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曹山背着背篓,背篓里装了斧头弯刀和一把洋镐,它们都是挖好树木疙瘩的必备工具。黑狗走在曹山的前面,冬季的早霞,在山顶暗淡无光彩,灰蒙蒙一片红光蓝线,似乎逃脱不了天体的压抑,多多少少的红光蓝线还是冲出了天体的羁绊,潇潇洒洒漂浮到了苍茫的大地上。
曹山背篓里背着挖好树木疙瘩的工具,带着黑狗在一面山坡上,找到了一处干枯的树木疙瘩。树木疙瘩周身宽大,圆圆溜溜的上大下小不规则的形状,活像大猩猩体貌特征。样式不好看,但树木疙瘩在曹山心中重量不轻,又大不该挺拔在一个陡坡处,挖起来非常不方便。但曹山对这处树木疙瘩又舍不得丢弃,更不想离开,还是决定把它挖出来。此刻,曹山家的黑狗,似乎懂得了曹山的心事,第一个便跑向干枯的树木疙瘩上站着。
曹山一洋镐挖在树木疙瘩的土面上,土质非常松软。曹山把洋镐从土层里抽出来,带出来的泥巴土渣分量不少。几洋镐挖向土层,从土层里凸显出了干枯树木疙瘩的一条粗根。
盘旋在土层内的粗根,周围还牵连不断连接了青筋暴露的侧根。侧根曲曲弯弯延伸到了土层里,一处岩石缝隙内还不少。曹山本想用洋镐顺便把侧根挖断,一洋镐下去,侧根倒是断了,但曹山由于坡陡脚下一滑,就倒退着摔了一跤。等到曹山拿着洋镐从陡坡处挺直胸膛时,黑狗也出现在了曹山的身边。曹山看着黑狗气不打一处来,顺手打了黑狗一拳头,说道:“我滚了,你在看孝顺。应该拉我一把!”曹山看着黑狗痴痴地笑了起来。
曹山带着那把洋镐,爬上陡坡来到干枯的树木疙瘩前方,又连续不断地挖出了两个粗根。这两个粗根独立存在,没有大小根须相连,都曲曲弯弯延伸到陡坡的东北方向。
干枯的树木疙瘩所有的根须都被曹山挖通了,泥土石渣哗啦啦向陡坡滚落不少。变了形状的泥土石渣,在陡坡下方堆放着,粘连不住的那些新鲜泥土,在曹山时不时地两条腿的运动下,踩在一双脚下还有松散的泥土不停地滚落到陡坡下。蹲在一边看着曹山挖树木疙瘩的黑狗好生奇怪,摇着尾巴不声不响地到了陡坡下方泥土堆上站着。黑狗不但站着,而且又卧在泥土堆上开始瞌睡起来了。
曹山拿着斧头正在砍断树木根系喘口气时,转过背看到黑狗睡着了,似乎打起了鼾声。曹山的童心立刻涌现出了一种无穷的张力,慌不择食地拿起了泥蛋蛋,打向黑狗。黑狗不动弹,曹山急了。曹山对黑狗吼了一声,黑狗的两只耳朵只是弹了弹伸了伸,似乎从鼻孔内吹出两条白雾气。
那只黑狗仍然像死猪一样睡着,曹山似乎收回了一身的敛气,继续埋头砍断树木疙瘩大小根须。树木疙瘩根须被曹山快要砍完的时候,曹山就小心翼翼地把最后一个根须砍断了,树木疙瘩就乖乖地顺在陡坡上躺下了。
曹山把这个干枯的树木疙瘩,费了好大力气才从陡坡上装进背篓里。树木疙瘩虽说装进了背篓里,但还在背篓里伸出半截身子,看上去曹山背起来也很不方便了。曹山擦了一次脸上的汗水,站在背篓旁边又洒了一泡尿水,扎好了大裤腰,吹了一口手上的泥土和灰尘。
之后,曹山不知道怎么想的,拿上洋镐在挖断一截根系上,又去挖了几锄头,剩下的根系全部挖出来了。曹山使劲一扯根系,从翻转的泥土内呈现出了,小孩戴在手上的一只对镯子。被尘封了多少年的一对手镯子,当然锈迹斑斑。曹山喜出望外,也不知道是银的的还是金的,就静悄悄地揣进了上衣口袋内,曹山还用手压了压又摸了摸,顿时一脸的灿烂笑容立刻荡漾出来了。
曹山在背篓里插好了挖树木疙瘩的工具,一口气把树木疙瘩在山坡上背了好一段距离,才放在一个高高的石坎处歇息起来。这时,曹山家的那条黑狗却赶在了曹山的前面去了。
曹山把树木疙瘩一背回家放在院坝边沿,已经早过中午饭了。曹山的母亲张桂芝把饭菜热在铁锅里。曹山一进厨房,就赶忙掏出从土里挖出来的小孩一对手镯子,递到张桂芝手里说:“我们家怕是要发大财了,我挖了一对小孩戴的手镯子。妈你看是银的,还是金的?”张桂芝接过手镯子,不慌不忙地说道:“我又不会认,把泥巴洗干净再看看。你去吃饭去!”
端着碗在厨房吃饭的曹山,站在张桂芝身边看看清洗的手镯子。张桂芝对曹山说:“可能是银镯子。留在家给你娶了媳妇,有了小孩戴,不要把它败了!”
张桂芝把洗净的暂且叫银镯子,在身体衣服上擦拭了水泽印,就走进房间收藏去了。此时,黑狗从厨房门外一步跳在了曹山身边,曹山给黑狗丢了一疙瘩搭米饭之中的红苕。黑狗一边吃着,一边又跳出了厨房门外。曹山转身在灶台上,端起一个菜碗,喝了一口菜汤,然后一边吃着饭,一边走到了厨房门外......
﹝6﹞
张桂芝在灶台铁锅里洗刷曹山吃毕的碗筷。曹山在院坝边沿拿了干柴火,在火炉边折断丢进火炉,火苗的温度在火炉周围开始升高了。曹山蹲下身子在火炉边烤了一会儿红红的火苗,洗毕了碗筷的张桂芝,坐在火炉边木凳上对曹山说道:“大青盐只能炒一个菜了。你还是在石头山刘清云家买点大青盐回来!”曹山起身坐在张桂芝同一条木凳说:“刘清云家晓得有不有卖的大青盐。”张桂芝满有把握地说:“一定有大青盐。听说刘清云和石头山一些人,有天晚上,在石头山大路上抢了不少从西安换盐路过的客人,还伤了人。”
曹山几乎吃惊起来,在曹山心目中刘清云不是土匪,刘清云什么时候当起土匪了。曹山不好直接与他的母亲张桂芝理论,说道:“刘清云是好人,我了解他的为人。”张桂芝说道:“人心隔肚皮,虎心隔毛衣。你能看穿一个人的心事。”
坐在火炉边烤火取暖的曹山,此刻一言不发买大青盐。张桂芝在曹山临出发前,用麻布口袋装上两升玉米籽粒,要曹山用玉米籽粒换回大青盐。
讨厌的黑狗似乎跟着曹山出门一段距离习以为常了。曹山肩上扛着两升玉米籽粒,穿过了一面陡坡时,曹山在路途中捡上几个拳头大的石头,把石头甩向一边吓唬吓唬黑狗,曹山试图让黑狗不要跟着自己到刘清云的家。
黑狗就是不听话,一直跟着曹山到了一座小山包,黑狗才停下脚步。因为,黑狗看着小山包一棵树上,一只乌鸦凄凉地叫唤着,就眨巴着一双眼睛几乎望痴了。
直到站在小山包那棵树上的一只乌鸦,飞进了一片灌木丛,隐没了乌鸦的身体,黑狗的视线忽然才收了回来。伶俐的黑狗,向四周扫视了一遍,曹山的踪影全无。黑狗立刻拖着尾巴向回家的路上,大摇大摆地走去了。
背着两升玉米籽粒的曹山,翻过了几条浅浅的沟壑。沟壑上下连片的山林在冬季除了裸露之外,偶尔在山林里还时不时地传来老百姓们伐木的响声。呼啸凌厉的风声一阵阵磕碰在树木枝桠上,像是秋蝉在嘶鸣。当一片片裸露的山林沉静在山川野道时,又像是一张张老人的脸,既刻有沧桑的印记,又拥有丰富的内涵。
曹山放下麻布口袋装下的玉米,趴在一条浅沟壑边,喝了一口冰凉的冷水。曹山抬起头时,有两位背着柴火的中年人,把柴火也放在沟壑边,趴在沟壑边喝冷水。
两位中年人曹山不认识。一位秃顶的中年人,装了一嘴巴里的冷水,故意不喝下去,冷水在嘴巴里像是翻腾倒海似地直叫唤,然后才把一嘴巴的冷水吐了出去。
秃顶的中年人瞅了曹山一眼:“装在麻布口袋里的苞谷籽,是不是抢的?”
曹山直截了当地说道:“是我家的。我拿苞谷籽去换盐的。”
秃顶中年人要去解开曹山的麻布口袋,曹山一手挡住了秃顶中年人说道:“看什么看,这是我的东西。”
秃顶中年人使劲把曹山靠了靠:“偏要看看。”
曹山似乎要发火了:“怪人,是我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秃顶中年人停止了野蛮的动作,离开了曹山。曹山松了一口气。秃顶中年人看着曹山一张脸说道:“开个玩笑。你当真了!”
曹山不理睬秃顶中年人的一张笑脸,迅速背上麻布口袋内两升玉米籽,向石头山刘清云家走去。
曹山快要到刘清云家那一面山坡时,在离曹山不远的山路上,坎儿井镇拉壮丁的扛着长枪,隐隐约约骂骂咧咧押解着好几个壮丁。此时,曹山的胆子也小了起来,就顺着山路一溜烟地,跑进了一片树林躲藏了起来。
屏住呼吸的曹山,听到了坎儿井镇拉壮丁的远去了,才慢慢缩着身体探头探脑地弓着腰,望着坎儿井镇拿壮丁的,似乎远去的背影了。
在曹山身后不远处,有人倒地的声音传来。曹山一时惊恐万状,以为拉壮丁的来了个突然袭击,但曹山定了定神,忽然看到一个人从地面爬了起来,回答道:“我是躲壮丁的。”曹山自言自语说道:“嗨,躲壮丁的。”曹山看到躲壮丁的人,已经穿过了树林,一会儿没见了身影。
曹山背着麻布口袋内装的玉米籽,走出了树林。天气在渐渐地暗淡下来了。曹山此时步伐拉得很快,他要尽快到刘清云家去换大青盐。
﹝7﹞
当曹山走进刘清云院坝时,刘清云背了一捆柴火正好甩在院坝一处,同时跟在刘清云身边的两个男孩子,各自也背了一小捆柴火,并且这些柴火都压在了刘清云的那捆柴火上。刘清云家最小的男孩,随即在柴火一边洒尿水,被大男孩推了一把,说道:“不要脸。”小男孩一边战战巍巍洒着尿水,一边行走着回答道:“你才不要脸。”
站在院坝边沿的刘清云只见两个男孩不是在斗很,也不在其中劝说了。两个男孩各自玩去了。
刘清云对从院坝边走过来的曹山说道:“天都快要黑了,还背些东西到我家来,干啥?”
曹山放下麻布口袋里玉米籽粒说:“我是赶来换盐的。”
“我家哪有大青盐换给你?”
“我知道你家有大青盐。”
“听谁说的?”
“听我妈说的。”
“换盐可没有,借盐倒是有的。”
刘清云一边说归说,一边把曹山招呼到厨房火炉边坐下烤火。刘清云的妻子在火炉边纳鞋底,曹山随口喊了一声“嫂子”。
刘清云的妻子相视一笑,问曹山:“吃了下午饭没有?”
曹山答道:“没有吃。”
坐在曹山一条木凳上的刘清云,插话说道:“快去给曹山煮口米饭吃。”
曹山说:“刘大哥,我看饭不吃了。把盐换给我好回家。”
刘清云话锋一转,直言不讳地说道:“我不瞒你说,我家大青盐是有,你必须吃过饭再走。你拿来换盐的苞谷籽,我也收下,我还要分给你卖木炭的钱!”
曹山与刘清云是老相识了,说话随便。刘清云的妻子忙着在灶台上给曹山安排下午饭菜。坐在火炉边上的刘清云要求曹山,在山坡上给他帮忙背一次没有背完的柴火。
刘清云家的小男孩,手里拿了一个热乎乎的鸡蛋,站在刘清云身边就说:“爸,看母鸡又下蛋了。”
刘清云把鸡蛋从小男孩手中拿过来,递到走过来的妻子手中说:“再加一个鸡蛋,给曹山蒸一碗鸡蛋吃。”
刘清云家的大男孩,怀里抱了一个下蛋的母鸡,到了火炉边。但大男孩一只手在母鸡屁股上似乎在试探什么,一边摸摸母鸡的屁股,一边对刘清云说道:“爸,你看这只母鸡刚刚下了鸡蛋,一飞出鸡窝,我就把他按住了。一摸屁股,好像还有鸡蛋没有生出来。爸,你摸摸看!”刘清云用一只手支开大男孩说道:“蠢怂,哪有一天里母鸡下两个鸡蛋的。赶快把母鸡放了!”
大男孩怀抱中的那只母鸡立刻飞走了。但曹山接着刘清云的话,看着大男孩的一张笑脸补充道:“母鸡一天下两个鸡蛋,我们家的母鸡就有一次。”
火炉边只剩下刘清云家两个男孩在烤火取暖,因为刘清云和曹山到山坡上背柴火去了。此刻,刘清云的妻子在灶前灶后忙碌着,还时不时地叫唤烤火的大男孩在灶洞里添把柴火。
刘清云的妻子叫大男孩到菜园子扯把韭菜,小男孩也跟着去了。在回来的路上,小男孩揉捏着一个小巧玲珑的石头,大男孩拿着一把韭菜,到了厨房递给他母亲说道:“我在掐韭菜时,看到一只野兔在吃我们的麦苗。我背着爸爸的火枪去看看。”
其实,大男孩在刘清云妻子的不经意下,偷偷地扛着火枪,准备大着胆子射杀那只野兔。
正在啃吃麦苗的野兔,并没有因为大男孩的到来,立刻跑开了,而是蹦蹦跳跳在麦苗地啃吃着麦苗。大男孩是第一次玩火枪。当大男孩蹲下身体端着火枪瞄准那只野兔时,他的心思在隐隐涌动:火枪的威力不算怎么大,枪声一声,就是一股浓烟飞奔而去罢了。这也许是大男孩在大人身边经常看到,或者感受到的。
枪声在大男孩前方传播开来,野兔仍然蹦蹦跳跳逃出了麦苗地。此时,大男孩火枪甩在一边,蹲下的身体也倒在一边了,脸上被火枪引眼喷射出来的烟雾,似乎覆盖了一层黑灰。
大男抬手摸了一把脸,没有伤着皮肤,便迅速扛着火枪回家了。
刘清云的妻子看到大男孩走进厨房一脸的黑灰尘,忙问道:“打到没有?脸又是怎么搞的?”
大男孩眨巴着眼睛回答道:“野兔跑了。我的一张脸是被火枪弄黑的。”
刘清云的妻子急忙端着一个小木盆,在火炉上空铁吊罐内舀了烫水,又兑上一些冷水,递给大男孩说:“快去洗把脸,好给我烧灶洞火!”
大男孩在院坝洗脸时,刘清云和曹山已经背回了柴火。
刘清云一见大男孩面部黑不溜秋的样子,急切地问道:“是不是你打火枪了?”
大男孩脸上起了红色,便答道:“是我打的火枪。是因为野兔在啃吃我们的麦苗!”
刘清云一连串问了大男孩不是,好在曹山把大男孩的面部仔细看了一遍,火枪没有伤着大男孩,刘清云这才停止了责备。
曹山在刘清云家独自一人吃了下午饭,天气已经擦黑了。曹山接过了刘清云他们俩变卖木炭的钱,和玉米换过手的装在麻布口袋中的大青盐,拿着刘清云给他点燃的一个竹篾火把,曹山趁天黑就回家了。
﹝8﹞
燃烧的火把在黑夜里闪着火星,曹山举着火把在山路上行走着。尽管忽明忽暗的火把光点照射不远,但曹山的步伐仍然在加速。越走越风快的曹山在弯弯拐拐的山路上,翻过了几条山梁出了一身的汗水之后,曹山在一段陡坡上举着火把歇息了一会儿。曹山本想向回家的路走去,为什么曹山突发奇想改变了方向,直接朝他父亲曹满堂汉江渡口的一条路拐去。
连接在曹满堂汉江渡船口的路径,有好几条延伸到深山沟里。曹山走了一段离汉江渡口的山坡小路,又穿过了一片水田之间的路径。但在水田的尽头有一片乱坟岗,和生长在乱坟岗其中有几棵古柏树。从古柏树上忽然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曹山是山里人也是常走夜路有胆量的人,曹山举着火把就停止了下来。
曹山一时好奇想看过究竟,就把麻布口袋装的大青盐放在路边,举着忽明忽暗的火把向古柏树靠近。曹山在经过一处乱坟岗时,一脚踩在了新鲜的人粪上,脚下一滑身子一倾斜,曹山一只手慌忙一把抓牢了横在前方的树枝,身体立刻挺直了。
在曹山一只布鞋底上沾上了人的粪便,曹山就在乱坟岗一些枯黄的茅草丛中,摩擦掉了人的粪便。此时,火把在寒风呼啸中升高亮点。曹山举着火把来到了一棵古柏树前方。
古柏树上的声音忽然停止了。走近古柏树的曹山向古柏树踢上一脚,从树顶立刻传出了声音。曹山再次踢上古柏树一脚,树顶上的声音没有了,一切变得寂静起来。
火把燃烧得太快,在曹山手中快要熄灭了。可是,曹山在乱坟岗一棵古柏树前,还在东张西望左顾右盼。夜,其实是那样幽黑,洒在乱坟岗上空时隐时现的白光,仿佛只能在半空中飘荡,永远到达不了地面似的。
曹山手中的火把终于在乱坟岗燃烧殆尽了,周围立刻变成漆黑一潭。曹山虽然胆大,但有时心也有虚的一面。此时的曹山站在乱坟岗那棵古柏树前似乎慌了手脚,可是那棵古柏树上的声音又传播开了。声音一时嘶哑,一时雄浑。两种声音时高时低相互缠绕,共鸣出一种阴森森的气氛来。
身在乱坟岗内的曹山挪动脚步,准备摸黑慢慢离开乱坟岗那棵古柏树。谁料,在曹山所经过的那条山间道路,传来了打猎人的脚板声和人的说话声,猎狗似乎也在不约而同地小声狂吠着。曹山有些害怕,怕的是如果出现一伙强盗,在黑灯瞎火的夜晚里,不明不白地被强盗们毒打一顿。
曹山只好静悄悄地龟缩在一处坟墓旁。这时,那棵古柏树上的怪叫声,又开始叫唤了。打猎人扛着火枪,仿佛在对伙伴说道:“柏树上有野物,放一枪试一试。”一个猎人跟着说道:“距离远柏树高,火枪射程不够。要放空枪的!”
在猎人说话的时候,其中一个猎人已经举起了火枪,瞄准了古柏树上的怪叫声。火枪响了,一股火红的烈焰冲向了古柏树。会飞的怪物嚎叫着从古柏树上飞走了。放枪的猎人把火枪端在手中说给同伴听:“晚上有时打枪,本来是壮胆的,何况是枪一响飞走的是野物!”
猎人带着猎狗在山路上,趁着黑色的夜晚扬长而去。当曹山从乱坟岗走向山路时,自己放在山路上装在麻布口袋内的大青盐,却没有了。霎时曹山在内心嘀咕道:一定是那些猎人拿走了大青盐!
慌乱的心情使曹山望着这个黑沉沉的夜晚,破口大骂了一句:“他妈的简直不是人,明明是我的东西。”
曹山简单的自责心理一时松懈开来,急急忙忙沿着通往汉江渡口的,一条山路摸黑直奔而去。
曹满堂的渡船停靠在汉江渡口,在船舱内有桐油灯光亮着。跳上船头的曹山,满脸是汗水。曹满堂从船舱内一钻出来,沉着一副脸问曹山:“晚上了,你到渡船口干啥?”曹山解释说:“我到石头山刘清云家换盐的,带着大青盐拿着火把摸黑回家,走在一个乱坟岗有一棵柏树上传出怪叫声,我有些好奇,在路边放下麻布口袋里的大青盐,就去偷看,它又不叫了,火把也燃完了。我在乱坟岗待了一会儿,有打猎的人路过,我怕是一伙强盗,我就静悄悄地蹲在坟墓旁。火枪响了,柏树上的怪物飞走了。猎人把我带回家的大青盐也拿走了!”曹满堂望着曹山说:“那你今天的功劳大嘛。你长的嘴巴干啥吃的,不晓得喊叫!”曹山答道:“我隔他们有距离,我也不知道当时拿走我盐没有!”
曹满堂走进了船舱,曹山也跟着走进了船舱,曹满堂对曹山说道:“吃一垫,长一智。你今晚就不要回家了,在船上歇着。明天到坎儿井镇去买盐。”曹满堂欲掏钱的姿势一出现,曹山忙说:“我有买盐的钱,刘清云给我分了卖木炭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