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苗山战斗以后,日本鬼子吃了大亏,三天两头到苗山、常庄一带扫荡。因为常文地区是一个老山套,山连山,山套山,敌人小股部队即使来了也沾不到便宜,往往叫游击队打的丢盔卸甲。但是日本鬼子鬼心不死,行不动地就搞突击。
1939年,常文地区农民的抗日热情逐渐高涨起来,他们看清“东洋鬼子”也是肉做的,不是什么刀枪不入的鬼神恶煞,加上各村游击小组不断宣传,山里人对八路军和国民党、汉奸是什么嘴脸基本都看清了。
日本鬼子对莱芜地区的侵略行动,也不断扩大化,正逐渐由平原向山区扩展。原来,泰安特委和莱芜县委,都在莱芜西南的山里,这里地处泰莱交界,交通方便,开展工作,发展党员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但是日本鬼子不断向泰安城和莱芜城增兵,两个城市的鬼子越来越多,加上一些汉奸组织渗透到了乡下,这样就加大了泰安和莱芜党组织的压力。
徂徕山起义后,四支队起先也住在这个地区,但是由于保密不严,被鬼子知道了,三天两头来合围,扫荡。四支队跳出包围圈,转移到了莱北山区,寨里一带活动。
四支队无论走到哪里,就是打击敌人,以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为主。
这天夜里,住在寨里的四支队,按照上级号召,组织周边乡镇2万多人,趁夜黑风高,一夜之间就把莱城到泰安的公路公路给扒了个样儿翻天,电话线也割断了,泰安和莱芜敌人成了睁眼瞎,无法交通联络。
敌人不甘心失败,又领着汉奸到村里强抢民工,强逼民工抓紧抢修公路,同时,还没忘了到周围村庄实行报复。
四支队决定反报复,白天敌人把路修好了,一到晚上就组织人给他再扒了。同时白天,也勇敢出击,阻止敌人修路。一天,双方在莱芜以西的刘家庙、方下、柳行沟展开了激战。因为是白天,强逼农民修路的鬼子不多,大部分是汉奸,四支队组织优势兵力,一举打垮了敌人,正在修路的民工,也趁乱跑的没了影。
敌人不甘心失败,又策划了更大的报复行动。这次敌人不是在公路上和四支队打,而是摸清了四支队驻地,准备合围寨里。他们从泰安、历城、莱芜、章丘组成了五路军,想从四面八方,围困四支队。
敌人的围堵计划,很快就被我四支队破获。四支队司令员廖荣标根据侦查的情况,运筹帷幄,决定引狼入室,分头歼灭。
从泰安城东范镇出动的鬼子,刚从莱芜西北的水北村进入,就和我军监视敌人的部队接上了火。按照作战部署,驻扎在水北的四支队队员,边打边退,尽量拖延敌人会合的时间,争取第二天拂晓在羊丘山西歼灭来敌。
莱芜水北到寨里镇西北的羊丘山,不过七八里路,按正常行程也就是一两个小时,但是由于我军奋力反击,他们运动了半天,还没到山下的村庄,直到第二天凌晨,才呼呼隆隆地到达羊丘山东侧的裴王河,四支队早就在这里布下了口袋。一面合击正面敌人,一面分头迎击增援敌人。战斗打得非常激烈,整整打了一天,太阳快落山了,日军五路军无法会和在一起,谁也不见谁的影子。怕夜里继续打吃亏,就分头灰溜溜地撤回去了。
这次战役击毙了敌人200多人,我军伤亡也不少,伤亡60多人。
刚刚和这五路之敌发生了战斗,再在这三方位的村庄休整,风险很大。廖司令果断命令部队,往东转移。
这天李凤鸣刚到常庄区委办公地点(这时区委已经从响水湾,搬到了常庄),就见村里的王子惠也在区里和区长说话,见李凤鸣走进院子,就高兴的迎上来,说:
“你来得正好,区长刚想让我回村找你呢。”
王子惠是王庆堂的三儿子,也是村里的党员,李凤鸣早就听说,他和村里的董西哲、董立范组成了村里的第一个党支部。他心里羡慕得不得了。见王子惠说要回村找他,就问:“有任务?”
“刚才区里接到一个命令,正准备召开党员大会,区长想起了你,让你也参加。”
“可我不是党员啊?”李凤鸣红着脸说。
颜区长在一边笑了,插话说:“你虽然现在还不是正式党员,但凭你的条件,入党已经绰绰有余了,就差一个手续了。”
听了区长的话,李凤鸣的心咚咚的跳,心想,现在母亲得病好了,自己得抽时间出来脱产干点事情了,要不真的让人笑话了。
这次区里召开的党员大会,主要是布置各村,做好防范敌人偷袭。原来四支队东进来到了达摩云山下,就住在离常庄不远的西古德范村。为了保证部队安全,区里动员各村都成立秘密联防人员,严防秘密,主要是防止走漏消息,怕让博山的敌人偷袭.......
11
四支队在这里休整,把摩云山抗日的烈火点燃了,熊熊地烧起来。
1939年下半年,泰山地委直属机关,也搬到了常文地区。年底,原在太河一带的山纵郝峪兵工厂一部,也秘密迁到了离常庄不远的南峪村。
泰山地委机关和兵工厂进入了常文地区,给常庄区委出了一个无形地难题。
严守秘密,保卫地委机关和兵工厂,成了全区党员干部形成的共识。
李凤鸣从区里开会回来,已经深夜了。他没回家,父母也没睡觉。他推开父母的门,父亲正坐在门口的柴火炉边烤火,娘坐在炕沿上纳鞋底。一进门,他就说:
“现在斗争形势已经非常严峻了,区里急需要人手——村里和区里都动员我加入共产党——俺娘的病也好了——看样子这次我不能再推了。”
“你看你这孩子说的,平时你不就一直靠在村里,我和你爹啥事拖过你的后腿?”坐在炕沿上纳鞋底的娘接过了话茬。
坐在门口炉边烤火的子爹,也边抽烟边说:
“前两天你大表哥还来动员你,你没答应,这两天就想好了?”
“不是我想好了,是形式逼到了眼前。”李凤鸣想把地委机关和兵工厂的事告诉爹娘,但考虑到党的纪律,就停了停,又说:“原来我寻思在家耽误不了照顾两位老人——革命工作也不少干。但是,如果我加入共产党,成了一名正式党员,就不行了——得离开家了。”
听了儿子的话,两位老人一时没了话说。三人沉默了一会,还是爹开了口:
“你是加入共产党啊,还是外出参加军队?”
“加入共产党——就是党的人了,即使在家门口。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方便了——特别你看当前这形式,一不小心,把八路军的驻地传给了鬼子——不可设想——”
听了这话,爹说:“既然这样,你就听从组织安排吧——”
他见爹妈都没有阻拦他的意思,就回到自己和弟弟住的小屋。
腊月里天天冷,弟弟早就吃了饭,钻进了被窝,这阵子正在做梦呢。他就划着火柴,点上煤油灯,从铺地下,找出去年王庆堂给他的那张入党志愿书,在昏暗的油灯下,反复的打量着,他的心情也异常沉重,最后,他还是拿出钢笔,郑重其事的在入党志愿书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写道:“我志愿加入共产党——遵守党的章程——严守秘密——驱逐鞑虏——”
窗外寒风呼啸,李凤鸣的心里却像点燃了一盆熊熊大火。他把对日本鬼子地恨,对革命的热情,都宣泄在了入党志愿书上。
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爬起来往常庄赶,走到村口,就从一棵树后边,走出一个放哨的民兵。
借着晨光,那个民兵见是队长,就放松了警惕,又见看着他急匆匆的样子,好奇地问:“队长——天还没亮你干嘛去?”
李凤鸣安耐不住心里的激动,说:“我到区委找刘伯言书记,有重要工作汇报。”
“再重要也得明了天再去,这功夫刘书记正睡觉呢。”
“什么时候了——他能睡得着。再说——我赶到常庄天就亮了,正好不误事。”
站岗的民兵见他说的真诚,村里这霎也没驻军,再说他还是自己的队长,就笑着说:“放行——”
民兵的一句“放行”,让他心里一震,停了停,对站岗的民兵说:“咱村是从南边来进山的一条重要通道,对来往行人要严格盘查,不能掉以轻心——你换了岗——给村里的民兵下个通知,吃了早晨饭到学校开会——”
“你不是去区里吗,怎么还开会?”
“我一霎就回来——通知一定下到每一个人。”
李凤鸣跑到常庄时,天刚亮,就像他对站岗民兵说的那样,区里的几位领导正在办公室开会,或许他们夜里根本就没睡觉,正围在屋里的一个火堆,火堆的木柴已经燃尽。
见李凤鸣天刚亮就风风火火的跑来,在座的还以为发现了什么重要情况,都精神高度紧张地把目光转向了他。谁也没问他这么早来干什么,只是一心想听他说什么。
看着领导都紧张地盯着他,他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好。只是尴尬地说了一句:“领导一夜没睡——在开会呢?”
听李凤鸣说了这样一句,与会人员紧张的心才松下来。正在主持会的区委刘伯言书记笑着说:“看你风风火火的样子,我们还以为有敌情呢?”
“没有——没有——我来的路上到处风平浪静。”李凤鸣对自己的冒失,感到不好意思起来。
刘书记又问:“这么早一定有什么事吧?”
李凤鸣听了刘书记的话,含含糊糊地说:“也没事——也没啥大事——”
看着李凤鸣吞吞吐吐的样子,刘书记看了看窗外的天,又看了看大伙,说:
“今天的会就先开到这里吧,个人先回去迷糊迷糊,分头行动。”
开了一宿会的区委领导,这才都站起身,有的伸腰,有的打呵欠,有的扩着胸,一个一个向门口走了出去。
见同志们都走出门了,刘书记也拾掇着桌子上的文件,问:“凤鸣同志,到底有什么情况?”
见刘书记还是那么严肃,就从衣襟里拿出自己的入党申请书:
“刘书记,我要加入中国共产党。”
正在拾掇材料的刘书记,楞了一下。他知道村里曾多次动员他入党,但都是让他搪塞过去了。这个李凤鸣真是一个不可多得人才。能写能画,思路也很清晰,他入党真是求之不得。刚才他一愣,是想起昨晚开会研究的事,要选择一位即工作能力强,又对四邻八乡熟悉的党员,肩负起秘密侦查任务,关键是搜集和注视各村的地富反坏右,与外界有勾连的人,防止他们给敌人传递信息。
大伙扒拉了一个晚上,也没有找出一位合适的人选,关键是这个人选,必须是党员。
李凤鸣说他要加入中国共产党,就好像一束阳光,照进了刘书记的心房。其实他也早就想到过李凤鸣,但他不是党员,党的组织纪律不能破坏,今天他来入党,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他不拾掇桌子上的材料了,忙接过李凤鸣的入党申请书看了起来。他看了一会,嘴里连连说:“太好了——太好了——”
李凤鸣也不知道刘书记是说他写得材料好,还是什么太好了。
刘书记放下他的入党申请书,高兴地说:
“凤鸣同志,我代表常庄党组织,欢迎你加入中国共产党。欢迎你加入到革命大家庭。”说完伸出手,紧紧握住了李凤鸣的手。
李凤鸣想:这个刘书记比我还激动,我不是早就参加革命了,今天只是缴了个手续。
刘书记接着说:“你别小看了这个手续,这是一份责任,这是一分担当,平时你干的再多、再好,充其量就是一个积极分子。”
李凤鸣听着刘书记滔滔不绝,也不好插嘴,只是在一边频频点头。
最后,刘书记说,等等吃完早饭,咱俩一块到南峪村去一趟。
一说去南峪,李凤鸣就知道是去兵工厂,但又不知道是去干什么。但他想起刚才出村时,下得那个通知,就说:“刘书记,吃了早饭,俺们村民兵队还有一个会。”
刘书记一听,顿了顿。“很重要吗?”
李凤鸣说:“也不是很重要——刚才我来时,突然想起,俺村是南北来往的一个要道,来往行人多,盘查一定要严,不能马虎。”
刘书记一听李凤鸣提到盘查行人要严,不放过可疑的人进入山区,顿时频频点头。说:
“咱去南峪村,其实也是这个事。那你先回去开会,开完会再回来,咱再去,反正来回也不远。咱主要是去南峪听领导指示。”
听领导指示?李凤鸣心想,你不就是咱区最大的领导吗?怎么还请领导指示。
转念又一想,领导的话少考虑,还是赶紧回去开会,赶回来和刘书记一块去南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