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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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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连载

第一十二章 天柱山林父问医 药王谷药王谈药

话说林清扬听到儿子大叫一声,当下开心得立刻推开房门,颤了声地问:“盟主,青儿醒了?”

雷震天深吸一口气,幽幽地说:“醒了,已无大碍。只是……只是还没有完全治愈。”

林清扬那耸然飞升的一颗心,旋即吧嗒一声又掉落下来,不安地问:“盟主,有没有别的变数?”

雷震天依旧缓缓地说:“林掌门不用担心,少要害怕,令郎没有大的妨碍。只是还没有完全驱除余寒而已。”

林清扬心中稍安,但依然着急地说:“这,这如何是好?您老的霹雳雷火掌都不能完全治愈,那我还能请谁医治?”

雷震天说:“本来啊,我完全可以驱除贵公子的寒毒,可在上次的武林大会前夜,赫连著雍特意寻我打了一架。说来惭愧,我的功力被他打没了三成,所以今天便无法完全医治贵公子。不过万事都没有绝境,好在我们武林还有大医名医,我没记错的话,隐居在天柱山药王谷的药王胡天雨就可以医治令郎的寒疾。 ”

林清扬连忙打躬拜谢,说:“大恩不言谢。雷公的大恩大德我林某结草衔环,来日相报。”说完,辞了雷震天,迤逦向天柱山进发。

说起天柱山,林清扬非常熟悉。这天柱山过去还有潜山、皖山、万岁山之称。据说,称万岁山是因公元前106年汉武帝南巡,亲临皖山设台祭岳,敕封皖山为“南岳”,遂被誉为“江南第一山”。在祭岳时,人群高呼万岁,故而此山又称为万岁山。后隋文帝诏废,隋唐以后,南岳改为衡山,天柱山被列为国内五大镇山之“中镇”。其余四镇是:北镇医巫闾山、东镇沂山、西镇吴山、南镇会稽山。 天柱山拢共拥有42座山峰,山上遍布苍松翠竹,怪石奇洞,飞瀑深潭。《天柱山志》称其“峰无不奇,石无不怪,洞无不杳,泉无不吼”,端的是蔚为大观。

天柱山的主峰天柱峰一如擎天巨柱,耸然而立,雄伟壮丽,气势非凡。在其前面的石崖绝壁上,镌刻着“孤立擎霄,中天一柱”八个大字,而“顶天立地”四个大字则直书其下,字字端方,气魄宏伟,令人惊叹。天柱峰的左、右两侧有飞来、三台双峰对峙,端的是剑拔弩张,气势磅礴。

天柱山飞来峰下的神秘幽谷,就是药王谷。这条神秘莫测的狭长幽谷,全长约有五、六华里,谷底由54个形态各异的洞穴组成,洞连洞,洞套洞,洞内有牖,有庭,有门,有石梯,有石栏。药王胡天雨就在最大的石洞——千花洞中炼丹制药。

书中暗表,这天柱山乃当今古皖文化荟萃集聚之地,人文景观博大精深。道教尊天柱山为第14洞天、57福地;佛教禅宗二祖、三祖曾在此往来驻锡;唐佛光寺、南梁山谷寺俱显赫一时;李白、白居易、苏轼、王安石、黄庭坚等文人墨客所存留的近400方摩崖碑刻,集历代文学和书法之精华;石牛古洞摩崖石刻之多之精,名闻遐迩,蔚为大观;薛家岗古文化遗址,更是将新石器时期的原始风光重新呈现了出来。

天柱山的自然风光,自古便雄奇灵秀,瑰丽壮观,其中雾潮云海,更是兼具黄山之雄奇、庐山之幽秀,实是奇绝。其既具有奇松怪石、飞瀑流泉,又有峡谷、幽洞、险关、古寨……。这里植被繁茂、物产丰富,珍贵植物有香果树天女花、鱼鳞木、珍珠黄杨、云锦杜鹃等等,珍稀动物有花面狸、琴鸟、娃娃鱼等数十种……

正是这样的美好所在,生性高古的胡天雨方才选用此地栖身养性,每日里钻研岐黄、周易,炼丹制药不辍。数十年下来,俨然成为江湖第一神医。不过胡天雨有一个特别的嗜好,那就是求他医治的人,必须满足三个条件,并且全部让他满意,方才援手施方,治病救人。

林清扬虽然名满天下,可在生性孤傲冷僻的胡天雨眼里,一视同仁,就跟村姑屠夫没什么区别,也一样要完成他精心布置的别样作业。

胡天雨的要求是:

第一,要猜出胡天雨制作的灯谜的谜底;

第二,要以中草药为题,写一首诗;

第三,要说出至少三种中医药药书的书名。

面对胡天雨的苛刻要求,林清扬一时可犯了大难,要知道他一向是钻研武学的,不是像胡天雨一样是钻研医学的,现在胡天雨忽然提出这样的别致要求,这让林清扬多少很有些措手不及。道理上好像很有些刁难和搪塞的意味。但是为了给儿子治病,他也顾不上许多了,望着那碧幽泠洌的皖河之水,他咬一咬牙,狠一狠心,孤注一掷地跟道童说:“请你禀报胡天雨仙长,我林清扬愿意接受他的考验。”

小道童欢喜地应答一声“好嘞,”然后撑开牛耳小船,悠悠然划向对岸,最后弃船登岸,一溜小跑地向里面汇报去了。

这边林清扬望着他背影,却愁眉不展,哀声叹息,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胡天雨打的什么鬼主意,玩的什么鬼把戏。

一旁的凌霄却不紧不慢地说:“主人不要烦恼,少要担心。老奴年岁大了,平日里为了养生健体,也看过一些药书,想来今朝可派上用场。”

林清扬大喜过望,一把拉住凌霄的手,欣喜地说:“真的?你何时钻研起医学来了?”

俄而小道童又悠悠地把小船划了过来,离岸尚远,他停下竹篙,说师父出的灯谜是:

皇帝送客江火明,

大雪纷飞行不停。

穿林而过猿声远,

低头思乡江岸冷。

林清扬听罢,人就像坠入了五里云雾之中,不明所以,拿眼不时地瞅凌霄。而凌霄则皱着眉头,好像已陷入了无尽的遐思,有顷,他缓缓地说:“有了。小仙童,我的回答是王不留行、天花粉、木通,和怀熟地。不知是否准确?”

小道童欢快地把掌一拍,说:“好呀好呀。恭喜你,答对了。”

林清扬大喜过望,使劲地一拍凌霄的肩膀,说:“凌霄,行呀你!”

凌霄腼腆地笑笑,说:“主人,现在还不是我们高兴的时候,下面还有两道题呢。”

小道童说:“二位施主,我师父今天出的题,是以艾草为题作诗。不知二位能否诵出?”

林清扬说:“这个好说,我来。写诗可是我的强项,不然我岂不白捡了一个江南五逸的名号?”

小道童说:“会说的不如会练的,会练的不如会干的。施主您请。”

林清扬微微一笑,说:“张口就来。仙童,您听好。诗曰:天降吉祥一瑞草,浑身上下都是宝。温阳散寒又舒筋,男女老少少不了。”

小道童呵呵一笑,说:“才思敏捷,好极,好极。那就请说出三种中药经典的书名。”

凌霄说:“主人您且休息,这个我来。”

小道童说:“可以,你们谁说出来都行。”

凌霄说:“我要说的第一本书乃《黄帝内经》,它是中国现存最早的中医理论著作,对后世中医学理论的奠定有着深远的影响。相传是黄帝与岐伯、雷宫、伯高、俞跗、少师、鬼臾区、少俞等多位大臣讨论医学的记述,但传统上多认为此书成书于战国时期,但也有人认为成书应该在西汉中期。第二本是《难经》,原名《黄帝八十一难经》,共三卷,作者及成书年代不详,传说是战国时秦越人(扁鹊)所作。本书以问答解释疑难的形式编撰而成,共讨论了九九八十一个问题,故又称《八十一难经》,全书所述以基础理论为主,还分析了一些病症。其中一至二十难为脉学,二十三至二十九难为经络,三十至四十七难为脏腑,四十八至六十一难为疾病,六十二至六十八难为腧穴,六十九至八十一难为针法。该书内容简要,辨析精微,尤其对脉学有着详细精当的论述。诊法以‘独取寸口’为主,对经络学说和脏腑中命门、三焦的论述,则在《黄帝内经》的基础上有所发扬。此书在中医理论和诊断学上颇有贡献。第三本是《伤寒论》,原书全称《伤寒杂病论》,素有方书之祖之称,由东汉后期的医学家张仲景撰写。其是借助外感疾病治疗规律,来示范中医辩证用药方法的专著。全书共398句条辨,极其简练,却是被人认为乃古老中医的真传。时人说,欲让古代中药发挥最大效力,真正药到病除,以前当今非伤寒论莫属。”

小道童又跳着高地欢呼起来:“耶!耶!回答得太好了,太好了。我现在郑重宣布,你们满分通过。”说完,竹篙一点,让小船哗一声完全靠了堤岸。

林清扬赶忙抱着儿子上了船,凌霄则被要求在岸边等待。

小船悠悠地划过碧蓝的皖水,船头漾起淡淡的浪花,细细的波纹慢慢地散开,散开,直至消失到远方的虚无。

船抵驳岸,站在船上的人,身子不觉就向前冲了一下。小道童说:“林大侠,请跟我走。”说完,轻捷地跳下小船,然后向着深谷走去。

这条谷宽约两丈有余,入口的崖壁上镌刻着“药王谷”三个巨大的石刻。字体苍劲,行笔飘逸,想必出自名家之手。谷底和谷两边的崖壁上,都种着青碧的药草,葳蕤茂盛,迎风起舞,以致绿雾氤氲,药香袭人。这些药有接骨草、半边莲、半枝莲、七叶一枝花、破骨、芫花、何首乌、八角莲等,林林总总,夹七夹八,拢共不下一千种之多。其中芍药、紫花地丁正开着紫红和粉蓝的花儿。特别是芍药,更有别离草,花中丞相之称。

道童在前,林清扬在后,两人都没说话,就那么急急地赶路,好像赶路才是当下最最重要的行为。事实上也是。

一路上分花扶叶,迤逦地转过两个弯弯,小道童在一扇高敞的门前停下,说:“林大侠,请。”

屋内一个古怪的声音,慢腾腾地问:“是何人在门外喧哗?”

林清扬恭敬答道:“小可林清扬。”

屋内的那人故作惊讶地怪叫一声,说:“啊哦,原来是林大侠到了。请进。”

林清扬迈步慢慢走进,只见红烛高燃的屋内,在那大大的太极图的下方,俨然端坐着一个鹤顶龟背,凤目疏眉的道人。但见他头戴紫阳冠,身穿八卦衣,两眼如掣电,说话如惊雷。端的是神态俊朗,行止飘逸。人一动,清风徐徐——好一个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

林清扬看罢,心下肃然,慢慢靠近,当来到胡天雨面前两丈远的地方,他停下来,恭敬而谨慎地说:“小可林清扬冒昧打扰,还请仙长多多包涵,不要怪罪。”

胡天雨睁开微闭的双眼,说:“林大侠不要客气。老话说‘天雨虽大不浇无根之木,佛法虽广不渡无缘之人’。既然你们答对了我的试题,那就是说我们很有缘分。说吧,你请我有何见教?”

林清扬说:“见教谈不上,林某此来,一门心思地请仙长给犬子治病。”

胡天雨眼倏忽睁得老大,说:“想我胡某,虽然身负旷世医术,可能够前来请我医治的却是微乎其微,因为他们许多的人过不了我的考试三关。结果只能望谷兴叹。说吧,你儿子生的什么病?”

林清扬说:“是中了秋叶阴风掌。”

老道士的眼刷一下睁得更大了,口里摇头晃脑地说道:“好极,好极。这倒是百年难遇的一个奇特病例。林大侠,请把你的儿子放到卧榻之上,我要仔细给他诊断诊断。”

林清扬说声“谢仙长”,然后把林芳青放到青藤编就的卧榻之上。

胡天雨站起身,慢慢来到林芳青的跟前,轻舒猿臂,款扭狼腰,三指望林芳青的脉口轻轻一搭,双目微闭,摇头晃脑,口中念念有辞起来。俄而,他睁开眼睛,说:“咿呀,不对,不对呀。怎么是这样?怎么是这样?”

林清扬不安地紧张起来,说:“仙长,小儿病势如何?”

胡天雨说:“大出意料,大出意料呀。”

林清扬更加的紧张起来,说:“小儿的病情是否犯了干克?”

胡天雨把头几摇,说:“不,不。令郎的病没什么大碍。只是我非常奇怪,令郎既然中了秋叶阴风掌,应该筋脉凝闭,全身抽搐,痛不欲生才对。现在怎么如此大好,好像只是受冷着凉了似的。”

林清扬深舒了一口气,说:“实不相瞒仙长,我已经请盟主雷震天公医治过了。只是还没有完全驱除寒毒。”

胡天雨把眼猛地一睁,说:“不对,不对呀。雷震天的霹雳雷火掌,正是秋叶阴风掌的克星。他怎么不能完全驱除呢?”

林清扬说:“实不瞒仙长。这话说起来话长。”

胡天雨说:“此话怎讲?”

李清扬说:“这话说起来,就要从青煞帮帮主赫连著雍说起。仙长你常年身居深山,不知外界的光景。那赫连著雍近几年野心勃发,私欲膨胀,一心要控制江湖,连番地向他认为跟他不友好的帮会发起攻击。攻击的借口是别的帮会的图腾都是下流肮脏的东西,都是邪恶丑陋的东西,必须铲除抹去。在此借口下,他先后杀死了黑龙帮的帮主余正风,拜火教教主欧阳端,前一段时间,他又以行走自由的借口,到我门前闹了一通,后来又去唐伯年的卧龙山庄挑衅,最终杀害了唐伯年。做了这些还不算,他还唆使他的儿子赫连齿舞,去伏龙山庄杀害了舍弟的大舅哥花满山,另外还派人打伤了犬子林芳青。我儿子现在请您治病,就是拜他赫连著雍所赐。”

胡天雨倒吸一口冷气,说:“这,这,这还得了。简直反了天了。他赫连著雍难道不知道天狂有雨,人狂有病吗?他这样横行霸道,肯定会激起大家的反对的。他的结果也肯定会和三十年前的红魔、黑魔,一样的下场。不得好死就是他们这些祸乱武林恶魔的唯一收获。”

“是的。他赫连著雍肯定会暴毙而死。”

胡天雨说:“真真是可忍,孰不可忍也。林大侠,我跟您说句实话,根据我们中医的治疗准则:热则寒之,寒则热之,虚则补之,实则泻之。现在令郎是寒气侵体,寒凝脏腑,必须以热攻之,本来平常的寒气凝结,我们只要用生姜、肉桂、附子等温热的药物即可,可现在贵公子是遭受了天下奇功秋叶阴风掌的袭击,中的是奇寒剧毒,所以平常的温阳药物,已是无法建功。”

林清扬一听,心里立刻生吞了八根冰棍似的,拔凉拔凉,一直凉透了半截,半是悲哀,半是着急地说:“胡天师,犬子就全部仰仗您了。您说不能治,我还能找谁呀?”

胡天雨微微一笑,说:“林大侠,我说平常的药不能治,可并不代表无药可治。”

林清扬立刻转悲为喜,喜不自禁地说:“胡天师,真的有救?我儿子的病真的可以完全治好?”

胡天雨下意识地搓了一下手掌,拖长声调说:“治是可以治,只是就看林大侠您的造化了。”

正是:山重水复疑无路 ,柳暗花明又一村。

毕竟胡天雨要说出什么秘方来,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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