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一大早,曹山还睡在曹满堂船舱内简易的床铺上,早起的曹满堂在船舱内对还在呼呼大睡的曹山,顺手扯了扯被角,轻声说道:“起床了。”睡在被窝里的曹山没有动静,曹满堂动手摇了摇曹山的脑袋,曹山才如梦初醒。曹山立刻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回答说:“起来了。”
曹满堂仍然在渡船口岸边烧起了一堆柴火。在柴火堆周围有一两人早早到坎儿井镇赶场的山里人,和曹满堂正在说闲话。曹山一跳下船头,也到渡船口岸边一堆柴火前方烤火取暖。
在汉江渡船口陆陆续续来了赶场的山里人。一船人不够,曹满堂就招呼赶场的山里人烤烤火。这些山里人,到坎儿井镇赶场的,没有一个空手而来的。在山里人他们其中,有的把烘干的红苕、晒干的旱烟叶、打草鞋的龙须草、或者挑上一担柴火、带上活鸡活鸭活鸡蛋肥腊猪肉、背上数量不等的粮食等等山货土特产,到坎儿井镇去变卖换回所需要的日常用品,是山里人一种常有的生活习惯。
在汉江渡船口岸边烤火取暖的曹山,看到一个山里人背篓里装有龙须草,是打草鞋的好材料,便问道:“龙须草好多钱一把?”烤火的一位老者回答说:“不要钱。你拿一把就是了。”老者起身在背篓内的确取出一把龙须草递给曹山,曹山丝毫没有推让的意思,把龙须草接到手中,一跳上船头就把龙须草丢进了船舱内。
一船人装够了,这是曹满堂大清早第一船到坎儿井镇,在渡船上连曹山还多出一个人。曹满堂就把多出一个人安排到了船尾。处在枯水季节,汉江的水位时高时低,话虽说船到了坎儿井镇码头,其实真正的渡船在枯水季节里,要到坎儿井镇码头,还必须经过一段露出的沙滩距离才能到达坎儿井镇。
一位年过七旬的老太太背了一背篓的干柴火,要到坎儿井去变卖。这位老太太在背着柴火下了船之后,走在后面的曹山,一见老太太背着柴火非常吃力的样子,曹山就主动帮助老太太背起了柴火。曹山背着老太太一背篓的干柴火,走完了汉江枯水季节露出的沙洲,才让给了老太太自己背着。
尽管曹满堂是送第一船人到了坎儿井镇不算最早,但更早到坎儿井镇赶场的人走街串巷的,现在似乎到处都是。
曹山揣着钱要为家里买大青盐,至于昨晚在乱坟岗发生的一切,曹山似乎淡淡地忘掉了。曹山在坎儿井镇走过了几条巷道,偶尔从剃头匠门前经过。曹山停下脚步仔细一观察,剃头匠正在给一位山里人剃发须。曹山看了好一阵子剃头匠的女儿,应该忙前忙后给剃发人端来热水,可是剃头匠的女儿就是没有在剃头匠铺面出现。
曹山心里有些发毛,再次睁大眼睛看看剃头匠铺面,的确剃头匠的女儿不在铺面了。剃头匠的女儿不在,一定是嫁人了......曹山此刻一想到剃头匠的女儿,就立刻联想到了说媒人铁匠郑三儿对他的往事......
曹山掏出钱来在坎儿井镇一家饭馆里,买了一碗面条吃。曹山又拐了一个巷道,在巷道口一家买了两斤大青盐。盐商用一张牛皮纸包好大青盐递到曹山手中。但曹山在手中掂量掂量大青盐,给盐商付钱时双方却发生了争执。盐商说曹山,你不识字,又不会认秤,还说两斤大青盐不够斤两。商人笑着对曹山解释道,半斤八两你懂吗?三十二两老秤,就是两斤大青盐。如果你不信,就在隔壁老黄家再过一次秤,少了不要钱,翻倍给你大青盐。曹山的确在隔壁老黄家过了秤,大青盐一两不少。
曹山拿着一包两斤重的大青盐,在坎儿井镇转悠了一阵子。此时,到坎儿井镇赶场的山里人越来越多了。当曹山步行到郎中何邦奎药铺门前时,玩耍皮影戏的民间艺人,正在上演一场《三国演义》之中的桃园结义一段场景。看皮影戏的山里人挤在一处是越来越多了,其中向民间艺人扔去钱的山里人也不在少数。曹山也趁着热闹时刻,手里拿着一包大青盐挤进人堆里,一饱眼福看着民间艺人演绎皮影戏。观看皮影的山里人,有的走了有的来了。
总之,看皮影戏的观众还是你挤我我挤你,碰碰撞撞热热闹闹的嘈杂声不绝入耳。曹山从看皮影戏的人堆里走出来时,在牛皮纸上忽然出现了一个窟窿,大青盐时不时地往外泄露。曹山就向熟悉的药铺郎中何邦奎,要了一张牛皮纸,又把两斤大青盐包了一次,拿在手中早早地离开坎儿井镇回家。
﹝10﹞
曹山来到坎儿井镇码头,正好碰上从汉江岸边经过沙洲走过来的油坊老板赵大成。赵大成一见曹山就忙着说道:“曹山不回家,我正缺人手,给我搬运石头,我给工钱。”曹山问道:“在哪里搬运石头?”赵大成答道:“在汉江边直接搬上船。现在装石头的船停靠在汉江边,正等着搬运石头上船。”
曹山顺着赵大成手指的方向看去,等待搬运石头上船的大木船的确停靠在汉江边。不容曹山多加思考,就答应了赵大成的帮工,不过曹山说要把这包大青盐送到他父亲船上,才去搬运石头。
汉江这条水上交通枢纽,在当时汉江两岸陆地上不发达的交通条件下,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也给南来北往的商贾为盘活汉江两岸经济的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虽然汉江每年要受到枯水季节一定的影响,但水上交通一天都没有停止过通行。尤其是,那些远道而来的商贾,目睹裸露在汉江沙洲上的石头倍感亲来。他们在汉江水域上航行,要是看上汉江两岸的石头,都要装上船运回家,或者用低廉的价格买到手装上船。
油坊老板赵大成就是为一个远方商界朋友,托付他在汉江边搜索了一些好看的石头,准备在船上卸完货,再装上货物之后,顺便在船上装上汉江边上的石头。这位商人作为汉江石头的爱好者或者收藏者,充分说明这位商人具有一定的艺术鉴赏力。
曹山把大青盐送至他父亲船上转身就走,曹满堂在船头手里拿着竹篙,追问曹山:“你又干啥去?”
曹山答道:“给赵大成搬运石头到船上,他给工钱。”
曹满堂再没有追问下去了。赵大成在油坊所有的帮工都在汉江边搬运石头到船上。曹山到了船头立即参入其中搬运石头到船上。堆放在汉江边大木船前方的石头,它们的重量都不轻。大部分石头都是两人要抬上船,或者四个人抬上船的石头,一个人背上船的石头少之又少。
曹山在石头堆里翻出了两三个能够背上大木船的石头,曹山背完石头之后,站在原地刚刚喘口气,油匠费老大让曹山替他抬石头上船。曹山先是不答应,费老大说,你试试看,你还能背几个石头上船。赵老板给了你工钱,你还在犟嘴。那些把石头抬上船的油坊长工,看着曹山面对尴尬的局面,都在船上岸边偷偷地笑了起来。
曹山只好和另外一个油坊帮工抬石头上船。费老大在岸边点燃一窝旱烟津津有味地吸着,从费老大两个鼻孔冲出来的滚滚浓烟,像是变了形状的两条黑龙,向天空飘去。此时,赵大成和大木船老板在船舱内坐着喝茶,船上的纤夫说是到坎儿井镇饭馆里,吃晌午饭去了。在船尾一个厨师模样的人,单独在给大木船老板做饭吃。
抬着石头出了一身汗水的曹山,说是要坐下来歇息一会儿,还在抽旱烟的油匠费老大一看到,甩了一把清鼻涕,说道:“不能停,要赶时间。船上的老板等得急!”
赵大成和船上老板走出了船舱站在船头,赵大成看到油匠费老大在抽烟,督催道:“费老大没事情做,把搬上船的石头数一遍,给我报个数。”
油匠费老大上船,在大木船上清点着石头个数,曹山也没有在汉江岸边休息下来,而是在一鼓作气抬上岸边的石头上船。摆在船上的石头很不规范,东一堆西一排,船头船尾都是。究其原因在船上还装有其它货物,被抬上船的汉江石头都在船上见缝插针堆放着。
一只野鸭子在汉江上游飘流而下,飘向大木船的距离很近,几乎到了岸边。曹山在和一个油坊长工抬石头时,他眼明手快放下抬石头的木头杠子,跑到岸边一把逮住那只野鸭子。那只野鸭子很悲惨,不仅断了一只腿,不知了去向,而且另外一只腿还负了重伤,难怪被曹山这样轻而易举地抓到手了。
曹山一边抬着石头上船,一边手里还拿着那只悲惨的野鸭子。当曹山在船上放下石头时,被走向船尾的赵大成看到了曹山手中的野鸭子,急忙叫曹山把野鸭子拿过来,扬言说要给船上老板正好炖汤喝。事情结果就这样简单,曹山手中那只野鸭子,被船上厨师模样的人终于拿在手中,的确准备给船上老板加工成熟炖汤喝了。
曹山和油坊帮工们把岸边的石头搬运完毕,在坎儿井镇饭馆里吃晌午饭的纤夫们,也按时回到大木船上。这时,油匠费老大给站在船舱里赵大成,报出了装上船的石头个数,总共大石头十五个,小石头四个。赵大成在船头给曹山付了工钱,曹山把工钱揣进上衣口袋,赵大成要曹山吃了晌午饭在回家。曹山说,算了,回家吃,反正晌午饭过了。于是,曹山沿着汉江岸边向他父亲曹满堂的渡船走去了。
﹝11﹞
曹山坐上曹满堂的渡船过了河,带上牛皮纸包的大青盐,在汉江渡船口一面山坡上牵上啃吃野草的那条耕牛回到家。曹山在牛圈里给耕牛丢了一把稻谷草,从狗窝里跑出来那条黑狗,也在牛圈门口望着曹山尖叫了一声的同时,一只麻雀又从牛圈内飞出门口之后,贴着地面翻飞到一片庄稼地里。此刻,黑狗四脚一奔驰,也向麻雀追去了。
曹山的母亲张桂芝打了一背篓青青的猪草,在茅草屋大门口碰上曹山,劈头盖脸地问曹山:“为什么在刘清云家换了大青盐,连夜不回家?”
曹山对他母亲张桂芝简单地说明原因:在天黑回家大青盐自己大意如何丢掉的,在父亲曹满堂船上过夜后,赶场到坎儿井镇重新买上大青盐,又给赵大成搬运石头到船上挣了工钱的经过。曹山把在赵大成船上挣来的工钱,当面交到张桂芝手上。张桂芝把钱揣进衣兜里,看着曹山丝毫没有责备的意思。张桂芝只是关心地问了曹山吃了下午饭没有,曹山说没有吃。
张桂芝在茅草房堂屋内放下一背篓青猪草,就忙着到厨房给曹山煮下午饭去了。曹山见天色已晚,就在厨房一个墙角边搬出了草鞋耙,支起一个长条木凳在院坝上准备打草鞋。
打草鞋的绳索提前准备好的。曹山打草鞋一上手的速度就比较快当。但淘气的那条黑狗,嘴里衔了一只死山鸟,跑到了曹山的跟前。曹山很是忌讳在寒冬腊月有死东西在身边出现。一只死山鸟竟然被黑狗叼到了身边,曹山火了一脚踢上黑狗的一条腿,说道:“死狗,还不把死鸟叼走。”
曹山这么一说,叼在黑狗嘴里的死山鸟就掉到了地面。曹山又拿龙须草扇了一次野狗的脑袋说道:“短命死的黑狗,快不把死鸟叼走,我杀了你吃狗肉。”
黑狗似乎听懂了人话,叼着死山鸟向牛圈方向跑去。张桂芝很快煮好了玉米米饭,炒了一碗萝卜缨子酸菜,叫曹山到厨房坐在火炉边,开始吃迟到的下午饭了。
火炉灰是热的,在火灰中埋有一截木头,当曹山的母亲张桂芝把火炉灰用木棍扒开时,在一截木头上有火星闪现,之后火星渐渐地从那截木头上大面积出现,似乎闪射出了耀眼的光芒来。张桂芝就在大面积的火星上,盖上了一层枯树叶,树叶上冒出了一缕缕青烟,青烟在火炉上空慢慢飘荡着。不一会儿,树叶轰轰地燃烧起来。张桂芝又在火炉里添上干枯的树干树枝,立刻火炉的气焰和光度扩大了范围,照亮了火炉周围不少的空间。
曹山坐在火炉边吃第二碗玉米米饭时,摇头摆尾的黑狗却站在了曹山的身边。黑狗一直望着曹山吃饭。曹山向黑狗的脑袋戳了筷子,说道:“再看也不想给你吃饭。”但曹山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当着黑狗的面,从碗里给黑狗赶下一些饭菜在火炉边,让黑狗低着头吃了一会儿,黑狗就走出了厨房门外。
天黑了下来,张桂芝点燃了桐油灯盏,挂在火炉一扇墙壁木楔上,模模糊糊照亮了火炉周围远远近近的空间。曹山借助暗淡的桐油灯光线,正在铁锅里洗刷碗筷。张桂芝从茅草房堂屋里背来了一背篓猪草,倒在厨房一边,在昏暗的灯光下,曹山的母亲张桂芝拿上剁猪草的一把刀,一边剁猪草一边对曹山说道:“捡拾了锅瓢碗灶,把院坝上的草鞋耙放进堂屋里。”
曹山答应了他母亲张桂芝的话,在灶上收拾完毕,曹山其实把草鞋耙搬在了,火炉边继续打他的草鞋。睡在茅草房屋檐下狗窝里,一直睁着两只眼睛的黑狗,莫名其妙地跳出狗窝扑在院坝中央狂吠着。张桂芝听到黑狗的叫声,急忙停下剁猪草的刀,跑出厨房门外到了院坝。张桂芝只是看着黑狗围着自己又叫了一声,张桂芝趁着黑夜四处张望,其实什么也没有看见。
当黑狗回到狗窝里时,返回到厨房内的张桂芝,心事重重地对曹山说:“曹山你还是带上铺盖到山上山洞躲一躲,现在拉壮丁的支夫的要款子的都很凶。”
曹山回答说:“独子不拉壮丁。”
张桂芝一边剁猪草,一边继续说道:“可不一定,住在石头山有一户人家不是一个独子么,还不是拉去当兵了。”
曹山沉默不语,继续在火炉边打他的草鞋。此时,曹满堂从汉江渡口打着火把回到家里。
﹝12﹞
曹山一连在家里忙了好几天,砍柴火、挖地边、砌石坎、给庄稼松土施肥、帮母亲张桂芝推磨舂米等。
一块缓坡地,收了玉米之后,再也没有翻耕土壤。面积虽然不宽大,但位置一直在背阴处。曹满堂打算春耕时翻耕种上早玉米,但张桂芝却不答应,说是租种田地必须精打细算,才能保证来年口粮的连续性。根据传统的耕作种植安排,一定要在一块地里种上两种作物以上,生产的粮食合计在一起,产量才高,心里才踏实。
低处温带位置的山区,四季分明。尤其是冬季作物的种植,在山区老百姓的农事安排下,种植洋芋面积范围相当广泛。一天,曹山背着犁头牵着耕牛,去翻耕那块缓坡地,目的就是要把翻耕出来的土壤,在冬季里种上洋芋,等来年要增加家庭粮食收入。
在那块缓坡地,浓雾弥漫,土壤湿润。虽然在板结的土层上,覆盖了一层白霜,但在土层之间没有被冰冻所凝固。致使曹山手扶的犁头在缓坡土层里,犁铧没有受到过多的阻隔。所以,耕牛的速度在曹山一声声吆喝下,很自然地在缓坡地自由奔驰。
早晨的太阳光线,在浓雾的上空洒满了整个原野。浓雾在慢慢变薄时,少许阳光透过浓雾的边沿,飘荡在一些遥远的山崖上,闪着红光照亮了光秃秃的一片树林。
一只乌鸦从薄薄浓雾的背面,静悄悄地落进了曹山翻耕缓坡的地方,跳着却走在了耕牛的前面去了。耕牛一边在耕地,一边在喘着粗气。这时,耕牛的一双眼睛,仿佛紧紧地盯着在前面一蹦一跳的乌鸦。还在耕牛前面行走的那只乌鸦,忽然被曹山一颗石子,赶在了新翻耕的一边土壤上站着。
翻耕的土壤上,不断地冒出了雾气。这种雾气连接在土壤不停地飘荡,不仅升上空间盘旋着,而且又贴着地面飞舞着。那只乌鸦也随着雾气从土壤层面上升高,而张开翅翼跳了起来。一边跳着的乌鸦,在翻耕的土壤上搜寻着食物,一会儿乌鸦又低垂着头颅贴着土壤啄上几口。
手握牛鞭的曹山,尽管温顺可爱的耕牛一鼓作气翻耕土地,但耕牛也有不听话的时候。曹山一牛鞭下去响声急促,其实甩打在犁头的拉绳上,耕牛拉着犁铧的速度自然加快了。
在新翻耕出来的缓坡地内部,暗藏的大小石头碰撞犁铧的声音也格外响亮。在犁铧周围躲不开的石头,曹山扬着牛鞭让耕牛停下来,曹山动手就搬开松动的石头,或者用脚推向一边。然后,曹山就对着耕牛大吼一声,耕牛拉着犁头继续前进着。
被翻耕出来的蚯蚓和一些昆虫,其中来不及躲进土壤层的,它们似乎又在有意滞留在土层面上裸露着身体,能够飞走的尽量向远处飞去,能够漫步而行的尽可能在原地蹦蹦跳跳。少量的蚯蚓一半身子在土层里,一半身子暴露在土层之外摇摆着。被飞过来蹦蹦跳跳的那只乌鸦吃掉蚯蚓的时候,乌鸦拖着长音叫了一声。不知道乌鸦是发自内心的一种喜悦,还是对蚯蚓的捕获远远满足不了自己的胃口的一种哀叹声。
浓雾散去了,挂在天空的太阳照亮了大地。扶着犁把耕地的曹山,长一声短一声吆喝耕牛步伐在加快。耕地速度在减慢时,耕牛速度似乎在缓坡地里也在匀速地前进着。
曹山吆喝着耕牛新翻耕出来的土壤也不少了。从光秃秃的树林里山谷里庄稼地里等,陆陆续续来到曹山新翻耕的土地上大小山鸟们,它们似乎亮着婉转的歌喉,一飞到耕地里寻觅到了食物,喜欢骄傲地唧唧喳喳带着食物,飞向空中吃完食物之后,又一头冲进耕地里追逐嬉戏起来。
热闹声从曹山耕地上响起,这是山鸟们的快乐节奏曲。那只游逛在耕地里的乌鸦,突然飞走了飞向了深山。接着一对喜鹊飞进耕地里,并且落在曹山的身后,非常贴近曹山的脚后跟。曹山吆喝着耕牛不加理睬,一双眼睛紧盯着耕牛前进的方向。
两只喜鹊跟着曹山犁地的方向不断地飞飞绕绕,一只喜鹊居然站在了,耕牛的脑袋上鸣叫不止。曹山手起牛鞭笑着甩打一牛鞭,曹山的牛鞭刚刚一扬起,那只喜鹊起飞从曹山头顶飘过去了。
太阳升得老高了,吃早饭的时间早也到了,山鸟们在缓坡地里的叽叽喳喳声仍然不断。在这个时候,曹山牵着耕牛从耕地里,回家吃饭去了。
﹝13﹞
曹山犁完缓坡地,背着犁头牵着耕牛回家,吃了下午饭天气还没有黑下来。甲长郝天柱到了曹山家,要曹山在擦黑前赶到汉江渡口下游一段急流险滩处,等待三艘官船从汉江下游到汉江上游急流险滩处时,帮助官船渡过急流险滩。甲长郝天柱说,这是政府下达的硬行任务,前去帮助官船渡过急流险滩的人,还不只是曹山一人。
曹山带了两个火把,到了汉江渡口曹满堂的渡船上。曹满堂正在船舱里吃自己在渡船上蒸熟的红苕。曹满堂剥去一个红苕的粗皮,一边吃着一边问曹山:“地犁完了?拿着两个火把又到哪里去?”曹山回答说:“地犁完了。甲长郝天柱派我今晚,在汉江下游那个急流险滩处帮忙拉官船!”曹满堂很快吃完了一个红苕,接着又问道:“这是个要人命的地方。官船何时到急流险滩处?”曹山答道:“不知道。甲长郝天柱也没说清楚晚上什么时间,反正让我等着。也不只我一人去拉船!”曹满堂又拿上一个煮熟的红苕说道:“天马上黑定了,你是去还是不去?”曹山爽快地答道:“不去能行吗?”
于是,曹山在船舱里顺手拿了一个熟红薯一边吃着,一边带着两个火把跳下船头,向汉江下游急流险滩处进发。其实,汉江下游急流险滩处也是汉江上游的的险滩处,离曹满堂汉江渡船口只有三里多地。不管上下船只每到这里急流险滩处,一不小心就要船毁人亡,而且人和船被急流险滩吞没,时不时地在发生着。
快要到汉江一段急流险滩处的曹山,由于寒冷的天气黑的及时,曹山点燃了一个火把照亮了路面,沿着汉江边一条毛毛小路,到达了汉江那段急流险滩处。甲长郝天柱话没有说错,在急流险滩处等候官船的人,的确不知他曹山一人,总数已超过了十人以上。这些帮官船的人一到急流险滩处,就在汉江边一个平坦的地方,烧起了一堆柴火。其中抽旱烟叶的,说闲话的,烤火的,来者老中青都有。
曹山灭熄了火把,在急流险滩一处悬崖边蹲了下来。在一堆柴火旁烤火的中年人,喊了曹山一声:“下来烤火,在悬崖上坐着多冷啊!”曹山说:“扛得住。不知官船啥时候到?”柴火旁有人插嘴说:“不管它啥时候来,我们等到天亮也得等。”
再也没有人和曹山搭腔说话了。急流险滩处在夜晚,尽管曹山看不清拐弯处的急流险滩暂时的模样,但在平时曹山对汉江这段河面险情是非常了解的。那种大回环的水面漩涡,在急流险滩处发出的响声,似乎隔老远给人带来一种恐惧感。曹山更知道晚上在急流险滩悬崖上拉上水船,黑灯瞎火的非常危险。顺船者生,逆船者亡,这是船与人在急流险滩中把握生命线的唯一希望点。
第一艘官船纤夫们一路上举着油脂火把,把官船沿着汉江边慢慢拉到了急流险滩处。曹山和在汉江边烤柴火的十多人,赶快加入纤夫们之间拉着船的纤绳,在船上掌舵人的指挥下,所有拉船的人一步一步沿着悬崖攀爬过去。尽管纤夫们等人拼命拉船,但船的速度总是在急流险滩处,左右摇摆上下颠簸,前进不行后退不成。同时掌舵人也在大声咒骂拉船人的步伐,太快太慢踩不上正确的步伐。纤夫们骂骂咧咧怪罪曹山等人,听不懂纤夫们的使唤,只管使用蛮力气拉船,感觉不到船在水面上摇摆的方向。
曹山等十人忍气吞声被纤夫们指教着,但这种指教倒在拉船上也起到了极大的作用。虽然官船冲出了急流险滩,被纤夫们拉着官船向汉江上游驶去,但留下的曹山等十多人出了一身大汗,还在等后面相继到来的官船。
接着,后面到来的官船,速度比刚才官船的速度要快。拉船的纤夫们态度和蔼说话谦和实在。曹山等十多人加入其中拉船,很快翻过了悬崖,被拉的船也痛痛快快顺利通过了急流险滩,向汉江上游冲去。
官船不止三艘,最后两艘官船同时到达了急流险滩。停下一艘官船,纤夫们和曹山等十多人拉了另外一艘官船,也顺利通过了急流险滩。直到现在帮助拉官船的曹山等十多人,没有任何人问及船上拉的什么货物,只管埋头拉船通过急流险滩。最后一艘官船,被纤夫们和曹山等十多人共同努力下,虽然通过了急流险滩,但是在曹山等十多人中,有一位中年人不小心被拉船的纤绳,弹进了悬崖下滚进了急流险滩中。
虽然所有官船全部通过了急流险滩,但曹山和十多人他们都举着火把,在急流险滩处和汉江边寻找自己拉官船的伙伴。上天有眼,中年人忽然从急流险滩下游汉江边,带着水淋淋的身体,摇摇晃晃却出现在了正在汉江边搜寻的曹山身旁。
滚进汉江急流险滩里的那位中年人,本人识水性身体无大碍,被一同拉官船的伙伴们,怂恿在一堆柴火边烤了一阵大火,曹山才举着一个快要燃尽的火把,同时与自己拉官船的那十多人告别,他们各自回家了。此刻,从深夜里在汉江岸边忽然传来了公鸡的第一声啼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