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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志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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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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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飘摇汉江边》》连载

第四十八章 火种

﹝13﹞

家住石头山的刘清云死后,在汉江渡船口驾船的曹满堂,有时候抽时间到石头山给刘清云的妻子王巧巧干农活,曹山偶尔也放下自家的农活,与自己的父亲曹满堂一同去王巧巧家抢收抢种。

有一天,曹山在他父亲曹满堂安排下,给石头山王巧巧家收割迟种的小麦。成熟小麦面积倒是不宽,只要两人的活路,大约半天就能干完。

曹山天不亮就赶到了王巧巧的家。王巧巧刚要起床时,有人在敲门,王巧巧问:“哪一个,这么早?”

曹山传去音量答道:“我是曹山。爸让我给你家来割麦子!”

王巧巧穿好衣裤,把茅草房大门打开,对曹山说:“麦子我带着娃娃昨天割完了,还摆在地里!”

现在给曹山说话的王巧巧脸上表情,比前一段时间失去丈夫刘清云的心情要好得多了。看到曹山天不亮就来帮他家收割小麦,王巧巧实在难为情地说道:“刘清云这一走,我们家的活路全靠你们父子俩帮忙!”

曹山有些害羞看着王巧巧一张脸,不大好意思地说:“刘清云大哥这样一走,家里没有劳力了,我们来帮助是应该的!”

此刻,曹山和王巧巧他们俩都出现了一脸的笑容。

天以大亮,站在王巧巧身边的曹山犹豫了一会儿,并说道:“既然来了是帮你们家干活的,我就把地里割下的麦子帮你背回家!”

就在这时,王巧巧两个孩子,早已起床正在厨房内洗冷水脸。大孩子背了背篓要去地里背麦子,小孩子提着竹篮要去打猪草。王巧巧猪圈里只喂了一头猪,足有七八十斤重。

走出厨房门的两个孩子,来到了王巧巧身边。王巧巧安排道:“你们两个今天,跟着曹山哥都去地里背麦子!”

两个孩子停下脚步等待面前的曹山哥给他们家背麦子。此后,曹山就跟着王巧巧到厨房喝了几口冷水,在腰间别上一把弯刀时,曹山随时带在身上的那把尖刀,被王巧巧也看见了。

王巧巧说道:“带了一把尖刀,还要带上弯刀干啥用?”

曹山简单答道:“那把尖刀是来防身用。”

王巧巧不介意曹山身上带的那把尖刀,就挑着一副空木桶,到山沟里挑水去了。

曹山就在王巧巧两个孩子的带领下,其中王巧巧最小孩子把竹篮换成了一个小背篓,来到了割倒的一片小麦地里,用弯刀砍下的那些树枝条一捆一捆地捆起小麦。

王巧巧两个孩子年龄小,随意在背篓里装上小麦的把数背回家。曹山是年轻人力气大,就背上大捆大捆的小麦到王巧巧的家。

由于王巧巧麦地里的小麦产量低下数量少,在曹山和王巧巧两个孩子的共同努力下,只用了一早晨的时间,就把小麦背完了,码在茅草房屋檐下。曹山吃了午饭后,看到天空太阳好,又帮助王巧巧把码在屋檐下的小麦,晒了一部分在院坝的太阳下。

小麦秆上的籽粒,本来就熟透了,经太阳光一照射,一些小麦籽粒,就在小麦秆上自然脱落了。尽管曹山是贫苦农民出身的人,但在帮助王巧巧用连枷去脱粒小麦籽粒,曹山还是第一次。

曹山跟着王巧巧扬起连枷学了十几分钟,就学会了用连枷脱粒小麦籽粒的技巧。王巧巧两个孩子非常懂事,在曹山和王巧巧用连枷脱粒过的小麦秆,又很快被两个孩子翻了一个面。在曹山和王巧巧用连枷脱粒了麦秆上的籽粒之后,曹山主动又在院坝中铺上了第二场小麦。

曹山在第二场用连枷脱粒小麦秆的籽粒,王巧巧没有参加。因为王巧巧要去安排下午饭菜了。曹山准备一口气把铺在院坝中的小麦籽粒用连枷脱粒完,但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又在扬起连枷过程中速度过于猛烈,豆大的汗珠在曹山剃过光头的头顶上,从长起来的毛发还没有完全遮蔽头皮的缝隙中,一直冲进了曹山的脖颈。

王巧巧叫曹山停下连枷歇歇,曹山就停下连枷,坐在茅草房屋檐下,休息一会儿。王巧巧端来一盆温水,让曹山洗过热水脸凉快凉快。王巧巧的大孩子端来热茶水放在了曹山的身边,也学着喊了一声“曹哥哥请喝茶。”

歇够了喝足了热茶水的曹山,又开始在院坝中扬起连枷脱粒小麦秆上的籽粒了。王巧巧两个诚实可爱的孩子,照样在曹山用连枷脱粒过小麦秆籽粒上,翻转着小麦把数。曹山第二场用连枷脱粒小麦籽粒的时间还相当快,不等王巧巧下午饭菜准备完之后,曹山已经把院坝中的小麦籽粒集中到一堆了。

曹山在王巧巧家吃毕下午饭准备回家的时候,还给王巧巧家到山沟里挑了两挑水。现在,对于行走在回家路途中的曹山,时间对他来说也不早了。

﹝14﹞

夕阳西沉,山里的风声凉簌簌的。曹山在回家的路上步行在加快速度。曹山在经过一条山梁和峡沟时,背后突然喊道叫站住。曹山扭头一看,是一个挎长枪的人,正好端着枪瞄准曹山的胸膛。

曹山慌了,既使身上有一把尖刀,对于咄咄逼人的挎长枪的人来说,曹山是无法逃跑了。挎长枪的人大声吼道:“再敢乱动,我就打死你!”

曹山像是僵尸一样站在原地不敢动弹。挎长枪的人大声又喊道同伙的名字,挎长枪的同伙就从峡沟里,一个个慢慢站在了曹山的前面。曹山对面前坎儿井镇那些挎长枪的人,好像一个个都是陌生的面孔,这在过去曹山还能认识几个坎儿井镇挎长枪的人。

曹山面对荷枪实弹的坎儿井镇挎长枪的人,浑身上下荡漾着那种青春的气息,在曹山的表情中忽然看不见了。

一个领头的把曹山打亮一番,笑着说:“这是一个好壮丁!”

挎长枪的一个同伙急忙掏出了一根麻绳,准备捆绑曹山,但曹山硬是挤出了一句话:“我老实,自己走!”

那位领头的人说道:“老实的人更要捆结实一点!”

掏出麻绳在捆绑曹山时,发现了曹山藏在身上的那把尖刀。尖刀落到捆绑曹山那人手里时,接着就在曹山面部上,重重搧了一巴掌。

打人的说道:“带把尖刀还想杀人么?这些尖刀都是坎儿井镇铁匠铺郑三儿打磨的。郑三儿也祸害不浅,壮丁割掉我们同伙的耳朵舌尖还有眼睛,这都是从郑三儿铁匠铺出来的东西!”

一根麻绳把曹山捆绑好了,那根麻绳还留有余地,被一位坎儿井镇挎长枪的人,牵着麻绳一端走在曹山的背后,其它垮长枪的人都走在了曹山的前面。

坎儿井镇一伙挎长枪的人,把曹山押解到曹满堂渡船时,天气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曹满堂不在渡船里,在渡船口沿边一片野草丛中屙大便。夸长枪的人大喊了一两次,曹满堂才从野草丛中答应了一句:“马上就来!”

曹满堂迅速到了船头,上得船来一看曹山被五花大绑押在船上,曹满堂顿时五雷轰顶一般,身子一斜就下跪在了,挎长枪人的前面哀求道:“你们行行好,我只有一个独苗。放了他吧,不让他去当壮丁,我给钱!”

挎长枪领头的人说:“你给得起钱吗?买壮丁。”

曹满堂一眶泪水流出来了答道:“我慢慢给,不行么?”挎长枪领头的人说:“哪有慢慢给的道理,你今晚把钱凑齐了,明天一早就到坎儿井镇取人走!”

曹满堂这样一听,心里暂时舒坦了一些,把下跪的姿势似乎慢慢变换了角度。曹满堂在下跪起身的那一刻,大着胆子摸了一把捆绑在曹山上的麻绳,于是曹满堂要求道:“你们快松松绑,你们捆人太结实了。看手背上青筋爆出了,脸上也冒出了汗水!”

挎着长枪领头的人还算懂人性,就给曹山松了绑,但对曹山捆绑的方式变了,对曹山身体伤害不大。曹满堂把押解曹山的坎儿井镇挎长枪的人,送到了坎儿井镇码头栓好船绳,等到坎儿井镇押解着曹山到了坎儿井镇街面,曹满堂才趁黑去找坎儿井镇油坊老板赵大成想想办法。

因为他赵大成毕竟过去还是和曹满堂亲家一场。曹满堂找到油坊老板赵大成,但赵大成借钱没有,给坎儿井镇镇长说好话办好事,他赵大成能满口答应,就是能不能不让曹山去当壮丁,他赵大成当时对曹满堂不敢打保票。

曹满堂救儿心切,跑了整整一个晚上,在坎儿井镇凡是平时结交的要好朋友家,因为钱的数目太大,借钱的朋友们连连摇头,家里也没有那么多钱。一些不想借给曹满堂也没有钱的朋友,还在大话连天,说什么这世道如果把钱借出去了,算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复返了。

当晚,曹满堂到坎儿井镇铁匠铺郑三儿的家借钱,敲响了郑三儿的三次门,都没有应声。

铁匠郑三儿一家人似乎睡得挺早,但不久门内轻轻地传出声音:“你是哪一位?不说名字我是不会开门的!”

曹满堂答道:“我是撑船的曹满堂。”

“你是曹满堂?”

“难道我的声音听不出来吗?”

询问曹满堂是郑三儿的妻子。不过非常讲究仁义的铁匠郑三儿,早已穿好了衣裤站在了妻子后面,正在仔细斟酌的确是曹满堂说话的声音。

曹满堂进了铁匠郑三儿的房间,单刀直入地说道:“借给我一点钱,有多少借多少。救救我的儿子曹山,他今天被坎儿井镇抓了壮丁。坎儿井镇说,能用钱换回壮丁!”

铁匠郑三儿提醒道:“他们都是骗人的。多少钱都不得要,他们送壮丁都是神不知鬼不觉就送到县城!”

曹满堂急着只管救人要紧,其它什么也不管了。之后,铁匠郑三儿不得不借给曹满堂少量的钱。这样,曹满堂一合计只凑够了一半的钱。曹满堂把这一半的钱交到油坊老板赵大成手上,把希望寄托在坎儿井镇镇长身上,也就是让油坊老板赵大成把这一半的钱,当作一份礼物送给坎儿井镇镇长手里,来换取曹山不去当壮丁的一个条件。

曹满堂第二天一大早,就在坎儿井镇大门口等着赵大成帮忙的结果。结果出来了,关在坎儿井镇所有的壮丁,在夜里鸡叫头遍的时候,都被押解着向县城方向进发。曹满堂一股辛酸的眼泪流了出来,流着眼泪接过了赵大成手里,准备给坎儿井镇镇长的那份礼物钱。

油坊老板赵大成连安慰的一句话都没有对曹满堂留下,转身就走开了。最后,曹满堂只好把借到手的部分钱,又及时退还给了借钱的人家。曹满堂算是摇摇晃晃走进了,停靠在坎儿井镇码头自己的船舱里。此刻,挂在曹满堂眼角上的那些泪珠,还没有完全落下地。于是,曹满堂顺手擦了一把泪珠,又从船舱里走到船头,深深望了一眼从坎儿井镇码头,延伸在县城方向的一座座高大的山峰。

﹝15﹞

坎儿井镇送到县城的壮丁,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关了五六天,在第六天晚上才一个个验收之后,都集中到汉江县城码头上船。曹山就是在夜色掩护的同时,被国民党武装士兵押解不注意的情况下,偷偷从壮丁队伍中逃跑了。曹山在县城码头逃跑时并不顺利,沿着汉江码头还没有跑出仗多远,两个押解的国民党武装士兵,紧追不舍并鸣枪警告。

曹山不管是死是活逃命要紧,就埋头拼命奔跑起来,直到跑出了离县城五六里多地,穿在脚上的一双草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丢了,感觉到一双脚板钻心的疼痛起来,曹山才停止了奔跑。其实,在曹山背后被追赶的国民党武装士兵,知道已经追不上曹山了,也就完全放弃了追赶,很快回到了押解壮丁的船上。

在夜晚逃跑的曹山,由于晕头转向跑错了方向,沿着一条大道,跑进一座大山深沟一片树林里,睁着眼睛呆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天一亮不知道东南西北的曹山,在大山沟里翻过了一条山梁,穿过了大片大片的庄稼地,来到了住有四间茅草房的人家。

拥有四间茅草房只有两位老人和一个男性哑巴,他们对曹山的到来并不害怕,看到曹山赤着一双脚,一脸的狼狈相,一搭眼就知道曹山是个贫苦人家。老人首先没有问起曹山叫什么姓什么,就找来一双新草鞋让曹山穿上,又端来一盆热水叫曹山洗了脸,接着曹山和老人一家人一同吃了早饭。

曹山吃过早饭后,老人才问曹山是干什么的做什么事,曹山如实告诉了老人,自己是在坎儿井镇被拉了壮丁,晚上在县城码头送壮丁的船上逃跑了。曹山问跑到了这里是否安全。老人说,也不安全。但我们这里离县城很野道,一般拉壮丁的人只是喜欢路过,原因我们这里住户少。曹山最担心的是在这里离坎儿井镇有多远。老人答道,离坎儿井镇有多远,我不知道。老人就此给曹山提供了一个线索说道,如果家住汉江边是上游或者是下游,就可以找到自己的家了。曹山于是说,我家在县城汉江的下游。

曹山当着老人的面,说不清楚家是在汉江下游的那一段,看到了县城就知道了自己家的方向,只有顺着汉江找到自己的家了。老人笑着说,我们这里的位置就在县城的下方,但汉江离我们这里还有四五里地。曹山一听老人这么一说,一下子明白自己家的方向。但曹山还是犹豫不决,这样早早地跑回家,被坎儿井镇拉壮丁的公差知道后,罪加几等不说还决不放过。老人献计道,等到风声慢慢过后,再回家也不迟。

曹山算是在老人家待了三天。帮着老人家砍了一天柴火,薅了一天苕草,磨了半天面粉。吃了下午饭,曹山提出要离开老人家。老人家也不挽留曹山,就忙着给曹山炕了三个面粉馍,用一个补丁口袋装着。曹山临走时,老人对曹山说道,我不留你的原因,担心你又被拉了壮丁。曹山也就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老人家。

曹山提着老人家给的三个面粉馍,顺着山路一直走到了汉江边。曹山明确了汉江在县城上下游的方向,就沿着汉江下游走了大约三里多地。接着曹山又沿着汉江走了两里多路,天就黑了下来。

曹山停下脚步的位置,恰好是汉江的一个渡船口。一只闪着桐油灯光的渡船,从曹山的前面迎面而来。

摇船的是一位老汉,渡船一靠岸,老汉就看到曹山,问曹山:“是过河的,还是打鱼的?”

曹山根据以前拉过船到县城沿汉江而上,在此时此刻也忘了是走汉江的东岸还是西岸,他曹山更不知道自己的家是在哪个方向了,就糊里糊涂地答道:“过河的。”

老汉说:“先给钱,后过河。”

这就把曹山难住了。曹山回答说:“我没有钱。”

老汉再次说道:“没有钱,过什么河,不过。”

曹山赶忙从打了补丁的口袋里掏出面粉馍说:“用这个当过河钱。”

老汉有些火了:“你不老实,过河还带着什么干粮,你是坏人?”

曹山急了,一听说是坏人,赶忙老实说回答道:“我是逃跑的壮丁,我是独苗,我要回家。”

老汉看到曹山浑身在发抖,说话颤颤巍巍,有些含糊不清;又看到曹山跪在了自己前面。老汉心软了,过河钱也不谈了,就迅速把曹山送到了汉江对岸。曹山一跳下船,就消失在夜幕中......

﹝16﹞

延伸在汉江两岸的山山岭岭上,爬满了大路连小路纵横交错的复杂路径。曹山眼睛视力好,在没有月光的晚上,走一回会儿汉江边上的大路,也走走一会儿汉江边上的小路。曹山这种走法,目的只有一个,缩短行程距离尽早回家。但曹山偶尔也担心在夜晚行走的路上,碰上拦路抢劫又该怎么办。所以,曹山怀揣这种复杂的心态,有时候不得不放下缓慢的脚步,一边观察前后左右的情况,一边坐在地面作一会儿短暂的休整。

曹山在汉江边一直行走的时候,自己拿定了一个主意,必须在夜间赶路,在晚上回家比较安全些。所以,曹山把时间在汉江边这样一耽误,准备赶在天不亮的时候,悄悄地回到自己的家,恐怕现在看来在天亮前是赶不回家了。

曹山在汉江边沿着一条小路拐上了半山腰。在半山腰的另一面生长有一大片玉米苗。在玉米地一边有人搭建了一个,用玉米秆盖成的窝杖棚。这是庄稼人为防止各种野物,下山危害庄稼临时搭建守候成熟庄稼,为自己安排的一个栖息地。

当然,庄稼成熟期不到,窝杖棚内空无一人,只有厚厚的一层稻谷草铺在地面上,还比较卫生干净。曹山决心一定,一到窝杖棚内,就躺在稻谷草上歇息起来,从打了补丁的口袋里,拿出一个面粉馍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

曹山从窝杖棚内一眼可以看到弯弯曲曲的汉江水面。平静如画的汉江没有响声,只有河鸟和山坡上树林里的虫鸟声混合在一起,时不时地在曹山耳畔响起。曹山其实习惯这种生活,到山洞躲避壮丁,在夜间扛着火枪打野兽,跟着石匠师傅郭中海在夜间经常穿梭在山间小路上,给人家修理石磨等。夜的惧怕,夜的恐惧,对曹山来说不影响什么胆量了。

太阳照亮了窝杖棚的前前后后,又在汉江岸边不断地传来了,纤夫们拉船的号子声的时候,曹山似乎才从睡梦中醒来。曹山走出窝杖棚一瞭望,漫山遍野都是阳光在闪烁,蓝天在闪耀,鸟儿在鸣叫。

尽管现在大自然这样美好,但在曹山心目中最为担心的是和想得最多的是,他已离开家近十天了,家里的父母怎么样,本来体弱多病的母亲,一定是牵肠挂肚撕心裂肺夜夜以泪洗面,想着自己的独苗被拉去当壮丁了那种悲伤的场景。

现在使曹山最为可喜的是,他站在窝杖棚背后一个土坎上,隐隐约约看到了坎儿井镇一部分山势走向。曹山离开土坎一直朝山坡顶端走去,坎儿井镇有一条街面,曹山模模糊糊看到了。在曹山的印象中,坎儿井镇位置毫无疑问就在这里。

曹山把坎儿井镇位置确定之后,他知道白天是不能大着胆子行走在汉江的大道上,只有沿着汉江边的一些羊肠小道和一些庄稼地,才敢偷偷地在旁晚时分赶往坎儿井镇,然后在坎儿井镇码头等待父亲曹满堂的渡船,静悄悄地回家。

在当时,时局动荡不安和坎儿井镇拉壮丁这样紧张的情况下,曹山这种想法和安排是非常正确的。所以,曹山觉得离坎儿井镇距离不远了,又躺在窝杖棚内大睡了一早晨,一只野老鼠爬上了曹山的头顶,曹山才醒了过来。

曹山抬头看看天空的太阳,现在是该离开窝杖棚的时候了。曹山走在汉江边一条小路上,穿过一片庄稼地,还吃了一个面粉馍。曹山碰上一个河沟,又喝几口山泉水,洗了一把冷水脸。现在,曹山一会儿走在汉江边的小路上,一会儿走在庄稼人的庄稼地里,这对于走走停停的曹山来说,主要自己是在有意拖延时间;也希望天空的太阳早些偏西,天一黑下来就好摸进坎儿井镇码头,坐上父亲曹满堂的渡船回家。

曹山在坎儿井镇不远一片庄稼地里,吃了最后一个面粉馍时,终于等到了天黑。天黑了就是曹山等到走进坎儿井镇码头的好机会。曹山在到坎儿井镇码头之前,给自己简单地设计了一个比较愚蠢的化妆,把吃完面粉馍的补丁口袋,套在了自己的头上,只是露出了少部分相貌在外面。

坎儿井镇满街都是影影倬倬的桐油灯光在闪现。猥猥缩缩走在坎儿井镇街面上的曹山,斜着了一双眼睛看到了油坊老板赵大成,带着在坎儿井镇上小学的一儿一女,正在跟相好的蒸米馍卖的寡妇,在一个食堂门口谈论着什么。曹山在经过坎儿井镇铁匠郑三儿的铁铺门口时,顺着一双眼睛看到了只有打铁忙碌的两个徒弟。在偶尔间,也看到一两个县保安团的士兵挎着枪,在坎儿井镇街面上走来走去。

曹山在步伐加快了的同时,从坎儿井镇几家油坊内飘散出来的菜籽油浓浓香味,钻进了曹山的鼻孔觉得非常清香有味道。当曹山快步如飞地走出了坎儿井镇街面时,一群野狗从街面一个巷道里冲出来,把曹山吓得在原地跳了几大步。但野狗只是狂叫了一声,并没有去追赶曹山,庆幸的曹山又快步向坎儿井镇码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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