂也到了汉江岸边。喜欢捡拾汉江岸边石头的曹满堂,一边走动一边手里拿了一个鹅卵石,向石匠郭中海喊道:“我这里还有一个好石头,像娃娃鱼。”石匠郭中海正蹲在汉江岸边洗手,转过脸答道:“拿来,我看看。”
石匠郭中海站立了身子,伸出手中的白色鹅卵石,对走过来的曹满堂说道:“有我这个好看吗?”
曹满堂伸手接过了石匠郭中海手中的白色鹅卵石,比对着自己像娃娃鱼的鹅卵石,放在了石匠郭中海的眼睛前方说:“你好好看看,谁的好看?”
石匠郭中海一比较,的确曹满堂的“娃娃鱼”,比自己的白色鹅卵石好看多了就说道:“换不?”曹满堂答道:“拿去。”
曹满堂从石匠郭中海手中接过了白色鹅卵石,顺手丢进了汉江。石匠郭中海连忙吃惊地说道:“可惜了。”曹满堂没有在意石匠郭中海的语意,又趁石匠郭中海在观赏像“娃娃鱼”的鹅卵石的机会,迅速把放在石匠脚边的一个黄色鹅卵石和一个黑色鹅卵石,分别拿在手中甩进了汉江,并且开玩笑地对石匠郭中海说:“这些石头有啥用,我帮你找像样的石头,好石头汉江河边有的是。”
石匠郭中海拿着像“娃娃鱼”的鹅卵石,不得不在脸上堆满了笑容。曹满堂和石匠郭中海他们一边在汉江边行走,一边在低着头搜寻着美丽的鹅卵石。曹满堂的步伐并不比石匠郭中海步伐在汉江边快多少。他们在走向汉江岸边上游一段浅水处一停下来时,曹满堂就说:“天不早了,我们朝回走。”
要到汉江渡口时,石匠郭中海在一处潮湿的沙子边沿,看见一个白色的鹅卵石,伸出了半截身子露在外面。几乎在同时曹满堂和石匠郭中海,他们都弯下腰伸出了一只有力的手。郭中海还是弯腰让曹满堂把沙子中的鹅卵石拿到了手中,曹满堂仔细一看,脱口而出:“多么像我们圈里那头猪的样子!”石匠郭中海抢在手里一观察,就附和着说道:“有点像猪的身材。别的我还没有看出什么名堂!”
石匠郭中海左瞧瞧又看看,无论怎么去看,越看越不像一头猪的形象了,扬手就扔进了汉江。曹满堂看到汉江水面飘出了水花,就说道:“甩了?”石匠郭中海答道:“什么也不像,我不甩了它。”曹满堂张开了一脸的笑意,自语道:“还是我给你的鹅卵石好看。”
一阵沉默之后,在汉江上游一排山顶上有一层黑云蔓延过来了。当曹满堂和石匠郭中海他们走进船舱时,曹满堂就忙着点燃了桐油灯,但在船舱的外边,突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18﹞
下了一晚上的小雨,在汉江上游却来了一次洪水,但洪水在汉江里一大早退去不少。早早来到汉江渡口准备到坎儿井镇赶场的山里人,都聚集到了汉江渡口。洪水虽然退去了,但面对汉江目前的水势情况,曹满堂这只木船暂时很难摆渡到坎儿井镇岸边。那些赶场的山里人看着,都希望汉江洪水的水位迅速下降。有的山里人眼看着到坎儿井镇赶场,在今天没有多大希望了,就背着背篓急着回家了。有的山里人看着汉江的水位在缓缓下降,到坎儿井镇赶场的希望,只要耐心等待渡过汉江河的希望一定能够实现。
一位身穿补丁的山里人,在背篓里背了一两小捆旱烟叶子,在汉江渡船口岸边站着玩耍。一串浪花从汉江上游沿着岸边滚滚而来,忽然飘飞着洒向了这位穿着补丁山里人的身上。紧接着,一串串浪花消失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水中冒了出来,并且缓慢向岸边漂浮过来。
这位穿补丁的山里人眼睛一亮,看清了是一头死去的耕牛。穿补丁的山里人慌忙把背篓甩在了岸边,伸出双手去抓扯死牛的脑袋。一些坐在岸边准备赶场的山里人,也匆匆忙忙跑过来,帮着穿补丁的山里人把死牛拖上了岸边,继而又拖上岸。
在曹满堂的判断下,这条被洪水冲下的死牛,不是得了病的牛,也许是洪水冲毁了生活在汉江岸边的家园,这条牛跟着就遭殃了。死牛竟然不是得病而夭折的,那么在石匠郭中海摸着死牛肉体的时候,认为死牛的肉没有受到任何污染,原因这头牛死亡的时间不长,牛肉大可以放心地去吃。
聚集在汉江渡口准备过汉江的山里人,没有一个人说出霸道无理的话,准备三五几个人来独吞这条死牛的肉体,而是大家齐心协力找来杀猪匠,利用刀具在最短的时间内,山里人就把死牛的一副骨架和肉体,分别分配完了。
还有三四个山里人分到了牛肉,他们不准备带回家,一看挂在天空的太阳,还没有过中午饭,就打算要等到渡船能够过汉江,把分到的牛肉背到坎儿井镇去变卖。曹满堂分得牛肉不多,石匠郭中海把他分到手的那一份牛肉,给了那位穿补丁的山里人。这位穿补丁的山里人对石匠郭中海感谢不尽,就背着牛肉回家了。
曹满堂的渡船在汉江渡口摇摇晃晃了一阵之后,汉江的洪水的确在此刻水位迅速下降了。曹满堂站在船头用竹篙在水面一点,试探性地感觉到渡船可以到坎儿井镇了。石匠郭中海没有上船,他要在汉江渡口岸边等待曹山的到来。
曹满堂摇着今天第一船的客人向坎儿井镇驶去。曹山一手牵着耕牛,一手用小竹篮提着曹满堂和石匠郭中海的中午饭,曹山把耕牛放养在了汉江渡口一面山坡上,就提着一小竹篮的饭菜走到了汉江边渡口。
曹满堂的渡船回到汉江渡口,有晚来的几个山里人已经等在了渡口。曹山上了船招呼石匠郭中海到船舱吃中午饭。曹满堂和石匠郭中海在船舱中吃饭时,曹山看到有牛肉摊放在船尾上,不禁问道:“买的牛肉吗?”石匠郭中海接过话,笑了一声说道:“捡的牛肉。”曹满堂把一筷子菜送进嘴里说:“一条死牛的肉,这是分到的一份。”石匠郭中海一边吃饭一边看了曹山一眼问道:“今天晚一点到坎儿井镇赵大成的油坊?”曹满堂不等曹山开口说道:“再不去,赵大成怕又要找我催你们了。”
几个要过河的山里人,坐在渡口边催了好几次曹满堂,说把饭吃快点,本来赶场就晚来了,再这样等下去,太阳怕要落山了。曹满堂吃饭也在赶急,最后一点饭菜也不吃剩在碗里,就招呼过河的山里人上船。
曹满堂的竹篙在岸边点了几次,木船刚离开汉江渡口,一位保长模样的人,在通向汉江渡口一条路上,招手让曹满堂停下船要到坎儿井镇。保长姓李,叫李成云。曹满堂就住在李成云所管辖的这个保。保长一上曹满堂的木船,放下背篓里足有十斤左右的一罐酒,气喘吁吁地说道:“今天稀泥乱滑的,坎儿井镇的镇长带信好几天了,让我把苞谷酒送去。我的腰病又患了!”曹满堂摇着双桨说道:“不晓得叫长工送去。”李保长答道:“长工砍柴,摔了一跤,脚摔伤了走路不方便。”
此时,曹满堂摇着木船到了汉江中心的时候,石匠郭中海吃完饭和曹山他们俩坐在船尾,正在观看一队打渔人架着小木船赶着鱼鹰,从汉江上游慢慢向汉江下游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