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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6年初冬,王耀武携全副美式装备蒋军进入山东不到一年,就打通了胶济、津浦两线。国民党在山东省的军事力量一时大增。蒋介石连发贺电嘉奖,王耀武也摆宴庆功。但蝗虫一样的蒋军占据胶济铁路两旁,蚕食着周边的老百姓,部队供给一时成了问题,国民党不少军官向上反映,个别蒋军开始进村抢粮,开始他们还羞羞答答派出小股部队,冒充散兵游勇,四处敲诈勒索、强迫农民交粮,到了后来,老百姓实在交不起粮了,他们便暴露出了丑恶嘴脸,不顾“正规军”的颜面,直接粗暴抢粮。
王耀武也明白,部队缺粮不光是济南,全国各地蒋军如出一辙,他几乎每天都在济南召集军粮采购委员会委员开会,但社会粮源枯竭,无计可施。
蒋军占领胶济铁路后,李凤鸣就不再担任章丘县的敌工部长了,而是被鲁中区党委任命为“国军部长,又叫胶济西线对敌斗争办事处”主任。该办事处工作范围不仅管章丘而且还管包括铁路沿线、淄川、博山、历城、济南的对敌工作。
鲁中区党委充分利用李凤鸣策反的特长,让他他在胶济铁路策反沿线更多的国民党军队军官,因为此时的国民党内部,大部分国军官兵,对内战已产生了厌战情绪。
一九四六年十月间,蒋军打通胶济铁路时,在明水留下了一个营,营长叫李明达,是博山人,三十多岁。此人长得生性憨厚,曾在西北军给冯玉祥将军当过勤务兵,冯玉祥看他老实忠厚,又聪明伶俐,就让他下连队带兵,先是从班长干起,一直干到了营长。他们驻扎的章丘是蒋匪东出济南到张店关键枢纽,鲁中军区党委希望李凤鸣策反李明达。
策反得有个突破口。李凤鸣首先打听到李明达的家是博山西河镇的,了解到这个信息,李凤鸣马不停蹄的赶到博山,这时博山城也已经驻进了蒋军一个团,他通过当地党组织,找到了李明达的家人。
李明达家因为他参加了国民党,在当地吃不开,遭受邻居们的白眼。李父多次捎信让他离开部队,不要跟着‘刮民党’干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是每次捎信,都如石沉大海。最近听说儿子驻扎在章丘,就让小儿子带自己去一趟,亲自劝劝儿子。
李凤鸣听完李父的话,心里亮堂多了。他想,只要家里不有意,事情就好办多了。
李凤鸣和当地派去和他接头的人,向李的家人说明了我党的意愿,李父高兴的说:“感谢共产党不嫌弃我孩子,你们快救救他吧,别让他在那条路上走的太远了——”
李凤鸣说:“只要家里好好配合,我想他不会走的太远——”
李父连连说:“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这一次,是李父带着李凤鸣亲自进了明水据点。
李明达一看父亲和一个陌生人来找他,心里就摸了个八九不离十。
为了掩人耳目,李明达把卫兵也支使出去了,只有他三人在营部里闲聊。
一看身边没人。李父就对儿子急切地说“明达——咱不干国民党——让街坊邻居看不起——”
李明达看了看李凤鸣:“这位李老板是你的说客?”
李凤名笑笑:“李营长抬举了——我那是什么说客——我是在博山经营茶庄——认识了李老爷子——谁让我们是一家呢?”
李明达又看了看李凤鸣,皱着眉头问:“听口音——你是莱芜人——”
李凤鸣呵呵一笑:“看来李营长,对莱芜很熟悉啊——”
李明达也笑着说:“刚才出去的那个勤务兵就是你们莱芜的——”
李凤鸣稍微一愣,接着问:“是什么村的?”
李明达:“好像是苗山那块的——他说离我们博山很近——”
“苗山离博山不远——我的家离博山更近——”
“常庄是老解放区,听说那里的村庄家家有共党,户户有八路——”
“那是打日本鬼子的时候——蒋总统说的——人不分男女,年龄部分老幼——全民一致打鬼子吗——”
“看样子李老板了解的也不少啊”
“当前的国际国内形势,稍看报纸得人都知道——蒋军——”
“蒋军怎么了?”
“抗战结束,人民刚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放出来,蒋军又挑起了战火——你说呢?”
“你还说你不是说客?——这不是已经暴露出来了——”说着李明达就要拔枪。
李父看见儿子的举动,忙上前阻挡:“你看你这孩子——什么说客不说客的——李老板说得对——原来我还往博山城卖点花生花椒什么的,你们的军队进了博山以后,明抢明夺,买卖也没法干了——”
李明达碍于父亲的面子,斜着眼看李凤鸣,他也是在思考,这个和父亲一块来的人,一定是共产党八路军无疑了,要是把他逮起来自己好办,父亲和家人怎么办。
看见他在犹豫,李凤鸣直接来了个开门见山:“李营长,咱也别藏着掖着了,我是八路军章丘敌工部的,受鲁中区党委指示,来和你谈判。”
话说到这份上,李明达也没了辙,要是真翻脸,老父亲和家人都在解放区,下场可想而知。于是,他的口气就软了下来,轻轻叹了口气问:“你说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投降——投降——”一边的老父亲存不住气了,忙插话说。
“也不能说是投降——客气的说——是反正。”
“怎么个反正?”
“就是不做危害人民的事——多做有利于人民的好事——不要为蒋家王朝卖命——就眼下,就是让你的士兵不要下乡抢粮骚扰百姓了——为我们共产党做事——为自己留条后路——”
“就是——就是——”李父也随声附和。
李明达沉思了一会,说“今天我们不说这事了——容我再想想——一个营的人,也不是我自己一个人说了算——”
“你可以身在曹营,心在汉——约束好你的士兵——到时候在‘反正’也不晚——”
“可以——我可以考虑——今天咱们先吃饭——不谈工作——以后再说——”
尽管这次李明达没有答应李凤鸣的要求,但是迫于家庭的压力,加上过后李凤鸣又多次进入敌营做思想工作,最后,他还是答应为我军提供资料,并把莱芜的那个勤务兵争也取过来,给我军送了多次情报。
但是,正当他准备带领全营官兵投诚时,也不知道是走漏了风声,还是住在济南的王耀武感觉城里吃紧,在一天早晨,突然把他们营调济南城里。他以后在莱芜战役时,给我军提供了很多有价值的情报。
44
李明达调到济南以后,李凤鸣打扮成商人,冒充李明达的表哥,也不断来往于济南章丘之间。
胶济铁路被蒋军把控后,火车主要是往胶东运送兵力和枪支弹约,载人的客车很少发,老百姓来往济南就不那么方便了。但是,李凤鸣是凭借自己的机制灵活,时常对车站和收户的蒋军小恩小惠,他去济南基本没有什么妨碍。
住在济南和胶济铁路周边的蒋军,不断下乡抢粮,因此一段时间的对敌斗争,主要是配合主力部队反抢粮。李凤鸣把县敌工部和武工队分成了若干小组,下放的各区指导区中队怎么防范,怎么反击抢粮的蒋匪军。
蒋军开始对上缴军粮任务越来越完不成的乡村,很是愤恨和烦恼,但干着急又无济于事,粮食供给越来越城问题了。住在章丘历城交界的一个伪军大队,终于存不起了,又要出来抢粮。
针对这一情况,章丘县委指令敌工部精心做好蒋军的内线工作,千方百计获得蒋军抢粮行动情报,计划打一个漂亮的伏击战,夺取反抢粮斗争的胜利。但住在这一地区的将匪头目,是一个老油子,每次抢粮往往是部队集合起来了,出发前才向部队通告抢粮的目的地,当时没有现代化通信设备,内线情报员虽在出发前几小时得到抢粮目的地和出动时间的情报,但等到循着联络站的路线送到县大队时,往往已成为马后炮了。
1946年1月中旬,住在历城的三号内线情报员报称:住在历城的蒋军头目,令还乡团每天查报章丘县采石乡民主乡政府的流动住址,章丘县大队的动态,采石乡新老乡保长和主要士绅的姓名和家庭住址。采石乡离历城济南不远,他们的对敌斗争环境,虽然艰苦,但在党组织的坚强领导下,对敌拒供,组织农会,减租减息,民主建政等方面都走在了章丘县委下属乡、保中的前面,尤其是民兵工作更为出色,因此蒋匪闻之丧胆,住在历城的蒋军也早把采石乡列入要棒打的一只“出头鸟”。
李凤鸣听了交通员的汇报,肯定蒋军枪粮要从采石乡开刀了,想通过杀采石乡这只“鸡”、来吓唬拒缴军粮的各乡的“猴”。李凤鸣通知所有的内线情报人员用多条渠道,通过还乡团天天向蒋军虚报:采石乡只有农会、民兵活动,武工队、县大队在文祖、大寨、章莱边区一带活动。引诱敌人到该乡抢粮,李凤鸣则带领县大队则隐蔽在周围地区、伺机出击。
果然不出李凤鸣所料,驻历城蒋军200余人,突然于一月二十三日午后,侵入这一带抢粮。驻采石南山伺机歼敌的县大队及时报告了在此修整的鲁中军区四团三营,希望他们配合消灭这股敌人。
这天,正是一九天气,天下着鹅毛大雪,朔风阵阵,天气异常寒冷,大部分老百姓都管卧在家烤火。
李凤鸣凭借对这一代地区山势的了解,他一方面帮助三营和县大队设伏,另一方面又冒着风雪,装扮成乞丐迎头去诱敌深入。
这次敌人的抢粮队伍,是当地还乡团带来的。李凤鸣老远就看见敌人的队伍出了城,十几个还乡团走在前头,队不成队形不成形,个个歪头打瓜,像一盘散沙。李凤鸣想躲已经来不急了,他想,如果要躲反而引起敌人的怀疑,于是就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李凤鸣穿的破烂,胳肢窝里夹着一根打狗棍,又挎着一个破提篮,一副十足的乞丐模样,看到蒋军和还乡团过来了,忙闪到了一边。
他刚山开路,两个还乡团就用枪指着他,一个矮个子的问:“大下雪天,到处乱跑什么——你是不是八路的探子——”
李凤鸣马上露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嘴里连连说:“我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在家饿的实在撑不住了——想出来找口吃的——”
“找吃的不在村里找,到路上瞎转悠什么?”
“我刚从村里出来,家家户户都关着门烤火,谁还管我这个臭要饭的——”
“你是——哪个村的——”另一个蒋军转着两只大眼,走过去狡黠地盘问。
“我是采石村的——”
“狗屁——我也是采石的——咋不认识你——”
李凤鸣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忙说:“俺才搬来——”
矮胖还乡团笑着对说是采石的那个还乡团说:“你还怪会怪能——你也是采石的——别和他废话,直接点了他算了——”
说自己是采石的那个还乡团说:“不行,让他给咱走在前边挡子弹——”
“走——快跟我们走——不走就点了你——”
李凤鸣害怕两个还乡团发孬,真要是开枪把他打死在了半路上,那就麻烦了,于是就忙点头说:“老总——别点——别点——俺跟你们走就是——”
他们很快就走在了蒋军和还乡团的前边,一边走,其中一个还乡团成员跟在他后边,嘴里还骂骂咧咧,不时地抬脚踢李凤鸣一脚。
远远看见村里冒出一缕炊烟,这些蒋匪军和还乡团就像蚊子见了血,又像是看见了一桌丰盛的饭菜,也不顾雪大路滑,朝着冒炊烟的村庄急奔。
在雪地里埋伏好的三营战士,都快被雪盖住了,早就盼着他们快快走进埋伏圈,痛痛快快地打一仗。
将军终于进入了伏击圈,正愁怎么躲开李凤鸣射击,就见李凤鸣突然脚下一滑,摔了个仰八叉,接着一个翻身,滚进了路边的沟里。
李凤鸣一倒地,跟在他身后的还乡团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正要骂他,就听见两边的山上响起了爆豆似的枪声,后边的蒋军更是猝不及防,不过他们反应还快,刚才还偷笑李凤鸣歪进沟里,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射来的枪弹击中了。
那几个走在前边的还乡团,第一轮枪弹就被扫趴下了,跟在他们后边的蒋军,看事不好,没来得急还击,撒腿就顺着来时的山路往后退。
刚才在后边用脚踢李凤鸣的那个还乡团,一听到枪响,也顺势趴下,滚到跳路边的沟里,正好滚到了李凤鸣身边,李凤鸣借势就掐住了他的脖子,他还要挣扎,李凤鸣顺手摸起早就看好的一块石头,砸在了还乡团员的头上,他哼了一声就不动弹了,李凤鸣又砸了他一石头,才把他的尸体抱住翻了个个,做了肉掩体。
雪飘飘,枪声如炒豆,看见蒋匪军像兔子一样夹着尾巴逃走了,李凤鸣才把附在身上的尸体一翻,从他腰里拔出手枪,随着大部队追击出了山口.....
这次正规部队反抢粮,极大地震慑了驻在城外的蒋匪军,一段时间,他们就是饿着肚子也不敢轻易出去抢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