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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丙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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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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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工部长——李凤鸣》连载

第一十六章 冒风雪独闯虎狼穴 伴新郎巧取敌据点

                                        29

一九四三年除夕那天,在边区和内地战斗一年的武工队员和县大队的战士,除特殊任务外,大部分都回到常文根据地欢天喜地的过大年了。

干旱了一年泰莱大地,降了一场沸沸扬扬的大雪,人们的心情真比过大年还高兴,瑞雪兆丰年,农民盼望着来年有个好收成。雪很快就把摩云山区遮的严严实实,天地间一片白茫茫。

过年了,李凤鸣想找主任请假,回家看看父母,顺便在家过个大年。他找到夏主任时,他正在村里一家富裕户家里吃饺子,他一进门还没说明来意,夏主任就先说话了:“凤鸣同志——你来得正好,我正让通信员去找你呢。”

李凤鸣暗想,自己今年来成绩不小,策反了敌人好几百吴伪人员,还与好几个伪军队长、连长建立了内部联系,是不是夏主任趁过年特赏自己?夏主任是自己的老乡,家住常文地区西古德范村,两人的家离得不远,关系也很好。

“凤鸣同志,还有一项重要任务由你来完成呢。”夏主任又继续说。

又是重要任务,李凤鸣欢欢喜喜回家过年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就不敢再提请假回家过年的事了,只是默默得听夏主任安排任务。

“这次的任务比较特殊——吴伪的一个大队住在博山夏庄镇——博莱地区武工队和县大队准备春节后联合把它拔掉——但是内部没有内线——这方面你擅长——趁过年这两天,你最好从敌伪内部找到个内线,来个里应外合,能够减少不少损失。——县委和大股敌伪工作处,决定让你来完成这项任务。”

“部长,我能不能回家过完年再去?”李凤鸣半是请假半是试探地问部长。

夏主任没有说什么,只是低头吃水饺,看样子是不大高兴。

和他在一起吃水饺的房东大娘插了嘴:“大过年的,要不就让孩子回家过完年再去吧——。”

夏主任这才抬起头说:“咱们是部队,虽然在家门口工作,没有特殊的事情——是不能回家的——再说,趁年关——完成这项任务把握更大。”

听了这话,李凤鸣就什么也不说了,就接着问:“我什么时间出发?”

“明天,当然是越快越好。”

“好——但是夏庄我不熟悉——也没去过一次。那边有没有人接应?”。这时,李凤鸣才感觉到,次任务的艰巨性。因为这次任务虽然是在博莱县,但是博山那边,他很少过去执行任务,夏庄离这里四五十里路,是一个大矿区,自己真的没去一回,再说与当地党组织也没有联系。

看到李凤鸣犹豫,夏主任沉思了一下:“你和武工队的刘队长联系一下,他们经常到那个地区活动,看他那边有没有关系。”

他没再和夏主任说什么,抱着一肚子委屈和不满,找到了武工队住处,刘队长不在,说是回家过年去了。刘队长的家离这里也不远,和夏主任是一个村,西古德范村。找不到刘队长,李凤鸣就和队员聊了起来。

从武工队员的嘴里,李凤鸣大致了解了夏庄镇的情况。

夏庄地处博山南部,在靠近沂源得地方,村子很大有上下两个自然村,后来分开了一个叫下庄,一个叫上庄,两个庄距博山城区29公里;上庄,位于下庄东南,也称“南上庄”,两村相距2公里多。地势南高北低,因为由博山南去松仙岭方向叫“上去”,自松仙岭方向北来叫“下来”。因“下庄”较“上庄”在下,就叫“下庄”。后来,村民以为“下”字含有“下风”等无进取向上之义,就改名为“夏庄”。抗日战争时期,“下庄”一直称“夏庄”。

1943年夏天,吴化文的一个独立营进占了下庄村。这个营虽然有3个连的番号,但实际上只有200多人。营长叫唐守义,一连连长赵玉斌,二连连长梁锡九,三连连长唐建相。敌人进村后就修围墙,筑碉堡,很快安起了据点。

李凤鸣了解了夏庄的具体位置和兵力配置,就赶紧回到自己的驻地收拾准备行动。

除夕的夜里,下着大雪,没有人放鞭炮,也听不到狗叫,整个山乡只有索索地落雪声,没有一点新年的气氛。也是,战争年代,能够吃上一顿饱饭,就算过年了,谁还奢望着吃大鱼大肉呢。

武工队的年夜饭倒是丰盛,一大锅猪肉炖白菜粉条,不知谁还弄来了两条咸鱼,煎的满屋子喷香,武工队员个个眼眼巴巴的盯着鱼锅咽口水,因为人多不够吃的,炊事员就准备来个咸鱼炖豆腐,同志们也一致称好。

李凤鸣躺在被子上,心事重重地看着大家一起欢天喜地的忙活,他是既没有新年的喜悦,也没有吃咸鱼炖豆腐的食欲,满脑子里都是在想这次任务怎么完成。

这顿年夜饭,李凤鸣吃的无滋辣味。

初一早晨,战士们都还没有起床,雪小点了,但一直没停下来,除了站岗的战士跺着脚在门外站岗外,谁都想在被窝里多躺一霎。但是李凤鸣不行,还有艰巨任务呢。

雪下了一天一夜,已经很厚了,迈出门口就漫过了小腿肚,李凤鸣从房东家门口找了一根干木棍,试探着走出了门,按照昨晚武工队员的指使,向夏庄出发了。

天寒地冻,漫天大雪,路线不熟,山岗上只有一个身影在动,从常文到夏庄都是些山路,李凤鸣从参加工作以来,这是遇到的第一次最为艰巨的任务,环境恶劣,人生地不熟。幸好他是山里孩子,从小在山里长大,加上这几年在山上打游击,天天在山林里穿梭,对崇山峻岭已经习以为常,走山路也不怵头,就是这漫天大雪,阻挡了他的行程。

他从早上6点出发,顶风冒雪,恍恍惚惚走了40里山路,整个身子像木偶,又像一只飘荡在雪野里的风筝,早晨饭中午饭都没吃,饿了的时候只是团了一个雪蛋子充饥。他真的感到有点绝望,山上的小路都被雪掩盖住了,没有路的痕迹,很难找,满眼里都是飘雪,满眼里都是望不到人眼的大山,没边没沿。如果黑天再找不到一个住宿的地方,后果可想而知。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直到下午天快黑的时候,他才远远才看见沟底有一个村庄,半山腰还有户人家,有了村庄就看到了希望,如果在看不到人烟,困在这冰天雪地里,生存也很困难。

他是顺着半山腰一路行走过来的,看到了村庄他就朝着目标,急忙从来的山路上,试探着向山腰那户人家走去,到了院子外边,他轻轻推开院子的栅栏门,走进院子。不知是看到了还是听到有人来,从屋里走出了一位清瘦的老者,六十多岁,他见李凤鸣身上披着一层厚厚的雪,头上眉毛上都结了冰碴,一脸疲倦的样子,就忙把他让进屋里。屋里还有一位长得很瘦弱的小姑娘,大约十七八岁,小姑娘看样子很精干,她忙给李凤鸣倒上一碗热乎的开水,这时李凤鸣的浑身索索发抖,刚才走到路上,浑身肌肉似乎已经是冻僵了,到了屋里才渐渐松弛。

他喝了口水,稍微暖喝了一下身子,才急切地问老人:“夏庄镇怎么走?”

老人告诉他,这就是夏庄。听口音你是莱芜人,下着这样大的雪,大老远的你是怎么来的?”

李凤鸣说顺着山,一路爹爹闯闯走来的。

老人吃惊的说:“我的天,你有啥事啊,这么急。”

李凤鸣看到父女俩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就把自己的身份和来意告诉了老人。

老人是一个明大理的人,看样子博莱武工队和县大队也没少在这里落脚,他对李凤鸣深信不疑,知道是八路军武工队是人民的军队。老人又赶紧让小姑娘给他煮了一碗荞麦疙瘩面汤,李凤鸣的心里和身上这才暖合起来,李凤鸣又请求老人,帮他找找村长,老人就很痛快的就答应了,派他的孙女,也就是那位小姑娘,带他下山去找村长.......

                                             30

老人的孙女个子不高,小巧玲珑,看样子很灵活,她领着李凤鸣下山到了村口停住了,对李凤鸣说:“你先在这里等一等,我到村里看看,顺便联系一下村长,要不——碰上汉奸就麻烦了。”

李凤鸣对这位小姑娘的警惕性很赏识,想不到山区里的一位小姑娘,对敌斗争也是这样成熟。他对完成任务更有信心了。

冬天的天黑得早,五六点钟就看不见人影了,何况天上还下着大雪。他在村口等了不大一会,就影影绰绰的看见胡同里有两个人影朝着走来。为了安全起见,李凤鸣心想,还是暂时躲躲,正好村口有一棵大槐树,看样子有了年岁,躲藏个人没问题,他一闪身,就避到了大树后,枪也押上火了。战争年代,时刻都得防备。

躲在树后,李凤鸣朦朦胧朦朦胧胧地看到老人的孙女领着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中年人大约三四十岁,瘦长脸,戴着个大棉帽。

老人的孙女见李凤鸣不在原来的位置,就四处张望,嘴里还喃喃自语:“刚才还在这里站着,咋,一转眼就没人了——”

那个中年人揣着手,看样子很有经验,他看着村口的大槐树喊了一声:“出来吧,我就是这个村的村长。”

李凤鸣在树后又稍停了停,观察他们身后没别人,四周也没有动静,这才从树后转出来,不好意思地说:“特殊时代,请包涵。”

哪个村长说:“理解——理解——”

随后村长又对老人的孙女说:“篮子——你回去吧——告诉你爷爷——让他老人家放心——我会照顾好这位同志的。”

说是放心,其实李凤鸣的心里始终放不下,这毕竟不是在常文自己的二亩三分地上,人生地不熟,就是让人暗害扔到了矿井里也没人知道。

村长的一言一行,都在李凤鸣的脑子里转一遍,经过观察,这个村长没有害自己的心。那位村长见李凤鸣还不放心,就说:“你放心吧,我原来也在我们博山区中队当过兵,去年家里出了变故,才脱离了部队,回家当了村长。”

一听这话,李凤鸣这才放心。

两人到了村长家,村长就让媳妇炒菜,李凤鸣说:“刚才在山上老人那里喝了一碗疙瘩汤了,就不用在麻烦了。”

村长说:“大过年的,你冷冷呵呵跑了一天山路,让你嫂子炒两个菜,咱俩小酌一盅,暖暖身子。”

李凤鸣坚决拒绝了,告诉他,执行任务是绝不沾酒的,这是纪律。

两人啦了一会,李凤鸣把这次任务的大致情况告诉了村长。村长为难地说,伪军住在镇子上,虽然离村子近,但我不常打交道。

李凤鸣说:“村长同志,这是博莱县委下达的任务,我人生地不熟,请你一定要帮助我完成任务。”

村长嘴里也连连说:“一定——一定——”,

村长沉默了一大会,才说:“要不,我领你去找镇长?镇长就在安据点的村子里住,”

一听村长把他直接领进据点,李凤鸣又犹豫了。

村长说:“你放心——我和镇长是铁哥们——他也是恨透了住在这里的汉奸——恨不得这就把他撵出去——”

李凤鸣心里又酝酿了一番,也只有这样了,要不完成任务确实很难,于是就答应和村长去镇上找镇长。

这个镇长五大三粗,满脸胡子,说话快口快语,也不掖着藏着,很有干大事的气魄,他听完李凤鸣的来意,就高兴的说:“可把你们盼来了,快帮我们把这些畜生赶走吧。”

李凤鸣说:“我主要是来摸清据点的情况,找一个内线做内应?”

镇长少加思索说:“这个好办,我家院子大住房多,明天你住进我家,咱们从长计议,慢慢研究,内线一定会找到的。”

让李凤鸣住在镇长的家里,村长也不放心,试探地说:“让李同志住在你家安全吗?这些汉奸天天入村入户搜刮——行吗——,”

镇长像是胸有成竹,说:“没事,我早想好了,俺妹妹年前才出嫁,初三回门——俺妹夫不来——就让李同志当俺妹夫——”

李凤鸣听了镇长的话,脸红了一阵,也接着说:“谢谢镇长的信任——”

镇长挥了挥手,笑着说:“哪里——哪里——都是为了抗战——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听了镇长的话,李凤鸣觉得心里热乎乎地,初来时的忐忑不安,顿时消失了。

大年初二,李凤鸣就住进了镇长家。

住到镇长家李凤鸣才知道,镇上住有吴伪军八百多人,部队没有粮草供应,天天到周围各村要,连镇长家也来,所以,他住在镇长家里也是提心吊胆。镇长北田就出去找敌伪内部关系,李凤鸣就仔细考虑应变之策。

在镇长家住了四天时间,镇长找到了一位伪排长的老婆,其实是排长的姘头。排长的这个姘头,也是镇长给他找的。所以比较可靠。

这天晚上,镇长把这位排长约到了家里和李凤鸣见了面。李凤鸣从国际形势,到国内形势,再到博莱形势,吴化文的伪军处境,详详细细向排长做了分析。通过谈话,李凤鸣看到这个排长也早就厌倦了吴伪的生活,也早想回家。伪排长又找来了自己的一个班长,这个伪班长,曾经是我部队的一位被俘去的战士,每天早操都是他带队出操。三人很快就商量好了对策。

正巧,大年初二伪班长回家探亲过年,李凤鸣就把商量的计划,详细的写在纸上,让他趁回家过年之际,想法设法找到博莱县大队,把信交给部队首长.....

                                 

                                                 31

博莱县大队接到通知后,又和博山当地区中队、民兵组织取得联系。2月23日深夜,博莱县区武装部分官兵,身穿伪军服,悄悄进入下庄小西门,隐蔽到北大门围子里。

凌晨五点左右,那个伪军排长按计划开了北大门,带领部队直奔敌炮楼菅房。敌哨兵还未明白怎么回事,就被进来的县大队员缴下武器。李凤鸣同志也领着部队进来,率先冲上炮楼,恰逢敌传令兵下楼给他连长打水,李凤鸣同志二话没说,冲上去一把将他从楼梯上拽下来,飞快地抢上炮褛。

这时,敌连长赵玉斌尚未起床,李凤鸣便先一步从床头墙上将挂着的匣子枪从枪套中抽出插到自己腰里,这才推醒敌连长。赵玉斌这家伙是行武出身,刚一睁眼就发现情况不对,伸手要去摸枪,李凤鸣拍拍腰间轻松地说:“别摸啦,枪在这里呢!”这家伙才只好乖乖地低下头来。收拾了敌连部后,李凤鸣又集合敌连全部人员,在县区武装的严密控制下老老实实地缴枪投降。

“我们一枪没发,还抓了80多个俘虏。”

      拿下敌一连炮楼后,队伍又向敌二连和营部所在的炮楼逼近。但这时敌人已经发觉我们,开枪向我还击,战斗形成僵持局面。当时,县区武装仅有的重武器是一挺陈旧的捷克式轻机枪,大家又缺乏攻坚作战的经验,很难在短时间内攻下敌人据守炮楼,战斗一直持续到下午。为打破僵局,尽快结束战斗,我们决定与敌人举行谈判。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敌人虽号称两个连,但总人数只有80多人。营长是由吴化文部派下来的,但不掌实权,内部起主要作用的是敌二连连长梁锡九。这个梁锡九是土匪出身,部下50多人,枪支弹药装备的也不错,较有战斗力。梁锡九本人与博山区中队指导员朱涛同志还是姨表兄弟,他曾一度要拿逮捕朱涛同志的母亲相威胁,强逼朱涛投敌。但朱涛同志巧妙地找人答复说:“我的母亲就是你的亲姨,你不义,我也可以不孝,你看着办吧!”致使梁锡九迟迟不敢抓朱涛同志的母亲。

鉴于上述情况,强攻不下,通过谈判兴许能解决问题。再说,经过这半天的战斗,敌入的援兵一直未到,炮楼上的敌人也开始动摇了。把我们的意图通过喊话告诉梁锡九后,他提出要我方派一人到敌炮偻上面谈,朱涛同志挺身而出,表示要出面见梁锡九。朱涛同志在敌人面前表现了大义凛然的气度,严肃地对梁说:“你们这样苦守,等待援兵的希望已经没有了,迟早要被我们攻破。一连比你人多枪多都投降了,你们还有什么希望?我们之所以同你谈判,主要是想给你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放你们一条生路,以便我们集中力量对付日本鬼子。”在朱涛同志义正词严地劝导下,梁锡九终于决定带部下撤兵,决不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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