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叫花子抓起肉贪婪地猛吃了一口,然后端起酒碗又猛喝了一气,大声说:“好酒!爽快,爽快!”随即忘乎所以地自斟自饮起来。
凌霄看林芳青一眼,说:“少爷,我们走了。”顺手从怀中掏出一锭大银,然后朝桌上一放,爷儿俩便相跟着走下楼来。
店家吓坏了,一个个噤若寒蝉,远远地不敢上前,林芳青和凌霄只好自己牵出宝马,紧了紧肚带,拢了拢辔头,接着飞身上马,径直投奔山东而来。
这一日来到济南府历城县,远远地望见一座高山矗立眼前。这山名曰龙洞山,在济南近郊东南三十华里处。相传,唐尧时,有孽龙在此兴风作浪,制造水患,大禹治水,前来捉拿,孽龙钻山逃遁,于是留下深洞,故而此山名曰龙洞山。此山峰峦叠嶂,山势峻拔,山岩横出。北有老君崖、凤凰台环拱如门,南有独秀峰、三秀峰突兀环列,形成峭壁围绕的山峪,名“龙洞峪”。峪口两侧为老君崖,崖下有老君井,传说太上老君曾在此炼丹。与老君崖相对,东侧为凤凰台,相传昔日为凤凰栖息之地。两山对峙,谷底清溪流淌,水声潺潺。深谷之南,迎面巨峰危立,花丛簇拥,白云缭绕,风光奇绝,称作“白云峰”。由此向西,穿过一段峡谷,便到达龙洞峪腹地。这一带危峰壁立,陡峭如削,恰似神工鬼斧。其内建有名刹,宋英宗治平四年(1076年),赐名“寿圣院”。殿内祀龙王、龙子、龙女、金龙等神像,香火盛极一时。天旱“祷雨必应”,故宋神宗元丰二年(1079年)七月,又封此处龙神为“顺应侯”。
寺院南侧高峰是鹫栖岩,岩巅矗立七级石塔,高12米,形如西安大雁塔,名报恩塔。鹫栖岩北侧,独秀峰孤标雄拔,石壁上布满宋元以来拜谒龙神、游览胜迹的大字摩刻10余种。这些摩刻有的字高三尺,气势雄浑,神韵潇洒,堪为奇观。壁间凿有“白云无尽”、“锦屏春晓”等巨字石刻。其中文洙所题的“壁立千仞”,笔划可容一人。
与锦屏岩对峙的西南侧峭壁间,即为著名的“龙洞”。洞口高2.7米,宽1.3米,两侧石壁刻有对联“真气森喷薄,神功接混茫”。洞东西相通,长约百米。进得洞来,初为高敞穹隆石室,大可容数十人。壁间镌刻佛像三组,50余尊,其中三尊高4米,为东魏天平年间作品,法相端庄,风格古朴。其他多为隋代凿建。继而向前,洞身变狭,忽敛忽舒,曲折盘桓,深邃幽奥。洞内怪石横出,钟乳倒挂,石花丛生,水珠下滴,铿锵有韵。寿圣院西北方向,藏有深涧,甚宽绰,内有金沙泉、白龙泉、黑龙泉。昔日水势甚大,泉水汇为深潭,故又分别称为黄龙潭、白龙潭、黑龙潭。再向西为天梯,坡陡势险,须猫腰爬行。两侧峭壁如斧劈,甚狭,仰望,仅蓝天一线。三泉西南为藏龙涧,地势险峻,两侧山崖垂直对峙,涧谷蜿蜒。
在龙洞山东南侧,有一空阔的圆形山谷,俗称“箩圈峪”,为佛峪。山溪北侧“南灵台山”半腰石崖上,有一座古老的寺院,名“般若寺”,据碑文记载,寺院为隋文帝时创建。寺院由墙院相围,形成一个幽静的院落。南侧路间,有座四柱三楼式木结构彩坊,额题“佛峪胜境”。过木坊沿石径进入山门,东侧为偏房,端坐在悬崖之下,西侧为长廊,危立于峭壁之上。长廊下临深涧清溪,凭栏南眺,可见峰峦绝壁,壁上丛生翠木野藤、山花芳草。廊北,石崖横空探出,状如披厦,崖下原有佛殿,时有岚烟薄雾缭绕。佛殿西侧石壁上,藓苔碧绿,石隙中清泉漱玉泄玑,缓缓滑动,滴落于白石小潭内,形成一泓碧水,名曰“露华泉”,又因水香如甘乳,故又名“乳肖泉”。
昔日寺内僧人即以此水烹茶为饮。近泉岩壁上,镌有“云殿泉厨”、“林壑尤美”、“岩阿仙境”、“别有洞天”、“舍灵馆真”等石刻。寺院西侧,石壁千仞,上悬钟乳、石花、石幔,蔚为壮观。寺东侧,一峰危岩孤立。峰顶为平台,相传大禹治水,曾驻足于此,故称“禹王台”,俗称“钓鱼台”。台上有亭,四周山崖绿萦翠绕,名曰“环翠亭”,又名“听瀑亭”。南向对面浓荫下,“观音堂”明灭可见。置身于亭中,清风送爽,满目葱茏,令人心旷神怡。环翠亭东侧崖上,有一名泉,称“林汲泉”。其北侧60余米处,悬崖壁立,山泉之水从崖顶飞流直下,形成瀑布,有巨有细,喷珠飘练,跌落在崖前澄澈的清潭内,后漾溢而出,流淌在弯弯曲曲的峪谷中。若有山风吹来,林声、涛声交织一起,轰轰作响,犹如松涛海啸一般。
花满山的伏龙山庄就建在龙洞山的南麓,面朝青龙河,背靠龙洞山,端的是气象雄伟,庄严非凡。自打父亲花自芳仙逝之后,花满山便蛰居山庄,不大过问江湖之事。因为妹夫林清扬继承了逍遥派的大统,事无巨细,无需他再劳神,另外他生性喜静,也不大愿意抛头露面,所以几十年里,他几乎过的就是遗世独立的隐居生活。没曾想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那一日,门前来了一帮黑衣壮汉,为首的少年指名要花满山出来受死。花满山很是生气,当然也很纳闷,因为自己一没有杀人放火,二没有奸淫妇女,自忖没有仇人。是谁要找自己拼命呢?
带着这个疑问,他慢慢来到门外,见一黑面蹙额少年正带着一伙人跳跃大骂,于是一抱拳,朗声说道:“敢问尊姓台甫?”
少年把胸一挺,大拇指朝鼻尖上一竖,说:“我嘛,说出来吓死你。我爹爹乃独霸江湖的第一高手赫连著雍,我嘛,就是他老人家膝前独子,江海一阵风赫连齿舞是也。”
花满山拱了拱手,说:“幸会,幸会。只不知老夫何时得罪了贵公子?能否说知一、二?”
赫连齿舞用大拇指使劲地刮了一下没有鼻涕的鼻子,说:“要说得罪吗?就言语、行动,你都没有。可是,你听明白了,可是,谁让你生在逍遥派呢!你说你出生的时候,怎么就不多考虑考虑思谋思谋,多多地加以辨析和审慎呢?这出生是玩的吗?要知道江湖有危险,出生要注意。你如果出生在我们青煞帮,或者出生在我青煞帮的友好帮会,那你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要出生在我青煞帮不友好的帮派呢,你就是存心找死。因为你一出生就是要与我青煞帮作对的嘛。现在,你逍遥派已被我爹钦点为第一对手,你作为前掌门的儿子,顺理成章地就成了我青煞帮的第一对手,第一个死对头。花满山,你有何话说?”
花满山仰天哈哈大笑,说:“赫连公子,你既然自找不自在,哪就休怪老夫手下无状了。”
赫连齿舞把手一挥,示意大家向后退,大家不敢违拗,哗地退出圈外,然后静观二人争斗。
花满山微微一笑,轻蔑地看看赫连齿舞。
赫连齿舞则霍地把刀向右斜举,托地拉了一个“犀牛望月”式,准备抢步进攻。
花满山呵呵笑着,身子一矮,右脚前探,丢了一个“王羊捂鱼”式,静观赫连著雍的行止。
赫连著雍不愿对峙,寒铁刀迎风一摆,一招“长虹贯日”直向花满山的右肩砍去。花满山起身弓步,一招“推窗望月”,反守为攻,双掌直向赫连齿舞的前胸打去。赫连齿舞凛然一惊,急抽招换式,刀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形,一招“海底捞月”,就对着花满山的双掌削来。花满山撤掌踢腿,一记“撩阴脚”,直直踹向赫连齿舞的小腹。赫连齿舞刀势走老,不便回击。当下只能旋身侧翻,于是后背就露了出来。花满山见有机可乘,铁掌迎风疾吐,啪地一记“单掌开碑”,结结实实地就打在赫连齿舞的肩头。赫连齿舞就觉头轰地一懵,接着扑通趴倒在地上。手中的刀仓郎朗扔出好远。
花满山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指着赫连齿舞说:“娃娃,以后说话做事,该低调就低调些。不然你爹妈惯你,别人可不会惯着你。”
赫连齿舞人虽然给磕得眼冒金星,可嘴里依然强硬,他啊地呸过一口之后,说:“你少在我面前充大尾巴驴。我稀罕你教训?”
花满山说:“娃娃,念在你乳臭未干,我不跟你计较。起来,回家请你的父亲前来跟我说话。”
赫连齿舞说:“你去死吧!”右手一抖,一颗“扪心子午钉”,电光流星般的激射而出。
花满山猝不及防,一下被射中了咽喉。当下强忍着不死,愤怒地问道:“你,你怎么暗箭伤人!”说完,倒地而亡。
赫连齿舞爬起来,拍一拍手,说:“暗箭伤人?是暗箭杀人!怎么样,这暗箭让你完蛋去球了吧?”
管家花艺不顾生死地奔上前来,指着赫连齿舞说:“你,你,你就是标准的卑鄙小人!”
赫连齿舞说:“大人,小人,杀了对手的就是能人。一个老傻瓜,老爷都伸腿瞪眼翘了辫子,不去置办棺椁料理丧事,反而跟我斗嘴吵架,真是傻屌都傻到海里去了。”说完,把手一摆,趾高气扬地带领一帮打手,扬长而去。
少爷花逢春闻说爹爹惨遭暗害,立刻取了游龙剑,奔出来寻赫连齿舞拼命,可赫连齿舞已然远去,哪里还有他的影子?于是只好抱住爹爹的头,放声大哭。
林芳青到达的时候,一家人还被无尽的悲伤笼罩着,还是哭得惊天动地死去活来。山庄内外还是一片愁云惨雾,满目凄凉。当听说舅舅已经遇害,林芳青立刻扑到舅舅的灵前,直哭得撕心裂肺,双眼泣血。表弟花逢春跟着哭,舅妈更是哭得昏死过去。
众人哭了多时,管家凌霄拉住林芳青说:“少爷不要哭了。舅老爷人死不能复生,我们活着的人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让逝者入土为安,然后替他报仇雪恨。”
林芳青不肯起来,又伏在棺头哭了好久,这才让凌霄把自己拉起,但仍旧抽抽噎噎的哭着。这时有人拿来孝衣给他穿上。般若寺的大和尚借机敲动铙钹,于是灵堂里立刻响起了连绵起伏,同时也舒缓平稳的诵经声。那声音抑扬顿挫,绵绵延延,恰如秋夜冷雨,凉润而轻柔,悠悠地震动着人们的耳鼓,轻轻地叩击着人们的心灵,让人油然而生出许多的怅惘和哀思。
林芳青被安排到书房用茶,可才咂了一口,这时有人飞跑着进来,报告说:“不好了表少爷,那赫连齿舞又来了。我们家少爷跟他打起来了。”
林芳青立刻取了逍遥剑,飞奔着冲出来。当院里,花逢春正被赫连齿舞欺负着。但见赫连齿舞抡着他那雪片般的寒铁刀,一刀一刀地砍着花逢春。每砍一刀,他都会预先告知。他说“左肩刀来”,那刀呢,立刻寒光一闪,刷地就奔左肩来了。花逢春到底年少体弱,武功不精,在听到赫连齿舞的提醒后,人便下意识挥剑格挡。如此他就一直处在下风,并且非常危险。因为如果赫连齿舞不是存心戏弄他,而是一心要夺他的性命,怕是他有十条命也一条没有了。
林芳青心头火起,一鹤冲天,激射而出,手中的逍遥剑对着赫连齿舞的寒铁刀托地一架,赫连齿舞便不觉后退了两步。当下心中一愣,但看清面前乃是一个与自己不相上下的年轻人之后,他那心中的狂傲旋即又如大海狂涛似的泛滥起来。他怪叫一声:“呀嗬,呀!”然后抡刀就砍。刀挟风声,搂头盖顶。
林芳青看看刀来得切近,不挡不架,飘身右转,一招“撩枝远望”,直取赫连齿舞的左眼。赫连齿舞说声“好恶毒!”心中发狠,手下用力,当地一声磕开逍遥剑,旋即把个寒铁刀舞得风车相仿。那刀光上下翻飞,恰如风中飘絮,又似满天雪舞,纷纷扬扬,了无止息。
本以为自己用上十成的功力,定当让对方手忙脚乱,束手待毙。可那曾想作为对手的林芳青,一套逍遥剑早练到出神入化的高蹈境界,那武功修为,赫连齿舞岂能望其项背?所以在赫连齿舞疯狂地砍剁劈斩之际,林芳青也随之加大了进攻力度,尽管赫连齿舞的刀光在一个短暂的时间里,曾经占了上风,已严严地罩住了林芳青。但林芳青的逍遥剑,撩挑削刺,亦恰如天际游龙,矫骄灵动,气势如虹,不一刻就把赫连齿舞的刀光压了下去。
随着那刀光一点一点地暗下去,赫连齿舞心中的希望之火也一点一点地暗淡下来。当林芳青又一招“鹤起鹘落”发出之后,赫连齿舞就觉得它是对着自己的左眼来的,岂料它是光顾自己的左耳的,又加之心中怯懦,那动作于是就稍稍慢了那么一点,于是那菲薄的左耳滋啦一痛,旋即飞落在地。
正是:山外青山楼外楼,强中更有强中手。
毕竟赫连齿舞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